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 如此悲劇
“等等。你說什么。”聽到梁超的話。張凡頓時就愣住了。“你說這個丁光友惹上了誰。曾省吾。”
“不錯。大人沒聽錯。卑職也沒有說錯。”梁超面對張凡的模樣。似是早有準備。所以此時是鎮(zhèn)定的很。“的的確確就是惹上了曾省吾。”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張凡頓時就有些想不明白了。“這丁光友看起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徒。就算事情是他小舅子惹出來的。想來做個小生意也不可能鬧出來多大的亂子才是。怎么就惹上這個曾省吾。還搞成如今這副模樣了呢。
“這個曾省吾。隨讓你我跟他。今天才算是第一次見到。但是他的事情我也知道不少。上一次。老師那邊力舉《考成法》一事。這個曾省吾在各省上奏的巡撫當真。也算是頭一個贊同的。而且老師跟他的關(guān)系也算是不錯的。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什么奸佞之徒。如今對手下區(qū)區(qū)一個同知的小舅子……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說的沒錯。這個曾省吾的的確確是個好官。”梁超說道。“他說起來。入仕的時間比之那丁光友還要遲一些。只能說。他趕上了好時候。沒遇到朝中正遭嚴嵩劫難之時。而且。自從隆慶末年。他以右僉都御史的身份巡撫四川之后。也是做了不少的好事。再加上他如今的所做。主動對僰人動手。滅了這個禍害。總的來說。曾省吾也的的確確是個好官。
“只不過。這件事情說起來。要說巧合也行。總之讓人覺得實在是有些不應(yīng)該了。他曾省吾本人雖然不錯。但是手下的人卻是未必都如同他本人一般。那是曾省吾剛剛來到四川的那一年。當時。本地的官員都去前往道賀。這丁光友也去了。只不過。這丁光友為人本就是有些畏縮。處事小心翼翼的。這么十來年下來。卻也是養(yǎng)成了一副弱脾氣。見到人。哪怕是官職跟他一般的。也都是喜歡低聲下氣的。
“而曾省吾的脾氣。卑職雖然未曾親身體會過。不過聽說。他也是自視甚高。有些自命不凡的意思。朝中能夠被他瞧得上的人并不多。而對于下面的這些人。就更是如此了。所以聽說。這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丁光友這邊倒是沒什么。但是曾省吾那邊。聽起來是頗為瞧不起他的。
“不過。這倒也不算是結(jié)下了梁子。但是之后。就發(fā)生了那件事情。曾省吾的妻子是他的同鄉(xiāng)。也是貴州人。是家中給他定下的親事。當他到了這邊做官的時候。他妻子是跟他一同過來了。還有就是他的小舅子。他小舅子聽說雖然沒什么本事。但是也并非什么惡人。弄了些錢財。在這邊做做小買賣而已。誰知不知怎么回事。惹上了曾省吾手下的人。
“雖然說曾省吾本人不錯。但是他手下的人。也是有幾個不規(guī)矩的。總之。就是對方想要占便宜。最后。他的小舅子被抓了起來。而這件事情。丁光友知道了之后。也是去找過曾省吾。但是曾省吾本就瞧不起他。所以根本就不待見他。到最后。丁光友也是沒有辦法了。就偶爾這么硬氣了一會。但是這下倒好。他這一硬氣。倒是讓曾省吾覺得。他私下里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所以這人最后就沒有放。
“而曾省吾也想過去找找人。疏通疏通關(guān)系。看看能不能有辦法。奈何他這十來年做官下來。卻是根本沒什么能夠說的上話的人。想要疏通關(guān)系就得靠錢財。但是他這么多年來。卻也沒撈過什么不義之財。最后。這件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了。而且因為這件事情。還不光光是他小舅子一個人遭罪。他妻子也因為這件事情得了病。聽說今年開春的時候就去了。”
“這事情……”聽了梁超的話。張凡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了。顯然。這件事情實際上丁光友和曾省吾兩個人那邊都沒有做錯什么。兩個人都不是那種貪佞之徒。也并非有什么隱情在其中。只能說。這件事情歸根究底。并不能算是兩人之間有什么仇怨。也并不是因為下面的人做了手腳。要怪只能怪。這兩個人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使然吧。
如果不是丁光友為人太過“低調(diào)”了。不善交際。也絕對不會搞到這種地步。只要有關(guān)系。有能夠說得上話的人。甚至有有些銀子。疏通疏通。這件事情就未必解決不了。
