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沈二弟同學,莫名其妙就跟很有可能成為他未來大老板的奶團子勾搭上了,感情那叫一個突飛猛進,讓先前還覺得她跟奶團子友誼高速發(fā)展的沈麗姝,都自愧不如的程度,第一次覺得是她沒見識。</br> 真正的一見如故,其實是像小老弟和奶團子這樣,不需要任何寒暄和自我介紹,上來就聊,沒有技巧全是感情,聊的差不多,兩人也好得可以原地拜把子。</br> 等交換姓名的時候,就順理成章互稱乳名,奶團子親切的喊“二弟”,沈進殊則喊他“曦哥兒”。</br> 他倆學問都還挺扎實,比劃著弄明白了是晨曦的曦字,沈進殊立刻問:“所以曦哥兒是黎明出生的嗎?”</br> “奶娘說我落地之時天剛破曉,天際正好出現(xiàn)第一縷晨曦,時辰極好。”</br> “真的嗎?好厲害。”</br> 曦哥兒本曦在一聲聲彩虹屁中迷失了自我,驕傲挺起小胸脯:“嗯嗯,是的呢。”</br> 沈麗姝:這就厲害了嗎?</br> 搞不懂他們幼兒園小朋友的腦回路。</br> 不過某種程度確實挺厲害的,奶團子這次聊得再開心也沒有透露自己牛逼的姓氏和大名,小老弟則是見面不到十分鐘,就順利套走了奶團子的乳名。</br> 這倆都是人才。</br> 讓她一時之間竟不知是該郁悶還是欣慰。</br> 但是奶團子交到了新朋友,一臉的興致高昂,互相認識并重新落座后,無處安放的腳丫子又開始驕傲的晃起來,誰都看得出他的興奮。</br> 他親愛的十八哥也只是淡定看著這一幕,眉眼間似乎還帶著幾分樂見其成的意思。</br> 沈麗姝當時就明白了,他們姐弟都是純純工具人,用來哄小朋友開心的。</br> 來都來了,還能反悔不成?</br> 換個角度想,小老弟也算是弟承姐業(yè),幫她接過了一部分重任,讓她可以不受打擾的享受美食。</br> 沈麗姝于是安心的繼續(xù)啃小羊排,一邊圍觀幼兒園小朋友的交友現(xiàn)場。</br> 沈進殊和奶團子簡直越聊越投機,越聊越上頭,年齡相仿的他們已經(jīng)很有共同語言,總能迅速get彼此的點,交流十分輕松自在。</br> 但沒想到隨著交流的深入,還發(fā)現(xiàn)他們有相同的遭遇,知己啊,正好可以抱團取暖了!</br> 是的,分明是整個國家目前的第一位順位繼承人的曦哥兒,竟然覺得沈二弟小朋友跟他同病相憐,因為他們兄弟也被阿姊管著不讓多吃烤羊肉,目前也是寄人籬下的狀態(tài),只在節(jié)日才能短暫的回家跟親人團聚一下。</br> 話題到這里,正一起啃著鴨翅膀的兩小朋友,已然成了革命戰(zhàn)友。</br> 樂于助人的沈進殊開始給好朋友傳授經(jīng)驗,“你要是想家了,可以給他們寫信啊,我們就天天給阿姊寫信,所以雖然沒住在家里,我依然阿姊最愛的弟弟。”</br> 曦哥兒:“好啊,我也要給姝阿姊寫信。”</br> 突然又被cue的沈麗姝:???</br> 這話總算觸及到了沈二弟那根爭寵天線,手中的鴨翅突然就不香了,他歪頭看向好朋友,“你沒有自己的阿姊嗎?”</br> 奶團子理直氣壯搖頭。</br> “哥哥呢?”</br> 白嫩的小手指了指旁邊,斬釘截鐵道:“最親的就是十八哥。”</br> 這是他娘和奶娘私下教他的,想找人玩可以去找十八哥,不用搭理其他人。他自己也覺得比起家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兄弟姐妹,還是跟十八哥出來逛街最有意思。