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 35 章
盛長樂一早進(jìn)宮,聽聞衛(wèi)王遇刺受傷,便又被李月容拉著去王府探望衛(wèi)王。</br> 本來盛長樂嫁做人婦,覺得不方便,是不打算去的。</br> 李月容知道她家兄長想見盛長樂,還煞費苦心的抓了好幾個兄妹作為掩護(hù),一行人一起去衛(wèi)王府探望傷情。</br> 盛長樂心里還有點疑惑,她都已經(jīng)成親半個月,按理說衛(wèi)王早就應(yīng)該回他的封地去了,現(xiàn)在不但沒有要走的意思,皇帝還將以前被收回的衛(wèi)王府又賜還給他。</br> 她詢問了李月容,李月容解釋說太后想讓衛(wèi)王選妃,那意思,選到了再讓他帶著王妃一起回去。</br> 李月容帶著盛長樂到衛(wèi)王府。</br> 因為避嫌,只有李月容去了屋里看衛(wèi)王,盛長樂只在外頭大堂之內(nèi)坐著喝茶說話。</br> 誰知衛(wèi)王聽說盛長樂來了,帶著傷就穿好衣裳起來,被人攙扶著,親自到大堂來迎客。</br> 只見李元珉因為受傷失血,面色蒼白如紙,眼眶有些凹陷,比起以前見面,明顯精神萎靡了許多。</br> 盛長樂看他竟然出來了,趕忙迎上去,“表哥受了傷,怎么也不好生休息。”</br> 李元珉勾了勾唇,“熙華表妹既來是客,本王若不出來招待,有失禮數(shù)。”</br> 李月容還在一旁嘲笑他,“五哥剛剛還跟我說傷勢挺嚴(yán)重,躺著起不來,一聽說昭昭來了立馬就穿衣裳下床,唉……還是昭昭比較有面子。”</br> 李元珉擰眉看著她,“我何時說過這種話了,昭昭現(xiàn)已嫁做人婦,兄妹之間不得再開這種玩笑。”</br> 李月容癟了癟嘴,心里清楚,卻沒有再說下去。</br> 而后幾人在堂內(nèi)入座,盛長樂還客氣道:“今日來得匆忙,一時也沒帶什么禮物,稍后再讓人送過來給表哥。”</br> 李元珉回答:“來了便是心意,用不上送什么禮。”</br> 李月容便才想起來詢問,“五哥,到底是誰膽子這么大,竟然敢刺殺皇親國戚,也不怕被凌遲處死!”</br> 盛長樂也詢問,“是啊,可知道是誰派來的刺客,到時候必定讓大理寺徹查清楚。”</br> 李元珉擰著眉頭,面色不太好看,沉默許久之后,終究還是自袖中掏出一張令牌來,“刺客已經(jīng)自盡了,不過……身上搜到這個。”</br> 李月容順手將令牌拿到手中一看,臉色頓時一變,神色有些復(fù)雜,竟是抬起頭來,略帶驚愕的目光看向盛長樂。</br> 盛長樂有些不明所以,直到李月容將令牌遞到她手中。</br> 仔細(xì)一看,這是一塊古銅令牌,上面雕刻著一些花紋,還有一枚白虎徽記,中間浮雕著一個篆體的“徐”字,根據(jù)徽記的紋路來看,這是貨真價實徐家的令牌,很難偽造得出來。</br> 盛長樂認(rèn)清之后,面上也是花容失色,略帶驚疑。</br> 雖然衛(wèi)王沒有直說,可這塊令牌,足以讓人懷疑刺客是不是徐孟州派來的。</br> 徐孟州想刺殺衛(wèi)王么?</br> 李元珉道:“不過,很可能他們故意揣著這令牌,便是想栽贓陷害,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便沒交給大理寺。”</br> 徐孟州做事一絲不茍,他想害人,還留下證據(jù)幾乎是不可能的,當(dāng)然,也不排除可能是徐孟州故弄玄虛,為了混淆視聽。</br> 拿不準(zhǔn)到底是不是徐孟州所為,所以李元珉并沒有將這塊令牌上交給大理寺徹查,而是暫時壓了下來。</br> 前幾日才被燒了書房,現(xiàn)在又有人公然行刺,李元珉知道這京城有人對他圖謀不軌,只是現(xiàn)在一時想走也抽不開身。</br> 說話間,外頭有人前來稟報,說是首輔求見衛(wèi)王。</br> 剛剛才說起徐孟州,他這么快就來了,幾人對視一眼,神色各異。</br> 衛(wèi)王都還沒來得及讓人前去回話,轉(zhuǎn)眼就見,徐孟州已經(jīng)自門外走了進(jìn)來。