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 番外2(徐寶珠X衛(wèi)王)
先帝臥病,諸王紛爭,宮亂那年,徐寶珠只有十歲。</br> 那日正好也是上元節(jié),她跟隨母親和姐姐進(jìn)宮覲見姑母,誰知出宮的時候便遇上亂兵闖進(jìn)皇宮,嚇得宮人們四散逃離,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br> 逃竄途中,一陣混亂,徐寶珠跟母親和姐姐走散了。</br> 那日天色已晚,宮里四處火光沖天,濃煙陣陣,尖叫聲喊殺聲不絕于耳。</br> 她不知所措,站在人群之中,嚇得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四處尋找母親。</br> 誰知母親沒找到,倒是讓她一頭撞上的亂黨,面前一眾牛高馬大的士兵,個個兇神惡煞,一身血腥氣息,如同惡鬼一般。</br> 徐寶珠當(dāng)時便嚇哭在原地,還以為自己死定了。</br> 還好此時,一名白凈俊美的少年帶著人出來將他們攔住。</br> 少年拽著她的胳膊,一路小跑,最后帶著她躲進(jìn)了無人宮殿之內(nèi)。</br> 他還穿著粗氣,將她塞進(jìn)柜子里,叮囑說道:“別出聲,在這里躲著,等天亮之后,安靜了才出來。”</br> 交代完這些話,少年轉(zhuǎn)身就要走。</br> 徐寶珠害怕,她死死拽著他的袖子不肯松手,哭得淚眼汪汪的看著他。</br> 少年不得不走,“別怕,很快就過去了。”</br> 而后他干凈利落的割掉袖子,關(guān)上柜子門,就這么轉(zhuǎn)身離去。</br> 徐寶珠手里緊緊攥著那片袖子,想象著還有人陪著她一起關(guān)在柜子里,好像也沒有那么害怕了。</br> 她縮在那里,不知等了多久,等得實(shí)在支撐不住了,昏昏欲睡。</br> 睡一覺起來,已經(jīng)是次日天明時候。</br> 她按照少年的吩咐,等天亮之后,宮里徹底安靜下來,這才從柜子里出來。</br> 一夜之后,宮亂已經(jīng)平息下來。</br> 徐寶珠只就下了那片割破的袖子,再也沒見過那天的少年。</br> 五年來,她一直悄悄把那片袖子藏著,偶爾會拿出來看看,想想那天宮亂時候,幫過她的那個少年的樣子。</br> 那時候她年紀(jì)小,并不知道是誰。</br> 一直到及笄之后,那個五年前因?yàn)槟娣幢环胖鸬男l(wèi)王回京了。</br> 衛(wèi)王回京之后,在清漪園設(shè)宴,一方面是為了招待舊友,另一方面,是徐太后的意思,要衛(wèi)王相看相看京城的世家貴女們,趁此機(jī)會選妃。</br> 原本徐寶珠也沒什么興趣的,只是按照六叔的吩咐,過來湊個熱鬧。</br> 誰知她一眼就看見了衛(wèi)王,一眼就認(rèn)出,他就是那片袖子的主人!</br> 或許他根本早就不記得她了,可徐寶珠還一直都記得他。</br> 在她最害怕最無助的時候,是他幫了她。</br> 看見那般俊美如玉的男子,那一瞬間,徐寶珠前所未有怦然心動,癡癡看著他許久都沒有轉(zhuǎn)眼。</br> 那天回去之后,她還特意把那片袖子拿出來看過,想著這輩子竟然又見到了他,高興得在床上翻來覆去,激動得一晚上都沒能合眼。</br> 從那之后,她總是遠(yuǎn)遠(yuǎn)的偷偷看他,還鼓起勇氣,故意從他面前經(jīng)過,漲紅著臉,向他行禮,說了第一句話,“見過衛(wèi)王殿下。”</br> 他卻只是風(fēng)輕云淡的“嗯”了一聲,都沒有正眼瞧她一眼,就這么拂袖離去。</br> 一瞬間好像迎頭潑了一盆冷水,徐寶珠暗暗失望。</br> 她聽說,衛(wèi)王的前未婚妻是熙華郡主。</br> 熙華郡主長得那般好看,她相差甚遠(yuǎn),所以衛(wèi)王才不正眼看她的吧?