</br> “十八哥”也喜提突然點名,他嘴唇動了動,到底什么也沒說,算是默認了堂弟的話。</br> 于是正謹防有人跟他搶姐姐的沈進殊,雷達瞬間化作同情。</br> 新認識的小伙伴有點可憐,都沒有哥哥姐姐——他都知道了,這位十八哥跟曦哥兒只是表兄弟,像他們跟林哥鷺哥的關系,玩得再好,跟親的哥哥姐姐也還是不同。</br> 難怪曦哥兒要學他寫信,也只能寫給他的阿姊。</br> 但是同情歸同情,阿姊可不能分給小伙伴,家里跟他搶阿姊的已經(jīng)夠多了,原則不能退讓,沈二弟小朋友絞盡腦汁的建議道:“那可以常常給你十八哥寫信啊。”</br> “可以,但是還不夠。”</br> “還有你爹娘爺奶?”</br> 曦哥兒輕松表示,“那也不夠我寫的。”</br> 他身邊一群伴讀,都是精挑細選的世家子弟,個個機靈聰敏、能文能武。他知道他們各有長處,每個都是先生們贊不絕口的好學生。</br> 只是他覺得沒意思,這群人最小的都比他大兩歲,不陪他玩也就算了,還整天就知道勸他學習學習。</br> 正好寫信也算是學習了,他懶得親自動手,挑幾個擅長書法的伴讀,讓他們照著他的意思代筆,晾他們也不敢再有怨言。</br> 被貧窮限制了眼界,不知道世上有伴讀這種學習相關的事情都能輔導的沈進殊,立刻被這種王八之氣折服了,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眼神中多了一絲不明顯的敬畏,甚至要懷疑小伙伴是不是比他們都多長了兩雙手,不然他每天被那么多先生圍著授課,功課肯定比他們都辛苦,怎么還有精力寫這么多信?</br> 但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小伙伴有沒有能力寫信,而是他要保證自己的阿姊不被別人的弟弟搶走,沈進殊為此不惜毛遂自薦,“還有我還有我,我跟大哥都可以跟你通信。”</br> 為了保護姐姐,沈二弟同學毫不猶豫獻祭了一個哥哥。</br> 其實如果可以,他還有那么多堂哥表哥,都可以拉來給新朋友當筆友,保管他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凈忙著看信回信。</br> 不過看看旁邊的阿姊和小伙伴他十八哥,天不怕地不怕的沈進殊從心了,遺憾放棄了這個大膽的想法。</br> 沒有人知道他的妥協(xié),在場的人們把視線給到沈文殊。</br> 于是坐在阿姊旁邊默默干飯,努力把自己當透明人的沈大弟同學,前一刻慘遭親弟出賣,下一秒抬頭,就看到兩道讓他又開始心底發(fā)虛的視線。</br> 好不容易營造透明人氛圍蕩然無存,沈文殊來不及揍弟弟,忍不住把弱小無助又可憐的小身板又往阿姊身邊挪了挪。</br> 可惜沈麗姝除了握住他的手以示鼓勵,也做不了別的,因為看奶團子躍躍欲試和他哥明顯默認的態(tài)度,她已經(jīng)有了覺悟,別說大弟,她自己也逃不掉給大佬當筆友的命運。</br> 又是一家子整整齊齊了。</br> 果然她的預判每沒有錯,奶團子很快沖他們點頭微笑,“你哥可以,但我也要跟姝阿姊寫信。”</br> 沈進殊是心眼多,在同齡人甚至比他大兩歲的堂哥表哥們當中都無往不利,但偏偏在場的不是人精,就是對他了如指掌的哥哥姐姐,他那點小心思連看起來最天真無邪的奶團子都蒙不住,愿意配合只是因為他也想玩,玩夠就直接挑明了。