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勸人之法
當(dāng)天晚上,想來大概是宮中的什么人將消息傳了出去,總之整個京城的仕途全都知道了王大臣進(jìn)宮想要行刺皇帝這件事情,甚至就連民間都已經(jīng)開始將此事相傳了,畢竟這件事情是在太過重大了。
不過,相比起以前,這件事情算是保守時間最長的了,若是在以前,一般都是事情才剛剛發(fā)生,朝中上下就已經(jīng)全都知曉了,速度不可謂不快。
如今,張凡正在楊博家中等待著,葛守禮人也在,他下午離開皇宮之后就立刻讓人調(diào)出了那王大臣的卷宗,然后摘抄了一份親自送到了楊博府上。
只不過,雖然張凡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但是他來楊博府上已經(jīng)等了足足三個時辰了,而楊博卻依然沒有行動。
這倒不是因為楊博有什么問題,而是如今,刑部的人還沒有將王大臣帶回來,為什么,原因顯而易見,馮寶的東廠還沒有放人。
說起這件事情來,三人都覺得有些異議,張凡到還算是好些,畢竟他對于馮寶的認(rèn)識并不下于葛守禮和楊博二人,如今遇到這種事情,再加上馮寶又是想要利用這件事情來將高拱置于死地,而如今,李太后在張居正所呈上的奏折的影響下,同意了葛守禮所提議的三司會審,只不過是由督察院、東廠和錦衣衛(wèi)三司會審而已,這么看起來,馮寶已經(jīng)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但是即便如此,馮寶卻還是不放心,畢竟本來,在他看來這件事情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牧耍缃駞s是有了這么個變數(shù),本來,這件事情若是無人干涉的話,定然會全都交給東廠來審理,那樣一來,事情將全都是隨馮寶來說話了,他說是黑就是黑,他說是白就是白,他說王大臣是受了高拱指使的,那高拱就必死無疑。
可是如今不同了,即便三司中有著東廠和錦衣衛(wèi)這兩個向來都是穿同一條褲子的衙門同審,馮寶可算是占了很多的便宜,但是這畢竟是會審,馮寶就是再獨斷專行,也不可能公然在公堂之上信口雌黃,想要顛倒是非黑白,那就相當(dāng)困難了。
再加上,還有督察院共同審理,就更加不可能了,督察院的左都御史,本就是個有著巨大權(quán)力,而且?guī)缀蹩梢苑瘩g任何朝中之事,而如今,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又是這秉公辦事,且一心為了國家大義的葛守禮,就更加不可能讓馮寶得意了。
不過馮寶不得已,葛守禮和楊博二人當(dāng)然是高興了,倒也不是說二人有多么的恨馮寶,只不過這件事情實在是不能夠讓馮寶得意了。
只是……
“怎么樣了,”楊博頗為著急地向著派出去打聽事情的人問道,“人送到刑部了沒有,”
“大人,人還沒有送到,”來人搖了搖頭,對楊博說道,“刑部去了不少人,但是東廠那邊卻始終是拖拖拉拉的不肯放人,一會說什么要換班了,一會說什么要吃飯了,如今,就連刑部尚書劉自強(qiáng)都被驚動了,也是親自趕了過去,”
“這東廠,當(dāng)真是囂張,”聽了來人的話,楊博不由得憤怒地一章拍在桌子上。
“楊大人,莫要如此動氣,”張凡見狀趕緊勸慰道,“如今這事情,想來是馮寶還在和那王大臣交待什么,看來馮寶當(dāng)真是想要做的萬全一些,不想要留下任何破綻,”
“哼,我倒是要看看馮寶能耍出什么花樣來,”楊博不屑地冷哼一聲。
“不過這事情,馮寶也躲不掉,”一旁的葛守禮說道,“既然是太后下了旨意,說是今天之內(nèi)將那王大臣移交刑部看押,他就算再拖,也拖不了多久,如今已經(jīng)是過了亥時了,最多只有一兩個時辰就是子時了,等到那個時候,馮寶必須得交人,要不然這事情捅到李太后那里去,馮寶也是無法交待的。
“更何況,刑部尚書劉自強(qiáng)這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沒有旨意,劉自強(qiáng)那是誰的帳都不會買,專憑自己的意思去做事,但若是有了旨意下來,劉自強(qiáng)也是誰的帳都不買,專憑旨意所指去做,如今劉自強(qiáng)已經(jīng)是親自過去了,想來恐怕用不了兩個時辰,馮寶就得交人了,”
“我不管馮寶會跟那王大臣交待什么,”楊博再次露出了自信的模樣,“明天我定要讓馮寶好看,”
“說到此事,”張凡突然開口問道,“張凡到現(xiàn)在還是心有疑惑,為何楊大人有如此把握,”
“還記得我說過的,”楊博微笑著對張凡說道,“如今,你將那王大臣的消息送了過來,我倒是有了八成把握了,”
