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五章
其實(shí)沈麗姝除了搞錢,本身對做飯沒太大興趣。</br> 她上輩子的爸媽都有一手好廚藝,極大程度滿足了她的口腹之欲,工作以后,她所在的單位食堂也附近是出了名的豐富好吃,早中餐都可以在食堂解決,下班后又經(jīng)常和朋友同事聚餐下館子,火鍋燒烤小龍蝦擼起來。</br> 她本人會不會做飯,真無所謂。</br> 但作為合格的大□□吃貨,不會下廚的年輕人們都在沉迷各種美食視頻,沈麗姝也是其中一員,動手能力為零,也不影響她對天南海北的美食都能如數(shù)家珍、信手拈來。</br> 網(wǎng)友管他們這種人叫嘴炮強(qiáng)者。</br> 穿越后,這個身體的原主小姝娘,卻是個心靈手巧、秀外慧中的好姑娘,小小年紀(jì)就幫著母親做飯帶娃,連繡花都有模有樣了,可以說跟沈麗姝天生一對,剛好補(bǔ)全她的短板。</br> 嘴炮強(qiáng)者沈麗姝于是自動升級,憑借著身體自帶的動手能力和豐富的理論知識,一不小心就在古代混得如魚得水。</br> 現(xiàn)在即便第一次燉雞,沈麗姝也自信滿滿,沒有絲毫自己可能會把這得來不易的雞給禍害的忐忑,清理干凈后請大表兄將之剁成大小均勻的雞塊,用來去腥增香的蔥姜蒜也洗凈切好,再準(zhǔn)備黃酒醬油和一碗比雞肉還多的板栗,材料就算備好了。</br> 調(diào)味料是少了點(diǎn),但也是受條件限制,他們家已經(jīng)不錯了,黃酒醬油都是大舅家提供的,徐姥爺年輕時偷師學(xué)來的秘方,會自己釀造這些,這也是他們家穩(wěn)坐酒樓大廚寶座的依仗。</br> 沈麗姝知道更多的人家連鹽都舍不得放,美好生活還是要靠自己創(chuàng)造,她也沒那么不知足。</br> 條件不足,那就在步驟火候上多下些功夫。</br> 沈麗姝指揮蹲在灶角的大弟燒大火,起鍋燒油,下料頭爆香后下雞肉翻炒,把雞肉炒到微微焦黃、肉香彌漫,再加入黃酒醬油繼續(xù)翻炒,下板栗翻炒均勻最后加水,蓋上鍋蓋,動作不說如行云流水,但也讓兄弟們看得眼花繚亂、目瞪口呆。</br> 徐鷺就被這一套手法迷花了眼,不由感嘆道:“表姊做飯跟我爹好像……”</br> 他不知道什么叫專業(yè),卻見過他爹和別人做菜的差別,就像他娘和嬸娘,做什么都是倒水加鹽燉熟,連油都不怎么放。</br> 只有他爹做飯的時候會準(zhǔn)備這許多東西。</br> 現(xiàn)在又多了個表姊。</br>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徐虎作為長子長孫,不出意外也是要繼承衣缽的,早兩年前就跟著爹和爺爺學(xué)手藝了,弟弟只覺得表姊的手法特別高級牛逼,讓他完全看不懂,徐虎卻能從中得到感悟,拍掌叫好,“表妹太聰明了,你怎么想到這個法子的?把板栗跟雞一起燉,吸飽了雞肉香味和湯汁的板栗,吃起來就吃肉差不多了。”</br> “這樣一來,半只雞不就變成一大鍋肉了?”</br> 沈麗姝也覺得自己能力出眾,剛才的表現(xiàn)堪比廚神轉(zhuǎn)世,忍不住得意叉腰,“大表兄只說對了其一,板栗和雞肉一起燉是相得益彰,板栗浸透了肉香味,而雞肉中也會染上板栗的清甜,比單純的燉雞肉好吃多了。”</br> 滿屋子的小朋友都被她的形容勾得口水直流,二弟更是瘋狂扯大姐的袖子,“阿姊阿姊,雞肉什么時候燉好?”</br>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們?nèi)グ寻謇跸锤蓛魟澋揽谧樱绾笪医o你們做好吃的糖炒栗子。”</br> 沈家旺下班歸來,才踏進(jìn)巷子口,便聞到一陣極其誘人的香味,心道也不知是誰家燉肉吃,平時都沒發(fā)現(xiàn),這手藝堪比他那當(dāng)過大廚的岳父和正在當(dāng)大廚的大舅子。</br> 他這些老街坊還真是不顯山不露水。</br> 下一刻,有人跟他打招呼,“沈押司回來吃飯吶?你們家今天可是有口福了,這香味都飄出十里去。”</br> 沈家旺:……</br> 大廚竟在他家里?</br> 沈家旺在衙門當(dāng)差,手里多多少少有點(diǎn)權(quán)力,街坊鄰居當(dāng)然更愿意同他交好,大家伙便紛紛親熱的同他打趣,“我們剛才去瞧過了,是沈押司家的姝娘在家燉雞,徐三娘半點(diǎn)沒插手。”</br> “是呢,也不知道怎么做的,這香味著實(shí)霸道,今兒我們都能就著香味多吃兩碗飯。姝娘手藝真真沒得挑。”</br> “姝娘可不只手藝好,還有長姊風(fēng)范,自從開始幫徐三娘教育弟弟,他們家大弟二弟如今可不就干凈懂事了?”</br> “姝娘手也很巧啊,從小跟她娘學(xué)了繡花。”