</br> 最致命的是看似隨意挑明的方式,剛好讓擅長繞彎子的沈進殊無計可施,幾經(jīng)掙扎,最后仍是捏著鼻子點頭:“好吧,那你不能只顧跟阿姊寫信,也要多回我的信。”</br> “你多給我寫信,我才能多回的。”</br> “我會的。”</br> “那我也會。”</br> 倆小朋友經(jīng)過一番你進我退的友好交流,終于在大家的見證下達成統(tǒng)一意見。</br> 小手一握,以后大家就都是筆友了。</br> 沈麗姝對這個結(jié)果早有預料,她比較感慨的就是小老弟這爭寵天賦,沒穿進后宮真是可惜了。</br> 雖然中途的阿姊保護計劃慘遭失敗,但最后這段對話,她弟也成功讓奶團子再次跟他親近起來,兩小朋友就這么親密無間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中午,吃飽喝足要離開時,還依依不舍了好半天,互相保證回去就寫信,奶團子才一步三回頭的跟著他十八哥走出了燒烤店。</br> 貴客一走,唯唯諾諾的沈大弟同學立刻支棱起來了,對著不省心的弟弟重拳出擊,當即拉著見勢不妙就要開溜的弟弟,“跑什么跑,你在貴客面前不是很能耐嗎?”</br> 被揪住了命運后脖頸的沈進殊動彈不得,也不敢反抗。</br> 兄弟倆在姥爺家“相依為命”的日子里,小伙伴和兄弟姐妹們通通讓著沈進殊,所有長輩更是對他堪稱無條件的縱容,就連嚴肅的林舉人,也被他通過刷滿舉人娘子和老太太等人好感度的方式間接攻略了,身邊唯一不吃他這套的就是親哥了。</br> 沈文殊在長輩們那的地位并不比弟弟低,兄弟倆都是無條件被捧著的主兒,可惜跟容易飄飄然的弟弟不一樣,沈文殊回鎮(zhèn)上之前,被爹娘和阿姊輪番叮囑了千萬次,可以說帶著全家的希望,不僅他自己不敢飄,也不能讓弟弟隨便飄起來,所以一但沈進殊有調(diào)皮搗蛋的趨勢,平時溫和懂事、總是讓著弟弟的沈文殊,就毫不留情對弟弟揮起了鐵拳。</br> 打架這種事情,一力降十會,個子矮、力氣小就只能成為被揍的那個,再聰明絕頂、滿肚子壞水也沒用,沈進殊不是沒試過反擊,最后結(jié)果是被揍得更慘了,于是果斷選擇曲線救國,向長輩們求救甚至告狀。</br> 然而沈進殊跟其他人動了手腳,徐姥爺他們都能無條件站他,偏偏揍他的是親哥,手心手背都是肉,這讓別人怎么幫?</br> 長輩們只能發(fā)動和稀泥的傳統(tǒng)技能,甚至還反過來對沈進殊進行pua,勸他長兄為父啦,哥哥打他是對他好,忍忍就過去了。</br> 被哥哥揍得抱頭鼠竄的沈進殊:???</br> 盡管年紀小,沈進殊也不是這么容易被洗腦的性格,會乖乖挨揍是因為真沒第二條路了,積極認錯說不定還能少挨兩錘。</br> 所以在被揪住后頸皮的時候,沈進殊下意識不敢動不敢動,直到想起這里是家里而不是姥爺家,親愛的阿姊就在邊上,小家伙立刻改變策略瘋狂賣慘,“阿姊救命啊,大哥要揍死我了。”</br> 沈麗姝:“去休息室揍,別影響我們做生意。”</br> 沈二弟瞬間如被人掐住脖子的小雞仔,發(fā)不出半點聲音,只一雙大眼睛幽幽盯著沈麗姝,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和控訴。</br> 而他哥卻宛如得到了圣旨般,昂首挺胸拖著弟弟休息室里上演愛的教育了。