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祝明月在張逢春的注視下,感到一絲緊張。
她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如此銳利,仿佛可以深透人心。她故作輕松地說:“我妹妹想吃包子,我出去給她買。”
“外面亂,沒事最好不要出去。”
說完,他笑了笑,騎上馬走了。
沒事亂笑什么?祝明月站在日頭下面,有點眩暈。這人,品行不怎么樣,可惜了一副好皮囊,還神秘兮兮的。他是誰?是朝廷的耳目,還是另有所圖?祝明月想來想去,也沒有整明白。
她沿著湖邊,一路走到知味齋。
新鮮的小籠包子已經(jīng)出籠,皮薄餡厚,一咬下去,滿口鮮美的湯汁,果然名不虛傳。祝明月趁熱買回來,李英兒吃得滿嘴流油。
祝明月胃口不好。她略微休息了一會兒,在府中走走,想整理一下思緒。
她先到了花園,滿院姹紫嫣紅的茶花,盛開得觸目驚心。花園的旁邊,有一條小徑,通向一處隱秘的院落。
這個院落是上鎖的,而且外面還有人把守。祝明月聽人說,這里是張家用來放珍貴收藏品的地方。張家好東西很多,一般的古董、珍寶字畫這些,上房里就有不少。能珍藏起來的東西,肯定價值連城。
祝明月想象,這個院落放的是什么,名人字畫,還是金縷玉衣?
正在這時,幾個人從小徑上走來,還抬著幾個大箱子。其中幾個是府里的護院,還有不認識的男人,應(yīng)該都是為張府辦事的。
張家護院的武功都不錯,畢竟是富貴人家,值錢的東西多,怕賊惦記。這幫人把箱子抬到那個院子前,為首的人打開了鎖,他們把東西抬了進去。祝明月看到,門上不止一把鎖,重重機關(guān)。
箱子都很大,而且似乎很沉,兩個大漢才能抬得動。他們進去以后,馬上就出來,鎖起了門。這幫人真是透著詭秘。祝明月想,箱子里是什么東西?她想起來,張逢春來這里都是自己進去,從不要下人去收拾打掃。
張府和張逢春,真是謎團重重。
這院落有人看守,祝明月進不去。她狐疑地離開,不知不覺到了前廳。
前廳坐滿了人,林管家正在招待。來的人是城中的幾個富戶和老板,都是張老爺以前的朋友熟人。
張家今天可真熱鬧,祝明月想,這些人來做什么?
他們都是一副焦急的樣子,好像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下人給他們奉上好茶和各色點心,他們都顧不上喝。
一個老者問林管家:“張賢侄什么時候能回來?”
林管家客氣地答:“朱老板,我也不清楚。一般來說,公子晚上才會回來,但是,有時候,他會在外面過夜。”
朱老板還沒有說話,旁邊一個人搶著道:“火燒眉毛了,我們可等不了這么久!你告訴我們,張公子在哪里,我們出去找他。”
林管家答說不知道,公子可能在山里監(jiān)督修繕陵墓的進度,也可能是出去玩了。他看這些人那么著急,就問他們有什么事情,等公子回來,他可以代為轉(zhuǎn)達。
這些老板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鐵衙內(nèi)明天過生辰,在醉仙樓辦酒席,他們都在被邀請之列,所以急著找張逢春。
林管家心里奇怪,被請就去吧,準備點禮物就好了,雖然要花點銀子,但這對于富貴人家來說,算小錢。找他家公子做什么?
