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第 97 章
一行人扔下皇后下船之后,便要就此分道揚鑣。</br> 衛(wèi)王和李月容要往西北,盛長樂和徐孟州便要準(zhǔn)備回鎬京。</br> 分別時候,徐孟州跟衛(wèi)王在馬車?yán)锷套h些什么,盛長樂和李月容也在依依惜別,淚眼婆娑,四手緊握。</br> 盛長樂再三叮囑讓李月容多加小心,他們此去路上千難萬阻,必定遇上追兵,不過徐孟州已經(jīng)派出不少人手掩護,衛(wèi)王也送信回隴西讓人前來接近,只望他們安然順利的抵達(dá)隴西。</br> 回隴西之后有衛(wèi)王的勢力做保護,就暫且安全了,希望她脫險之后,能送信回來報平安。</br> 李月容還稍微有些擔(dān)心,因為衛(wèi)王這次回去之后,立馬就要立起大旗,明目張膽的造反了,到時候朝廷必定派人平反,又是一場血戰(zhàn),也不知衛(wèi)王能堅持到幾時。</br> 盛長樂知道,這事情發(fā)展與前世一模一樣,前世衛(wèi)王也是以清君側(cè)之名,帶兵造反,不過當(dāng)時前去平反的是徐孟州的五哥徐遠(yuǎn)州,在徐孟州的出謀劃策下,最后衛(wèi)王大敗,引火自焚。</br> 若這輩子派去平反的還是徐遠(yuǎn)州,那徐孟州全可以從中作梗,將平反的事情拖延著再說。</br> 她安慰李月容,“你別擔(dān)心,好生照看五表哥。”</br> 想了想,盛長樂又問李月容,“你有沒有什么話想對沈寂說的,我可以幫你帶給他?”</br> 說到沈寂,李月容眸中又模糊了,腦子里都是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幾次相處,現(xiàn)在卻也要天各一方……</br> 李月容眸中略顯悲涼,道:“那你就告訴他,別惦記著我了。”</br> 盛長樂蹙眉,干脆一把將她一直耳環(huán)取下來,含笑道:“那我就把你的耳環(huán)送給他,告訴他,這對耳環(huán)重聚之日,便是你們重逢之時,怎樣?”</br> 李月容一急,想把耳環(huán)奪回來,可是被盛長樂靈巧的避開了。</br> 李月容皺眉看著她,“你怎么這么壞!我不能連累他的!”</br> 盛長樂湊到她耳邊詢問,“你難道就一點沒有動心的?”</br> 李月容支支吾吾,“我……我才沒有。”</br> 盛長樂拍拍她的肩膀,“時至今日,還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rèn)的!”</br> 都時至今日了,李月容也只好老實跟盛長樂交代,第一回她跟沈寂見面,就是那次她想勾引沈歸結(jié)果勾引錯了人,給沈寂投懷送抱。</br> 就是因為那件事,現(xiàn)在想起來,李月容都覺得丟人現(xiàn)眼,實在沒臉見沈寂。</br> 盛長樂聽聞,沒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br> 李月容看盛長樂果然笑話她,頓時就急了,“我就說吧!實在太丟人了!”</br> 盛長樂掩唇笑得花枝亂顫的,連忙解釋道:“這哪里丟人了,歪打正著,多有趣的姻緣啊!我看,就是因為那次他才喜歡上你的,這說明,那日你傾國傾城,把他都迷得神魂顛倒了,他哪里還會在乎那些?”</br> 盛長樂一番話,倒是說得李月容好像漸漸明白了。</br> 沈寂根本就不覺得她丟人,只覺得她好看。</br> 思來想去,李月容就同意盛長樂把耳環(huán)給沈寂帶回去。</br> 隨后各自回到自己的馬車,久久揮手作別。</br> 衛(wèi)王李元珉正躺在馬車?yán)铮緛硎軅袆硬槐悖贿^不知想到什么,忍著身上劇痛,特意爬起來,撩開車窗卷簾,伸長脖子,朝著外頭張望了一眼。</br> 只見徐孟州等人的馬車已經(jīng)滾滾而去,只留下滿天塵土,他卻一直沒有看到想見的那抹身影,眸中掠過一抹失落。</br> 昨夜徐寶珠跟他作別之后,他一整夜都沒有合眼,一直都在想她說的那些話,想她哭得那么傷心難過的模樣,又想到以往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不管他對她多冷淡,她總是以德報怨的樣子。