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不降反升
朝堂之上。朱翊鈞面臨著一個不得不開口的局面。而下面的百官們。似乎都已經(jīng)忘記了這一點。慣性思維的作用下。在他們看來。坐在上面的朱翊鈞是不會開口說話的。即便是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仍然有很多人在這么想著。
所以。如今的情況就是。下面的百官們又是如同以往一樣各抒己見。以前都是要先看張居正的行事。如果張居正站出來要說什么。自然就是沒有人會跟他爭搶。而現(xiàn)在。張居正站在那里沒有動。其他人就覺得。自己露臉的機會來了。紛紛站出來想要說什么。
不過這些人似乎也忘記了另外一點。他們即便官再大。也還是做臣子的。而朱翊鈞就算再是孩童。平日里就算他再是不愿意開口說話。但是他始終都是皇帝。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帝。但是畢竟也是皇帝。臣子站出來想要說話。尤其是在這朝堂之上。那絕對都是要稟報皇帝的。可是如今。如今這些人已經(jīng)是完全忘記了這一點。人們站出來之后。也只不過是對著朱翊鈞象征性的一揖。也不說自己有話要說。就開始侃侃而談了起來。
這要是放在以前。隆慶也會緊鎖眉頭。而若是在嘉靖朝。在那個異常在乎自己在大臣們面前的皇權(quán)的嘉靖皇帝面前的話。恐怕早就有殺身之禍了。不過現(xiàn)在。經(jīng)過朱翊鈞登基后這么一年多的洗禮。似乎很多人早就已經(jīng)是習(xí)慣了這一點。
如今。說的自然就是關(guān)于城外的事情。第一個人站出來所說的話。意思就是這是大逆不道。藐視朝廷。藐視皇帝的行為。應(yīng)當(dāng)嚴(yán)懲才是。而第二個人的意思則與之相反。他覺得事有蹊蹺。尋常的百姓。尤其又是在京城。身邊還有上千官兵看著的情況下還會如此混亂。必然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搞鬼。他主張查清事情再做定論。
而今天。朱翊鈞也知道自己必須得開口了。即便他不喜歡這樣。可是卻也不得不做。然而。下面一個一個地站出來。連珠炮似地說話。他根本就插不進(jìn)去。似乎。一年多不說什么。他連怎么打斷別人的方法都忘記了。
而今天。不對勁的還不止幾個人。還有一個。馮寶也在其中。當(dāng)然。馮寶今天必然是心里面有事的。不過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吧。讓今天的馮寶跟平日里有所不同。
“大膽。”等到第五個人還想要站出來說什么的時候。站在朱翊鈞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馮寶突然開口呵斥道。“陛下身為一國之君。爾等不心懷敬畏。如今連通稟一聲都不說。禮數(shù)皆無。就要站出來說話。這還成何體統(tǒng)。簡直就是藐視陛下。”
這番話要是別人說起來。其實效果也差不多。不過換成了馮寶來說。那就是別有一番特別的效果了。朝堂之上的所有人。全都是被馮寶的話給吸引了過去。但是當(dāng)馮寶的面容出現(xiàn)在他們的目光之中時。所有的人都是沉默了下來。
“陛下。”馮寶倒是絲毫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轉(zhuǎn)頭便對著身邊的朱翊鈞說道。“如今的事情。雖然很快就被平了下去。可是此時畢竟影響不好。又發(fā)生在京城城外。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要趕緊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平息下去。還請陛下決斷。”
這一次。朱翊鈞也是沒有被馮寶的突然呵斥所驚嚇到。很是鎮(zhèn)定地點了點頭。隨即對著下面的百官。朗聲說道:“昨天的事情。朕已經(jīng)知道了。雖然剛才聽了諸位愛卿所言。也算是各執(zhí)一詞吧。不過好在事情已經(jīng)是被平定下去。不過。事情被平定下去了。并不意味就不用再提了。這件事情里面還有很多鬧不明白的東西好查清楚才是。對了。當(dāng)時是哪位愛卿在場。”
“回陛下。”一旁的馮寶趕緊說道。“正是張?zhí)怠F淠冈谀抢镌O(shè)了粥蓬。為來此的百姓施粥。結(jié)果因為這件事情。張?zhí)档募胰诉€有人受傷了。”
“太傅。可有此事。”聽到張凡家中有人受傷。朱翊鈞趕忙問道。他還未做皇帝之時。張凡家更是他經(jīng)常去的地方。那里給了他很多歡樂。而即便是現(xiàn)在。他做了皇帝。那里有時候他也會去。畢竟。他最在意的阮兒也在那里。聽到有人受傷。朱翊鈞自然是緊張。無論是張凡的家人還是阮兒。他都不希望。
“多謝陛下關(guān)心。”張凡站了出來。說道。“受傷的是微臣家中的一個丫鬟。如今已無大礙。”