</br> 徐寶珠以前都不注重梳妝打扮,可是自那之后,也換了衣裳首飾,用上胭脂水粉,希望能打扮得好看一些,希望好歹他能多看她一眼。</br> 后來她才知道,是因?yàn)樾l(wèi)王跟徐家有過節(jié),不待見徐家,所以也不待見她。</br> 她的希望漸漸變成奢望,心里難過得很。</br> 直到六叔提出要聯(lián)姻,問她愿不愿意,她瞬間死灰復(fù)燃了。</br> 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能嫁給他為妻,即使他這輩子都不會正眼看她,她也心甘情愿。</br> 衛(wèi)王同意娶她的時候,一想到馬上就要嫁給心上人,她更是不知暗暗高興了多久。</br> 大婚如期而至,她鳳冠霞帔,嫁入了衛(wèi)王府,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妻。</br> 新婚那日,徐寶珠滿懷期待,獨(dú)自坐在喜床上的時候,手在裙擺上捏了又捏,都捏成了皺巴巴的。</br> 當(dāng)喜帕揭開,看見衛(wèi)王那張俊美的臉那時候,徐寶珠心跳都快停止了。</br> 他們行合巹之禮,喝過交杯酒,遣散侍女。</br> 一對新人坐在喜床上,暖黃燭光搖搖晃晃,景象溫馨愜意。</br> 李元珉面無表情,久久沒有說話,好像今日對他來說并不是他的大喜之日,半點(diǎn)不見高興的模樣。</br> 許久,還是徐寶珠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朝著他身邊湊近了一些,一雙玉手放在了他的衣襟上,低聲說道:“妾身伺候殿下更衣……”</br> 誰知還未觸碰到,李元珉便將她制止了。</br> 李元珉好像也深思熟慮之后,這才鄭重其事的說道:“今日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想必你也知道,我娶你只是為了聯(lián)姻,我可以保證,這輩子正妻之位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提一句便是,我力所能及的必定做到,只是,我絕不會喜歡你。若是你無法接受,將來時機(jī)成熟我們可以和離,我必會安頓好你。”</br> 徐寶珠聽聞,當(dāng)即心下一沉,臉上笑容都僵硬了幾分。</br> 心下酸楚無窮無盡涌出,當(dāng)時她眼眶都紅了,心下難受得厲害,好似有什么東西堵著似的。</br> 她還是強(qiáng)忍著,許久才詢問,“殿下是喜歡熙華郡主么?”</br> 李元珉回答,“不是,她只是我的表妹,你的六嬸,再無其他。”</br> “睡吧。”</br> 說完李元珉躺下,和衣而眠,新婚之夜沒有離去,算是給了徐寶珠最后的體面。</br> 看他睡了,徐寶珠也只能側(cè)躺在外,背對著他。</br> 一晚上聽著身邊沉穩(wěn)的呼吸聲音,徐寶珠眼淚都順著臉側(cè)滑了下來,滴答在枕頭上,濕透了一片,為了不發(fā)出聲音,只能死死咬著唇。</br> 好歹,他們已經(jīng)成親了。</br> 她現(xiàn)在每天都可以看見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他名義上的妻子,至少在外人看來,他還是對她百依百順,要什么給什么的……除了他的心。</br> 他好像總是肩上背負(fù)得許多,時常皺著眉,心思沉重的模樣。</br> 徐寶珠也很想幫他分憂解難,想知道他整日愁苦什么,可卻是無能為力。</br> 她只能努力做好一個妻子,親自動手幫夫君做了衣裳。</br> 雖然她很少做女紅,手上扎了很多洞,好不容易才做出一件像模像樣的中衣和褻褲。</br> 送到他面前的時候,李元珉?yún)s不領(lǐng)情,只是瞥了一眼她纏著紗布的手指,冷冷說道:“府上這么多繡娘,今后這些交給他們便是,不必你動手。”</br> 他收了衣裳,卻從來也沒有穿過。