</br> 他一身莽龍紋襕袍,雷厲風(fēng)行的模樣,周身氣勢凌人,一進(jìn)大堂,仿佛堂內(nèi)空氣都冷冽了幾分。</br> 盛長樂面色微變,起身前去相迎,順勢手頭的令牌就藏進(jìn)了袖子里。</br> 眾人互相見禮之后。</br> 徐孟州的視線落到盛長樂身上,眼神還稍微有些古怪,只說道:“今日聽聞衛(wèi)王殿下遇刺,徐某特意前來探望,倒是不知這么巧,夫人竟也在此處。”</br> 盛長樂解釋,“是妾身今日進(jìn)宮,聽聞衛(wèi)王殿下遇刺之事,諸位姐妹都準(zhǔn)備前來探望,妾身若是不跟著來也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未經(jīng)首輔許可還望見諒。”</br> 任憑她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徐孟州知道她心里有鬼,要不然怎么會用抄書的方式,偷偷給李元珉傳密信。</br> 想到密信上的內(nèi)容,徐孟州更皺起了眉。</br> 因為剛剛遇刺,很可能還是徐孟州指使的,加之徐孟州跟盛長樂成了親,李元珉看見他愈發(fā)不待見。</br> 幾人在堂內(nèi)說話,徐孟州也照例問了問刺客相關(guān)的問題,不過他也稍微察覺到了眾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br> 最后李元珉撐著身子起來,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道:“本王負(fù)傷在身,就不多奉陪了,稍后定讓人備席招待,諸位請自便,有什么需要大可吩咐府上管事。”</br> 徐孟州也道:“徐某還另有要事,不留下用席,就此告辭。”</br> 兩人視線對上,目光中好似帶著風(fēng)云雷電一般,互相不待見對方。</br> 隨后李元珉便被隨從攙扶著,轉(zhuǎn)身回房休息。</br> 走在回去路上,親隨周負(fù)還在李元珉耳邊悄聲說道:“殿下,既然罪證在手,不如現(xiàn)在就將那姓徐的拿下問罪!今日就是借此機(jī)會將他先斬后奏,也是順理成章!可不能這么輕易放過了他!”</br> 李元珉冷笑一聲,“你也太小看了徐孟州,若真是他指使,他怎可能半點防備都沒有就敢來衛(wèi)王府,到時候若殺不了他,寧國公府找上門來,我還如何全身而退?”</br> 周負(fù)有些不甘心,“可是明明都有證據(jù),何必還要怕他!”</br> 李元珉道:“這證據(jù)來得太容易,先看看再說,你切勿莽撞行事,再壞我大事,絕不輕饒!”</br> “……”</br> 另一邊大堂內(nèi),徐孟州走到盛長樂身邊,隔著袖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輕聲說道:“夫人不如隨我一起回去。”</br> 盛長樂杵在原地,本來沒打算走的,可是被他拽了拽胳膊,也只能勉為其難的跟隨在他背后。</br> 而后兩人向李月容等人道別,便就這么在眾目睽睽之下,雙雙離去。</br> 背后李月容看著這一對新婚夫婦的背影,還稍微有些驚訝,她剛剛不是聽錯了吧,徐孟州對盛長樂說話這么溫聲溫氣的?</br> *</br> 徐孟州一路帶著盛長樂,兩人出了衛(wèi)王府,坐上馬車。</br> 車廂內(nèi)密閉狹小,兩人并排坐在板榻上,身體有意無意之間的接觸,便有一股曖昧的氣息在蔓延。</br> 盛長樂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挺著腰肢,端著體態(tài),指尖撫著袖口,安安靜靜,一動不動的坐在位置上,那雪膚花貌,仿佛一尊玉雕一般絕美。</br> 徐孟州面色陰沉了許久,看她始終沒有解釋的意思,終于按捺不住,一把勾過她的腰,死死壓在懷里。