“如此就好。”聽張凡說是個丫鬟。朱翊鈞這才是放下了心來。又問道。“對了太傅。昨天的事情。朕先不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朕昨日聽聞。兵部有不少人都要來見朕。說是有人不聽號令。后軍都督府只有統(tǒng)兵之權(quán)。卻無權(quán)調(diào)兵。而昨日。居然有后軍都督府的人擅自調(diào)兵前往。譚愛卿。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兵部尚書譚綸趕緊走了出來。躬身說道:“回陛下。確有此事。擅自調(diào)兵之人乃是后軍都督府的都督同知鄭承憲。昨日微臣要見陛下也正是因為此事。后來。微臣親往城外調(diào)查此事。已經(jīng)明白了經(jīng)過。并非鄭承憲之過。他也并不算違背了軍法。此事。張?zhí)悼梢宰髯C。”
實際上。譚綸站出來的時候。就有人想要說話。畢竟一個都督同知。從一品的官位。很多人都是想要的。而譚綸的前半段話。更加是讓很多人蠢蠢欲動。不過礙于剛才的事情。沒有人敢擅自站出來。然而等到譚綸把話說完之后。卻是沒有人敢再開口了。事情牽扯到張凡。而且聽譚綸的口氣。很明顯張凡是要保住鄭承憲。那么其他人雖然心癢難忍。但是也不能說什么了。
“太傅。這是怎么回事。”聽譚綸提到張凡。朱翊鈞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老師問道。
“回避下。確有此事。”張凡說道。“當(dāng)時的場面混亂無比。而事情緊急。微臣也根本就找不到人。只帶著五十余人就急忙趕去了。卻是發(fā)現(xiàn)根本沒辦法。當(dāng)時那里還有衙役加上衛(wèi)軍千人。也根本就控制不住混亂的上萬名百姓。如果不是鄭大人率兵前來相助的話。恐怕實情不止不會這么快就平息下去。還有可能被鬧大。
“原來如此。”聽到張凡這么一說。朱翊鈞也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
可是。朱翊鈞如此了并不代表其他人都這么看。還有那不死心的人。站出來說道:“可是陛下。這事情一碼歸一碼。鄭承憲率兵前去平息了混亂。是一件功勞。可是他不服兵部調(diào)令。擅自率兵出動。更是大大有違朝廷律法。應(yīng)當(dāng)嚴(yán)懲不貸才是。如此才能昭顯朝廷的公允。”
“這……”聽站出來的人這么一說。朱翊鈞也是皺起了眉頭。“這番話說的也是。太傅。并非朕不講情面。只不過。這事情就是如此。鄭承憲雖然平亂有功。但是擅自調(diào)兵出動也是過錯。而且這功過究竟誰小誰大。相信不用朕在解釋。太傅心中也明白。對此。太傅可有什么要說的。”朱翊鈞并不是要故意為難張凡什么。只不過他身為皇帝。雖然平日里不怎么管事。但是這并不代表他不懂事。而且。他一旦管起來。也絕對是要按著規(guī)矩來辦的。不可能有所偏袒。
“這點微臣自然是明白的。”張凡說道。“不過。鄭大人并無半點過錯。”
“哦。太傅何意。”朱翊鈞問道。
“實際上。鄭大人會帶兵前來。乃是因為微臣派人去尋人幫忙。正好找到了他。鄭大人這才是會行動的。”張凡說道。
張凡的這番話。讓下面的人都相互看了看。不過終究是沒有人說話。
張凡這么一說。很明顯就是要保住鄭承憲。而且他所說的話。根本就毫無漏洞。錦衣衛(wèi)的核心就在于一個“衛(wèi)”字。它雖然如今干著很多事情。但是脫胎不了軍隊的體系。而張凡本就是一衛(wèi)之長。有權(quán)調(diào)兵。并且。他身為錦衣衛(wèi)的都督。也有權(quán)利調(diào)動別的軍隊來幫忙。
雖然人們都聽出來張凡是要保鄭承憲。可是他所說的在情在理。而且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會有記錄。只要張凡不改口。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找出破綻。
“可是……”顯然。還有人不死心。“錦衣衛(wèi)雖然有權(quán)調(diào)兵。但是這里是京城。那可是五軍都督府。”意思就是說。張凡雖然有權(quán)調(diào)兵。卻無權(quán)調(diào)動京城的軍隊。
“話是不錯。”張凡在一旁說道。“可是。又有哪一條朝廷律法規(guī)定。錦衣衛(wèi)不能調(diào)動京城的軍隊了。”張凡這就是在鉆空子。因為當(dāng)時制定的時候。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既然沒有想到。也就自然是不會去規(guī)定出來了。
這一下。所有人即便是還不死心。卻也是無話可說了。
“好了。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朱翊鈞說道。“后軍都督府都督同知鄭承憲。平亂有功。官升一級。如有空缺就補上。沒有就仍代后軍都督同知一職。
“現(xiàn)在。說說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