</br> 他們成親之后很快就分房睡了,徐寶珠為了簡單他,便學(xué)了煲湯,隔三差五給他送去,只為能見他一面也好。</br> 可惜她的湯,他也沒有喝。</br> 他那樣不冷不熱,不近不遠(yuǎn),好似總是防備著她,雖說表面是夫妻,中間卻好像隔著千山萬水……</br> 她會不會要這樣過一輩子?</br> 若是知道,轉(zhuǎn)機(jī)會以那種方式出現(xiàn),其實(shí)徐寶珠寧愿不要。</br> 衛(wèi)王被圍困驪山,生死未卜的消息傳來之時,徐寶珠心下一震,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br> 他是他丈夫,她必須救他,不能讓他就這么死了!</br> 本來,她想著只是讓姐姐演一場戲,就能逼得皇帝那邊退兵放了衛(wèi)王。</br> 姐姐不同意,她想著人命關(guān)天,心急如焚,也管不了那么多,連同淮安長公主,便將姐姐給綁出了皇宮。</br> 她為了救他,走出這一步的時候,便知道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br> 她一番折騰,倒是順利讓衛(wèi)王脫險。</br> 只是再相見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重傷在身,動彈不得,而且一雙腿都已經(jīng)廢了……</br> 看著原本光風(fēng)霽月的心上人,如今跌下神壇,半死不活的躺在她面前,徐寶珠心疼得窒息,眼淚不住涌出,哭得都停不下來。</br> 他明明應(yīng)該是天之驕子,為什么上天不長眼,要對他這般殘忍。</br> 李元珉因?yàn)樯硎苤貍闪藦U人,還要背上叛賊污名,只能逃回隴西。</br> 他提出和離,今后各奔東西,再不相干。</br> 他一如既往的冷漠,語氣決絕,好似他們幾個月的夫妻,在他眼里,沒有半點(diǎn)夫妻情分。</br> 徐寶珠哭得很痛心難過,難過的是,她在他眼里,始終什么都不是。</br> 可是更痛心難過的是,他現(xiàn)在正是人生最艱難的時候,她實(shí)在不忍心,就這么拋下他,棄之不顧。</br> 徐寶珠哭著說道:“殿下,寶珠知道你不是真心想娶我,可是,我們好歹只是夫妻一場,一夜夫妻百日恩,寶珠所求不多,只想留下來照顧你。</br> “你現(xiàn)在身受重傷,行動不便,總歸有用得上的地方,你就當(dāng)是多帶個奴婢也好……”</br> “若殿下當(dāng)真就那么厭棄我,容不下我,非要趕我走,我絕不無理糾纏……只望殿下好生保重身子,將來,有緣再見……”</br> 徐寶珠哭得很傷心,李元珉?yún)s始終都沒有說話,那意思,就是鐵了心要趕她走。</br> 她心里又有些來氣,這男人到底有沒有心,怎么就那么鐵石心腸?</br> 她哭了許久,漸漸冷靜下來,只好轉(zhuǎn)而懇求,“我走之前,讓我抱抱殿下可好?”</br> 他們成親那么久,還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br> 李元珉勉為其難的答應(yīng)了。</br> 徐寶珠小心翼翼得湊到他身邊,感覺到他現(xiàn)在的虛弱,卻是哭得更加心酸了。</br> 她問他,“殿下以后還會記得我么?”</br> 李元珉沒有回答。</br> 她還問了好多問題,李元珉一個也沒有回答,只是不想給她任何希望。</br> 徐寶珠是個好女孩,他娶了她,卻又辜負(fù)她,本來就是他的不對,今后他已經(jīng)是廢人了,何必還要拖累別人?倒不如斷了一切念想為好。</br> *</br> 次日,李元珉便送走了徐寶珠。</br> 本來他還想看她最后一眼,可能她生氣了吧,氣他這么絕情,氣他這么鐵石心腸,不想再看見他,所以最后一面也沒見到。</br> 李月容建議把她追回來,不過李元珉看了看自己的腿,還是打消了那個念頭。