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補(bǔ)上一場婚禮
楚離淵已經(jīng)有五六天沒進(jìn)棲梧齋了。
聽說是夫人跟他置氣,不準(zhǔn)他進(jìn)門……
可是任誰都能感覺到,侯爺心情甚好,臉上不自覺浮現(xiàn)的笑容,大概比以往幾年加起來都多……就連那個被他嫌棄的胖小子,也是在這幾日里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他老爹高興,開了糧庫賞了百姓不少大米,阿貓阿狗的都喜喜慶慶,順帶著就給兒子賞個名吧!
如果小允墨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是靠娘親大人費(fèi)勁辛苦才換來的,也不知作何感想……
總之某人恢復(fù)了和諧的生活之后,幽州城的春天,再度來臨了!
而上一回,城中民眾感受到這般春意,還是在侯爺“金屋藏嬌”夜夜外宿那陣子,算算時日,好像也就跟夫人懷上小公子的時機(jī)差不多吧?
眾人抱著各種猜測,也不便說破,那內(nèi)城各種動靜,卻是被百姓看在眼中——
燈籠、喜綢、布料,各種堅(jiān)果喜蛋,還有嶄新的雕花大床,桌椅,妝臺……一箱箱,一件件都往那靖宇堂里,源源不斷地送去!
看來真的是喜事連連,繼侯爺?shù)米又螅@靖宇堂,又要辦大喜事了?
然而若說喜事,除了侯爺另娶小妾,也實(shí)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其他人,能有這般手筆和陣仗?
之前侯爺要娶黑羽族一對姐妹花的消息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一晃都過了幾個月,難道就要成真了?想想夫人生子九死一生,侯爺明明疼惜得要命,怎的才這么幾天就另納新歡?
百姓只管猜測,卻沒有人敢把閑言閑語傳入云錦的耳中。
她本就深居簡出,少了那男人打擾,她自己帶著小允墨不曉得多自在。
時而給孩子念念詩,時而講講北越的一些風(fēng)俗趣事,日子過得悠然而充實(shí)。
這一日,她照常起身梳洗了,給孩子喂飽了奶,又陪小允墨玩了一會兒。
看著兒子小小的臉龐,隱約能看出幾分他父親的模樣……心里不禁又開始想到那個壞心的男人,幾日不見,他也不來糾纏,也不知是真的知錯了,還是真的很忙,根本顧不上她,還有孩子……
這般胡思亂想間,孩子已被奶娘抱走,一群上了年紀(jì)的大娘沖進(jìn)了棲梧齋,滿臉堆笑,匆匆介紹了幾句,便動手架著云錦蒙頭蓋腦的一陣折騰——
鮮紅的嫁衣被披上了身,大紅色的腰帶在她恢復(fù)了平坦的小腹繞了兩圈,再狠狠一抽,掐得云錦猛吸了一口氣,再看鏡中的自己,那腰身更顯得盈盈不及一握。
“這是要干什么?”
待到一張清若芙蕖的小臉被妝點(diǎn)上了點(diǎn)點(diǎn)嫣紅,不僅花瓣似的雙唇,細(xì)膩的粉頰,就連眉心也被點(diǎn)上一粒朱砂,云錦簡直不敢瞧那樣一個嬌艷而陌生的自己,只能反復(fù)詢問這群興致昂揚(yáng)的大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放心,老身必將姑娘打扮得妥妥帖帖——姑娘如此美貌,如此身姿,饒是神府仙君見了,也必定為你動了凡心!”
長發(fā)被挽起,束進(jìn)了珠串重重、寶石璀璨的鳳冠里,直到鮮紅的蓋頭鋪到了眼前,云錦才恍然大悟——
這是把她當(dāng)成新娘子了?
“大嬸,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我早就……嫁人了……”隱約憶起當(dāng)年那場倉促而簡陋的婚禮,云錦突然就沒有了,義正言辭強(qiáng)調(diào)自己已為人婦的底氣。
“沒弄錯!”
那一身喜娘身份的大嬸扶住了她的胳膊,笑嘻嘻地往外走,“整個幽州城,也找不出像姑娘這般標(biāo)致的新娘子了!”
“可是……?”
“放心吧姑娘,在鎮(zhèn)北侯的地盤上,我們還能吃了你?”那大嬸搬出某人來,趁著云錦猶疑的態(tài)度有些松動,趕緊將她塞進(jìn)了喜轎里!
喜娘一身吆喝,轎子搖搖晃晃起到半空,還有吹奏的走在前頭,幾個喜娘跟在后頭,一行人帶著全然摸不著頭腦的新娘出了棲梧齋的院落。
這一走,便是繞著幽州城整整走了一圈,不僅城中百姓人頭攢動爭相來看,就連附近的部落也依稀得了消息,趕來看熱鬧。
隨著轎子回到了內(nèi)城,來到了靖宇堂前,這一出鬧劇好像才謝了幕。
云錦被扶著出了轎,蓋頭遮住了眼,她看不到身后仍跟著烏壓壓一片群眾,只方才在轎里偷偷看出去,瞧見自己離靖宇堂愈來愈近……
而這時她一站定,恰好一陣風(fēng)過微微吹開了她的紅蓋頭。
她眸光流轉(zhuǎn),正瞧見靖宇堂前,一男子身姿挺拔,銀發(fā)如雪,身著喜氣紅衣,映襯得秀氣精致的五官堪稱明艷。
尤其男人不光嘴角噙著笑,清清冷冷的一雙鳳眸更正透出喜色。
意氣風(fēng)發(fā),喜上眉梢。
她從未見過這般的他……
短短一瞥,一眼千年。
云錦手里握了根紅綢,另一頭,就牽在那男人的手中。
他輕輕一扯,她便挪著細(xì)碎的步子,跟著他上了靖宇堂的層層石階……一開始,他走得慢,她還能跟得上,走了好一會兒,那男人好像不耐煩了,紅綢倏地一扯——
新娘子嬌小的身子瞬間往前撲了過去,也沒看出長身玉立的新郎官做了些什么,她人已輕巧地入了他的臂彎里!
