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真正對這種情況感到意外的只有沈麗姝。</br>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又被小說和電視劇坑了，比起她想象中有錢人家動不動就丫鬟仆婦成群、簇?fù)碇魅司拖癖娦枪霸碌膭∏椋F(xiàn)實中的古人也看性價比。</br>　　用沈家旺同志的說法是,人家賣身的丫鬟小廝都是小孩子，畢竟是條人命,花大價錢買回家,非但短時間內(nèi)干不了活，還要供他們吃穿用度,教他們規(guī)矩做事,費那個冤枉錢干啥？</br>　　這話往深里延伸一下，買來的下人若是聽話衷心也就罷了,不好管教的話,讓人牙子牽線轉(zhuǎn)賣也要費一番功夫，有賣身契的下人不同于普通長工，不是結(jié)清工錢就可以走人的，做個不恰當(dāng)?shù)谋扔?他們就像主人家的固定財產(chǎn)，除非扔那不要了，否則就要按照正常流程轉(zhuǎn)手。</br>　　不聽話的下人就地打死？</br>　　開玩笑，他們這也不是法外之地,可能身份貴重的有一些豁免權(quán),或者花錢私了，受害人家屬不上報的話，說不定也能蒙混過關(guān)。</br>　　但這種事情普通人就別想了,就算打死的是無親無靠,沒有半個親戚朋友幫忙出頭的孤家寡人,沒人報案就可以當(dāng)做無事發(fā)生,那也不值當(dāng)——跟人權(quán)沒關(guān)系，單純是賣身契要好幾兩銀子，把人打死不就血本無歸了？</br>　　總之養(yǎng)奴婢既不經(jīng)濟也不環(huán)保，沈麗姝他們?nèi)叶疾豢紤]，還不如直接請業(yè)務(wù)熟練的老媽子，她們帶回家就能上手干活，要是運氣好撈到有在大戶人家工作經(jīng)驗的可就賺大發(fā)了，人家什么該干什么不該干都心里有數(shù)，保管把他們家打理得井井有條。</br>　　再說也要考慮自身條件，買丫鬟回家還得管吃管住管穿戴，他們家有多余的房間給人住嗎？</br>　　沈麗姝可以接受這個時代某些陋習(xí)，還能穿回去咋地？她勸自己就當(dāng)是聘請保姆阿姨，就算哪天需要買丫鬟小廝，也相當(dāng)于招私人助理、保鏢司機了，很正常，她只要管好自己，把他們當(dāng)普通員工同事對待，那就問心無愧。</br>　　那她給員工安排住宿，總不能讓人家隨便住廚房柴堆甚至是打地鋪吧。</br>　　所以就算沈麗姝能突破心里底線，自家也沒那個條件，請熟練工阿姨就沒這個煩惱了，可以選擇住家的，也可以找不住家的，這個沒什么硬性規(guī)定，雙方談得籠就成交。</br>　　不過這種類似長工的工錢，普遍比簽賣身契的高出一截。</br>　　可以理解，主家買下人時要出很大一大筆買人的費用，之后照樣還要付給他們月銀，如果這月銀和市場標(biāo)準(zhǔn)一樣，那有錢人還買什么下人，大家都請臨時工，豈不是美滋滋？</br>　　對于長期需要工人的家庭，買肯定比租更劃算的，關(guān)鍵是穩(wěn)定又省心，身家契都被捏在手里，還不肝腦涂地給你賣命？</br>　　但沈麗姝他們找阿姨的訴求，單純只是做好家務(wù)照顧孕婦，能幫忙帶帶小朋友就最好不過了，沒別的太多要求，工資高一點也能接受，只要人靠譜就成。</br>　　沈麗姝帶著些不可避免的好奇感，跟她爹進(jìn)了牙行。</br>　　這家牙行離她家還挺遠(yuǎn)，靠近外城，規(guī)模也不大，面積也沒比普通早餐店大多少，一看就知道是小本經(jīng)營。