</br> 他已經(jīng)欠她夠多了,今后又不能償還,也無法照顧她,追回來有什么用,還不是給她添麻煩。</br> 李元珉重傷在身,渾渾噩噩的躺著,動彈不得。</br> 以前整日看見的時候,倒是沒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徹底分開了,他想斷絕,卻迷迷糊糊的總是夢見她。</br> 他夢見他們成親那日,揭開喜帕那一瞬間,少女嬌艷傾城,滿懷期待的目光看著他,可是他卻在成親那天,說這輩子都不會喜歡她,給她潑了一盆冷水,氣得她新婚之夜還在偷偷流淚。</br> 他夢見,她戳破了十根手指,為他做了件衣裳,他卻扔在一旁,落了灰都沒有看一眼。</br> 他還夢見,她每日送來熬的湯,他從來都沒有喝過一口,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br> 他還夢見,少女表面上整日笑嘻嘻的滿不在乎,被他冷淡之后,晚上卻躲在被窩里偷偷的哭。</br> 那一瞬間,李元珉真的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他以前是不是眼瞎了,為什么明明擺在眼前,他什么也看不見。</br> 現(xiàn)在已經(jīng)再也沒有機(jī)會見面了。</br> 因?yàn)橹夭≌垓v的,李元珉高燒不退,整個人昏昏沉沉,好像都要死過去一回。</br> 直到迷迷糊糊間,看見徐寶珠坐在床前,替他敷帕子。</br> 起初他還以為又是做夢,可是仔細(xì)一看,真的是徐寶珠,她沒有走!</br> 李元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寶珠,真的是你?”</br> 徐寶珠悄悄跟過來的,得知李元珉高燒不退,一心想照顧他,也沒顧著躲藏。</br> 被他識破了,也只好苦苦哀求,“殿下,你別趕我走可好,我只是想照顧你,你就當(dāng)多個奴婢吧!”</br> 在最艱難的時候,棄他而去這種事情,徐寶珠實(shí)在做不出來,雖然李元珉攆她走,她還是厚著臉皮跟了過來。</br> 李元珉一時哭笑不得。</br> 她怎么就那么傻,傻得讓人心疼。</br> 徐寶珠求他,不要攆她走。</br> 可是,他哪里還舍得攆走她?自然是留下她了。</br> 李元珉蒼白的面容都溫和了下來,特意糾正,“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不許說自己是奴婢。”</br> 徐寶珠瞬間破涕為笑,臉上兩個小梨渦很是好看,“可是,殿下已經(jīng)給我放妻書了……”</br> “……”</br> 回隴西的路上,有徐寶珠悉心照顧,李元珉的傷都好得快了許多。</br> 因?yàn)樗麆訌棽坏茫咳斩际切鞂氈閷⑺幬沟剿炖铩?lt;/br> 李元珉仔細(xì)偷瞄她,見她生的白皙水嫩,杏面桃腮,朱唇皓齒,越看越好看,以前肯定是他眼睛瞎了,竟然熟視無睹。</br> 他以后都不會再讓她偷偷哭了。</br> 他突然鬼使神差的,抬起胳膊,握住了她的手。</br> 那白皙如玉的小手,捏在手心里又柔又軟,他還從來沒碰過女人的手,不知道竟然這般細(xì)嫩柔滑。</br> 被突然握住手的徐寶珠嚇了一跳,臉上蹭的一下就紅透了,小心翼翼的看著他,“殿,殿下……”</br> 李元珉回過神來,硬著頭皮,若無其事的說道:“天冷了,你穿這么少,難怪手這么冰,是不是沒帶衣裳,不如穿淮安的吧?”</br> “……”徐寶珠一臉茫然,明明殿下的手,比她的手冰涼多了啊?</br> 哦!她懂了,是殿下太冷了想要燒爐子!</br> 于是次日,馬車?yán)锉銦鹆伺癄t,徐寶珠還得意的問,“殿下,這樣還冷嗎?”</br> 李元珉黑著臉沒有說話。</br> 后來回到隴西,徐寶珠還是一如既往的照顧他。</br> 李元珉的傷勢也漸漸好轉(zhuǎn),除了腿傷無法復(fù)原需要坐在輪椅上,其他已無大礙。