</br> 剛剛,他還一直在等著徐寶珠再過來與他道別,至少可以再見最后一面,或許他應(yīng)該說兩句好聽一些的話,最后一回,不要再對她那么差。</br> 誰知徐寶珠沒有再來見他,或許是躲在馬車?yán)锊豢铣鰜恚恢遣皇怯挚薜酶蛞挂粯觽摹?lt;/br> 他們就這么分別了。</br> 李元珉久久看著窗外,還是旁邊李月容發(fā)現(xiàn)他不太對勁,連忙扶著他躺下。</br> 李月容看著他詢問,“五哥,你若是舍不得,現(xiàn)在讓人去把五嫂追回來還來得及……”</br> 李元珉躺下,面色黯然,眸光渙散,只吶吶回答,“追回來作甚,我們二人都還不知能不能安然回隴西,何必再帶著她一個累贅。”</br> 李月容憋不住想笑,道:“五嫂可是擄走了皇后,這么大的罪名,全京城都知道了,她回去肯定后果很嚴(yán)重,說不定會被殺頭的!”</br> 聽到“殺頭”,李元珉蹙眉,“我都跟徐孟州說過了,他答應(yīng)會照看。”</br> 回想起來又有點擔(dān)心,她會不會真的被責(zé)罰,連徐孟州也保不住?不過,再怎么也比跟著他們逃亡要強。</br> 李元珉終究是狠下心,拿被子遮住臉,再不提這件事。</br> 因為李元珉身上負(fù)傷,趕路不方便,晚上必須停下來休息,時常還要換裝扮,換馬車,甚至又換成另一條水路,躲避背后的追兵和前面的關(guān)卡,只有進入并州以西的地界才能安全。</br> 當(dāng)天夜里,一行人在一家客棧留宿。</br> 連續(xù)幾日勞累奔波,李元珉傷勢不但不見好轉(zhuǎn),反倒是因為發(fā)炎突然發(fā)燒,把李月容都嚇壞了。</br> 秦艽不在,只有秦艽留下來的一個徒弟照看著李元珉,讓人連夜守候在床邊,用冷帕子給李元珉敷額頭。</br> 李元珉頭暈眼花的,朦朧之中睜開眼來,就見著是徐寶珠正坐在床沿,替他換額上的帕子。</br> 他不禁冷笑一聲,嘲諷自己,還真是病得不輕,竟然眼花,把李月容都看成了徐寶珠,這也太可笑了。</br> 徐寶珠明明就已經(jīng)回京城去了。</br> 他合上眼,努力清醒了幾分,再次睜開眼仔細(xì)一看。</br> 面前的不是李月容,分明就是徐寶珠本人。</br> 李元珉一時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抬起袖子,一把就抓住了徐寶珠的胳膊,好似還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寶珠,當(dāng)真是你?”</br> 徐寶珠正擔(dān)心李元珉發(fā)燒的事情,看他突然醒過來抓著她的胳膊,還嚇了一跳,有點驚慌失措。</br> 怕李元珉把她趕走,也只好扭頭過去,“殿下,你認(rèn)錯人了,不是我!”</br> 誰知她一時著急,嘴笨,話都說錯了,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br> 徐寶珠一拍額頭,也只好什么都承認(rèn)了,可憐巴巴的躲在床邊,懇求道:“殿下,你別趕我走可好,我只是想留下來照顧你,你就當(dāng)我是個多出來的奴婢吧……”</br> 徐寶珠還在說什么,李元珉都聽不清了,他只是久久凝望著她,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一時心下五味具雜,大概這輩子還沒見過這么傻得讓人心疼的女人。</br> 李元珉黝黑的瞳孔之中明晃晃的,久久才開口詢問,“我都是廢人了,現(xiàn)在又還在逃命,你當(dāng)真要跟著我?”</br> 徐寶珠點點頭,“就是因為殿下現(xiàn)在傷勢嚴(yán)重,我實在放心不下,不忍扔下你……殿下,你別不要我可好?真很乖的,吃得也不多,也不會添亂……”</br> 李元珉差點沒忍住笑出來。</br> 他沉思片刻,緩緩放開她的手,道:“倒杯水吧,我渴了。”</br> 這意思,同意不趕走她了?</br> 徐寶珠心下一喜,趕緊過去桌邊給他倒來一杯水。</br> 因為李元珉起不來,徐寶珠還將他攙扶起來,將茶水給喝了下去。</br> 明明是一杯普通的茶水,卻好似什么清泉甘露一般,從口中灌入腹中,舌尖一直到心里都是暖融融的,他好像病都瞬間好了一大半。</br> 李元珉側(cè)目瞄了她一眼,輕聲道:“別動不動就奴婢,你好歹也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妻,你要是奴婢那我是什么?”