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第 63 章
盛長樂知道,五年前是因為徐太后和元后的斗爭,先帝要立八皇子為太子,太子被廢,元后在冷宮病死,才導致將廢太子給逼反,出了那場宮亂,因此衛(wèi)王跟徐家算得上是有些過節(jié)的。</br> 但是,現在徐孟州只有扶持衛(wèi)王,才能順理成章的把李元璥給攆下去,放眼望去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br> 盛長樂坐在徐孟州身邊,擰著眉頭看著他,“有些大逆不道的話,昭昭不知當不當說。”</br> 徐孟州道:“說吧,這里安全。”</br> 盛長樂偷瞄他一眼,這才規(guī)勸的語氣說道:“夫君,皇帝既然這么容不下你,讓我來潛伏你身邊意圖不軌,還幾次三番想取你性命,將來若是哪天讓他掌權親政,必定第一個就對付你,對付徐家,絕對不會給你們留活路。</br> “你難道就沒想過,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他容不下你,總有人容得下!</br> “以我的了解,衛(wèi)王頗有君王氣度,絕非那等小肚雞腸之人,你們當年那些恩怨,本就是后宮爭斗屢見不鮮之事,總歸有辦法化解的。”</br> 盛長樂這番話意思很明顯,已經是在挑唆徐孟州認衛(wèi)王為主,扶持衛(wèi)王上位,幫著衛(wèi)王造反了。</br> 徐孟州久久凝視著她,竟是愈發(fā)看不透這個女人到底什么心思了,她竟然想讓他謀反?</br> 以前徐孟州一直以為,她心里向著的是李元璥,為了李元璥可以做任何事情。</br> 可是現在,她卻突然倒戈,背叛了李元璥,并且反過來與李元璥為敵,挑唆他謀反,扶持衛(wèi)王上位?</br> 她這么做,莫非是為了報復李元璥?</br> 因為李元璥利用她,拋棄她,還將她轉手送人,所以她要扶持衛(wèi)王,叫李元璥后悔莫及?</br> 不過,徐孟州很快就意識到,不管她是想幫衛(wèi)王造反,還是想報復李元璥,他都只是她想利用的工具罷了。</br> 那等她事成之后,是不是還會拋棄他?</br> 想到這里,徐孟州心里就有點不好受。</br> 前世她五年都沒有對他有多少留戀,也不指望她這么薄涼的人,輕易就能愛上他。</br> 徐孟州這些想法不過一瞬之間,而后回答:“昭昭,你想幫衛(wèi)王回京,占據一席之地,鉗制他們也并非不可,我先前其實也有這種打算,所以我與太后商量,想把寶珠嫁給衛(wèi)王,要衛(wèi)王與我徐家聯(lián)姻,順便可以化解兩家恩怨。</br> “可是衛(wèi)王不同意這門婚事,他若不同意,我憑什么幫他?我拿什么借口說服我爹,說服我那些兄弟叔伯替他賣命?”</br> 盛長樂好像之前聽說過,衛(wèi)王拒絕娶徐寶珠的事情。</br> 徐孟州說的也對,衛(wèi)王都不肯跟徐家聯(lián)姻,中間沒有任何關系,沒有任何借口,憑什么讓徐家在他身上投資?</br> 其實徐家先前也是扶持李元璥的,只是這幾年權勢越來越大,已經威懾到了皇權,愈發(fā)受人忌憚,再加上推行新的政策,而一再受到守舊派的打壓和排擠,才漸漸被孤立出來,成了外人眼中人人喊打的權戚。</br> 盛長樂想了想,干脆道:“讓我勸勸衛(wèi)王吧,我有辦法讓他娶寶珠。”</br> 徐孟州黑著個臉,“不想讓你與他見面。”