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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戰(zhàn),好樣的。”金折桂贊嘆道,心想她說過子規(guī)城里會有亡命天涯的人，蒙戰(zhàn)當(dāng)真千辛萬苦地去找亡命之徒來……除了好樣的,其他的話說出來都顯得太過蒼白。
    “你們哪里去？”蒙戰(zhàn)問。
    “阿六,我們哪里去？”金折桂問阿六。
    阿六立時對蒙戰(zhàn)笑道：“我們要去馬王谷,蒙小哥先把人帶回……”
    “馬王谷？這邊離著馬王谷南轅北轍呢。”蒙戰(zhàn)脫口道。
    “……”阿六見金折桂、玉破禪果然有意帶錯路，待要說話,就聽跟著蒙戰(zhàn)的兩百人叫著“汗血寶馬”,然后紛紛地涌過來圍著大黑馬看。
    慕容的人紛紛看向阿六，等著他吩咐要不要將蒙戰(zhàn)等人滅口。
    阿六微微搖頭，示意慕容的人不要輕舉妄動,畢竟他們有三百人,一大半為了抓馬，又背著厚重的繩索，況且峽谷狹窄，貿(mào)然動手，恐怕會傷到自己人，看蒙戰(zhàn)帶著的兩百多人擠來擠去，個個都要挨近了看一看大黑馬，緊緊地跟著金折桂、玉破禪，低聲問：“小姐、八少爺，蒙小哥的話，是真的？”
    金折桂、玉破禪見他們一直用中原話說話，慕容的人聽不懂，就道：“蒙戰(zhàn)靠得住嗎？”
    阿六一噎，看蒙戰(zhàn)正得意地哄著其他人看馬，滿嘴里說著子規(guī)城的好話，心想蒙戰(zhàn)到底記不記得路？
    “蒙小哥，你先帶著人回寨子。”阿六再次催促蒙戰(zhàn)，用眼神示意蒙戰(zhàn)帶著其他人，會妨礙他們?nèi)ヱR王谷。
    誰知蒙戰(zhàn)帶著的人原就是三教九流都有，個個性子乖張，見阿六示意蒙戰(zhàn)，就覺自己被人看輕了。
    有極度自尊的，就叫嚷道：“你以為我們要偷你們的馬？”
    “哼，蒙小哥花言巧語地哄著我們?nèi)ナ裁醋右?guī)城，如今又當(dāng)我們是外人，要將我們支開？”說這話的人，萬分想去馬王谷里轉(zhuǎn)一圈。
    一群兩百多人叫叫嚷嚷，甚至推搡著阿六逼著他帶著他們也去。
    金折桂、玉破禪互看一眼，心想這下子熱鬧了，叫嚷的聲音在峽谷底下四處回蕩，忽地有人道：“聽，上面有馬蹄聲。”
    眾人齊齊住嘴，紛紛抬頭去看，卻見半天后，馬蹄聲沒了，料想是幾匹野馬經(jīng)過，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蒙小哥，你跟我們同去吧，至于其他人……”阿六思量著若是蒙戰(zhàn)去，他性子耿直，倘若金折桂、玉破禪想帶錯路，蒙戰(zhàn)一準(zhǔn)會發(fā)現(xiàn)。
    “哎，你這毒鏢借我看看。”蒙戰(zhàn)帶著的人忽地抓住一個慕容人的手，那人搶過毒鏢看了看，對著其他人竊竊私語。
    阿六只當(dāng)被人看出破綻，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哪里知道那幾個人才是真正的匪類，竟是琢磨著偷走大黑馬。
    “金礦，這里有金礦。”忽地一人從地上拿起一塊石頭，其他人看那石頭一半是金燦燦的，立時紛紛去地上搶。
    “他們說地上有金礦。”金折桂用鮮卑話喊了一聲，拉著玉破禪向地上看，慕容的人忍不住向地上看去，他們自己沒找到，卻見跟著蒙戰(zhàn)的人不時地從地上撿起一塊金燦燦的石頭，于是漸漸地就連阿六都忍不住分心向地上去看。