</br>　　不過老爹特意帶她跑這么遠(yuǎn)，可不是圖他離得遠(yuǎn)規(guī)模小，沈家旺來的路上還跟閨女解釋了，這種事情想順順利利、不要有太多節(jié)外生枝的煩惱，與其費心考驗他們要請的老媽子，不如先花點功夫找靠譜的牙人。</br>　　只要牙人不是那唯利是圖、為了中傭（傭金）就隨便給人介紹的，他們挑好的人就不會出現(xiàn)問題了。</br>　　真有問題，尊重口碑和誠信的牙行也積極幫忙調(diào)解。</br>　　沈家旺找的這家牙行，別看只是個掌柜親自帶著四五個員工的小團(tuán)隊，在人才濟濟的汴京毫不起眼，但每個人都有著至少超過十年的從業(yè)經(jīng)驗，包括掌柜本人甚至他妻子，以前也都是做牙人/牙婆起家，夫妻倆勤勤懇懇在這行干了大半輩子，積攢了足夠的經(jīng)驗和口碑，才自立門戶開了這間小牙行。</br>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家涉獵的行業(yè)還真不少，也有給富貴人家介紹小丫鬟、奶娘和繡娘的成功案例，關(guān)鍵是無權(quán)無勢的小老百姓能走到這步，沒有點能力在身上就說不過去了。</br>　　沈家旺剛好也接觸過這家的掌柜，對其比較有信心。</br>　　沈麗姝則是覺得老爹考慮得比她全面，正好把動腦筋的事情交給老爹去做，她只負(fù)責(zé)跟過去驗收成果。</br>　　沈爹當(dāng)然不能辜負(fù)閨女的期望，帶她過去之前還跟掌柜的打過招呼。</br>　　他們家姝娘是干大事的人，操心著店里每天幾十上百貫的大生意，沈家旺都不忍心看她把這么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瑣碎小事上，可姝娘也是出于對她娘的關(guān)心，才要親自走這么一趟，孩子她娘也受用，這幾日睡著覺都面帶笑意，他既不能攔著不讓姝娘盡孝，更不可能給為自己懷著孩子的妻子掃興。</br>　　不過事在人為，沈家旺思考了下，還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可以發(fā)揮的地方——幫閨女做做后勤工作。</br>　　姝娘親自督辦勢在必行，但也不好在這事上費太多精力心神，不如他這個父親先打點一下，找牙人說說要求，約好時間，讓他們提前把符合要求的人選叫到現(xiàn)場，他們上門正好直接挑人。</br>　　如果進(jìn)展順利，當(dāng)場就能把事情辦好，姝娘不費什么事，就把選好的老媽子帶回家，并且往后都不必再為這事分神，而她娘也享受到了孩子的孝心，全家皆大歡喜。</br>　　至于他，不過是辛苦點多跑兩趟，男子漢大丈夫，這點辛苦算什么？</br>　　只要妻子和孩子們高興，那就值了。</br>　　因此沈麗姝到的時候，一切都安排好了，應(yīng)他們要求先篩選過的中年婦人們，也提前候在了牙行。</br>　　掌柜的據(jù)說臨時接到個大單子，出去張羅了，留他媳婦招待父女倆。</br>　　牙婆出身的掌柜娘子舌燦蓮花，態(tài)度熱情的先把父女倆迎進(jìn)店里，請他們飲了一杯茶，得知拿主意的人竟然不是沈押司，而是他們家的小娘子，她面上也沒露出半點異色，淡定又不失真摯為小娘子一一介紹幾位婦人的情況。</br>　　沈麗姝聽說是提前打過招呼，對掌柜娘子的態(tài)度也就理解了。</br>　　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這句話，放在她爹身上也很適用呢。