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巷子往里走，到一個小的十字路口處看到了兩家店面大小的米線店，招牌也換了一個大的，白天肯定顯眼。
    進了門，也覺得寬敞，也已經很深，所以位置并不擠。
    “小姐，來點什么？我們現在做夜宵生意，消費滿十元送一碟小菜打包帶走，平時單賣都要五塊錢，就著白粥可香了。”小伙計來打招呼。
    “糖醋面筋包有嗎？”
    “當然，那不寫著嗎？”小伙計指著柜臺右側的菜單價目表第二欄。
    “哦，那就來一份。”她答，然后走過去，看價目表。
    糖醋面筋包，9元一份。
    前面的菜單沒變，倒是價格上一層加一層的紙：六年來漲了三元，卻不知道味道是否有改變。
    六年的時間可以讓時間蒙塵，又可以讓多少愛隔膜，是否也是和這樣的價目表上貼的一張又一張紙一樣厚呢？她禁不住伸手去觸摸那些熟悉的字樣，像是在觸碰過往一樣虔誠。
    “我也要一份糖醋面筋包。”身后是啟安熟悉的聲音。
    聞蕙心神俱震，他竟然在她身后，而且那么近……縮回手，仿佛想掩飾自己剛才有點望景生情的失態(tài)，“店面換了，沒想到價目表還是以前的，我本以為會換一個。”她喃喃自語，像是在解釋什么似的。
    霍啟安沒有搭腔。剛剛唐薇在車上說向他對不起的時候，他方如夢初醒般意識到自己差不多發(fā)了一路的呆，還以為是在做夢——一句話都沒有和蕙蕙說，甚至還嚇到了唐薇！草草推說自己很疲倦沒在意，便立馬開車返回來找她，一路沒見到她的人影。
    猜想她應該是來了這里，
    難為她還是會過來這里，
    難為她還能找得到這里！
    “先生還是老規(guī)矩吧？不要放葷油，湯要多一點，還要一份青菜?”霍啟安是老客，彼此習慣的開場方式。
    “這位小姐也是。”他淡淡的，卻不容抗拒。
    聞蕙想推辭，其實她本也沒打算吃，剛才在酒店時候胃里已經開始不太舒服，很久沒有喝這么多酒，她的胃變得嬌氣。
    “哦！”加了拖音的語氣詞，小伙計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兩位原來是一起啊，先請坐吧，馬上就好。”
    他跨前一步，然后伸出手，似乎沒有經過大腦思維，就像條件反射一樣自然。
    他的手上套著黑色的皮手套，精致的做工彰顯著一種粗獷，卻華貴不凡，果然與以前和自己戴著傻傻的情侶手套不一樣了。
    瞬間覺得乏力，她和他竟然這樣遠了，各自有著不同的生活。
    霍啟安啊，你要只是一個霍啟安多好。
    聞蕙的腦子還沒有轉過彎，身體倒先背叛了，右手從羽絨服的口袋里鉆了出來，準備放在他手上。
    他一皺眉，扯掉了自己的手套，然后緊緊握住她的。
    “這么冷？”他皺眉，聞蕙以前是個多動的人，身體不畏寒，大冬天穿衣服也不多。可這次霍啟安握著她的手，卻覺得冰涼。
    聞蕙不答。
    他怎么可以當作兩人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順著他的力道挪動步子，竟然一個踉蹌，剛好一份熱氣騰騰的酸菜魚米線端來，小伙計手不穩(wěn)，被聞蕙的手一碰，立馬要翻下來。霍啟安眼疾手快，把聞蕙一拽，摟進自己懷里，自己則把背轉向朝外。
    與他十指相扣的瞬間，就覺得溫暖，一貼近他懷里熟悉的氣息，就覺得安全，是再親密不過的動作，事隔多年依然親切如昨，卻更讓人悲傷。因為她不屬于那里，他也不再是她聞蕙的了。
    她是他孩子的母親，可惜他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點殘忍。偏頭抬眼看上去，他真的是她的啟安嗎……第一次發(fā)現他的手這樣寬大，是他變了還是她記錯了？
    “我是不是老了很多？”他自嘲。
    聞蕙一笑，“那么多年了，我又何嘗不是？剛才有沒有燙到？”
    “你不是。”霍啟安的語氣像是小孩子賭氣，他根本不在意那一點點湯水。
    就著店里暈慘白的日光燈燈光，在個熟悉而又不熟悉的米線店里，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甚至還站在人家柜臺旁邊。
    聞蕙不矮，但霍啟安著實很高。人又挺拔，總是給人很強勢的壓迫感。
    “你一點都沒有老。”霍啟安看到她的樣子，說不出是悲還是喜，她的蕙蕙一點都沒有變，但是蕙蕙可真的還是他的嗎？
    “我們都只是快30歲，何必糾結這樣的話題。”聞蕙仿佛突然想起此時牽手過于親昵，她不著痕跡地松手，找了一個靠里的位置準備坐下來。
    他跨過一步，還是搶先為她拉開椅子。
    紳士得很，卻只是生分。
    ****　****
    小小的米線店里香氣彌漫，也有情侶在細聲呢喃說著情話，但是空氣里還是有夜間的深寒，他們面對面坐著，卻心照不宣地不開口。
    他們最后的對白是這樣的——
    ……“隨便？放縱？聞蕙，我在你心里原來一直就是這樣的？”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事到如今你竟然問我這樣的問題……那么你呢？”
    “我不愛你，霍啟安，我一點都不愛你，也不要愛你了，我要離開你，永遠！”
    “好啊，你走好，不送。”
    真是氣急了，之前的對白還沒有出來結果，比如家世來歷，比如追求的目的，交往的動機，還有洛唯一肚子里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孩子，她就是聞蕙，腦子想的是純粹的，敢愛敢恨，但一要就是全部，容不得半點雜質。
    因為她害怕被欺騙，就像父親欺騙母親那樣——為什么連親口承認一句愛都來得那么困難。
    霍啟安很悲哀:她真的走了，在自己的祝福下，一走就是六年。
    然后用一句“這么冷”若無其事般開始六年后的對白，回想一下，鼻子雖泛酸，但眼睛干澀，哭不出來，她一向以堅強著稱的。
    面對他，只是委屈。
    霍啟安的印象中，聞蕙今天是少有的安靜，經歷歲月洗練后的她已經脫胎換骨……有點乏力，縱使成為霍家名副其實的家主，縱有家財萬貫，對于近在咫尺卻不可觸碰的她來說又有何意義？
    </br><em><em>關注官方QQ公眾號“17K小說網” （ID：love17k），最新章節(jié)搶鮮閱讀，最新資訊隨時掌握</em></em></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