看到林管家困惑的樣子,朱老板嘆氣道:“這次的宴會,地方官鐵大人也會去。我們和那鐵公子,沒有什么交情,為何他要把我們?nèi)腥ィ课覀儾孪耄F大人是要借此機會,讓我們捐錢做軍費。”
“啊?”林管家馬上明白了。
“一定是這樣,不然把我們都叫去做什么?”他們這么想,是有根據(jù)的。官府以前就讓他們捐過款。鐵大人已經(jīng)放出風來,說最近匪患太多,軍隊要擴充軍費,需要城中富戶捐錢出力。
大家叫苦連天,生意難做,很多人都不賺錢了,官府還老讓出錢。再捐錢,他們都要上街要飯了。而且,這個鐵大人很貪財,說是軍費,錢財多半進了他的腰包。
但是,大家不敢得罪他,不得不去。如果有人敢不出錢,恐怕要被鐵大人惡整。所以,他們才著急來找張逢春,大家商量對策。
張家是城中首富,首當其沖。大家都希望張逢春想個辦法,躲過去,這樣大家都能逃掉。誰知道張逢春是不知道呢、還是知道了也不著急,照樣出去玩。
這樣一說,林管家也著急了。鐵大人要錢,都是大數(shù)目。公子花錢太厲害,張家現(xiàn)在元氣大傷,再被鐵大人撈掉一票,說不定就垮了。他趕快吩咐幾個仆人,出去找公子。
都說張逢春是紈绔,果然不假,朱老板想,他是指望不上嘍。他們又等了一會兒,無奈離開了。
當晚,張逢春回來了,還帶回幾個陌生人。
上房的香料用完了,祝明月去庫房取。
她路過花園的時候,看到有人影,還有女子的聲音。她好奇心起,走近一些,看到張逢春和一個女子在一起。
兩人挨得很近,神態(tài)親密。他果然風流,祝明月?lián)u搖頭。
“不行!”那女子忽然喊。
祝明月本來不想多管閑事,但是聽到女子的聲音,她怕張逢春是在欺負那女子,她不忍心不管,于是走了過去。
張逢春發(fā)現(xiàn)了,驚奇地看著她。
“有事嗎?”
祝明月也不回答,瞪著他。心想你做壞事,被我發(fā)現(xiàn)了,還好意思問我?張逢春見祝明月不回答,居然顯出一副無辜又無奈的神情。
“我們到書房去談吧,”張逢春轉(zhuǎn)身對那女子說。那女子點頭,先走了。她一身黑衣,面目隱在黑暗里,看不清楚。
祝明月看著女子跟著他走了,心里不是滋味。她心想,他那么壞,這女子還敢跟他到房里去?肯定是迫于他的財勢和淫威!張逢春這個花花公子,和鐵衙內(nèi)一樣,專門玩弄女孩子。真是可惡!
祝明月拿了東西,不情不愿地回到上房。
張逢春和林管家都在。林管家把今天幾個老板來找的事情,告訴張逢春。張逢春聽了,一點也不著急。
林管家只能提醒他,帳上能提的現(xiàn)金不多了。而且,張家名聲在外,鐵大人可能要讓他帶頭出錢。
“公子,你要不明天裝病吧?咱們不去,”綠蘿出主意。
張逢春笑了笑,“躲不過去的。”
“那怎么辦?”大家都擔心,但張逢春和沒事人一樣,拍拍衣袖進了書房。
林管家急得跳腳,但沒辦法,當家人又不急。
祝明月有些擔心剛才看到的那女子,她在書房門口望了望,沒有發(fā)現(xiàn)那女子的身影,看來是走了。
不巧,她被張逢春看到了,他叫她進去。
張逢春叫了幾聲,她沒法裝聽不見,磨蹭著進了門。他是惱她剛才在花園破壞他的好事,想報復嗎?她必須要小心點。
祝明月站在門前,警惕地看著張逢春。張逢春手上拿著一本書在看,一邊對祝明月說:“你干嘛站這么遠,怕我會吃了你?”
你就是可怕,祝明月心想,她沒有移動腳步。
張逢春有些無可奈何地笑道:“書房那么亂,你看不見?幫我整理一下。”
書桌和柜子上橫七豎八堆了一些書,祝明月把書本分類放到架子上,她眼睛的余光,還是掃向張逢春,以防他有什么動作。
幸好,張逢春坐著沒有動。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你既然識字,應(yīng)該讀過詩。我這里有好茶,等過些天,我閑了,咱們泡壺茶,坐下來談?wù)勗娫~。”
喝茶談詩?聽著浪漫,不過是花花公子騙小姑娘的手段,祝明月才不會上當。她直接說:“我不懂詩。”
“你應(yīng)該讀讀,過幾天,我找兩本詩集給你看。”
還沒完沒了,祝明月正在煩,下人進來稟告,有客人來找他。
祝明月松了口氣,離開書房。今天是綠蘿值夜,自己不用和他糾纏,可以開溜了。
她出去之前,張逢春忽然說:“最近天氣不好,明天有暴風雨,不要出門。”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祝明月聽到愣了半天。張逢春什么時候能預測天氣、呼風喚雨了?她出去看看天,滿天繁星,完全沒有暴風雨要來的征兆,真奇怪了。
算了,回去睡覺,不理這個怪人。
第二天,張逢春早早地就出門了。
祝明月又看看天,晴空高照、萬里無云。她心想,張半仙果然是胡說八道。如果天氣不好,他自己干嘛那么早跑出去?
他帶回來的客人們,也都走了,還帶了些東西出去。感覺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