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沈麗姝名義上說賺點錢當零花,其實是奔著發(fā)家致富去的,自然不會賺完一筆就金盆洗手,她已經想好下一波生意做什么,仍少不了徐家表兄弟的幫助。</br> 他們已經回鎮(zhèn)上準備去了。</br> 而她這幾天也沒什么事,就當給自己放個假,慢悠悠的起床洗漱,用過早點還順手把鍋碗瓢盆都洗了,看著調皮搗蛋的二弟即將把悠車里的小弟鬧哭,她快步上前,將已經扁起了嘴的小家伙抱起來,熟練的拍哄后背。</br> 沈麗姝上輩子是獨生女,穿越前正沉迷搞錢無心戀愛,全無照顧孩子的經驗。</br> 偏偏不到十歲的小姝娘,已經熟練掌握了主婦的各種技能,在家里幫母親洗衣做飯、照顧孩子,縫補繡花統(tǒng)統(tǒng)難不倒她,堪稱多才多藝。</br> 沈麗姝穿過來以后,身體便自帶這些技能,除了開頭幾天身心各種不適應,現在連她爹娘都看不出違和感了。</br> 只不過喜歡和會,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定義。</br> 沈麗姝要是穿成千金小姐,她大概也會把繡花做飯逗小孩,當成打發(fā)時間、陶冶情操的工具,但現在不說家徒四壁,也是數著銅板過日子,她就沒那么多閑情逸致,一心一意只想搞錢了。</br> 熟稔把扁著嘴的小弟哄好了些,沈麗姝才輕輕敲了下罪魁禍首的小腦瓜,不輕不重的嗔道:“把小弟惹哭,娘回來又該揍你了。”</br> 二弟本來仰著小臉眼巴巴看她,卻只得到一句批評,更是一臉不服,“哼,愛哭鬼,煩人精。”</br> 正蹲在地上用樹枝劃拉著什么的大弟幽幽道:“你小時候比他煩多了。”</br> 沈文殊稚嫩的臉上看似沒什么表情,眼底卻寫滿了對調皮搗蛋弟弟的控訴,明顯承受了太多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壓力。</br> 哥倆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樣子,看得沈麗姝好氣又好笑。</br> 這就是兄弟姐妹太多容易出現的問題了,一個個都成了檸檬精。</br> 好在她現在是成人心理,別說底下幾個小家伙了,就連這輩子爹娘的年紀,都跟她上輩子差不多大,根本沒法跟熊孩子們爭寵。</br> 不然以她小時候的狗脾氣,絕對是家里最大的那只檸檬精。</br> 不過姐弟幾個都生得眉清目秀,大弟二弟臉上還帶著嬰兒肥,氣鼓鼓的樣子顯得越發(fā)可愛,讓重度看臉癌的沈麗姝不由自主露出了姨母笑,忍不住柔聲對二弟道:“那你別管小弟了,去跟大哥學認字吧。”</br> 是的,沈文殊蹲在地上不是戳螞蟻,而是練習寫字。</br> 本朝文峰鼎盛,普通人家就算不指著子孫通過科舉改換門庭,稍微有點余錢也愿意送孩子去識幾個字、學會算數,比如徐家?guī)孜槐硇值埽依锊恢竿麄冃『⒆臃N地養(yǎng)家,就統(tǒng)統(tǒng)送去讀書了。</br> 沈文殊這個年紀,按說也該去學堂了。他身為長子,按照衙門里不成文的規(guī)定,未來可以繼承沈爹的工作,可是沈爹正當壯年,再干一二十年退休也使得,他如今小胳膊小腿的,不讀書難倒去街上瘋玩?</br> 再說押司這份工作,再不入流也是正兒八經的小吏,大字不識可不行。</br> 只是沈家這些年花銷太大,老爺子從生病到去世那幾年,不但掏空了家底,還欠了些外債,加上沈徐氏不停的生兒子,沈爹單位的福利再好也免不了元氣大傷。</br> 如今總算把債務清空,但一家六口的衣食住行也不是小數目,實在沒幾個余錢了。</br> 偏偏城里花銷極高,先生們的束脩甚至是鎮(zhèn)上的兩三倍,沈麗姝偶然聽到她爹沈家旺跟妻子商量,準備最近攢些錢,明后年送兒子回鎮(zhèn)上念書,鎮(zhèn)上束脩便宜,一次可以把老大老二都送去。</br> 那樣家里就輕省了,他們兩口子可以抓緊再生兩個,才能不辜負老爺子的期盼。</br> 沈家旺這個大名是過繼后后取的,寄托了老爺子對他最樸素的期許——希望家族子孫興旺。</br> 就連離世前,老爺子嘴里念叨的也是多子多孫。</br> 沈爹是孝子,自然時時不敢忘老爺子的遺愿。</br> 但沈麗姝聽得就很懷疑人生了,家里幾個礦啊,敢這么生?</br> 還真是活到老生到老了。</br> 但在這個孝道大過天的時代,她又不能沖進去勸她爹不要那么孝順。