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天下午,英兒換了藥,睡著了。
祝明月沒事可做,她想著,來杭州這么多天了,都悶在張府。今天正好出去逛逛,看看西湖。
正是江南的好風(fēng)景的季節(jié),西湖邊桃紅柳綠,景色伊人。水邊陣陣微風(fēng)吹來,令人心曠神怡。
祝明月一邊走一邊想,怪不得古人把西湖比作西施,風(fēng)景真是令人心醉。杭州的西湖和金陵的秦淮湖相比較,各有風(fēng)味。
一個人在湖邊散步,走得很慢。祝明月覺得熟悉,仔細(xì)一看,居然是張逢春。他沒有帶家人隨從,就這樣孤單地走在水邊,他眉目緊鎖,似乎在考慮什么問題。
兩人打了照面,張逢春看到她。
“明月姑娘,真巧,”他露出微笑。
祝明月很痛苦,本來不想理會他;但現(xiàn)在住在他府里,又不好不理睬他。
“張公子,”祝明月勉強(qiáng)招呼一聲,就想走。
他問:“你是第一次來這里?”
祝明月點點頭。
“我出生在杭州,西湖最熟悉不過。你看,三潭印月在這里,那邊是斷橋,”張逢春給她做起了景點介紹。祝明月想,今天運氣真背,出來散個步都不得清凈。
“西湖的的景色,隨著天氣和四季變化,都會不同。天氣晴好的時候,山水明艷秀麗;細(xì)雨紛紛的時候更妙,山色空濛、湖光瀲滟。
他正說著,一伙人向這邊走來。
領(lǐng)頭的是州官的兒子鐵衙內(nèi),和他同行的是個黑衣男子,后面跟著十幾個隨從家奴。張逢春看到鐵衙內(nèi),微微皺眉,隨即顯出笑臉,打了招呼。
“鐵公子,今天那么有閑情,來逛西湖?”
“張兄,”鐵衙內(nèi)一反平時的趾高氣揚,有氣無力的叫喚一聲。張逢春看看他旁邊的黑衣男子,那黑衣男子很年輕、身材魁梧、面無表情,整個人仿佛從冰窖里出來的一樣。
祝明月想,這鐵衙內(nèi)是個惡少,張逢春和他稱兄道弟的,兩人真是狐朋狗友,蛇鼠一窩。
“正要去找你呢,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小……,咳,是宗公子。”他又向黑衣人介紹了張逢春。
“你就是張逢春?”那宗公子冷冷看一眼張逢春。
張逢春笑道:“在下正是,”他心里覺得奇怪,鐵衙內(nèi)一向霸道,在本城,只有他欺負(fù)別人,沒有人敢欺負(fù)他的。但他對這宗公子,卻是一副恭敬的樣子,這人是誰?
而且,他覺得宗公子和他的隨從,那氣勢,不像普通人。
“張逢春,聽說你是梧桐道人的弟子,武功不錯。咱們比試一下,”宗公子拔出劍,擺出一副馬上要在這里,和張逢春比武的樣子。
這人也太不客氣了,好話都不說兩句,才見了別人,就要開打?張逢春看看鐵衙內(nèi),鐵衙內(nèi)苦著臉。今天這個主兒,只有兩種愛好,一是打仗,二是比武。他一來這里,就到處找高手比試。
鐵衙內(nèi)已經(jīng)被他教訓(xùn)了一頓,現(xiàn)在背上還痛呢。鐵衙內(nèi)武功好的名頭是虛的,他父親是地方官,江湖上的名氣,是他自己和捧他的人吹出來的。
張逢春的師父和他,在江湖上也是有點名氣的,所以宗公子點名要找張逢春比試。鐵衙內(nèi)正打算帶宗公子去找他呢,可巧正好遇見了。
鐵衙內(nèi)橫行霸道慣了,對城里百姓,都是想咋欺負(fù)就咋欺負(fù),但對張逢春還算客氣。主要是因為張逢春愛玩又會玩,各種好玩的去處,沒有他不知道的;而且他有錢又大方,帶著鐵衙內(nèi)他們到處玩,還幫他們買單。
他無奈地看向張逢春,一個身嬌肉貴的公子哥,哪里能下苦功夫練武,肯定和他一樣,是花拳繡腿。什么劍術(shù)厲害,都是吹噓出來的。他想,我也幫不了你。這人的身份,我們都惹不起。他功夫霸道,你只能做好被他揍的準(zhǔn)備了。
“要不在下做東,咱們一起到醉仙樓喝兩杯,再找個時間切磋武藝,宗公子看如何?”張逢春提議。
宗公子冷然道:“不用了,就在這里比試。”
“既然這樣,好吧,”張逢春話音還沒落,宗公子已經(jīng)迎上來,張逢春只能拔出劍,兩人斗在一處。
宗公子身體健壯,招招狠辣,仿佛他們不是比武,而是在戰(zhàn)場上廝殺一樣。張逢春人秀氣,身材也消瘦。祝明月本來想走,但她看到張逢春和人打架,有點好奇。
兩人一黑一白,只見身影飄忽、劍花飛舞,眾人看得都屏住了呼吸。張逢春舞劍,一開始動作很瀟灑,但宗公子招式凌冽,他很快就顯得有些吃力。
鐵衙內(nèi)預(yù)見了比武的結(jié)局。他眼睛往祝明月這邊撇過來,心想小妞長得還不錯,可惜這黑煞神在,不然,爺可以好好找點樂子。
祝明月心里有點奇怪,她那天夜里看過張逢春舞劍。雖然她不懂武功,但是義軍的子弟,人人都練武,她看得多了,多少懂一點。那天夜里在花園,張逢春身影飄忽,劍氣縱橫,樹上的葉子和花瓣,掉落了不少。她能看出,張逢春的功夫,應(yīng)該是不錯的。但是今天,怎么好像打了折扣?