    “那邊，你們瞧，那邊金閃閃的。”幾個亡命之徒向自己走過的路指去，果然在陽光下，他們走過的路上有金色的光輝閃耀，眾人爭先恐后地向那邊奔去。
    “我們也去瞧瞧。”金折桂拉著玉破禪的手，瞧見但凡是顯擺自己找到金子的人都是靠著峽谷壁走，就拉著玉破禪牽著大黑馬站在邊上。
    “這邊，這邊。”一群人叫叫嚷嚷，慕容的人終于按捺不住，一起奔了過去。
    “靠邊站，靠邊站。”玉破禪用中原話喊，慕容的人不明所以，爭先恐后地去撿金子，其他人呆了呆，醒悟到方才過來時地上沒有東西，趕緊貼著峽谷壁上站著，果然掉金子的上空忽地滾下巨大的石塊，一塊塊石頭投擲下來，發(fā)出砸在骨肉上的悶悶聲響。
    “阿六！”玉破禪見阿六趁亂拿著毒鏢要射向他跟金折桂，心知他要?dú)⑷藴缈冢葘⒔鹫酃鹱o(hù)在身后，隨后一鞭子向阿六的臉上抽去。
    阿六見中了埋伏，只當(dāng)是玉破禪、金折桂叫人埋伏著，看玉破禪向他追來，立時要去抓大黑的韁繩，想騎馬逃走，待爬到大黑背上，果然大黑跳著蹄子快速地向他們來時的方向奔去。
    “大黑馬，快去抓大黑馬。”蒙戰(zhàn)尋來的亡命之徒們奮力地向那邊追去。
    “這、這……”蒙戰(zhàn)一時沒醒過神來。
    金折桂過去撿地上丟的“金礦”，見是包著金箔紙的石塊，又將石塊丟在地上，眼瞧著亡命之徒們跟沒被砸死的慕容的人廝殺，跑著向大黑的方向追去，追出幾百步，就見阿六腳掛在馬鐙上，已經(jīng)被拖死在地上，其他幾個亡命之徒待要抓馬，又不敢上前。
    “你們干什么？”蒙戰(zhàn)惱火道。
    那幾個人搓著手，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們弄了汗血馬，發(fā)了大財，也該叫我們分一杯羹。”
    玉破禪愕然，隨后道：“你們是聽說我們弄走了汗血寶馬，特意來尋馬王谷的？”
    那幾個人只是笑，卻不說話，待要動手，又見其他被蒙戰(zhàn)尋來的人都過來，于是不好就此動手，只沖峽谷上喊：“把弓箭架起來。”又對金折桂、玉破禪、蒙戰(zhàn)三人好言相勸道：“三位，把大黑馬給我們，咱們就井水不犯河水。交個朋友，不然，撕破了臉……上頭放下箭，不光我們，就連大黑馬都要被萬箭穿心。”
    “慕容偷了我們幾匹母馬幾匹小馬，你們有本事去慕容部落搶去。”金折桂看蒙戰(zhàn)滿臉淚水地抱著阿六呼喊，就對蒙戰(zhàn)道：“蒙戰(zhàn)，阿六他被慕容的人收買了。我們是被他劫持過來的。”
    蒙戰(zhàn)一僵，慢慢地放開阿六，心想自己竟然沒看出來阿六的破綻，又想自己帶來的人竟然還另有同伙，險些就害了黑風(fēng)寨了，心里羞惱不已，拿著袖子一抹臉，對峽谷上喊：“有本事就放箭吧，眼皮子這么淺，一輩子只能做個小毛賊。”
    峽谷上的人被罵了，嘴里嘟嘟嚷嚷地也沖下頭罵了幾句，奈何回音太大，叫人聽不清楚，此時蒙戰(zhàn)找來的其他人也跟了過來，一群人仰頭向峽谷上看，不敢出言相激，紛紛好聲好氣地勸道：“大家以和為貴，出了塞，我們就都是父老鄉(xiāng)親，何必再打打殺殺？蒙小哥說有個咱們漢人的子規(guī)城能叫咱們落腳，還說子規(guī)城的城主是有頭有臉的人，能護(hù)著咱們在子規(guī)城里一不叫朝廷捉拿，二不叫鮮卑人欺負(fù)，有這樣的地方，你們干嘛不去？”