</br>　　以前家里沒錢沒人脈，她爹這個押司當(dāng)?shù)靡矝]什么存在感，別說在汴京城作威作福，連在他們金柳巷橫著走都做不到，鄰居們平日里奉承著，只是犯不著得罪而已，她爹放在貧民住宅區(qū)大小是個人物，交好總比毫無原由的交惡強，但這并不代表他們多害怕老爹的身份。</br>　　真要那么忌憚，她剛開始搞事業(yè)那會兒，大家伙就不會恨不得趴床底打聽消息了。</br>　　當(dāng)然也不能說發(fā)了家立刻就能飛黃騰達(dá)受人尊敬，有錢的同時還要懂得經(jīng)營，老爹最初只是因為家境好轉(zhuǎn)，被同僚朋友甚至是一些上級正視了一眼，腦子活會來事的他立刻抓住機會發(fā)展人脈，久而久之，才有了小說中宋江宋押司那一呼百應(yīng)的勢頭，走到外面頗有幾分臉面，真正成了他們金柳巷的一號人物。</br>　　甚至前段時間張掌柜上級來京視察工作，還讓張掌柜出面下帖子，請她爹去喝了一頓。</br>　　這位上級身份可不一般，張掌柜負(fù)責(zé)的萬名錢莊和他堂弟負(fù)責(zé)的布莊，幕后東家都是同一位——出自江南的大世家孫家。</br>　　其本家牢牢盤踞江南大本營，但架不住族中子弟爭氣，出了些中舉甚至考中進(jìn)士的學(xué)霸，在家族財力的支撐下，都順利被安排了工作，其中大多被分到地方上任職，然后帶著家族產(chǎn)業(yè)開遍全國各地。</br>　　總之，這又是個跟秦家一樣悶聲發(fā)大財?shù)募易濉?lt;/br>　　而這回被總部派過來考察工作的大管事，不僅是大老板心腹、張掌柜他們的主管領(lǐng)導(dǎo)，本人還是孫家旁支出身，就沖這個姓氏，張掌柜等一干掌柜管事也要恭恭敬敬喊一聲“七爺”。</br>　　這位孫七爺公干的百忙之中，還特意抽空跟她爹吃了個飯，可見她爹現(xiàn)在面子還真不小。</br>　　想想也才不到一年時間，張掌柜最初主動朝她遞出橄欖枝，其實是有些折節(jié)下士的意思，隨著越來越的接觸，沈麗姝他們也感覺到彼此距離地位的拉進(jìn)，某些時候甚至隱隱有身份對換的意思，但也只是模糊的感覺，代表孫家的孫七爺讓人給老爹下帖子，才正式揭開這層朦朧的面紗。</br>　　沈麗姝和小伙伴們恍然大悟中，還帶著幾分難以置信，這是真的嗎，原來他們在外人眼中，已經(jīng)這么牛逼，到了連世家大族都愿意結(jié)交的地步？</br>　　這個發(fā)現(xiàn)很難不讓人暈乎乎飄飄然。</br>　　只是現(xiàn)實卻不可能讓他們飄太久，聞訊趕來擼羊肉串的顧客滿坑滿谷，瞬間將他們打回原形。</br>　　別人怎么看，也改變不了他們每天除了搬磚還是搬磚的日常。</br>　　一切都是虛的，專心搞錢才硬道理。</br>　　沈麗姝和小伙伴們繼續(xù)人間清醒的搞事業(yè)，沒太把這些外界因素放在心上，應(yīng)酬什么的繼續(xù)推給她爹。</br>　　當(dāng)然他們內(nèi)心也多了個印象，自家現(xiàn)在是今非昔比了，她爹走出去都格外有排面了。</br>　　所以看到牙行老板娘那春風(fēng)細(xì)雨的模樣，沈麗姝也沒怎么驚訝，而是認(rèn)真去聽她介紹的內(nèi)容。</br>　　牙行的掌柜姓馬，他妻子也人稱馬娘子。</br>　　馬娘子是少見的職業(yè)女性。</br>　　在這個時代出來做事，還能取得一些成績的女性，那她的個人能力和心性絕對是百里挑一。