</br> 沈麗姝便知道,指望爹娘計劃生育是不可能了,她只能積極自救、發(fā)家致富,才能養(yǎng)活自己和未來源源不斷的弟弟妹妹們。</br> 說回沈文殊的教育問題,受傳統(tǒng)觀念影響,沈家旺和沈徐氏對長子還是寄予厚望的,在攢夠他的學費之前,沈家旺下班回家就陸陸續(xù)續(xù)教他認認字。</br> 他跟老爺子進城后也上過幾年學,犧牲一點夜生活給兒子開蒙倒沒什么問題。</br> 只是沈文殊也就是普通孩子,算不上笨也沒有多聰明,父親怎么教他就怎么學,完了照樣帶著跟屁蟲弟弟去街上跟小伙伴們瘋玩,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瀟灑自在。</br> 直到他姐的芯子被替換,沈文殊的好日子徹底宣告結束。</br> 最初是沈麗姝突發(fā)奇想要跟弟弟一起學認字。</br> 她上輩子好歹接受過大學教育,學起繁體字堪比開了掛,饒是她盡量控制了自己的學習速度,不想那么驚世駭俗,不經意表現出來的“過目不忘”本事依然讓沈家旺驚呼神童,從此時不時就跟妻子感嘆,只恨自家姝娘不是男兒身。</br> 父母的態(tài)度讓身為長子的沈文殊幼小的心靈遭受到了極大打擊,信心徹底被秒成渣渣。</br> 小小男子漢也有自尊心,為了早日變得像長姊一樣優(yōu)秀,沈文殊不再像過去那樣游手好閑,沉迷每天和小伙伴們上房揭瓦的活動中,他開始用更多的時間來溫習功課、練習寫字,家里還沒有筆墨紙硯供他練手,就用樹枝在地上練習。</br> 然后小少年就發(fā)現,原來這只是他受苦受難的開始。</br> 長姊不僅在識字書寫算數上甩他一百條街,搞錢的能力更是讓他下輩子都望塵莫及,并且為了更好的搞錢,她過去為母親承擔的那一半家務工作,完完全全落到了他的身上。</br> 于是沈文殊短暫童年宣告結束,每天溫習功課的同時還要幫母親拖地洗碗照看熊弟弟,兩個月前那種無憂無慮在街上浪的日子,已經像上輩子一樣遙遠了。</br> 沈文殊家里蹲的時候還帶上了小尾巴沈進殊,這調皮搗蛋的熊孩子是他大哥的跟屁蟲,沈徐氏也害怕沒有大兒子帶著,二兒子自己去外面玩會被欺負,有意把他拘在了家里。</br> 這小家伙可不像他一生要強的大哥,雖然他自己也當上了哥哥,在心理上還把自己當寶寶呢,比不上哥哥姊姊就比不上了,他廢材得心安理得,蹲在家里也忙著招貓逗狗,每天吃飯睡覺鬧弟弟。</br> 于是無形中又給他哥增加了許多工作量。</br> 不過沈麗姝才不在意大弟的動機是什么,她只對他發(fā)奮圖強的行為表示很欣慰。</br> 她喜歡搞錢,可不喜歡自己累死累活的搞錢,如果弟弟們都能支愣起來,未來都給她當勞動力,她豈不是直接躺贏?</br> 所以她看到大弟蹲在地上寫字的畫面就不由自主露出姨母笑,還總想慫恿二弟跟他哥一起學習競賽。</br> 可惜老二不為所動,恬不知恥的仰著小臉朝她賣萌:“我想聽阿姊講故事。”</br> 他畢竟還小,沈麗姝倒也沒太捉急,爽快的問,“那你想聽什么故事?”</br> 沈文殊見狀也不由自主放下了手中樹枝,眼巴巴的望著她。</br> 沈麗姝沒有哄熊孩子的特殊技巧,更不是什么教育專家,穿到這樣復雜的家庭環(huán)境中,她只能努力做工端水大師。</br> 沈文殊說是長子,也才比二弟大兩歲,依然是個孩子,就算沈麗姝內心對他寄予厚望,巴不得他立刻成長起來給她打工,她也不會做揠苗助長的事情。</br> 講故事之前,她便把眼巴巴的大弟也叫過來,“大弟也過來,你們乖乖坐好不要調皮,我就給你們講講前些天在瓦子里聽過的故事。”</br> 她這段時間為了搞錢混跡勾欄瓦舍、夜市酒樓,聽了一肚子的曲藝雜說。</br> 說實話,這些故事更適合成人欄目,她更應該給小蘿卜頭弟弟們講講美好的童話故事。</br> 只不過沈麗姝知道,她這段時間的表現已經夠震驚全家了,父母他們只是出于護犢心理才沒對她起疑,但為了讓這輩子的爹娘過得安心一些,也讓親朋鄰居們不要把自己當怪物看,沈麗姝決定搞錢以外的地方都要藏拙,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低調平庸一點。</br> 所以她知道的那些優(yōu)秀童話故事都不能講,只好把在瓦子里聽的那些刪去不和諧內容,平鋪直敘講給弟弟們聽。</br> 饒是如此,兄弟倆也聽得津津有味、雙眼放光,外出洗完衣服回來的沈徐氏看到這一幕,不由得面露欣慰,說了一句,“還是我家姝娘有法子,弟弟們在你跟前從來服服帖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