</br> 那段時間有徐寶珠一直陪在身邊,李元珉才沒有難么難熬,有時都在想,還好有她的不離不棄。</br> 直到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她的不離不棄,并不是一輩子不離不棄。</br> 看見他傷勢好轉(zhuǎn),徐寶珠收拾好了包袱,過來向他道別,“殿下,我要回去了。”</br> 李元珉心下一沉,表情都僵硬了,“為什么?”</br> 徐寶珠如實(shí)說道:“殿下傷勢都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想來也用不上我了,整日看見我也厭煩……而且,我這個不孝女,還欠著父母養(yǎng)育之恩,是時候回去交差了。”</br> 說完那番話,徐寶珠本來是當(dāng)真要走的。</br> 李元珉?yún)s一把抓著她的胳膊,將她拽了回來。</br> 徐寶珠身子不穩(wěn),一屁股就坐在了男人腿上,嚇得她整個人都僵住了。</br> 李元珉雙手圈著她,“徐寶珠,不是你說的,我們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忍心丟下我不管么,現(xiàn)在你又要走,什么意思?”</br> 徐寶珠張了張嘴,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我,我……”</br> 李元珉壓低聲音道:“你莫不是嫌我現(xiàn)在殘疾,站斗站不起來,廢人一個,一無是處,也不能照顧你……”</br> 徐寶珠趕忙打斷他的話,“沒有,我沒有,殿下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br> 李元珉干脆利落道:“既然沒有,不許走!”</br> 看他可能是因?yàn)橥鹊脑颍敲疵舾校鞂氈楹芸炀屯讌f(xié)了,“好好好,我不走,不走。”</br> 李元珉不放心,怕他晚上睡著,她就悄悄走了。</br> 晚上時候,便要求徐寶珠留在他房里睡。</br> 徐寶珠一頭霧水,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啊?”</br> 李元珉還強(qiáng)調(diào),“我們是夫妻,同房有問題么?”</br> 徐寶珠支支吾吾,“沒,沒有……”</br> 然后晚上徐寶珠就留在李元珉房里睡的,不過因?yàn)榕滤麄€沒好,她在床邊打的地鋪。</br> 李元珉想讓她到床上,可是不知如何開口。</br> 后來某日。</br> 李元珉突然要求,“寶珠,你以前不是總給我熬湯么,我還想喝。”</br> 徐寶珠沒學(xué)過廚藝,只會熬人參烏雞湯,都是當(dāng)初專門為李元珉學(xué)的。</br> 他想喝,她自然樂意幫他熬。</br> 熬好只好,李元珉端著碗,送到嘴邊喝了一口……</br> 突然有點(diǎn)后悔,還不如不喝呢,她這個廚藝有點(diǎn)難以下咽。</br> 徐寶珠滿目期待的看著他,“怎么樣?”</br> 李元珉硬生生吞了下去,抿唇笑了笑,“好喝。”</br> 他不會再讓她失望了。</br> 然后李元珉端起湯藥,咕嚕咕嚕喝了下去。</br> 徐寶珠知道,以前她送給他的湯都被倒掉了,頭一次眼睜睜看著他喝下去,徐寶珠心下大喜,連忙指著湯盅,“這里還有好多呢!”</br> 李元珉一看還有好多,臉上笑容都僵硬了。</br> 喝完了整個湯盅。</br> 徐寶珠笑容愈發(fā)燦爛,“殿下若是喜歡,明日我再給你熬,正好殿下現(xiàn)在重傷初愈,要好好補(bǔ)補(bǔ)身子。”</br> 李元珉黑著臉,微微點(diǎn)頭。</br> 晚上,徐寶珠推著李元珉的輪椅回屋之后。</br> 她扶著李元珉起來,想把他扶到床上去。</br> 可是因?yàn)槟腥颂亮耍退銉蓚€人扶也不夠。