“可是……”張凡想了想,說道,“那王大臣的卷宗上根本就什么都沒有,只有幾個字而已,他乃是孤兒出身,家中無老無小,如今二十有六了,也尚未娶親,這種什么都沒有的人,倒是適合來做這種勾當(dāng),但是張凡不明白,楊大人聽了這個消息之后,為何反而變得有把握了,倘若這王大臣有家人什么的,不是更容易說服他嗎,”
“倘若他真的有家人的話,事情可就不好辦了,”楊博說道,卻是見到張凡一臉疑惑的模樣,便開口解釋道,“你想想,如今這件事情,不管到最后判出來個什么結(jié)果,王大臣全都是難逃一死的。
“倘若他有家人的話,我又能怎么做,許諾于他,好好安頓他的家人,可是你要知道,馮寶也想得到這一點,他定然會用其家人的性命來威脅王大臣幫他無線高拱,這么一來的話,咱們怎么會有勝算,一面是讓其家人好過,一面是要其家人的性命,孰輕孰重,想必王大臣只要不是個傻子就能夠分辨出來的。
“但是如今,他沒有家人,這事情可就好辦的多了,馮寶和他交待什么,我都能猜得出來,饒他一命是肯定的,最多也就是許諾將來幫他改名換姓,給他的官做做,王大臣或許會答應(yīng)下來,但是我就不相信,他心里就不知道這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罷了,”
“那么,楊大人打算……”張凡被楊博這么一解釋,心中也是稍微明白了。
“簡單的很,告訴他事情的真相,”楊博說道,“或者說讓他看清楚真相而已,既然你橫豎要死,也要死的有些價值才好,我雖然不知道王大臣此人為人如何,但是他出自戚家軍,想來心境也不會壞到哪里去,更何況,對于騙了他的馮寶來說,他應(yīng)該更加怨恨才對,”
所謂人之將死,很多事情都會重新審視,究竟是對是錯,這個時候的人都會有個抉擇,而對于一個將死之人來說,在臨死之前欺騙他,這絕對是不能夠容忍的。
楊博,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如今,就是不知道,王大臣這個人是不是會如楊大人所想的這般了,”張凡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明天就能將此事了解了,倘若王大臣這人,怕死的很,即便他明白自己已經(jīng)必死無疑了,卻仍然要抱緊馮寶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話,恐怕事情就麻煩了,”
“這我看來不會,”一旁的葛守禮開口了,“當(dāng)時抓住他的時候,張凡你就在場,那時候是什么情況,你比老夫要清楚的多,那王大臣,身著傳令之服,身上卻并無令書,后來聽說你問他,他也不肯說,想來他傳令是假,而且身懷利刃,可見他進(jìn)宮來,絕對不是為了傳令,而是為了別的什么事情,只不過,究竟是不是想要行刺陛下,這點老夫也是說不準(zhǔn)了,這天下,有些事情,你看起來如此,但是卻很可能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葛大人說的是,”張凡說道,“不過不管那王大臣身懷著利刃進(jìn)宮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如今都不重要了,”
“大人,大人,”正在這個時候,有楊博府上的下人快跑行來,口中還喊著話。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楊博喝道,“沒看到我有賓客在此,”
“老爺,是外面有人過來傳話的,”過來的楊府下人雖然被楊博喝斥了,卻仍然繼續(xù)說道,“說是東廠已經(jīng)放人了,如今刑部的人正將人押往刑部大牢看押,”
“什么,”聽到這個消息,楊博是拍案而起,隨即,他的臉上就露出了笑容,“馮寶放人了,”
“呵呵,想不到,劉自強(qiáng)親自出馬,事情辦的還真快,馮寶居然現(xiàn)在就放人了,”一旁的葛守禮也是如此說道。
“楊大人打算現(xiàn)在就去嗎,”張凡問道。
“我要先去劉自強(qiáng)那里,通融一番,”楊博說道,“畢竟劉自強(qiáng)這人固執(zhí)的很,倘若是沒有他的手令,外人根本就沒辦法進(jìn)刑部的大牢探人,二位是否……”
“咱們還是在這等著吧,”葛守禮說道,“不管你此去成功與否,都得讓咱們知道才是,這么一來明天也好行事,”
“好吧,”楊博已經(jīng)讓下人備車去了,“我這就去,希望這次能順利吧,”
看著楊博離開,張凡心中也是有了些忐忑,明天一切就要見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