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第七十三章
沈麗姝自從干起了包工頭,就過上了比退休干部還要規(guī)律的生活,堅持將早睡早起貫徹到底。</br> 每晚回家吃過飯洗了澡,便雷打不動爬床睡覺了,準(zhǔn)時在八點之前入睡。</br> 小伙伴們在夜市上熱火朝天招待顧客時,她在家呼呼大睡;大家圍在桌旁快樂又滿足的數(shù)錢,她在夢里自由翱翔。</br> 然后,小伙伴們也沉浸在美夢中,一個個睡得四仰八叉,沈麗姝已經(jīng)被她娘喊起來準(zhǔn)備搬磚了。</br> 這才是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種田生活。</br> 沈麗姝打著哈欠起來洗漱吃飯,看到小伙伴們留在桌上的簡易版營業(yè)報表,也只是簡單掃一眼,抄錄進(jìn)賬本,隨即匆匆出門上班去了,也沒太在意紙上字跡要比平時工整許多這個小細(xì)節(jié)。</br> 直到中午回家吃飯,徐虎迫不及待朝她邀功,“姝娘,你早上起來看桌上的紙了嗎,字是不是寫得很好?”</br> 沈麗姝這才回憶了下,毫不猶豫點頭,終于不是狗爬字了,“是誰寫的?”</br> 徐虎不勝歡喜的把張彬拉出來,“表哥寫的,以后記錄的活兒都叫他干怎么樣?”</br> 雖然姝娘還是不肯放棄鞭策他們學(xué)習(xí)的恐怖計劃,但徐虎也想不放過任何一個偷懶的機會。</br> 最近姝娘不跟大家一塊行動,他們每晚數(shù)完錢就得將數(shù)目一一寫在紙上,好讓姝娘第二天抽空計入賬本,這個任務(wù)毫無懸念的落在了目前學(xué)歷最高的徐虎肩上。</br> 天知道他也是個學(xué)渣本渣,字寫的太丑要被姝娘嫌棄,每晚執(zhí)筆還要頂著大家伙虎視眈眈的目光,簡直壓力山大。</br> 昨天成功把這份壓力轉(zhuǎn)移到表哥身上,徐虎放松多了,夜里做了個特別美的夢,所以他迫不及待要把這個燙手山芋徹底甩出去。</br> 沈麗姝也不是非要勉強徐虎,之前矮個子里拔高個,也就這一個勉強能委以重任了,只能給他施加壓力了,現(xiàn)在有了更合適的人選,徐虎自己也一心想甩鍋,那她自然也是從善如流點頭,“可以可以,那往后就讓阿彬表哥記錄吧。”</br> 事實上把文字工作交給張彬后,沈麗姝也覺得省心很多。</br> 他寫的數(shù)字干凈工整、一目了然,聽小伙伴們說他算賬速度也可以,很少出錯,于是自打“實習(xí)生們”加入,大家收工睡覺的時間也一天比一天提前了。</br> 沈麗姝一想算賬又快又準(zhǔn),字寫得也工整,基本具備了當(dāng)會計的條件,那她也懶得每天還要抽空手抄一遍賬目。觀察了兩天,索性就讓張彬正式走馬上任了,沈麗姝叫他以后直接把各項數(shù)目登記在賬本上,格式什么的,翻看前面的條目也就一目了然,這樣也省得她再謄抄一邊,避免重復(fù)工作。</br> 張彬才來幾天,對表弟表妹的重視有加表示受寵若驚,同時也難免歡欣鼓舞,一時間就有些猶豫,是要一口應(yīng)承下來,讓如此看好他的姝娘和虎子放心,還是走流程先客氣推辭幾句?</br> 當(dāng)事人還沒想好怎么回應(yīng),沈麗姝看他沒在第一時間反對,便這么愉快的決定了,直接開啟了第二個話題,“對了,錢箱又滿了,待會要去錢莊換銀子,你們要不要一起去瞧瞧?