</br> 她膝蓋一軟,身子一個不穩(wěn),兩人便雙雙滾到了地上。</br> 李元珉正好上半個身子壓在徐寶珠身上。</br> “殿下你沒事吧!”徐寶珠吃了一驚,本來是打算把李元珉從地上扶起來的。</br> 誰知男人卻一把抓著她的手,將她摁了下去,突然就撞到她臉上,壓著她,唇瓣迎面貼上了她的唇。</br> 熱流順著口中襲來,生疏的撩撥卷動,情不自禁的,男人緊緊纂住了她的小手,輕輕咬了她兩口。</br> 徐寶珠嚇蒙了,小腦袋已經(jīng)停止了思考。</br> 呼吸交匯,緊緊纏繞,一直到兩人都徹底無法呼吸,這才漲紅著臉,喘著粗氣,各自分開。</br> 徐寶珠抬眸,便對上男人灼灼目光……他以前從來也不多看她一眼的,可是現(xiàn)在,他眼睛里,正倒影著她的模樣。</br> 他竟然親她,以前徐寶珠做夢都不敢想的。</br> 好半晌,徐寶珠才想起來,旁邊還有人,尷尬得臉紅成了柿子,趕忙起身,然后當(dāng)做什么也沒發(fā)生過,攙扶著李元珉起來。</br> 兩人目光撞上,好似還有些害羞。</br> *</br> 直到平?jīng)龅哪翘焱砩希钤氩艑⑿鞂氈榈谝淮瘟粼诹藨牙铩?lt;/br> 李元珉讓她留下陪他睡的時候,徐寶珠心跳得異常快。</br> 兩人平躺在床上的時候,李元珉恍惚又想起來,新婚之夜,他們也是這樣睡在一起,只是他對她根本沒有半點(diǎn)興趣。</br> 可現(xiàn)在不是了,他早就想她想了許久了,只是不好開口。</br> 終究還是李元珉先打破了寧靜,“你靠近些。”</br> 他將她攬入懷里,聞著少女身上的芳香,捧著她的酥軟,貼在她耳邊詢問,“圓房吧?”</br> 徐寶珠還稍微有些生氣,氣他以前說過一輩子也不會碰她。</br> 可是爭執(zhí)兩句,她終究還是被摁在了男人懷里,堵住了她的唇。</br> 他先前就抓著她實(shí)驗(yàn)過許多次,現(xiàn)在熟練得很。</br> 只是他行動不方便,還要徐寶珠坐上去,自己動。</br> 徐寶珠在他的教導(dǎo)下,一步一步,笨拙生疏……過程羞恥不堪,無顏直視。</br> 她坐在上,雖然頭一回難受,但是也想賣力的表現(xiàn),不想讓李元珉因?yàn)橥鹊氖虑橛腥魏尾豢旌妥员埃胱屗词拐静黄饋恚部梢韵褚郧澳菢佑⒆瞬l(fā),風(fēng)采超然。</br> 李元珉咬著她的耳朵,告訴她,“以前都是我不對,以后我都再也不會讓你失望了,寶珠……”</br> 他還問她,“以后我們做真正的夫妻,再也不分開,可好?”</br> 男人不知何時褪去了以往的冷漠和鐵石心腸,一副對她才有的炙熱和熱情,是她曾經(jīng)夢寐已久的。</br> 徐寶珠當(dāng)時都哭了,有些心酸,卻更多的是高興,熱流自心底里一涌而出,一發(fā)不可收拾</br> 她也想再也不跟他分開,想這輩子都跟他做夫妻。</br> 不過,她剛剛答應(yīng),第二天就因?yàn)槭芰舜碳ぃX子一熱,和他分開了。</br> 李元珉得知徐寶珠失蹤的時候,整個人都慌了神,鋪天蓋地的找她。</br> 他整日焦灼不安,如坐針氈,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再也見不到她,</br> 一直到失而復(fù)得的時候,李元珉立即就過來找徐寶珠。</br> 徐寶珠因?yàn)樗奖嫉氖拢瑢Ω改赣兴妇危圆乓粫r糊涂,獨(dú)自出走。</br> 她看見李元珉,只顧哭著認(rèn)錯,“殿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我沒想到會給大家添亂……”</br> 李元珉?yún)s一把環(huán)著她的腰,將她緊緊抱住,腦袋埋進(jìn)她懷里,“你不是答應(yīng)不會離開我的?”</br> 他心下愈發(fā)肯定,這輩子,是再也離不開她了。</br> 或許李元珉以前還曾有過猶豫,他都是廢人了,還將她留在身邊,又不能好好照顧她,是不是耽誤了她的終身。