</br> 盛長樂似乎看出了他有些顧慮,上去坐在他腿上,兩條纖軟的玉臂掛在他脖子上,仰頭看著他的眼。</br> 詢問道:“夫君,你不會懷疑我跟衛(wèi)王也有舊情吧?”</br> 徐孟州與她對視,“他是你前未婚夫,沒有么?”</br> 盛長樂滿目真誠,“當然沒有!他走的時候我才幾歲,我只當他是兄長,怎么可能與他有什么舊情?在夫君眼中,我就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么?”</br> 徐孟州卻道:“就算你對他沒有,誰能保證他對你有沒有。”</br> 這個惦記著把她接進宮也就罷了,還有一個惦記著把她帶回隴西。</br> 盛長樂靠進男人懷里,嬌滴滴的,指尖撓了撓男人的衣襟,說道:“夫君,我一心向著你的,不管做什么,都是為了想幫你。”</br> 徐孟州垂目與她對視,那一瞬間,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br> 前世她不是說,不想做首輔夫人,想做皇后么?</br> 那意思,是不是不管誰坐上皇位,反正只要她是皇后就行?</br> 這么說,不管是李元璥、衛(wèi)王,還是他,根本就沒人真正進入過她的心。</br> 這個女人如此薄涼,都讓徐孟州不禁背脊發(fā)涼,背后發(fā)涼,可是又莫名心血沸騰,很想看看,若是她愛上他,再被他無情拋棄,會是什么模樣?</br> 徐孟州原本也有讓衛(wèi)王回京的想法,早就想與衛(wèi)王談談聯(lián)姻之事,既然盛長樂說她幫得上忙,徐孟州便也同意了,到時候讓她跟著去。</br> 不過,徐孟州是以盛長樂的名義,請衛(wèi)王兩日后再去云雀樓相見的。</br> *</br> 天云山行宮里。</br> 又過一日,徐玉珠再一次被送到李元璥寢殿之內,徐太后還是沒有打算放棄讓李元璥臨幸徐玉珠的事情。</br> 可是李元璥那么痛恨徐家,怎可能讓徐家的人懷上他的種?</br> 本來李元璥有些不耐煩,想將徐玉珠攆走的。</br> 誰知無意間抬眸瞥了徐玉珠一眼,一眼就看見她耳垂之上,竟戴著一對晶瑩剔透,泛著藍光的珍珠耳墜。</br> 這耳墜看似尋常,可上頭神秘獨特的藍光,讓李元璥印象深刻,分明與前兩日玉露池邊的仙女戴的一模一樣。</br> 李元璥心下一震,那日玉露池邊的仙女就是徐玉珠?</br> 不可能啊!她當時不是被他拋棄在寢殿里么,怎么會比他還更快跑到玉露池去了?</br> 李元璥有些不相信,久久看著徐玉珠,揮了揮袖子,表示讓徐玉珠進來。</br> 徐玉珠抿唇含笑,面帶桃花,在他面前緩緩欠身行禮,“臣妾參見陛下。”</br> 李元璥朝著她勾了勾手,將她叫到身邊坐下,仔細檢查了一下她耳垂上戴著的珍珠耳墜……</br> 與他朦朧印象之中的一模一樣,只可惜除了這耳墜,他實在也記不起來更多了。</br> 李元璥看著眼前的耳墜,視線又落在少女雪白細膩的玉頸上,突然湊上前去,在她頸間深吸一口氣,嗅了一口她的氣味。</br> 他幾乎貼在她頸間,輕聲詢問,“那日在玉露池的是你?”</br> 他口中的熱氣吹的頸間,癢得徐玉珠縮了縮脖子,紅著臉低下頭,眼瞼低垂,嬌羞欲滴的模樣回答:“正是臣妾。”</br> 李元璥皺了皺眉,頓時對仙女的好感都降低了幾分。</br> 不過回想起那晚銷魂入骨的感覺,還是讓他按捺不住的心頭一熱,不禁想再試一回。</br> 思來想去,李元璥干脆將面前的徐玉珠橫抱起來,帶到了龍床上,翻身蓋了下去。m.</br> 試過之后,李元璥眉頭越皺越緊,頓覺索然無味。