</br> 想到小老弟離開前傷心又絕望的眼神,沈麗姝非但良心沒有痛,甚至快樂得笑出了聲,愉快哼著小曲在包廂收拾碗筷,路過門口的大堂哥見狀進來幫忙,她還心情大好的朝他一笑,“大堂不忙了嗎?”</br> “已經(jīng)沒有新顧客進來了,后面會越來越空閑。”沈大金一邊幫忙收拾,一邊感慨道,“沒想到程公子這次帶表弟過來,會待這么久,不只一個時辰呢。”</br> “可不是么。”沈麗姝隨口附和,不小心想到離開前兩位大佬都給了她用精致荷包裝著的小費,又忍不住笑出了聲,“不過就算兩位從早待到晚上,咱們也不虧。”</br> 這種事不用說得太明白,程公子什么作風,沈大金也心知肚明了,交換了個他懂得的眼神,轉(zhuǎn)而提起另一件事,“不過大弟二弟怎么回事,我剛從休息室出來,見到大弟好像在揪著二弟的耳朵訓話,二弟沒在雅間里得罪兩位公子吧?”</br> 因為堂妹暗示過貴客今日給的賞賜也很豐厚,沈大金語氣里倒也沒有多少緊張,純粹是對堂弟的關系。</br> 沈麗姝也實話實說,“得罪倒沒有,二弟表現(xiàn)挺出人意料,甚至和小公子一見如故,方才離開的時候,小公子還依依不舍,并約好日后也要互相通信。”</br> “那怎么……”</br> 不等他把話問完,沈麗姝繼續(xù)做出解釋,“就是他做得太好了,完全沒有敬畏心,讓大弟給他緊緊皮,好叫他知道,不是所有貴人都像程公子他們這么好性子。”</br> 聽說堂弟把程公子的表弟也哄住了,沈大金還是很欣慰的,忍不住幫小堂弟說兩句好話,“也不用太嚴格,二弟還小呢,他腦瓜子這么機靈,長大點就懂事了。”</br> 沈麗姝搖搖頭,“小時候不好好教,可能等不到懂事就先長歪了。”</br> “沒那么嚴重。”沈大金笑道,“我可聽說你嫂子說了,二弟最會討人喜歡,在鎮(zhèn)上就沒有哪個大人舍得對他說‘不’的。不過,盡管大家都縱著他,二弟仍最聽大弟的話,哥哥說什么都乖乖去做了,乖得很,沒去調(diào)皮搗蛋。”</br> 確實,有親哥這座五指山壓著,他們二弟再怎么長歪,也不大可能長成混世魔王,所以沈麗姝才放任大弟對二弟進行愛的教育,而不是選擇來一場混合雙打,給小老弟一個最完整的童年。</br> 一年一度的中秋節(jié),就在這忙碌中帶著些雞飛狗跳的搬磚中度過了,收尾流程依然是吭哧吭哧的數(shù)錢。</br> 不過這回在各部門小伙伴認真數(shù)錢的同時,還有后廚的幾位同事每隔一兩刻鐘,就端上來一盤新鮮出爐的羊肉串,濃郁的孜然和肉香味飄散在空氣中,大家一邊搬磚,面前就是飽滿大顆的羊肉串,和無限續(xù)杯的奶茶,可以敞開肚皮盡情的擼串喝冰奶茶,快活似神仙。</br> 好吃好喝的工作,干活都比以往帶勁了。</br> 今天的錢多了很多,在節(jié)日、活動和榜一大佬的多方支持下,創(chuàng)下了當日營業(yè)額險些破百的奇跡,即便代價是累成狗,下班回家一個個累得倒頭就睡,他們精神也是亢奮的。</br> 一本滿足。</br> 中秋節(jié)活動完美落幕,弟弟們也乖乖回去上學了,哥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卻給沈麗姝留下了一個小小的負擔,她內(nèi)心多少有點在意通信的事,不知道什么時候收到信,這種互動又會不會引起外界的注意。</br> 不過在奶團子說好的信件到來之前,沈麗姝先收到了另一個通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