而曾省吾那邊。要不是他這么的自命不凡、不可一世。也不會見人就瞧不起。如果能夠聽聽丁光友說說事情的前后原委。想來也不會產(chǎn)生這樣的誤會了。
但是。這件事情如今畢竟還是發(fā)生了的。這又能夠怪誰呢。只能說。兩個性格不同的人。碰到了一塊。那只有弱的那一方要倒霉了。而現(xiàn)在。這丁光友就是這弱的一方。
“卑職明白大人在想些什么。”梁超說道。“不過。這事情還沒有完。總之。丁光友的妻子因為這件事情。起的過世了。而丁光友跟他妻子兩人。也是感情極好的。他跟曾省吾之間的梁子。這回是越結(jié)越深了。但是事情還不光是這些。丁光友的親家。人口并不興旺。實際上到前年。他岳母過世之后。他妻子娘家。就剩下她跟她弟弟兩人了。結(jié)果卻是一個在牢里。一個卻是病倒在床上。
“今年開春之后。丁光友妻子去世。又發(fā)生了一件事情。丁光友膝下無子。他的小舅子作為他唯一在世的親人。他因為妻子的去世。所以也是打定了主意。變賣了家中的所有財產(chǎn)。打算將他的小舅子給贖出來。誰知道。那個時候。曾省吾跟劉顯兩人開始籌劃對僰人的征討。
“雖然這件事情也因為高拱的緣故。這邊早就集結(jié)了不少的官兵。但是人數(shù)還有些不夠。所以。整個四川大牢中那些犯事并不是太過嚴重的人。全都被拉上了戰(zhàn)場。而這里面。丁光友的小舅子也在其中了。
“因為這件事情。丁光友這一次實在是坐不住了。他跑到曾省吾那邊是大鬧一場。結(jié)果。以曾省吾的性子。大人想來也能猜得到。他小舅子沒被放出來。最后還是被拉上戰(zhàn)場了。而那些被從牢里拉出來的人。不用卑職再說。大人也明白的。絕對是做沖鋒陷陣的炮灰的。結(jié)果就是。劉顯出征之后的第五天。就死了不少人。而丁光友花了不少的錢財打聽了一番。他的小舅子人就在其中了。
“這下可好了。這就是兩條人命的帳。全都被丁光友遇上了。一個被他完完全全算到了曾省吾的頭上去。而另外一個。曾省吾占了大半。那劉顯倒也是被丁光友算上了一些。”
聽完梁超的話。張凡也是徹底沉默了。丁光友的事情。說成是人間悲劇也絲毫是不為過。有的人覺得。或許夾起尾巴做人卻也不是壞事。至少麻煩來的時候。很少會找到自己身上來。但是這丁光友。也不知道是運氣實在太差。還是別的什么的。他即便已經(jīng)是如此低調(diào)了。最后還是逃不脫這種悲劇的命運。還喪失了兩個親人。
張凡如今都不知道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同情這個人了。若是說絲毫不同情。這倒是不可能的。畢竟這種人間悲劇。實在是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事情。但是如果說同情。卻也不知道應(yīng)該從何處著手了。畢竟這件事情聽起來。兩邊似乎都沒有做錯什么。
正當張凡考慮著應(yīng)該怎么來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卻是聽到一旁傳來了一些異樣的聲音。聽到這聲音。張凡只不過是稍稍差異。心中就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了。而轉(zhuǎn)而。就是有些感慨了。
這聲音。實際上是一旁的喬安娜飲泣之聲。為什么。因為她剛才所聽到的事情。讓她想起來她自己的遭遇。而且。相比起來。雖然兩人的際遇有些差不多。甚至于從情形上看起來。喬安娜要比丁光友慘多了。畢竟如今她只能背井離鄉(xiāng)了。但是丁光友好歹還能留在這里。好歹還沒有丟掉自己的工作。
但是換種角度來看。卻又不同了。畢竟。喬安娜是被人陷害的。就算她被弄得很慘。但是她卻是冤有頭債有主。她知道應(yīng)該去向誰抱怨這件事情。但是丁光友就不同了。他沒有明確地報復(fù)對象。他有的只不過是一個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情況。還有甚至于不知道算不算是敵人的敵人。
從這方面來看。喬安娜要好得多了。而丁光友。卻只能夠?qū)⒃箽獍l(fā)泄到唯一能夠算得上的曾省吾身上去。或許。就連丁光友本身對此都是很矛盾的。但是他也是沒有辦法。遇到了這種事情。如果連個能夠讓他在內(nèi)心里發(fā)泄詛咒的目標都沒有的話。恐怕他早就瘋了。
張凡原本所想的是應(yīng)該怎么來利用這個丁光友。可是看到了喬安娜的模樣。張凡知道。這個利用就要變成幫助了。
對此。張凡雖然感覺有些麻煩。畢竟他的目的不是如此。他也不是救世主。但是。或許。偶爾幫上一些忙。也不算是什么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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