</br> 男人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略微發(fā)紅的目光包裹著她,“你今日既要出門,為何也不先跟我說一聲?”</br> 盛長樂突然被他抓住,稍微掙扎了一下,卻被他箍得更緊了,都有些喘不過氣來。</br> 她蹙著兩條纖秀的煙波眉,回答:“妾身早上跟夫君說過,只是夫君當(dāng)時睡得太死,恐怕沒聽見,不過妾身已經(jīng)請示過婆母,婆母同意的。”</br> 因為昨夜難眠,徐孟州到快天亮才睡著,確實睡得有些死,盛長樂走了他都絲毫沒察覺到。</br> 本來大早上起來,徐孟州還想著今日可以抽空陪她,誰知她自己早就出去逍遙自在去了,而且找誰不好,竟然找上衛(wèi)王!</br> 他久久看著盛長樂,看她現(xiàn)在的疏遠(yuǎn)冷淡,再回想起先前香嬌玉嫩的美人撲在他懷里,那般嫵媚勾人的模樣。</br> 前后落差,鮮明對比,著實讓他有些接受不了。</br> 是她一開始熱情似火,被他一盆冷水給澆滅了,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高門千金,何時受過此等羞辱,覺得顏面掃地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lt;/br> 徐孟州拇指指腹劃過她那鮮紅誘人的唇瓣,觸感柔若無物,想著上頭芳香的味道,男人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又質(zhì)問道:“你未經(jīng)丈夫準(zhǔn)許擅自出門,到外男府上來,你說,應(yīng)當(dāng)如何罰你才好?”</br> 盛長樂對上他滾燙的視線,卻也是不急不緩,乖乖認(rèn)錯道:“妾身知錯了,自愿回去再罰抄一百遍《女訓(xùn)》,以示懲戒。”</br> 她話里分明帶著諷刺的意味,還在怪抄的那一百遍書。</br> 徐孟州皺起眉,貼得她更近了些,啞著嗓子問:“我昨晚都給你道歉了,你還想讓我如何?”</br> 盛長樂噘著嘴,只道:“都是妾身的錯,不敢如何。”</br> 徐孟州皺著眉,面色沉凝,還試圖與她談和,道:“你若是怪我讓你抄書,回去我也抄一百遍女訓(xùn),我們就當(dāng)扯平了,行么?”</br> 盛長樂卻還不領(lǐng)情的回答:“那怎么能行,夫君是首輔,若是讓外頭的人知道妾身讓你抄書,到時候還不讓人笑掉大牙……”</br> 徐孟州語氣肯定,“那你說,你到底想怎樣。”</br> 盛長樂回答,“什么都不想。”</br> 看她這油鹽不進(jìn)的態(tài)度,一向沉得住氣的徐孟州,終究還是被她徹底激怒了。</br> 他一時來氣,勾過她的后腦勺,埋頭便封住她的唇。</br> 突如其來,單方面的掠奪,盛長樂還稍微有些沒反引過來,只覺得男人狂風(fēng)暴雨一般的熱浪侵襲,讓她都已經(jīng)快要喘不過氣,幾近窒息。</br> 等到漸漸分開的時候,少女鮮嫩的嘴唇都破了皮,溢出一絲絲血跡,臉頰一片潮紅,眼中淚眼盈盈,被欺負(fù)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br> 他還上氣不接下氣,看都沒怎么用力她嘴唇都變得又紅又腫了,不禁又有些心疼。</br> 他威脅說道:“昭昭,你若再不識好歹,你猜我會如何收拾你?”</br> 盛長樂感覺唇上火辣辣的疼,對上他發(fā)紅的目光,知道他定是真生氣了,再不敢繼續(xù)與他作對,只好顫聲問:“當(dāng)真要我說?”</br> 徐孟州點頭,反正她抄了一百遍書,他給她補(bǔ)償,他們也算互不相欠,免得再看她臉色。</br> 盛長樂唇瓣紅腫,眼淚汪汪,心跳還久久沒平復(fù)下來,楚楚可憐的說道:“除非你臨摹一百遍嫁妝畫還差不多。”</br> 徐孟州聽聞此話,當(dāng)時臉都黑了。</br> 若是要讓他臨摹一百遍嫁妝畫,倒是還不如讓他回去試一百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