    “是呀，好歹叫咱們能在塞外有個落腳的地方。若不是在中原各有各的苦衷活不下去，誰出塞？”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著，峽谷上的人終于收了劍。
    “……去了子規(guī)城，當(dāng)真沒有朝廷的人來捉拿我們？”峽谷上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來。
    玉破禪也不知蒙戰(zhàn)哪里來的膽子告訴旁人在子規(guī)城里就不怕朝廷，此時為活命，只能硬著頭皮道，“是，我們?nèi)缃竦恼樱泻陲L(fēng)寨。”
    “好，本王去子規(guī)城。”峽谷上居高臨下探出一顆頭。
    聽見“本王”二字，玉破禪、金折桂不禁頭大，瞇著眼睛也看不清楚上面的是誰，金折桂謙虛道：“請問閣下是哪位王爺？”
    “秦王。”
    金折桂、玉破禪對視一眼，紛紛想這秦王不是私通外敵后被押在天牢然后斬首了嘛，心里疑惑，嘴里只說久仰久仰，不敢追問其他的，帶著沒被石頭砸死的一百多人從峽谷里出來，這才看見秦王的真面目，只見他五十余歲，滿頭白發(fā)，騎在馬上，身后帶著一百多人。
    “王爺果然老當(dāng)益壯。”玉破禪道。
    秦王哼了一聲，看向金折桂，“是你跟太上皇爺倆說本王勾結(jié)拓跋人的？”
    金折桂趕緊搖頭。
    “我早料到太上皇、皇帝不會輕易放過我。走吧，去子規(guī)城。”秦王道。
    “王爺請。”玉破禪一拱手，心里慶幸秦王沒聽信傳言，怪罪在金折桂頭上。
    “……還有其他人，一并叫來吧。”秦王嘆息道。
    “多謝王爺信賴。”金折桂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心想子規(guī)城還沒建好，就先請來了大神坐鎮(zhèn)。
    “本王不是信賴你，是實在，走投無路。便是你們將我們交給朝廷，怕那牢飯吃起來，也香甜的很，勝過四處逃竄百倍。”秦王咳嗽一聲，若是還有其他出路，怎會成了無名小賊，做那搶劫的事。
    聽秦王說話時，言語間很是倉皇無奈，金折桂、玉破禪也不勝唏噓，轉(zhuǎn)而又想，若是秦王過去了，發(fā)現(xiàn)只有黑風(fēng)寨小小一間山寨，并沒有那所謂的龍蛇混雜的子規(guī)城，這可怎么辦？
    一路上聽著蒙戰(zhàn)天花亂墜地吹噓子規(guī)城如何如何，金折桂、玉破禪越發(fā)哭笑不得，路上拖拖拉拉地向秦王打探他是如何逃出京城的，見有人將秦王妃接來，原本金折桂還不屑秦王出爾反爾，此時看他們鶼鰈情深，不由地對秦王多了兩分好感。
    等走回黑風(fēng)寨附近，已經(jīng)到了七月，路上眾人眼瞅著一支送親的隊伍慢慢地向柔然皇宮去，就紛紛猜測此次和親的是哪個皇室宗親家的女兒，又走了半月，待到了黑風(fēng)寨前，只見幾月不見，再回來就仿佛隔世再見。
    高高的山上，土石堡壘已經(jīng)修建好大半，木柵欄的城墻已經(jīng)圈起來，遠(yuǎn)遠(yuǎn)地把俟呂鄰云的菜市場攔在柵欄外。隔著柵欄，依稀瞧見被圈起來的地上，蓋起了許多木頭屋子。
    “……這就是子規(guī)城？明明是子規(guī)村。”秦王動怒了，他原以為子規(guī)城是個堅固的城池，沒想到只是用木柵欄圍起來的一片土地。