張逢春肯定是個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祝明月想。這樣也好,黑衣人那么兇,他今天要慘啦!
祝明月一轉(zhuǎn)頭,忽然發(fā)現(xiàn)鐵衙內(nèi)在色迷迷地看著她,連忙別過臉去。
宗公子找了個機(jī)會,用劍劈向?qū)κ值南卤P。眼看寶劍就要劈到張逢春,他迅速一劍擋開。張逢春的幾次攻擊,都不夠有力。到了后來,他沒機(jī)會攻擊,左閃右避的躲開對手的進(jìn)攻。
宗公子不耐煩了,他連接幾劍,刺向張逢春的要害,張逢春勉強(qiáng)躲開,他避開幾丈,有些狼狽地說:“宗公子功夫厲害,在下佩服。”
“厲害厲害!”鐵衙內(nèi)去拉宗公子。他倒不是關(guān)心張逢春,他怕張逢春被這個黑殺神弄死了,以后他沒錢用、沒地方玩了,該找誰去?
宗公子很失望。他號稱軍中第一高手,練習(xí)武功是平生的愛好。他這次來到江南,聽說江南藏龍臥虎,就想找?guī)讉€高手來比試。沒有想到,號稱小旋風(fēng)的鐵衙內(nèi),是個廢物;江湖上很有名氣的梧桐道人的徒弟,武功也就那樣,想來梧桐道人也是浪得虛名。
他才看到張逢春,就覺得這人太秀氣,一副公子哥模樣。怎么看,都不像練家子。和張逢春比試之后,覺得張逢春的動作,看起來倒是漂亮,可是沒有多少力道。都是廢物,他想,要找個真正的高手來過招,真難!
他藐視地看了他們一眼,再不說話,帶著手下就離開。鐵衙內(nèi)顧不得張逢春,馬上跟上去,他其實心里希望,這煞星趕快離開杭州。
祝明月也藐視地看看張逢春。
“我沒事,”張逢春笑著說。他拍拍衣服上的灰,站起身來,似乎真沒受什么傷。
他還笑得出來呀,祝明月想,遇到黑衣人這種盛氣凌人的家伙,他不生氣,這么快就認(rèn)輸,也不覺得不好意思?鐵衙內(nèi)那種惡少,他也去巴結(jié),這人真懦弱!
“剛才我們說到哪兒了?明月,我不能繼續(xù)陪你游覽了。你自己先逛逛。”
被這事一攪和,祝明月也沒有心情逛了。她打算到斷橋上走兩步,就回去。
好好的天,轉(zhuǎn)眼居然變了,烏云密布。
“要落雨了,西湖的雨景,空濛纏綿,也是一絕。你運氣好,今天可以欣賞一下,”張逢春說完,朝著宗公子他們離開的方向,走了。
下起了瓢潑大雨。
豆大的雨點打在祝明月的身上,她沒帶傘,很快就淋濕了。祝明月想,什么空濛纏綿,還欣賞雨景呢,我都變成落湯雞了!果然見了他,還是要倒霉。
她望望遠(yuǎn)處的張逢春,他倒是不緊不慢地走著,身姿挺拔,那么大的雨,仿佛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她想,張逢春不但人輕浮,還是個慫貨,可惜了,那么俊俏的一張臉。哎,繡花枕頭一個。
祝明月正在一邊淋雨,一邊感慨的時候,張逢春悄悄尾隨著黑衣人,來到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