堂哥他們之前都輪流跟著去瞧過熱鬧。”</br> 聽到銀子,張彬再顧不上其他,和王武他們一樣立刻用激動又期待的眼神看著沈麗姝,“要換多少銀、銀子?”</br> “箱子里的銅錢都送過去,三五十兩是有的。”</br> 一聽到幾十兩銀子之巨,幾人激動的臉都紅了,忙不迭點頭,“我們也想去,可以嗎?”</br> “可以,只不過去的人都得幫忙扛東西,幾十貫錢份量可一點也不輕。”</br> 幾人紛紛挽起袖子展示他們的力氣,沈麗姝點點頭,又對沈四伯和大堂哥道:“那我吃完飯帶他們?nèi)ヌ隋X莊,可能要晚些回來,你們待會就先去店里吧。”</br> 沈四伯和大堂哥異口同聲:“好。”</br> 話剛落音,徐二舅笑著跟沈麗姝建議,“平日都是我跟你四伯陪著錢莊的,可不敢直接讓你們幾個孩子扛著這么多錢出門,還是讓我跟你們一起吧。”</br> 沈麗姝笑道:“可以,有二舅在我們也安心些。”</br> 于是吃飽喝足,沈麗姝就帶著各扛著一麻袋銅錢的小伙伴們出門去了。</br> 而王武他們見到姝娘讓用灰撲撲的麻袋裝錢,再次震驚的懷疑人生。</br> 萬萬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事,對他們來說金光閃閃、再如何謹(jǐn)慎對待都不為過的巨額財富,在姝娘這里只配用麻布袋?</br> 幾人實在想不通這個操作,又不得不聽話照做,只能顫抖著雙手將銅錢嘩啦啦裝進(jìn)麻袋中,然后像扛糧食一樣、把夠他們?nèi)页燥柡茸銚]霍好幾年的巨款扛在肩上,一步一步跟上姝娘的步伐,臉上神情恍恍惚惚,宛如一個沒有感情的扛包機器。</br> 沈麗姝卻完全不在意這些小細(xì)節(jié),能跟上就好。</br> 很快帶著大家來到萬名錢莊,熟門熟路進(jìn)去,相熟的伙計也立刻迎了上來,“小娘子,又帶著人來換銀子了,生意興隆呀!你們稍等,先坐下喝喝茶,我這就安排人清點,對了今兒您算是來著了,我們掌柜的也還在里間,我去匯報一聲,掌柜的要知道您來,必定不勝歡喜。”</br> 沈麗姝笑瞇瞇的向伙計道了謝,立刻回頭安撫起了第一次來錢莊這種高大上的場合、同樣緊張到手足無措的王武幾人。這種劇情上演過好多回,她已經(jīng)駕輕就熟了,自己率先輕松自在落座,打了個樣,接著解釋道,“別緊張,這家錢莊我們隔三差五就要來一回,伙計們做事公道有規(guī)矩,從來沒有缺斤短兩過,掌柜的人也很好,待會碰面可以跟我一樣喊張伯。”</br> 她還沒說完,徐二舅已經(jīng)樂呵呵坐下歇腳了,這時也跟著附和,“姝娘說的沒錯,這里都是熟人了,你們只管安心。”</br> 他倆這宛如逛自家后花園般輕松隨意的姿態(tài),確實一定程度感染著王武幾人,不至于讓他們徹底放下內(nèi)心的拘束和自卑,但也稍稍放松了些,聽話的挨著他們坐下。</br> 很快,說要去里間通稟掌柜的熱情伙計出來了,身后還有位穿著緞子、滿身富態(tài)的中年男子,不知道是不是這里掌柜,但那神態(tài)氣質(zhì),讓王武他們想起在鄉(xiāng)下見過的地主老爺,不由得又緊張起來,卻見那滿身富態(tài)的老爺徑自朝他們走來,準(zhǔn)確說是朝著姝娘,臉上露出那仿佛看到了親孫女般的溫和笑容,語氣也是要多親切有多親切,“我說今兒出門聽見喜鵲在外頭叫,原來是姝娘上門,真真是蓬蓽生輝啊。”