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是對的，他從來都是對的！
    當(dāng)確定一切都暫時進入中場休息的時候，鐘樓怪人卸下了自己的偽裝。一如長老堅信的那樣，他就是整個地下空間正在通緝的要犯。
    這是奇怪的偽裝，鐘樓怪人的身體里面?zhèn)鞒隽它S毛的聲音“那個人去哪了？”剛離險境，黃毛第一句話卻是問這身“皮衣”的主人去向。
    皺紋老頭好象出神的呆了一會，然后擺擺手，示意黃毛坐下。“達克托的執(zhí)著和聰明都是不容懷疑的，剛才雖然碰了個小釘子，但他很快就會找到能力和忠誠都足以信任的人來監(jiān)視我們！你之后的時間里都要繼續(xù)裝扮這個人，不能再說一句話，直到我們談好交易的那個時刻到來。所以，現(xiàn)在這段短短的時間是你唯一能發(fā)問的機會，想好，你到底想問什么？”
    “那個人去哪了？”黃毛固執(zhí)的把問題又重復(fù)了一遍。受人滴水恩，必當(dāng)涌泉報是他很少值得自傲的堅持。老頭之前只說有辦法幫自己掩飾就不肯多說，自己也是剛才才知道他的掩飾方法。既然鐘樓怪人的血肉在這里，那他“人”在哪里？
    “他去了早就該去的地方！”老頭簡單至極的回答道，想了一想，又嘆了口氣“他是我的兒子！早在幾十年前的一場戰(zhàn)斗中，他的身體就已經(jīng)被炸的四分五裂。本來他早該回歸冥神的懷抱，去完成生死的循環(huán)。是我這個老頭，自私的父親，用死神的法術(shù)強行將他留在了這個世界，還縫合了他那已經(jīng)完全無法彌補的身體，讓他當(dāng)了幾十年的怪物！”
    “冥神？阿努比斯？你們守護者和木乃伊都有同樣的信仰？”這下黃毛當(dāng)真吃驚不小。
    “信仰冥神又有什么奇怪的。”老頭微微一笑“你覺得掌管死亡的神明就代表的是邪惡嗎？或者更直接一些，你覺得用人類的道德標準去衡量神明，有意義嗎？就象，你以生命平等，和平共處的精神去評價狼和兔子，你覺得怎么樣？”
    黃毛搖頭“我不覺得死神是邪神什么的，只是覺得奇怪，你們相同的信仰為什么還會成千古的對立面！”
    “神是沒有善惡之說，但人有啊！是人就有**，就希望借助神的名義和力量來達成自己的目標。其實，從這點上來說，我們和伊莫頓只是立場陣營的不同，其他的，只是人為的自我美化而已！”老頭的嘴角浮起諷刺“比如伊莫頓，一千年來只復(fù)活了這么一次，一共殺了不到100人。可我們守護者呢，千年來僅僅是為了防止他的復(fù)活，抱著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態(tài)度，進入這片禁區(qū)的人已經(jīng)被殺了以萬記數(shù)的人了！這樣看來，我們到底誰是邪惡的一邊，還真不好說呢！”
    “不是這個問題拉！”黃毛覺得對方有點象章刑，說話能從一頭扯到另一頭卻最終沒回答清楚開始的話題“我是問，你們?yōu)槭裁磿α⒌模靠v使對神的理解和**不同，但似乎你們也沒有這種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吧？”
    老頭苦笑著搖起頭來“這個問題是在太深奧了，你只能自己去問神。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只要存在對神的信仰，就必然會出現(xiàn)對立的兩個陣營。死神是這樣，上帝其實也是。梵地崗的教廷信仰上帝，他們的死敵吸血鬼也很可笑的同樣信仰上帝！只是這個事實被那些教士們掩蓋在被子下面而已。
    其實你想想就可以明白，吸血鬼的始祖該隱乃是世界上第四個人類，作為亞當(dāng)之子，他是被上帝懲罰成了吸血鬼，但他仍是上帝的信徒而非象撒旦那樣投向魔鬼。結(jié)果，看似充滿熱血激情的正邪大戰(zhàn)，其實只是一個神麾下兩個陣營的內(nèi)訌而已。
    如果你能想通的話，你們中國的神明也該是有著同樣的情況才對！”
    黃毛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論調(diào)，可，如果從這個角度去想的話，中國的人類和妖怪其實也是同樣的情況。他們所追求的都是同樣的修道成仙，修成正果之后甚至在一起“工作”！如果以老頭的信仰來說，似乎真的可以理解為修道者和妖怪兩個死敵，確實擁有同樣的“信仰”。黃毛一時間覺得，這個世界太荒唐了！