</br> 可是現(xiàn)在,他只想自私一些,只想讓她跟著他,一步也不許離開。</br> *</br> 徐孟州登基稱帝,天下大定之后。</br> 一切都平息下來,李元珉交權(quán),做了閑散親王,徐寶珠是他的王妃,就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再也不會分開了。</br> 徐寶珠終于有機(jī)會,回到寧國公府她的閨房里,并且找到了她那片藏起來許多年的袖子。</br> 以前她不知道袖子的主人是誰,現(xiàn)在她知道了。</br> 徐寶珠躲在李元珉面前,仰起頭,眉開眼笑的看著他,詢問,“殿下,你認(rèn)識這個嗎?”</br> 只是一片袖子而已,李元珉還當(dāng)真一點(diǎn)印象都沒有。</br> 徐寶珠就知道,誰會記得一片袖子呢?</br> 她腦袋趴在男人腿上,拿著那片袖子,吶吶的說道:“我十歲那年,碰上宮里宮亂,正好又與母親走散了,嚇得不知所措……</br> “還好有個小哥哥,把我藏在柜子里,還告訴我,別出聲,等天亮了再出來。</br> “我害怕,拉著他不肯放手,他急著走,就干脆把袖子一刀割掉了。</br> “我那天很害怕,不過我一直記得他告訴我,別怕,很快就過去了。</br> “后來我每次有什么事情很害怕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來他說的話,很快就會過去了,我都會拿這片袖子出來看一看。”</br> 李元珉垂目斂眸,視線落在她白皙粉嫩的臉上,那一瞬間,好像思緒將他帶回到了當(dāng)年宮亂的元宵夜。</br> 那時候的他十四歲,看見一個小姑娘在宮道上一直哭,當(dāng)時宮里太亂,刀劍無眼,他順手就把她藏了起來……</br> 至于袖子,他還當(dāng)真不記得袖子的事情了,那個小姑娘倒是有些印象。</br> 不過還好,現(xiàn)在他什么都豁然開朗了。</br> 徐寶珠坐在他面前的毯子上,吶吶說道:“殿下,你回京之后,寶珠第一次見到你便認(rèn)出來了,我一直都好喜歡你,只是你從來都不看我一眼……m.</br> “若是殿下的腿沒有廢,我都沒有機(jī)會趁虛而入,殿下也永遠(yuǎn)不會喜歡我。”</br> 聽到這里,李元珉眸光一動,微微勾起了唇角。</br> 他突然站起身,把地上的徐寶珠抱起來,含笑看著她,“你剛剛說我的腿怎么了?”</br> 徐寶珠反應(yīng)過來時候,已經(jīng)從地上懸到了半空,頓時目瞪口呆,“你,你的腿!”</br> 他怎么站起來了!不是在做夢吧!</br> 徐寶珠屏住呼吸,有點(diǎn)不敢置信,垂目看著他的腿,“你不是……”不是殘疾了么!</br> 李元珉輕笑,道:“治好了,沒想到吧?”</br> 前陣子治好了,不過他特意繼續(xù)假裝,順便練習(xí)一下走路,準(zhǔn)備給她一個驚喜的。</br> 徐寶珠還在又驚又喜的時候,李元珉已經(jīng)額頭頂著她的額頭,捧著她的臉,回答道:“小傻子,以前是我眼睛瞎了,沒看見你的好,就算腿沒有廢,我早晚會看到的。</br> “我也會很愛你,就像現(xiàn)在這樣。”</br> 他想湊上去親她。</br> 巨大的刺激,徐寶珠已經(jīng)激動得快哭了,含著淚制止,“我也還有件事告訴你。”</br> 李元珉頓住,“什么?”</br> 徐寶珠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我有身孕啦。”</br> 雙喜臨門,李元珉頓時喜出望外,抱著她原地轉(zhuǎn)了一圈。</br> 徐寶珠笑容燦爛,露出臉蛋上兩個小梨渦,靠在男人寬大的肩膀上。</br> 兩人緊緊相擁,再也不想松手,只想一直到天荒地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