</br> 這和他那天夜里的感覺簡直天差地別,徐玉珠跟他那個仙女比起來更是不可同日而語。</br> 可是她都承認那日玉露池是她了,而且珍珠耳墜也確實是她的。</br> 都讓李元璥不禁暗想,莫非是因為合歡香作祟,才讓他那日對仙女神交如此念念不忘?</br> 總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在李元璥心頭揮之不去。</br> 也只好讓人趕緊將這個讓人厭煩的徐玉珠送走,而后把朝歌送了過來,排解一下他的煩惱。</br> 徐太后得知李元璥終于臨幸過了徐玉珠,才總算松了一口氣。</br> *</br> 兩日后云雀樓,跟衛(wèi)王約好的時辰和地點。</br> 上次云雀樓發(fā)生刺客之事,生意稍微蕭條了好幾日。</br> 不過云雀樓能成為鎬京最大的酒樓,自然也是實力雄厚,背景夠硬的,特別是有寧國公府這個靠山,所以沒過半個月就已經恢復如初,只是戒備更加森嚴,一般人想要進出已經沒那么容易了。</br> 李元珉推門進屋之時,就見盛長樂獨自一人坐在屋內席案邊喝茶。</br> 見李元珉進來,盛長樂趕忙起身,行了個禮,“熙華見過衛(wèi)王殿下。”</br> 因為今日是盛長樂的名義邀請李元珉來的,進屋之后也沒看見其他人,李元珉還以為是單獨見面,當時心下稍微有些激動。</br> 他倒是拘禮的樣子,詢問,“表妹今日約本王來此,有何貴干?”</br> 盛長樂緩緩垂眸,聲柔如水,只道:“其實熙華是有件東西想給殿下。”</br> 李元珉詢問,“什么東西?”</br> 盛長樂自袖中,緩慢的掏出一只木馬,木馬只有巴掌那么大,精巧可愛,卻顏色灰蒙蒙的有些陳舊。</br> 她纖纖玉手,將木馬放在桌上,只道:“這是小時候殿下送給我的,熙華一直留著,作為對兄長的留念,如今我已嫁做人婦,還留著殿下的東西多有不妥,所以物歸原主。”</br> 她留著他的東西,李元珉心下有些欣慰,可是她還給他,意思是徹底劃清界限,他不免又有些失落,笑容都暗淡了幾分。</br> 盛長樂才又說起今日正題,“我聽聞,徐家想與殿下聯(lián)姻,不知殿下為何不肯答應?”</br> 李元珉拿著小木馬,垂目愣愣看著,只回答,“我不想娶徐家的人,而且我也不會娶素無感情之人。”</br> 盛長樂走上去一些,只道:“感情是可以培養(yǎng)的啊!我知道,你們以前有些過節(jié),不過早已過去多年,何必耿耿于懷?</br> “你只有跟徐家聯(lián)姻,徐家才可以扶持你回京,單憑你自己,何年何月才能拿回本該屬于你的東西?”</br> 盛長樂的語氣,好像他沒有徐家?guī)兔筒恍兴频模?lt;/br> 李元珉皺起眉,直勾勾看著她,道:“我不想娶她,我回來本是想娶你的……”</br> 正說到此話,隔壁輕咳一聲,男人蒙的推開門走了出來。</br> 是徐孟州面色陰翳,負手而立,出現在兩人面前,目光如同利刃,直飛到李元珉臉上,帶著凜然氣勢的渾厚嗓音質問,“衛(wèi)王殿下,你當著徐某的面,對內人說這種話,不太合適吧?”</br> 李元珉看著徐孟州走出來之時,頓時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br> 他進來時候,分明確定屋里沒人,誰知墻上有道門,徐孟州從里頭走出來了?</br> 場面一瞬間尷尬至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