入夜。</br> 碎月城撫寧府。</br> “就在河邊，三人出事，都是年輕的女子。”</br> 說話的韓統(tǒng)領臉色凝重，顯然也知道這件事情比較棘手。</br> 倒是對面的夜明蓁，只皺了下眉頭。</br> “到碎月城了呀。”</br> 今年的西州很不安寧。</br> 往年，每一次圣僧路過諸座城池，都會帶來佛光和喜樂。</br> 但是今年，帶來的卻是血腥。</br> 在他們進城祈福的當天，都會發(fā)生了像今天這樣的，年輕女子去世的事件。</br> 就好像，有什么勢力，故意與梵空寺敵對。</br> 韓統(tǒng)領壓低聲音。</br> “據(jù)說，這是闇月教的手筆。今年天水城的簪花會，闇月教也想橫插一手。”</br> 夜明蓁皺了皺眉。</br> “不說這些。且靜待幾日再看。”</br> 對于高高在上的掌權者來說，宗教無所謂正統(tǒng)不正統(tǒng)。</br> 只有好用不好用。</br> 闇月教在西域存在百年，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br> 夜明蓁問：“玥兒看起來如何？”</br> 韓統(tǒng)領：“六小姐看著并無大礙。只是，鬧著要帶著男寵出嫁。”</br> 夜明蓁笑起來，這么一笑，容色越發(fā)明艷。</br> “真是小孩子脾氣。她要帶，隨著她。路上處理掉就是了。”</br> 并不是什么大事。</br> 韓統(tǒng)領點頭應下。</br> …</br> 這個夜晚，很多人不能安眠。</br> 有人激動于圣僧降臨，徹夜誦經(jīng)。</br> 有人放了花燈很開心，仍在回味趣事。</br> 還有人，因為在外面玩了一天吃得不好，回去就點了一堆大餐。</br> 還偷摸摸讓剛培養(yǎng)起來的心腹小婢女，給自己某位姓容的男寵打包了一份。</br> 結果卻得到該男寵已經(jīng)睡下，請小姐明天趕早的消息。</br> 。</br> 西城，距離碎月河不遠的一處房舍中。</br> 穿著夜行衣的少年，面無表情抓住一個腦袋，往旁邊的石墻上大力一磕。</br> 血跡順著石墻流下來。</br> 他松開手，冷冷看著對面的人。</br> 像是看著一只爬到腳上的癩蛤蟆。</br> 對面男人身上暗紅色的斗篷已經(jīng)掉落。</br> 露出與面龐很不符合的佝僂身體。</br> 他看著像是個和尚，身上氣息卻陰冷詭異。</br> 完全不同于今天遇見的那些安靜堅韌的僧侶。</br> 比起和尚，反而更像是邪修。</br> 檐角掛著的黃色燈籠搖搖晃晃。</br> 掉了紅斗篷的男人已經(jīng)認出面前這個少年是誰了。</br> 咧嘴一笑，男人從嘴里流出一大團污血。</br> “@￥@%@%￥……”又是一串聽不懂的話。</br> 少年俯視著他，冷冷問道：</br> “闇月教一向蜷縮在天目山以西，為何突然在西州活動？”</br> “你們的圣主現(xiàn)在在哪里？”</br> 那人看著他，嘶聲笑起來。</br> “神主賜福。”</br> 他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虔誠地朝著西方看了最后一眼。</br> 腦袋一歪，徹底沒了氣息。</br> 已是服毒自盡了。</br> 少年面無表情將尸體踢開。</br> 隨手撒了些粉末在他身上。</br> 只聽得滋滋的聲響，那人的血肉化為一團白煙，融為一片液體。</br> 少年腳尖輕點，在夜風中疾行。</br> 他躍到西城最高的一處屋脊上。</br> 夜風吹著他的衣袍，獵獵舞動。</br> 少年那雙幽冷的眸子，跟著望向最西邊。</br> 眸色暗沉下去。</br> 。</br> 西州最西邊的守城，是佛城鶴林。</br> 鶴林再往西，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沙漠。</br> 這片沙漠風暴時起，氣候惡劣。</br> 聽聞，是被佛祖厭棄的地方。</br> 便是心性最堅定，最虔誠的苦行僧，也不會跨足那片區(qū)域。</br> …</br> 就在那片沙漠的最深處。</br> 無人敢踏足的地方，有一片矗立在沙海中的石林。</br> 石林底下的，是一座巨大的地宮。</br> 地宮里廊柱高聳。</br> 無數(shù)蒙著灰塵的巨大佛像，分立在神殿兩側。</br> 宛如被廢棄的天宮。</br> 就在九月最末的這一夜。</br> 往日總是寂靜的地宮里，燃起了數(shù)盞青燈。</br> 青燈照耀著神殿正中央那一片幽黑的池水。</br> 池水毫無波瀾。</br> 如果不是水面上冒著一層白色的濃郁寒氣，幾乎就像是一面鏡子。</br> 無數(shù)巨大的鎖鏈，從廊柱上伸出來，沒入那池水深處。</br> 仿佛束縛著一個怪獸。</br> 就在今日，在青燈冰冷的光芒之下。</br> 鏡面似的黑水浮現(xiàn)一層細微漣漪。</br> 很快那漣漪變大，鏡面碎裂開來。</br> 巨大的鎖鏈震顫，晃動著。</br> 帶得不遠處那些沖天的廊柱上，石屑跟著亂紛紛墜下來。</br> 轟然一聲，有東西從黑水池中沖出來。</br> 濺起的水浪幾乎把整片神殿都驚動了。</br> 一具黑玉棺材從池水里浮出來。</br> 纏繞在棺材上的鐵鏈被震開。</br> 一只蒼白的手，從棺材里探出來。</br> 紅衣侍女捧著衣物，跪在黑水池邊。</br> 恭敬而虔誠的，將額頭抵著地面。</br> “恭迎圣主出關。”</br> …</br> 一個散著濕漉漉長發(fā)的男人從黑玉棺材里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