這一下,后頭跟著的人群霎時沸騰了!
“哇——侯爺!恭喜啊!”
“讓我們看看新娘子吧?!”
“是呀!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呀?”
……
春風(fēng)得意的侯爺一直面含微笑,抱著自己的新娘進(jìn)了靖宇堂的大門,頭也沒回地淡淡留下一句——
“她的嫁妝早就都在你們肚子里了,如今倒問起我來了?”
此言一出,人群里又是一陣嘩然!
“原來新娘子就是我們夫人呀!”
“哎喲,這敢情好,不然真嚇我們一跳……”
“是呀,虛驚一場,虛驚一場……”
“我正怕夫人知道了會傷心呢!”
“原來是侯爺唱的這么一出呀!真好,確實(shí)該給夫人補(bǔ)一場隆重的婚禮呀!”
……
當(dāng)年云錦在幽州城備受冷落,就連大婚的日子,城里也是冷冷清清,百姓甚至連笑都不敢笑一聲,生怕觸惱了那位被迫娶了北越公主的侯爺……
如今,兩人終于修成正果,這真是喜事一樁!
然而,現(xiàn)下新郎官是高興了,蓋頭底下的新娘子卻正又羞又惱——
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他居然敢把手伸進(jìn)她的衣領(lǐng)里去!雖然背對著眾人,誰能保證就沒人瞧見呢?
而且,他說什么她的嫁妝讓眾人給分吃了……那語氣就好像,他這個侯爺是為了救濟(jì)百姓,才不得不娶了她這個自帶糧草送上門來的北越公主!
“怎的,夫人?今日讓你勞累了?”他語帶關(guān)心,仿佛沒有感覺到云錦掐他手臂的那點(diǎn)力道,沒羞沒臊的長指捏著她的耳垂,以指腹來回地摩挲……
“誰是你夫人?!”云錦又羞又氣,瑟縮著身子嬌嗔叱道。
“是我錯了。”
他好脾氣地笑了笑,將她一路抱進(jìn)了正堂,擱在了一張椅子上,“還沒拜過堂,確實(shí)不算夫人……那么云姑娘,失禮了!”
他口中賠著禮,手下的動作卻一點(diǎn)也沒有收斂,松了捏耳垂的大手,伸進(jìn)紅蓋頭改為摸她的臉。
“你快放開!”聽見外面的腳步涌了過來,還未拜堂就被新郎官給動手動腳,占走了許多便宜的新娘,都快哭出聲來了。
他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將她頭上的紅蓋頭好好蓋好。
“姑娘定是餓了,趕緊吃些東西,喝點(diǎn)水,夜里還有得忙呢!”喜娘湊過來,伺候云錦喝了水,吃了點(diǎn)心,好在蓋頭還沒完全揭下來,她們應(yīng)該看不清這艷紅蓋頭底下,新娘子紅彤彤的臉蛋,因?yàn)槁牭较材餆o心的一句“夜里有得忙”,已然紅得更厲害……
唔,人家應(yīng)該指的是一場婚禮還有繁瑣的程序,而她卻想歪到哪里去了?
云錦不禁為自己變“色”了這個事實(shí),感到分外無地自容……
“孩子呢?”尋了個空子,她詢問兒子的去處。
旁邊的喜娘不說話,新郎官笑了笑,“云姑娘問的是誰家的孩子?”
“……”云錦咬緊了銀牙,悶悶地,“我兒子。”
“你的孩子就是楚某的孩子,楚某自然會照顧好他。”男人一副善解人意的口吻,輕悄悄湊近她的耳邊,低語道,“是不是漲了?可是要揉一揉?”
“……”
女人面紅耳赤,“你讓我見見他……”
“他睡了。”新郎官遣退了眾人,“還是讓楚某幫幫云姑娘吧........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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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時,幽州城里愈加熱鬧了。
不光熙熙攘攘的百姓翹首以待,楚家還來了不少親戚,前來觀禮——
云錦沒有見過,自然是一個也不認(rèn)識的。
直到拜了天地,又拜座上高堂,方知楚離淵還有族里的伯父健在,而后聽禮官喊了句到“送入洞房”,后頭嘻嘻哈哈好一陣:
“小九居然還正兒八經(jīng)地娶親了!”
“洞房啦!新郎官還不快去!”
“不行不行,今夜不把他灌得洞房都沒力氣,我就白讓他欺負(fù)了那么多年!”
……
云錦雖然沒能見到那些人,依稀也能聽出,這些嘻嘻哈哈調(diào)侃他的人,他的同族兄弟與他有著深厚的情誼。
原來,他并非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