</br> “拋開這些,姝娘模樣也是咱們這條巷子最出眾,雖然還沒長開,可那小鼻子大眼睛真是精致靈動,還有比徐三娘更白的皮子……”</br> 七姑六婆們聊天總是那么跳躍,話題已經(jīng)從燉雞歪到十萬八千里了,沈押司卻聽得津津有味,他也就是最近幾個月,才聽到老街坊這么樣不要錢似的夸贊自家閨女。</br> 可能是因?yàn)樗麄冩镆郧案蛩铮晕撵o內(nèi)斂,不愛出去串門子,也不怎么跟同齡的小姑娘們來往,街坊鄰居都不常見到姝娘,對她無從了解,自然就夸不起來。</br> 而這兩個月姝娘為了幫家里賺錢,改掉了從前怯懦的樣子,反倒把去世的老爺子那份長袖善舞學(xué)了七八分,見人三分笑,嘴巴又甜,什么張大娘、李嬸子汪三嫂,把這片舌頭最長的幾個婦人哄得見了她就眉開眼笑。</br> 當(dāng)然他們姝娘不僅嘴上甜,賺到錢后做人做事更像老爺子一般大氣了。以前跟大弟二弟玩的那些孩子們來家里找大弟二弟,甭管他們出不出去,只要姝娘在家,就會給孩子們?nèi)恍┗ㄉ献恿阕欤媒诸^巷尾的孩子們都愛來他們家。</br> 能住這條巷子的,都不是什么大戶人家,孩子們都缺零嘴,也就他家姝娘大氣,還能把自己的東西散出去。</br> 一來二去,這名聲便也傳揚(yáng)了出去,街坊鄰居倒也不討論姝娘一個小姑娘走街串巷賣東西的大膽出格之舉,反而對她的聰明大方贊不絕口。</br> 作為父親,沈家旺對夸長女的溢美之詞百聽不厭,只是腹中已是饑腸轆轆,從家中飄來的香味又太過誘人,勾得他忍不住邁開步子徑直朝回家的方向走去,身后傳來鄰居大娘們“往后沈押司家的門檻都要被踏破”的調(diào)侃。</br> 沈押司臉上笑得那叫一個春風(fēng)蕩漾。</br> 一步踏盡自家大門,所見之景卻讓他腳步停滯。</br> 只見自家兒女和侄子們整整齊齊圍著小火爐蹲下,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垂涎三尺,看得沈家旺忍俊不禁,“怎么把冷天烤火的爐子都拿出來了?”</br> 沈文殊這段時間學(xué)習(xí)的苦也沒有白吃,街坊鄰居來來回回、進(jìn)進(jìn)出出他們家觀摩打聽,也沒弄太懂的菜品,他聽一遍就記住了,立刻口齒清晰又伶俐的為父親說明來龍去脈,“阿姊說板栗燒雞要小火慢燉才好吃,可娘還要用鍋灶煮飯,阿姊就帶我們把小爐翻出來了。”</br> 在大哥為父親解惑的時候,沈進(jìn)殊已經(jīng)歡呼跳躍起來了,“爹回來了,我們可以吃雞肉了。”</br> 徐家?guī)讉€兄弟也跟著起哄,“吃肉了,吃肉了!”</br> 沈麗姝自己聞著香味都快把持不住了,也不用大家多催促,當(dāng)即掀開砂鍋的蓋子,美滋滋道,“湯汁也收得差不多,可以出鍋了。”</br> 說著灑上備在一旁的鹽和蔥花翻拌兩下,徐虎已經(jīng)找三姑要來了抹布,上前幾步道,“鍋?zhàn)訝C得很,我來端,你們也都離遠(yuǎn)些。”</br> 沈徐氏不像說風(fēng)就是雨的沈麗姝,她盤算著丈夫下衙的時辰做飯,此時熱騰騰的飯菜已經(jīng)擺上了桌,不大的餐桌加上這鍋香氣四溢的板栗燒雞,看起來極其豐盛。</br> 孩子們就像聞著味道的貓,亦趨亦步跟在徐虎身后,一下把餐桌圍得水泄不通。</br> 沈家餐桌小,凳子更沒幾張,除了沈家旺夫妻和沈麗姝這個唯一的女孩有特殊待遇,孩子們都習(xí)慣了端碗站著。</br> 但沈麗姝今天沒有坐,她宛如食堂大媽似的拿著勺子霸氣道:“拿上你們的碗筷,按照從大到小順序排隊啊,咱們家吃肉不準(zhǔn)搶,每個人都可以吃到一樣多的肉。”</br> 吃飯像戰(zhàn)爭大概是這個時代的特色了,在缺衣少食的時候,父母兄弟之間也需要“爭搶資源”。當(dāng)然沈家還好,沒讓兒女們餓肚子,一般的飯菜也就不用搶著吃,只是輪到吃肉的時候,他們才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罷了。</br> 就算這樣,沈麗姝也接受不了。</br> 他們家吃的是粗糧,對于習(xí)慣了精細(xì)糧食的現(xiàn)代人而言實(shí)在難以下咽——跟嬌生慣養(yǎng)五官,沒吃慣粗糧就很喇嗓子,只能細(xì)嚼慢咽才能勉強(qiáng)吞咽。</br> 等沈麗姝像個名門淑女般慢條斯理吃完一口飯,其他人已經(jīng)風(fēng)卷殘云般結(jié)束進(jìn)食,肉碗都空了,還怎么玩?</br> 知道自己怎么搶都搶不過,沈麗姝直接不講武德了,給自己安排了個食堂大媽的職位。</br> 沈家旺夫妻對她這個長女又是唯一的女兒十分縱容,弟弟們更是還指著她講故事和發(fā)零花錢,對她的要求無有不從,沈麗姝的工作干得有聲有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