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聞蕙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已經(jīng)是學期末的最后一個星期了,其實也就是來聽聽課,象征性報道罷了,就快要放寒假,學校基本也停課了。聞蕙明白,這是邵榕的功勞,自己早一點來報道,就能早一點享受學校福利待遇,工資也能多拿幾個月。
冬天的陽光很溫和,曬得人懶懶的。聞蕙也閑散了很久,突然工作了,自己倒有點不習慣,這次學了乖,所幸頭發(fā)依舊不變,也不費心掩飾那染色的模樣,等以后再長長了,可以把染過色的都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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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辦公室,教導主任早就到了在等,“邵夫人啊。”
少夫人?!“呃,”聞蕙一臉黑線,這排場有點大啊,教導主任也算是和邵榕同學,怎么這么客氣?“劉主任,不要這樣客氣,上次不是說過,就叫我聞老師。”
“哦,對對,聞老師。”劉主任有點尷尬的表情讓聞蕙一時回不過味來,他厚厚的眼鏡片后面的眼神很難琢磨。
劉主任今早的興師動眾,已經(jīng)讓三年級的辦公室里氣氛詭異,紛紛揣測她的來頭。沃若小學本就是私立高級學校,進新人的要求可謂苛刻,也不是全憑實力就能進校的。早就研究了一番她的簡歷,卻并不稀奇。倒是那張貼在簡歷上的標準照,一股凌厲的氣勢撲面而來,讓人一眼就忘不了。
一見本人,很潮的裝扮,果然像是做過辦公室高級白領。但也不是看不順眼,畢竟這個打扮在沃若小學并不稀奇。主任給她一一介紹同事的時候,周圍人還在一邊竊竊私語。
聞蕙向來自信,她對自己的穿衣打扮向來隨性,也不挑牌子,做過外貿(mào)服裝貿(mào)易,倒也懂一些衣服的檔次。她明白自己這身行頭看得精神,倒不如其他女同事那些張揚的標牌來得有分量。
融入一個新環(huán)境需要時間,可惜主任過于親近讓她和同事劃開了距離,但這些對于聞蕙來說,彌補也不難。她和他們一一握手,淡淡微笑,仿佛當年和長谷先生在酒宴上觥籌交錯一樣坦然,或者說和在大學里混學生會、社聯(lián)會一樣親和,“劉主任這樣周到,真不愧是我先生的老同學嘛。今晚大家給我一個面子,我在天香居定了位置,請大家在天香居吃飯,認識一下。聽者有份,可帶家屬。”
天香居是S市排得上位的好酒店,請客一般都要提前預定。此話一說,氣氛明顯活躍很多,聞蕙有點釋懷,在日本也不能忘了酒文化和飯文化的作用,這招果然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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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飯時,辦公室里的人來了差不多有**成的光景,坐了滿滿兩大桌人,吃得很盡興,菜式精致,服務周到,每個人都很滿意。
聞蕙也無所謂,她提前的報道領的工資拿來奉獻一下,攢人品,也沒什么損失。
推杯換盞幾個輪回就讓大家慢慢熟絡起來,聞蕙會喝酒,這是當年起步工作時被逼著學會的習慣,也是自己拼命努力的唯一收獲——當然也有一個惡果,偶爾會胃痛得厲害。邵榕在的時候,從不允許自己喝酒的,希望今天回家不會露餡,就說小小地喝了一點。
聞蕙的豪情和灑脫在飯桌上為自己博得很多同事的好感。
吃吃喝喝,到快八點的時候大家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最后差不多后就剩了一幫愛玩的年輕人,竟還嚷嚷著不肯走,非要在包間里繼續(xù)喝酒玩游戲。都玩到這個份上了,聞蕙實在沒有辦法推脫,大家興致這么高,自己退縮倒顯得小氣。幸虧邵榕今天在家,不然小越就可憐了,估計這小家伙現(xiàn)在被自己寵得非要睡前聽自己講一個故事才愿意入睡了。
排了排年齡,聞蕙在三年級的教研組里還算比較“老”的,除了年級長和幾個班主任外,大部分老師都是大學剛畢業(yè)出來工作沒幾年的學生。他們之前看過簡歷介紹,知道聞蕙的年齡,以為她的標準照是電腦修改過的,所以看著年輕得很,但得知她有一個五歲的兒子都嚇了一跳。
但注意力很快就被“真心話大冒險”游戲轉(zhuǎn)移了,聞蕙很久這么晚了,雖然喝了酒但精神倒也不錯,看著大家一個個被整得郁悶跳腳或哈哈大笑還是很有意思。幸虧天香居的包間隔音效果很好,不然真是吵得太亂。聞蕙并不介意玩這類游戲,按照慣例,如果不是別人有意而為之,一般都輪不到她出糗。
于是看著她們熱熱鬧鬧,突然恍恍惚惚想起,自己上次玩真心大冒險已經(jīng)是很多年前了。那是一次很奇怪又很“冷清”的兩人游戲,玩的原因也真是頗為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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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霍啟安追求聞蕙的事情還未完全浮出水面,但私下里外語系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知道有一個商學院的男子經(jīng)常光顧外語學院的課堂和活動,眼神總在外院的一個焦點人物上流連。那聞蕙之前已經(jīng)和他有過幾次“短兵交接”。
但是,她是有男朋友的,所以態(tài)度明確,毫不拖泥帶水。她對自己的才子男友凌止陽迷得“神魂顛倒”,數(shù)學系籃球隊的領軍人物。但并不能說他對霍啟安沒有好感,雖然他的五官長相不如凌止陽精致英俊,但無論他站在那里,高大筆直的模樣像一株水杉,總讓她感到一點點心跳加快,沒有來由。他的追求也很鎮(zhèn)定也不刻意,從來都是落落大方,一點也不避嫌,不像別人總在試探:追求女生之前會先問問周圍人有沒有希望,或者當事人態(tài)度是否一點光明都沒有,過河之前總在用腳丈量水的深淺。
可是霍啟安的出現(xiàn),像是平地一聲雷,炸得毫無來由,外語學院更是連這個人都沒有聽過,更談不上“內(nèi)應”,唯一說要聯(lián)系的話,可能在校學生會中有一些外院的學生可能是霍啟安的“同僚”,但這些人和聞蕙也談不上熟啊。
記得某一個周末,聞蕙按照慣例要和室友去食堂吃晚飯,室友卻說:“今天有人請客的啊,你不知道嗎?”