    老頭看出了他的心思“也沒什么荒唐的。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神話，當(dāng)然，你我都知道那并不僅僅是文化故事。每個神都號稱自己創(chuàng)造了世界，但我們現(xiàn)在看來，其實他們只是好象劃地盤的各自創(chuàng)造了一部分！至于為什么他們要把自己的信徒弄成對立的陣營讓他們幾千幾萬年的搏殺，作為人類，我實在無從猜測。”
    “就是因為你有這樣的想法才落到趕在這里打鐵的地步吧？”黃毛突然想通了，以其他人對老頭的態(tài)度看來，他絕對曾經(jīng)是個大人物，而現(xiàn)在淪落到腳步不能出這幾尺之地，想必就是他的那么奇思怪想害的。作為一個信徒，居然會懷疑神的意愿，他沒被燒死只能說明他確實地位太高了！
    老頭好象小小的吃驚了一下，黃毛一直是資質(zhì)低下的形象，沒想到這個時候的本能反應(yīng)卻快“不錯！”老頭又是嘆息了一聲“我曾經(jīng)是這里的長老！自從兒子死后，我一再的反思我們這么千年爭斗的意義，同為死神的信徒，難道真的沒有一點同容的余地嗎？”
    “然后你就想改變千年來人們的思想觀念，想以和平代替殺戮，無論是對木乃伊還是對倒霉的普通人。但結(jié)果卻失敗了，最后被放逐到這里！”黃毛接著把故事說完。
    “就是那樣！守護者遍布很大的范圍，地跨亞，歐，非三個大陸。我只是其中這個營地的長老而已。當(dāng)我提出自己想法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我瘋了，然后達克托在其他長老的支持下把我趕下了位置。這還是他們念我剛死了兒子，以為我受刺激過度才沒了結(jié)我的生命，只把我囚禁在這里。”
    “其實，你想過嗎？如果你真的說服了手下人，那象伊莫頓那樣的木乃伊又怎么樣？他會聽你的話嗎？你有把握讓他保持一定程度的安靜嗎？”黃毛覺得有些難以理解老頭的和平思想。
    “艱難當(dāng)然是艱難的。但為了和平而去流的血，比起那莫名奇妙的對立而產(chǎn)生的殺戮，不是有意義的多嗎？更何況，其他營地的情況我不清楚，但我守護的木乃伊確實是有和平的基礎(chǔ)。”談到理想，老頭的精神都好象振起了一截“其實，那個可憐的大祭祀最希望的事情只是復(fù)活愛人，然后永遠的生活在一起。只要能滿足這個條件，其他無論是限制權(quán)勢還是封印力量什么的，都是可以談的東西！當(dāng)然，我們這邊也要有足夠的談條件的實力！”
    “可他復(fù)活那女人起碼需要上百人的活祭還有一個合適的女人身體吧？難道你們打算提供這些人給他嗎？就算你們是袖手旁觀，那也和直接殺人沒區(qū)別了吧？”黃毛覺得還是有哪不對。
    “哼！”老頭冷笑了起來“你的話跟那些人說的一模一樣！為了換取永久的和平，刻意犧牲百多號人是邪惡的，是沒道德的，是不是人類該干的事，是禽獸所為！而為了防止大規(guī)模戰(zhàn)爭，每年都殺百多號人，已經(jīng)殺了一千多年，還要再殺幾千年，這卻是正確，迫不得已的，可以安慰自己的，在良心上可以扶平的！你們自欺欺人的手段果然是達到一定境界了！”黃毛張口想說什么，可話沒出口就被老頭打斷了“當(dāng)為了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需要犧牲少數(shù)人利益的時候，這少數(shù)人該被犧牲嗎？這樣的命題還真是經(jīng)典！一邊是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一邊是少數(shù)人的利益，讓你選一邊，你會怎么選？如果可以的話，當(dāng)然每個人都想顧全所有人，可問題已經(jīng)是顧全不了了！只能二選一了，還怎么選？根本就是沒選擇！”
    老頭看樣子已經(jīng)不打算再和黃毛說下去了，一轉(zhuǎn)身又開始打鐵。背對黃毛扔出一句“你最好趕快把鍛鐵成鋼的技術(shù)練成，剛才那種程度已經(jīng)是你的極限了吧？雖然情況特殊讓你混過關(guān)了，但很快就會有下一次！不想死的話，就給我去拼命！記得，你的命是我的，在沒有了解我倆的交易之前，絕對不準去死！”老頭轉(zhuǎn)過頭，陰著臉說“要是你真的死了，我就讓你知道被禁錮在一個怪物的身體里幾百年，幾千年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