馬娘子口齒清晰、條理分明的先為父女倆介紹了一番候選人的基本情況，末了歉意一笑，“沒多少本事我，只勉強湊夠六個還可以入眼的，若是兩位瞧不上眼，可能要多等兩日，我們再好好找。”</br>　　沈家旺笑道：“不到一日功夫能找來這么多人，馬掌柜和馬娘子費心了。”</br>　　大人們忙著客套的時候，沈麗姝正在小聲對一個小姐姐道謝。</br>　　這個女孩瘦瘦弱弱，一身洗得發(fā)白還打著補丁的不合身衣物，讓她顯得很是落魄。</br>　　不過瑕不掩瑜，女孩清秀中稍顯寡淡的臉上，卻長了一雙我見猶憐的大眼睛，是傳說中眼睛會說話的那種，這雙眼睛搭配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氣質(zhì)，相得益彰，讓女生的顏值立刻拔高一大截，也讓沈麗姝一進(jìn)來就注意到對方。</br>　　只是女孩始終垂著頭替馬娘子端茶遞水，完了就給店里掃地擦桌子，忙忙碌碌，并不過來刷存在感，而馬娘子同樣沒有給他們介紹的意思，沈麗姝也就沒多問，畢竟她是來辦正事，而不是打聽美女的。</br>　　女孩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她一直沒碰茶，便幫忙換了杯熱水來。</br>　　沈麗姝笑瞇瞇的道了謝，抬頭近距離欣賞了下那雙小說女主標(biāo)配的大眼睛，心中不斷點頭，不錯不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貌。</br>　　尤其是小姐姐被她看得如受驚的兔子，紅著臉跑開的背影，看得沈麗姝大呼過癮，她愜意的端起杯子抿了口，心想不愧是美女姐姐給她端的水，甜滋滋。</br>　　當(dāng)然她知道這不是美女濾鏡作祟，應(yīng)該是小姐姐貼心的幫她加糖了。</br>　　馬娘子回頭剛好看到沈麗姝臉上的笑容，不由朝有眼色的小丫頭投去贊賞的一瞥，才笑道：“是我招待不周，茶水粗陋，小東家想是吃不慣吧？”</br>　　之前沈押司說帶孩子過來瞧瞧，她還沒當(dāng)回事，不想過來的竟是大名鼎鼎的小郎君東家。</br>　　這群小東家除了做生意，平日里都低調(diào)得很，他們的事跡可能普通人不甚清楚，但自己這些整日在外行走奔波之人，早就如雷貫耳，私底下沒少討論。</br>　　主要就是羨慕，羨慕他們的爹娘。</br>　　但凡自家養(yǎng)出個這樣的孩子，不，只要有小東家的一半能干，他們早都衣食無憂，安享天年了。</br>　　看到跟沈押司一塊來的是這位話題人物，馬娘子甚至有種見到名人的激動，當(dāng)即拿出了平日里為大戶人家女眷服務(wù)的態(tài)度。</br>　　這才能給沈麗姝他們?nèi)玢宕猴L(fēng)的感覺。</br>　　沈麗姝搖頭，“沒有，我平時就愛喝糖水兒，不愛茶。”</br>　　說著放下杯子問，“我們想跟幾位大娘聊一聊，方便嗎？”</br>　　“可以可以，人都在后頭候著呢，貞娘，你去叫她們過來。”</br>　　貞娘低低應(yīng)了一聲，雖然聲音也跟她的人一樣弱不禁風(fēng)，手腳卻很麻利，不消片刻就人帶進(jìn)來了。</br>　　幾位中年婦人也十分配合，得知主顧到了，一個個都昂首挺胸，從進(jìn)門起開始努力表現(xiàn)了。</br>　　馬娘子都跟她們說清楚了，這次的主家性情良善，沒那打罵下人的習(xí)慣，他們家也不缺錢，請人主要是照顧懷孕的太太，幫著操持家務(wù)，以及帶帶孩子，廚藝好或者有照顧六甲婦人經(jīng)驗的優(yōu)先。