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第 87 章
夜幕降臨時候,天邊霞光萬丈,夕陽照在庭院的楓葉上,鮮紅的葉子染上霞光,更為鮮艷似血。</br> 男人身形修長,在夕陽下拉著長長的影子,步入庭院之內(nèi),直入正院。</br> 進(jìn)屋便能聞見一股淡淡熏香氣息,抬眸便見,案上放著的錯金螭獸香爐內(nèi),點著百濯香,一縷縷青煙裊裊升起。</br> 華服美人美艷傾城,屈膝跪坐在案前,撩著大袖,正在案前沏茶。</br> 徐孟州正好也口渴,進(jìn)屋便徑直走到盛長樂面前,隨意的坐下,拿起已經(jīng)沏好茶的茶杯,便送到了嘴邊,順口還問了一句,“今日在宮里如何?”</br> 盛長樂卻是驚愕不已,連忙抬手將他喝茶的動作攔住,瞪圓眼道:“別喝,有毒。”</br> 徐孟州卻好似不以為意,輕笑一聲,還是將茶杯送到了嘴邊,仰頭飲下。</br> 盛長樂趕忙挪上去,想攔都沒攔住,驚恐的去掰他的嘴,“真的有毒,是我爹今天讓我給你下毒的,你怎么真喝了,還吐出來,不然會沒命的!”</br> 徐孟州看她那么著急的樣子,笑容漸漸消失,一本正經(jīng)看著她,“當(dāng)真有毒?”</br> 盛長樂點點頭,不過看好似真的嚇到他了,又實在演不下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亂顫的。</br> 就知道她肯定是在捉弄人,還演得跟真有其事似的。</br> 徐孟州虛驚一場,一把拉著她的胳膊,拽進(jìn)了懷里圈著,“竟敢騙人,你還好意思笑?”</br> 盛長樂笑得正歡,笑著笑著,不知想到什么,卻又笑容漸漸消失,實在笑不出來了。</br> 對上男人一雙深邃好看的鳳眸,她漸漸皺起了眉,又長長嘆出一口氣。</br> 徐孟州突然想起她剛才說的話,也跟著皺起眉,壓低聲音詢問,“你方才說什么,你爹讓你給我下毒?”</br> 盛長樂憋著嘴,微微點頭,“要是你三天后沒死,他就與我斷絕父女關(guān)系……夫君,我不想讓你死,也不想斷絕關(guān)系。</br> “我爹說得也對,我骨血都是他和大周皇室給我的,我確實背叛了他們,就算斷絕關(guān)系,我得把他給我的東西都還給他,才算能還清。”</br> 前世他們就讓盛長樂給徐孟州下毒的,不過盛長樂手上從來也不沾鮮血,她自然是不會做出下毒那種事情。</br> 前世她都沒做過,何況這輩子,自然是更不會做的。</br> 徐孟州早就預(yù)感到,盛儼回來之后肯定不會有什么好事,倒是不知他氣急敗壞,竟然會出這一步棋。</br> 好似意料之外,又好像情理之中。</br> 徐孟州冷笑道:“他給過你什么?給你骨血的是你母親,小時候?qū)櫮沭B(yǎng)你的是太皇太后,你對于他,只不過是有些利用價值,讓他攀上皇親國戚一路青云直上,現(xiàn)在把你嫁給我,也只不過是想利用你罷了,若你當(dāng)真是他的親骨肉,他會如此對你么?”</br> 盛長樂本來心情低落,好似胸口壓著一塊巨石。</br> 可聽聞徐孟州此話,登時就打起了精神,坐直身子看著他,“你說什么,若我當(dāng)真是他的親骨肉……”</br> 這意思,她不是……他的親骨肉?</br> 本來這件事,徐孟州暫且沒打算告訴盛長樂的,可既然她都已經(jīng)被盛儼逼到這等地步了,也沒什么好隱瞞的。</br> 于是徐孟州微微頷首示意。</br> 看他好像知道什么卻沒有說,盛長樂整個人都怔住了,許久才問,“你的意思,我不是他親生的?”</br> 徐孟州點點頭。</br> 盛長樂好像整個人都迷惑了,因為她上輩子和這輩子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盛儼竟會不是她爹,這怎么可能?</br> 盛儼不是她爹,那她爹是誰?徐孟州怎么會知道的?</br> 她一連串的疑惑全寫在眼睛里,愣愣看著徐孟州許久,只想等著他回答。</br> 徐孟州也就說了,“昌平長公主是懷上你之后才嫁給盛儼的。”</br> 說著,徐孟州將外頭秦嬤嬤叫進(jìn)來,秦嬤嬤也親自證實,確實如此。</br> 盛長樂一時間云里霧里,半晌都沒有緩過神來,“那我爹是誰?”</br> 時至今日,為了盛長樂不再被盛家逼迫和約束,秦嬤嬤也只好老實交代。