“誰?誰請客?”聞蕙一臉茫然。
“霍啟安啊,就是商學院那個,我們懷疑他可能在追求洛唯一,就是我們?nèi)照Z系著名知性美女,知道的吧,有些課你們是一起上的啊?”室友這一句話明顯是把聞蕙劃開了在日語系范圍,本來她就是雙語基地班的,日語英語雙修,所以并不能歸結(jié)為日語系,她們一個班十一個人另外有上課的課表。
可聞蕙的成績,特別是日語成績從來都是第一名的!
聞蕙心里一陣泛酸,大家知道的所謂“追求”版本竟然與自己認為的差入那么大,難道他追求的是洛唯一?是隔壁宿舍的那個女生嗎?一頭清湯掛面的黑色長發(fā),每次踏著高跟鞋從宿舍門前走得來來回回,非常會打扮很吸引人眼球的一個典型外語系女生?
“我為什么要知道?”聞蕙的語氣變得不太友善。
室友并沒有在意,可能對吃飯有點期待,便忽略了其他,“不會吧,貌似這次請客請了所有日語系的人,也就是洛唯一的同學,好像周邊宿舍的同學也被邀請的啊。”
聞蕙收拾了晚上自習用的書本放在書包里,準備吃晚飯,又聽到室友畫蛇添足的一句補充:“不過別介意啊,聞蕙,我也沒有收到他的通知啦,其實是洛唯一叫我的,我想他可能沒有把你們英日雙語基地班當作日語系吧。”
“叫我也沒有空啊,我晚上要和止陽一起出去呢。”聞蕙關上門出去了,其實那段時間,止陽正在和她鬧矛盾,許久不接電話了,找他時候總也不在——真是諸事不順,一個人吃晚飯,越吃情緒越低落。
什么破追求者?還假惺惺地說關注了自己很久,發(fā)什么郵件、短信,寫什么情書!一點誠意都沒有!是不是故意氣我?一點門都沒有!突然發(fā)現(xiàn),對面那個人竟然端著吃了一半的盤子換了個位置——聞蕙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飯菜被自己的筷子插插挑挑,竟然有一半都挑在了餐盤外面……
實在沒有胃口, 腦子里怎么也停不下,甚至連和凌止陽在冷戰(zhàn)都忘了。一直想一直想……越想越不舒服,別說你霍啟安對我還有過一些殷勤的表示,就算沒有,你也可以把我當做日語系的人啊,既然請了那么多人,還在乎我一個人嗎?讓我在同學面前怎么說?這算什么,算是對我拒絕你的一種反抗和報復?什么人!
在走到教室的路上,拐了個彎去了趟超市,買了一大塊德芙巧克力,那是情緒低落時候聞蕙會給自己買的東西,吃完以后就不允許自己不快樂……冷風吹著一路,心里卻很窩火,巧克力大口大口地嚼下去,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甜味,盡是苦的。怎么會這么委屈,鼻子一酸竟然流下來了眼淚!
第一次,覺得自己控制不了情緒了;
第一次,開始重新思量霍啟安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第一次,反省自己這段因為荷包蛋開始的戀情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次,發(fā)現(xiàn)凌止陽似乎從來不能左右什么……
她很少這樣情緒化,那個晚上,聞蕙在教室里發(fā)呆,寫了一個晚上的“啟安”,寫了又再劃掉,回想他怎么就有那么大的魔力,接觸幾次竟然讓她印象深刻:他面部線條缺乏柔和,卻有很漂亮的濃黑色眉毛,眼睛雪亮,一臉坦誠,但并不能算英俊出眾——難不成就為他那句:“為了你,我才愿意放棄在校期間不談戀愛的承諾;為了你,我才加入籃球隊,為了你,我才一定要拿個校級比賽冠軍!”嗎?他怎么就認識了自己,雖然他的信上說了是“緣分”,但到底是什么緣分呢?……
一直郁悶了很久,她才收拾了書包。
留在書桌上那張面目全非的紙上寫著兩個字:“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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