</br>　　這工作難度委實不高，主家又舍得請兩個幫工，難得的允許她們每天干完活回家住，第二天再來上工。</br>　　對于她們這些丈夫孩子也都在汴京的人來說，這可是比那些要求干滿一兩個月、有些甚至三五個月才開恩讓她們出府探親一次的大戶人家，都是更好的去處。</br>　　真正是事少錢多福利好的工作，大家都搶著要，以至于還沒見到老板，內(nèi)部就開始卷起來了。m.</br>　　等期待又緊張的跟著小娘子進(jìn)到正門，一眼就注意到了除她們認(rèn)識的馬娘子以外父女模樣的兩人，大的瞧著有幾分威嚴(yán)氣勢，小的更是好看得令人舍不得移開眼睛。</br>　　想必這就是未來的主家，果然如馬娘子說的一般無二，父女倆看她們的眼神清正有神，不是那種打量貨物的視線，想來跟他們回去不會受太多磋磨。</br>　　幾人一時摩拳擦掌，準(zhǔn)備各顯神通。</br>　　下一秒?yún)s傻眼了，因為她們聽見那父親模樣的男子說要讓小娘子選人。</br>　　這、這怎么表現(xiàn)？</br>　　有人懵逼，但也有人很快反應(yīng)過來，率先出聲自我介紹，“見過老爺和小姐，我姓陳，夫家也姓陳，老爺小姐可以叫我陳四娘。我們一家如今就住這后頭的巷子里，沒有出城，因而每日去您家做工都會省不少功夫，我可以忙天黑以后回家。對了，我這個人除了不擅長針線活，洗衣做飯掃地樣樣精通，尤其是做飯，年輕時在大戶人家當(dāng)過幾年廚娘，學(xué)了幾樣拿手菜……暫時就想到這些了，老爺小姐還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以直接問我，我這個人就是有什么說什么。”</br>　　這陳四娘不愧是在大戶人家打工過，情商很高，雖然快言快語，說話卻很有條理，而且能最快整理自己的優(yōu)勢表達(dá)出來，情商智商都不差。</br>　　最致命的是這恭敬態(tài)度，一口一個老爺小姐的，她那平時看起來靠譜能干的老爹，這會兒就在一聲聲老爺中迷失了自我。</br>　　還好沈麗姝把持住了，上輩子“女士”“小姐”“美女”等稱呼聽得還少嗎？</br>　　要說她最享受的，還是被喊美女和小姐姐，年紀(jì)越大越愛裝嫩。</br>　　沈麗姝也沒管還在飄飄然的老爹，她不受影響的繼續(xù)面試。</br>　　陳四娘既然聲稱擅長廚藝，正好撞她手上了，沈麗姝重點關(guān)照對方做飯的習(xí)慣和方式，陳四娘也對答如流，在沒有涉及菜譜泄密的前提下，也能看得出她確實比較精通廚藝，沒有吹牛。</br>　　是的，沈麗姝盤問仔細(xì)，主要是想確定陳四娘的人品沒問題，其實她廚藝有沒有這么精湛，并不那么緊要。</br>　　陳四娘只要會做飯，去了他們家要做什么菜，怎么做，她娘肯定要指揮的。</br>　　不過陳四娘確實如她自己說的那么擅長廚藝也更好，能幫她娘省不少事。</br>　　沈麗姝朝陳四娘點頭致意，接著面下一個。</br>　　毫無疑問，這位陳四娘是她給自己選的廚娘，只要后續(xù)試用期表現(xiàn)和描述吻合就沒問題，就可以轉(zhuǎn)正了。</br>　　沈麗姝接下來需要給她娘選個擅長照顧孕婦或者帶孩子的阿姨，這樣才能真正給徐女士減輕點負(fù)擔(dān)。</br>　　有了陳四娘的打烊，剩下五人也以這個模本開始自我介紹。</br>　　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面試官，沈麗姝在她們介紹完基本情況后，還一碗水端平的拉著每個人都聊了五分鐘以上，簡單摸清了她們的性格，當(dāng)場宣布留下陳四娘和另一位李娘子。