</br> 徐寶珠抿唇,瞬間破涕為笑,臉上兩個小梨渦很是好看。</br> 她埋下頭,捏著裙擺,噘著嘴道:“可是,殿下已經(jīng)給我放妻書了……”</br> “……”李元珉頓時臉都黑了,他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么。</br> 門外正在偷看的李月容捂著嘴,差點沒笑出聲來。</br> 她都懷疑,五哥是不是因為徐寶珠走了,傷心過度才病倒的,現(xiàn)在把徐寶珠弄出來,他立馬什么毛病都好了!</br> 果然,嘴上說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br> 以前李月容還不怎么喜歡這個徐寶珠,經(jīng)常跟她作對。</br> 自一起從宮里擄走皇后起,李月容對她才刮目相看了。</br> *</br> 另一邊,盛長樂跟徐孟州在回京路上,決定悠哉悠哉的回程,一路欣賞沿途風(fēng)景,放松放松。</br> 畢竟徐孟州早就說要帶盛長樂出來玩的,到現(xiàn)在還一直沒機會。m.</br> 不過盛長樂不方便在此處露面,所以她還稍微喬裝打扮了一下,免得萬一被人認(rèn)出來,到時候太后就猜到這次擄走皇后的事跟盛長樂有關(guān)系了。</br> 為了方便日夜兼程,盛長樂跟徐孟州選擇的水路,坐游船回京。</br> 煙波江上,薄霧朦朧,如輕煙裊裊。</br> 奢華瑰麗的游船閣樓之上,俊美男子身著練色流云紋鶴氅,蓮花玉冠束發(fā),正席地而坐,輕撫案上一方古琴。</br> 琴音自修長指尖溢出,余音繚繞,不絕如縷。</br> 伴隨著琴聲,絕色美人身著緋紅舞衣,身姿輕盈纖軟,舞姿婀娜曼妙,整個人仿佛隨風(fēng)飄搖的綢緞,一舉一動,體態(tài)風(fēng)流至極。</br> 她手中披帛,隨風(fēng)飄飄揚揚,正好飄到徐孟州臉上,遮住了他的視線,深吸一口氣,都能聞到她身上的香甜。</br> 琴聲戛然而止,徐孟州指尖勾住這一縷輕紗,繞了盛長樂的胳膊兩圈,順勢就將她整個人給拽了過來。</br> 帶著盈盈芳香,嬌軟的身子一頭跌進男人懷里。</br> 兩人目光對上的一瞬間,各自含著曖昧的情意。</br> 盛長樂瞥了他一眼,漲紅著臉道:“人家跳舞呢,你干什么!”</br> 本來盛長樂想要起身,徐孟州卻已經(jīng)翻身將她壓在了地毯上,他捧著她的臉,“昭昭,你真好看……”</br> 察覺他不聽話的手,盛長樂推他,嬌聲說道:“你傷都還沒好,不許碰我!”</br> 可是那般嗓音,酥軟入骨,倒是有種欲拒還迎的味道,勾得男人愈發(fā)難以抑制了。</br> 他灼燙的目光落在她朱紅水潤的唇瓣上,捏著她的小手,放在他身上,“都好了,不信你檢查?”</br> 盛長樂拍了他一巴掌,“誰要檢查呀!”</br> “仔細(xì)檢查……”</br> “……”</br> 片刻后,二人漸漸滾成了一團,凝脂般的肌膚自紅綢之中溢出,嫩得跟白豆腐似的,好似用力一掐都會碎裂。</br> 一雙蓮藕般細(xì)嫩雪白的胳膊掛在男人脖子上,像是藤蔓一般纏著他懷里,畢竟是冬天,即使室內(nèi)燒著爐子也是冷得很。</br> 她臉頰緋紅,眸中水霧霧的,口中吐出一個“冷”字。</br> 男人站起身,帶她朝著床軟榻走去,一邊大步朝前走,還一邊撞了她幾下。她還整個人嚴(yán)絲合縫的掛在他身上,被撞得瞬間沒了力氣,被他扶著才沒有跌落下去。</br> 他將她小心翼翼放入被褥之間,黑影漸漸籠罩下去將她嚴(yán)嚴(yán)實實蓋住。</br> *</br> 宮里,皇后剛剛被送回宮,滑胎的事情已經(jīng)在京城傳遍了。</br> 徐太后得知之后,心底便是一涼,難不成真要逼她打掉?</br> 后來得知,皇后竟然把仙女懷孕的事情告訴了皇帝,更是一巴掌扇死她的心都有了。</br> 徐太后怒罵道:“你怎么這么蠢!皇宮守衛(wèi)森嚴(yán),你還能被一個弱女子擄走,事情敗露了不說,還盡是給哀家添亂!”</br> 皇后慌忙解釋道:“姑母,陛下都答應(yīng)了,只要姑母肯把那個仙女召進后宮,這次的事他可以既往不咎!”</br> 徐太后險些沒被氣死,她上哪去弄個仙女來召進后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