</br> 沈麗姝也站起來,笑容一如她這個年齡的甜美嬌憨,“張伯伯好,多日不見,您還是這般風(fēng)趣幽默。”</br> 她站起來了,本來有點坐立不安的王武幾人,反而安穩(wěn)了,臉上露出了不明覺厲的神情,心想難怪姝娘和徐二舅在大錢莊待得如此自在,原來錢莊掌柜如此喜愛姝娘,看他對姝娘笑的這股親熱勁兒,不知道還以為他才是姝娘失散多年的親爺爺。</br> 沈麗姝不知道小伙伴們對此場面的評價,她還在跟張掌柜進(jìn)行友好的商業(yè)互吹。</br> 張掌柜很會做人,她去年拒絕了他擔(dān)保借款開店的提議,他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的親切,并沒有因此就覺得她不識抬舉,如今眼看著他們自己把店開起來,更不可能給張掌柜送業(yè)績,他也依然溫和,甚至隱隱對她更親熱了幾分。</br> 沈麗姝將張掌柜的表現(xiàn)看在眼里,覺得以后混跡商場,很多地方都需要向他學(xué)習(xí),而且,錢莊的條款如果真那么健康透明、沒有那些隱藏的套路和坑,那就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銀/行,做企業(yè)跟銀/行高管打好關(guān)系總是不會有壞處的。</br> 因此張掌柜態(tài)度親熱,她也適當(dāng)表現(xiàn)出了信賴,因此造成了這般其樂融融、不是爺孫勝似爺孫的神奇場面。</br> 只不過張掌柜管著不少業(yè)務(wù),不是隨時隨地都坐鎮(zhèn)錢莊,沈麗姝十次來換錢,最多能碰上張掌柜六七回,見面不多,所以每次碰上了,總要熱絡(luò)的聊上好一陣。</br> 寒暄過后,張掌柜又開始打聽他們的生意,笑瞇瞇道,“姝娘,伙計說你前幾日才來換過一批銀子,這么快又來了,看來即便忙著籌備開店,夜市的生意也沒受什么影響。”</br> 沈麗姝笑得一臉乖巧,“是啊,我們也沒想到顧客這般關(guān)照,另外又從老家叫來了一些兄弟們幫忙,人手多了,才沒影響到攤子。”</br> 張掌柜感慨,“真是想不到,一個小小的攤子就能日進(jìn)斗金,等日后店鋪開起來,必定越發(fā)財源廣進(jìn),伯父先在這里恭賀姝娘招財進(jìn)寶、財運亨通了!”</br> 這就財運亨通了嗎?</br> 沈麗姝忍不住想,要是張掌柜知道送來錢莊兌換的只是一部分零錢,就店鋪開始裝修、他們團(tuán)隊分頭行動的這段時間,單是從顧客那里收到的碎銀也攢了幾十兩,不知道是個什么反應(yīng)?</br> 肯定比現(xiàn)在還夸張。</br> 不過她要忍住不能裝逼,說好悶聲發(fā)大財?shù)摹?lt;/br> 所以沈麗姝轉(zhuǎn)移了話題,“說起店鋪,張伯伯不知道,我們正好遇到了些問題。因著新店在河邊,我們想讓顧客欣賞美麗的河景,就多開了幾扇窗,前兒做工的師傅提醒我們,水邊容易招蚊子,窗開的越多蚊蟲越多,我想那不如找一些比床幔更薄透的料子護(hù)窗好了,隔著輕薄的紗隱隱約約看向窗外,或許更有意境,可爹娘說根本沒這種紗。我不信邪,抽空跑了幾家布莊,還真找不到這種料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