    “王爺息怒，子規(guī)村其實也不錯。”金折桂滿懷感慨地說，怎么瞧著這子規(guī)村怎么喜歡，看木柵欄上掛著漢字寫的榜單，竟是只需一百兩，就能叫瞽目老人給摸骨，一千兩，《推背圖》可翻看一炷香功夫。想著瞽目老人來了，金折桂立時顧不得秦王了，趕緊向村子里跑去，先見村子里多了許多人，甚至有鐵匠、木匠、泥瓦匠，還有些人挺胸抬頭扛著旗幟，望過去，是走鏢的鏢師。冷不丁瞧見范康指手畫腳地帶著玉入禪，文星子道士帶著戚瓏雪，趕緊迎上去，看見范康就感親切，笑道：“范道長，你怎么也來了？”又向文星子問好。
    范康先在笑，待看見秦王、秦王妃，不禁臉色大變，待要動手，又按捺住，笑容可掬地道：“見過王爺、王妃。”
    秦王冷哼一聲，又問蒙戰(zhàn)：“給我們的屋子呢，可收拾好了？”但看蒙戰(zhàn)期期艾艾地看戚瓏雪，就哼了一聲。
    “王爺、王妃這邊請。”梁松趕緊領(lǐng)著秦王、秦王妃等人去歇息。
    “阿五，我……”蒙戰(zhàn)吞吞吐吐。
    戚瓏雪道：“你走了又何必回來？”看蒙戰(zhàn)也受了很多苦，不禁紅了眼眶。
    蒙戰(zhàn)趕緊道：“我是想著玉破八只能送一座空城，我卻能送一座熱熱鬧鬧的人，你瞧，我把商人、賣藝的、亡命天涯的，都找來了。”
    戚瓏雪破涕為笑，點了點頭，原以為自己不會原諒蒙戰(zhàn)，此時見他回來了，松了一口氣后，就嗔道：“既然找來了人，趕緊帶著人跟著阿大、拓跋平沙去去安置人家吧。”
    “好，回頭我再來跟你說話。”蒙戰(zhàn)道。
    蒙戰(zhàn)帶來的人見蒙戰(zhàn)跟戚瓏雪言語間親密非常，自然是又要奚落蒙戰(zhàn)一番。
    “爺爺呢？范神仙，你們怎么都來了？”金折桂又問。
    范康先感慨道：“哎呦，黃毛丫頭都長成大姑娘了。”待看向玉破禪，神色就有些不對，“八少爺可聽說了？”
    “聽說了什么？”玉破禪不解。
    范康道：“看來你不知道。你十妹妹和親柔然了，我跟花爺爺、月娘，都跟著送親的隊伍過來的。”
    玉破禪忙道：“朝廷不知道柔然吃了敗仗？”定是柔然打了敗仗的消息傳過去前，朝廷叫玉妙彤和親的旨意已經(jīng)發(fā)下去了。
    范康道：“兩地相隔千山萬水，半路上我們才聽說柔然受挫……你在這邊許久了，應(yīng)當(dāng)認(rèn)識你妹夫俟呂鄰云吧？”
    玉破禪點了點頭。
    金折桂心想俟呂鄰云原本請朝廷叫她和親，如今和親過來的是玉破禪的嫡親妹妹，這下子，就算玉破禪沒意見，玉妙彤聽說了消息，未必不會遷怒到她頭上，“范神仙，您老人家定然知道玉姐姐為什么會來和親吧？”
    范康擺擺手，嘆道：“都是內(nèi)宅之事惹起來的。”原不肯說，隨后見金折桂看他的眼神十分親近，又想要救郁觀音，還要請金折桂幫忙，于是叫金折桂、玉破禪附耳過來，低聲道：“宸妃想叫十姑娘做四皇子的側(cè)妃，畢竟十姑娘的名聲有些不好，只能委屈她做側(cè)妃，可是陸家姑娘不樂意，聽十姑娘一路上哭哭啼啼，口口聲聲說陸姑娘陷害她，到底是怎么陷害的，十姑娘不肯說。”
    玉破禪望向玉入禪，玉入禪趕緊點頭，“八哥，我見過妙彤了，她叫咱們替她報仇。”
    玉破禪道：“胡鬧，不問清楚，這事怎么去報仇？”待見金折桂拉扯他的袖子，就向前看去，只見送親的沈席輝并玉老將軍一同踱步過來，沈席輝等人身后幾步，是羞答答的半斤八兩、大盤小盤四個婢女婷婷裊裊地走來。
    “小前輩，母親叫人把婢女送來了。”玉入禪有意對金折桂說。
    “什么意思？”金折桂斜眼看向玉入禪。
    玉入禪先還替玉妙彤擔(dān)心，此時不由地有些幸災(zāi)樂禍：“丫鬟來了，通房，也就不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