</br>　　這位李娘子和風(fēng)風(fēng)火火、懂得展現(xiàn)自我的陳四娘，剛好是兩個極端，沉默老實，沈麗姝問什么她才答什么，不懂得凸現(xiàn)個人優(yōu)勢。</br>　　但她表不表現(xiàn)，優(yōu)勢也都擺在那兒。</br>　　李娘子這是第一回去別人家打工，不過她此前在育嬰堂工作，相當(dāng)于孤兒院工作人員，別說幫沈麗姝帶小弟，就是帶一個幼兒園恐怕都沒問題。</br>　　不過李娘子去的那家是私人福利機構(gòu)，原東家病逝了，由兒孫繼承家業(yè)，兒孫們都慈善事業(yè)不感興趣，接手后就把育嬰堂遣散了，那處宅子被收回作為商用，李娘子因此慘遭中年失業(yè)，不得不重新找工作。</br>　　說來也巧，馬娘子跟李娘子有些沾親帶故的關(guān)系，前腳才聽到對方失業(yè)，李家的人透露想請她牽線的意思，沈家旺后腳就來牙行發(fā)布應(yīng)聘要求了，條件還這么合適，盡管李娘子沒有經(jīng)驗，她還是把人算進(jìn)來了。</br>　　之前介紹情況的時候，馬娘子為了打消沈麗姝對新手的偏見，也明里暗里替李娘子說了不少好話。但她說得也都是實情。</br>　　李娘子是家里出了變故，才不得不擔(dān)起養(yǎng)家糊口的重任，她未出閣的時候也是小家碧玉，會做飯會繡花會打理家還略識得幾個字，因此當(dāng)初首選育嬰堂。</br>　　里做工怎么說也比當(dāng)下人體面，用人要求也高，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br>　　可惜育嬰堂的工作體面歸體面，工錢卻比去人家做事差了一大截，正好趕上失業(yè)，李娘子也不想再去別的育嬰堂了，她的家人才幫她找到馬娘子這里來。</br>　　沈麗姝之前聽馬娘子介紹，就對這李娘子留意了，只是她不喜歡偏聽偏信，總要見過本人確定沒有水分。</br>　　聊完之后，沈麗姝發(fā)現(xiàn)李娘子不但很會帶孩子，還有更多驚喜是她不知道的——因為娘家的關(guān)系，李娘子居然懂一點藥理知識，會煲藥膳，能幫她娘做保養(yǎng)，他們家正需要這種人才！</br>　　沈麗姝立刻拍板，把陳四娘和李娘子二人留下了。</br>　　因為太激動，忘記跟老爹通個氣了，說完才轉(zhuǎn)頭詢問般的看過去。</br>　　沈家旺早已從迷失中走出來了，畢竟從陳四娘到最后自我介紹的李娘子，六個中年婦人，加起來叫了他好幾十聲老爺，他耳朵都快生繭子了，從此對老爺這個尊貴稱呼免疫！</br>　　迎著閨女的視線，沈家旺自豪的笑道，“姝娘選得真好，爹也覺得陳四娘和李娘子最合適。”</br>　　客戶內(nèi)部達(dá)成統(tǒng)一意見，事情就這么敲定下來了，待遇什么的也很快談妥，沈麗姝他們當(dāng)場就能把人帶回去開始工作。</br>　　不過陳四娘和李娘子還想回去準(zhǔn)備一下，親自交代些事情，因為她們家都離牙行不遠(yuǎn)，沈麗姝便表示可以給她們半個小時準(zhǔn)備，她和老爹就在牙行等著。</br>　　順利做成生意的馬娘子也很樂意招待他們，只是聊著聊著，沈麗姝冷不丁聽到對方問：“小東家有沒有考慮買個小丫鬟回去伺候？”</br>　　沈麗姝：……</br>　　這就是中介公司老板娘的職業(yè)素養(yǎng)嗎，客戶沒有需求，就給她創(chuàng)造需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