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絕無好事
肥遺帶著我回到摩天嶺下的時候,那里已經(jīng)席地?cái)[著很多草席。
谷見明并沒有在,可十二祭司卻戴著面具,拿著一些古舊的音樂在奏著樂。
那些前來參加葬禮的巴山人,就盤腿坐在草席之前。
那草席上已經(jīng)放置了不少吃食,草餅,**,還有一些我不認(rèn)識的根莖類東西。
谷逢春帶谷家那些妹子,捧著銀瓶,在給眾人斟酒。
她披麻戴孝,每斟好一杯酒,就雙手將酒杯舉過頭頂,恭敬的行禮。
對方回禮后,這才遞過去。
我看了看,這相當(dāng)于“孝子賢孫”還禮,感謝這些人來參加葬禮吧。
巴山還是挺講禮儀的。
于心鶴在一邊等我,肥遺正好落在她身邊。
我準(zhǔn)備縱身下來,于心鶴卻朝我伸了伸手,伸手扶著我悄聲道:“谷逢春在還禮。“
“我看出來了。”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來晚吧?”
號角三響,按理我應(yīng)該在第一響時回來的,那時應(yīng)該才開始布席。
抬腳想入席,于心鶴卻拉了我一把:“谷家的規(guī)矩,應(yīng)當(dāng)由現(xiàn)任家主還禮。一是感謝大家來參加葬禮,二是從此之后,巴山人再也不能受家主的禮了,這是唯一的一次。”
我輕嗯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里頓時松了好大一口氣:“意思就是谷逢春還是接任了谷家的家主。”
至少這樣的話,我肩上的擔(dān)子又松了一些啊。
那些巴山人,見我來了,都不由的朝我看來,就算谷逢春斟酒,接著酒,也朝這邊看。
谷逢春扭頭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中有些復(fù)雜。
我看她的臉色,并沒有什么高興的,心里咯噔一沉。
轉(zhuǎn)眼看著于心鶴,難道不是?
“谷家自認(rèn)是巫神一脈,才能掌控整個巴山。現(xiàn)在你在摩天嶺自證巫神召蛇之術(shù),自然谷家的家主是你。”于心鶴聲音發(fā)沉。
低聲道:“剛才蛇君帶你離開,谷見明身為巫祭,主持了后面的葬禮。但還禮這一遭,巴山人原本是不要了的,畢竟……”
于心鶴扭頭看了我一眼:“你身為巫神,巴山人無論如何也不敢受你半點(diǎn)禮。”
“可谷見明為全了谷遇時的葬禮,讓谷逢春以少主之職,代你斟酒還禮。”于心鶴沉眼看著我:“明白了?”
也就是說,谷逢春這個少主,挺可悲的。
為了爭奪少主之位,嫁給了我堂伯,生下了龍霞,又舍棄了她。
可到頭來,被我截了胡了家主之位就算了,還要幫我伏低作小,給人斟酒。
于心鶴提醒我的意思,是怕谷逢春心生怨恨做出什么事來。
“多謝。”我朝于心鶴道了謝,這才大步走了過去。
何壽已經(jīng)在開吃了,抿著那酒水,朝我大大方方的揮了揮手。
我一走過去,原本盤腿坐著的巴山人,立馬起身,朝我恭敬的行禮。
谷逢春雖然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對,卻也還是跟著還禮。
我不知道怎么辦是好,只得轉(zhuǎn)眼去看于心鶴,卻發(fā)現(xiàn)她也低垂著頭,跟著他們一塊行禮。
反倒是一個女峰主,朝我呵呵的笑了笑,含糊不清的說著什么。
我聽不懂,但也在這一瞬間,明白墨修所說的神治時期,不需要文字,不使用語言了的含義了。
朝那女峰主笑了笑,她朝我笑得更開心了,我只得再接著笑……
“你安心的入坐吧。”谷逢春卻在一邊沉沉的開口:“再笑下去,人就傻了。”
我抿了抿嘴,朝那兩個女峰主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眼看了看,這每一張草席都是按峰頭排的,根本沒有空著的位置。
想靠著何壽坐下來吧,于心鶴先一步坐在何壽旁邊,朝我搖了搖頭,低聲道:“這是客座。”
規(guī)矩太多,完全不知道怎么安排。
幸好兩個谷家妹子,過來帶我入席。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離眾人很遠(yuǎn)的上方,居然還鋪了兩張草席。
坐在這里,離那些巴山人都挺遠(yuǎn)的。
我一個人坐在那里,感覺挺孤單的。
正想著要不要厚著臉皮,和何壽、于心鶴擠一擠。
就聽到身后呵呵的低笑聲傳來:“家主,請。”
只見原本不在的谷見明,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了,站在我身邊輕笑。
那張孩子臉上,依舊帶著天真無辜。
那些巴山人復(fù)又起身,對著谷見明行了一禮。
我從摩天嶺上,見過他那抽身施巫術(shù)的樣子后,面對他這張?zhí)煺鏌o邪的娃娃臉,卻再也沒有那種看孩子的感覺了。
谷家巫祭主巫術(shù),明顯比家主地位不低。
“你怎么來了?”谷逢春這會還完了禮,急急的走過來。
看著谷見明滿臉關(guān)切,低喝道:“你傷還沒好,快回去。這里我來打理,快點(diǎn)!”