</br> 說是當(dāng)初公主曾經(jīng)與一個侍衛(wèi)私奔,被先帝給抓回來了,那侍衛(wèi)早就已經(jīng)被就地正法,也是回來之后,太皇太后才發(fā)現(xiàn)公主已經(jīng)懷有身孕。</br> 太皇太后本來是要逼公主流掉的,公主以死相逼,也只能保了下來。</br> 為了給孩子一個名分,這才嫁給盛儼的。</br> 公主因為那侍衛(wèi)的死,一直郁郁寡歡,身子一直很弱,生孩子時候險些一尸兩命,好不容易才保下看盛長樂。</br> 盛長樂聽完之后,除了震驚之外,便是為父母的悲痛。</br> 她眼淚都包在了眼眶里,好似隨時都會落下來,“所以我爹娘都已經(jīng)不在了是么……”</br> 盛長樂以前還以為她從小沒有母親,太皇太后也離她而去,她好歹還有個爹。</br> 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一開始她就是一無所有的。</br> 所以盛儼根本就不把她當(dāng)女兒,只是想利用她罷了。</br> 記得前世秦嬤嬤死之前想見她,莫不是就是想說這件事吧?</br> 一想到自己原來就是個孤女,爹娘還死得這么悲慘,她眼淚簌簌落下,撲在男人懷中哭了起來,眼淚都浸透在他衣襟上。</br> 她只有在他面前才會哭的。</br> 也不知她是為父母哭,還是為即將撇清得干干凈凈的盛儼哭。</br> 徐孟州也只是默然無聲的給她依靠,抬起袖子,輕輕捧住了她的臉。</br> 盛長樂哭了許久,才坐直身子,突然開口道:“那他想和我斷絕就斷絕吧,現(xiàn)在就給他寫個斷絕書!”</br> 說完就讓人拿紙筆,寫斷絕書去了。</br> 徐孟州看著她的身影,隨后又追了上去,“你可想清楚了?”</br> 盛長樂自然想清楚了,反正斷絕得干干凈凈之后,她就再也沒有后顧之憂了!</br> 不過想了想,她含著淚的眼睛,又抬眸看向徐孟州,詢問,“夫君,我斷絕之后,今后與盛家再無瓜葛,要是你哪天棄了我,我該何去何從?”</br> 徐孟州久久與她對視,看她明明還哭得梨花帶雨,唇角還抿出一絲僵硬的笑意。</br> 他怎舍得棄了她?</br> 次日夜里,盛儼回書房之時。</br> 突然就見,書桌上莫名擺著一個小瓷瓶子,還有一頁寫滿字的紙。</br> 盛儼趕忙快步過去,拿起來一看,這小瓷瓶,正是昨日他給盛長樂那個裝著毒藥的,而這張紙,則是盛長樂親手寫下的斷絕書,上面還蓋著一個小小的鮮紅手指印,仿佛滴了血一樣刺目。</br> 他當(dāng)即心下一沉。</br> 首先是驚愕,盛長樂竟然真的寧愿與他斷絕父女關(guān)系,也要跟著那個徐孟州。</br> 其次是,他們竟然能這么輕而易舉,悄無聲息的就把這東西放進(jìn)了他的書房!</br> 不知想到什么,盛儼頓時暴怒,將手中裝著毒藥的瓷瓶“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斷絕書更是撕得稀巴爛。</br> 盛儼面目陰冷,惡狠狠的咬牙切齒,“真是白養(yǎng)了你這么個白眼狼!你既無情,就休怪我無義!”</br> *</br> 盛儼正氣得渾身發(fā)抖的時候,寧國公府這邊,阿西騎著快馬,風(fēng)塵仆仆的趕回來了。</br> 他直入徐孟州書房,便單膝跪下行禮。</br> 徐孟州見他回來,站起身,抬起袖子,“起來吧,喝口水再說。”</br> 阿西確實也口渴,便隨意拿起一旁茶壺,咕嚕咕嚕灌下幾口,緩過氣來,這才稟報。</br> “屬下去查過這沈歸背景了,他跟沈家也并無血緣關(guān)系。”</br> 徐孟州一直想找到這沈歸的把柄,才好拉攏他,這便讓阿西親自過去了一趟。</br> 阿西說,沈歸的出身一片空白,也是十五年前才被沈?qū)④婍樖志认隆?lt;/br> 他當(dāng)時身受重傷,記憶全失,沈?qū)④姳憬o他賜了姓名,最后一直跟在沈?qū)④娚磉叀?lt;/br> 后來因為沈歸在戰(zhàn)場上勇猛異常,數(shù)次救過沈?qū)④娦悦驅(qū)④姀拇藢⑺?dāng)做親弟弟對待,甚至讓他上了沈家族譜。</br> 沈?qū)④娝赖臅r候還將沈家大權(quán),驍虎軍虎符,全都交給沈歸掌管。</br> 徐孟州聽聞,漸漸皺起了眉,所以這個沈歸,其實是個來歷不明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