“阿姐。”谷見明朝她搖了搖頭,沉眼看著我:“家主今日第一次出席,難免有些忐忑,我身為巫祭,來陪坐,也能讓家主安心一些。是吧?”
谷見明就著那張娃娃臉,直接賣萌,偏頭朝我笑了笑:“家主,請入席。”
我看著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再對上這張娃娃臉,想到這樣一具身體里,是一個活了多少年的靈魂。
為了所謂的巫術(shù)通靈,強(qiáng)行斷筋絕骨,才保持著這具孩童身體,他心中就沒有其他的想法嗎?
“我會陪著她的,你先回去。”谷逢春明顯很擔(dān)心他,沉聲道:“你不能再耗了。”
谷見明卻只是輕笑,朝旁邊的谷家妹子伸了伸手,親手斟了一杯酒。
然后按谷逢春行禮的樣子,舉過頭頂。
我慌忙的想還禮,可他速度極快,一舉過頭頂就抬了起來,將酒杯朝我遞了遞。
走到我身前,用只有我們倆能聽見的聲音,悄聲道:“谷家見明,多謝家主今日施以援手。”
“就算是前家主遺命,終究是谷家,逼迫家主了。”谷見明舉著那杯酒,雙膝一重,直接在我面前跪下:“見明此杯,告罪。”
他一跪下,谷逢春本能的伸手想去拉他。
可手伸到一半,臉上帶著苦笑,直接跟著一塊,跪到了谷見明身邊。
旁邊那些谷家妹子,也都跪了下來,其他巴山人,也跟著轉(zhuǎn)身跪下。
好好的吃席,就又變成了這樣子。
雖說禮多人不怪,可禮太多,也有點(diǎn)繁瑣了。
我看著谷見明捧著那杯酒,心頭有些沉重。
他們越是對我禮遇,就證明事情越難辦。
轉(zhuǎn)眼看著跪了一地的人,伸手想扶起谷見明,他這具身體看上去小小的,卻根本不是我拉得起的。
只得轉(zhuǎn)眼去看何壽和于心鶴,讓他們幫我出出主意。
何壽不是說帶我進(jìn)來,就帶我出去的嗎?
“這杯酒,你喝得。”何壽嘆了口氣,朝我揮手道:“有我呢,不用怕。”
他倒會是大包大攬了,我見一邊于心鶴也點(diǎn)頭。
這才接過谷見明手里的酒,一飲而盡。
很普通的果酒,酒味不重,還微甜。
可就算我喝過酒,谷見明依舊匍匐在地上,不能起身。
只是沉沉的道:“有請家主再入蛇窟。”
我感覺酒在喉嚨還沒有下去,這就要進(jìn)蛇窟了。
果然太多的禮遇,就是沒好事的。
沉眼看向何壽,他朝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吃著東西,幽幽的道:“谷見明啊,你也讓她先吃了東西吧,等下我陪她一塊去。”
谷見明這才起身,拱著手,緩緩后退。
我被谷家妹子引著入席,卻一頭霧水,怎么又要入蛇窟。
敢情谷家的家主,就這么悲催?
剛坐好,何壽就端著盤子,跟龜爬一樣,慢幽幽的走了過來。
不管認(rèn)不認(rèn)識的,他都跟人家嘟嘟的說上兩句。
我隔得遠(yuǎn),聽不清,依稀聽到兩個音,也不是我能聽懂的。
人家十二祭司的曲子都換了三首了,何壽才走到我對面坐下。
直接拿了個草餅咬了一口,瞥著一邊的谷見明。
這才朝我道:“他們不好跟你說,所以才我來開口。谷家有個大事,谷遇時解決不了,所以才一直想著蛇棺,或是你回巴山。”
“可你知道,蛇棺是不可能再入巴山的,就算蛇棺愿意,墨修也不愿意,玄門其他各家也不會讓蛇棺遷出清水鎮(zhèn)的。”何壽沉眼看著我。
低聲道:“蛇窟的另一面,就是龍靈要造蛇棺的目的,而且已經(jīng)壓不住了。你必須得去!”
我咬著草餅,心中發(fā)苦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就知道行禮太多,肯定沒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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