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第 107 章
盛長樂和徐孟州二人上前行禮。</br> 皇帝親自從御輦上邁步下來,才開口道:“那日熙華郡主墜樓,朕一直擔(dān)心傷情如何。”</br> 徐孟州黑著臉,語氣都滿是戒備,回答,“有勞圣上掛記,賤內(nèi)已無大礙,只是短暫失憶,想必很快就能恢復(fù)。”</br> 他特意強(qiáng)調(diào)短暫失憶,就是想提醒狗皇帝,不要對昭昭有任何非分之想。</br> 李元璥干笑,用余光偷瞄了一眼背后的盛長樂。</br> 他今日早就注意到了盛長樂的目光,她已經(jīng)許久沒用那種眼神看過他了。</br> 他們每次見面,盛長樂不是回避,就是仇視,今日卻是目光灼灼,目中似有繁星皓月一般明亮,便知道,以前的昭昭回來了!</br> 盛長樂眼中波光瀲滟,看著李元璥,便問他,“熙華有些話想問陛下……”</br> 李元璥看她紅了眼,好似都要哭的模樣,忙回答,“且說。”</br> 盛長樂側(cè)目看了看身邊的徐孟州,道:“我想單獨問陛下,首輔能否先回避一下。”</br> “……”徐孟州臉色都?xì)饩G了。</br> 他本是不想眼睜睜看著他們二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說話,可是,萬一刺激了盛長樂,她又昏過去,以后永久失憶怎么辦。</br> 也只能憋屈的側(cè)過身去,等候在一旁,料想他們也說不了什么。</br> 盛長樂還朝著他揮了揮袖子,“遠(yuǎn)一點,不能偷聽。”</br> “……”徐孟州快要氣死了。</br> 昭昭什么時候才能想起來,她痛恨的人是李元璥,喜歡的人是她的夫君!</br> 徐孟州只好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眼巴巴的望著盛長樂跟李元璥二人在墻角竊竊私語,不知道說些什么。</br> 盛長樂避開徐孟州,正壓低聲音,質(zhì)問李元璥道:“表哥,當(dāng)真是你把我賜婚給首輔的?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你會接我進(jìn)宮,你的正妻會是我,為何現(xiàn)在徐玉珠做了皇后?”</br> 盛長樂抽出繡帕,眼眸低垂,抹著眼淚,好像真的只記得兩年前的事情。</br> 李元璥自然是不承認(rèn)的,他偷瞄一眼遠(yuǎn)處徐孟州,背過身,低聲說道:“昭昭,你千萬別被徐孟州給騙了,朕是被徐家逼的,都是徐孟州用卑劣手段,逼朕把你嫁給他!”</br> 盛長樂就知道他肯定會那么說,心下不屑,表面卻問道:“那,表哥你是不是早就移情別戀,喜歡那個瑤妃了,那么寵幸她,聽說上元節(jié)還給她做仙女燈,她要什么就給什么?你早就忘了昭昭是么?”</br> 李元璥道:“當(dāng)然沒有!昭昭,你聽朕解釋,瑤妃就是太后給朕下的套,朕將計就計,假裝中她的美人計而已,其實朕心里只有昭昭的,其他誰也沒有放在眼里。”</br> 盛長樂那哭哭啼啼的模樣,臉上就寫著吃醋,癟著嘴,“我不信!除非你把瑤妃打入冷宮!”</br> 李元璥臉上笑容都漸漸僵硬了幾分,“昭昭,你也知道,瑤妃她還懷著身孕,都快生了,現(xiàn)在打入冷宮,不太合適吧……”</br> 盛長樂哭得更傷心了,“果然你就是舍不得,你就是喜歡她,心里根本就沒有昭昭了,才會把我嫁給首輔。</br> “我還是老實做我的首輔夫人吧,今后我們一刀兩斷,劃清界限!”</br> 她又要跟他劃清界限,李元璥心下一沉,趕忙出聲制止,“昭昭,你別生氣,朕當(dāng)真心里只有你……因為瑤妃是太后的人,朕也做不了主……”</br> 盛長樂抹著眼淚,總算進(jìn)入正題,“太后都快病死了,你還怕她作甚!”</br> 李元璥一愣,趕忙詢問,“你聽誰說的,太后快死了?”</br> 盛長樂抹著眼淚沒有回答,那意思,還能是誰,當(dāng)然是聽徐孟州說的。</br> 此刻李元璥聽聞太后快死了的消息,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太后明明都已經(jīng)離京兩個月這么久了,為何他總覺得好像太后還在宮里似的,什么都束手束腳的?</br> 徐家能撐起來,全靠一個太后,一個徐孟州,皇后已經(jīng)被哄得什么都聽他的,皇后他爹也早就已經(jīng)倒戈他了。</br> 若是太后當(dāng)真死了,徐孟州受了重創(chuàng),李元璥又可以有個借口親政了!</br> 盛長樂廢那么多口舌,就是想挑唆李元璥,去把金陵那個假太后給殺了。</br> 假太后始終是個假的,不可能跟真的一樣嚴(yán)防死守,徐太后真正的暗勢力肯定還留在京城,所以暗殺起來肯定很容易。</br> 到時候讓假太后傳出駕崩的消息,宮里的這個真太后,就被徹底困在瑤妃的身份里了。</br> 她不是喜歡假扮瑤妃嗎?那就讓她一輩子都做瑤妃好了,休想再換回去!</br> 光是想一想,盛長樂心下就熱血沸騰,有點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如果假太后死了,宮里這個真太后會不會被氣死?</br> 就是不知道,李元璥有沒有那個能耐,可以把金陵舊都的假太后給除掉。</br> 反正假太后死了,對李元璥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肯定不會拒絕的。</br> 盛長樂這個計劃,千萬不能讓徐孟州知道才好,不然徐孟州肯定會壞了她的好事,派人去金陵保護(hù)假太后,所以一切只能靠李元璥。</br> 盛長樂最后留下一句,道:“陛下若是不把瑤妃打入冷宮,肯定就是心里沒我了!跟你的瑤妃相親相愛去!”</br> 說完,盛長樂就抹著眼淚,氣沖沖的離開了。</br> 李元璥本來還想追上去的,前方徐孟州卻攔住去路,目光冷幽幽的道:“陛下留步,臣請告退。”</br> 而后徐孟州就這么帶著盛長樂走了,二人成雙成對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他的視野。</br> 李元璥還站在原地,焦頭爛額的。</br> 昭昭要讓他把瑤妃打入冷宮,到底打不打?</br> 徐太后快要病死了,要不要干脆送她去見閻王?</br> 要不,先把徐太后除掉,等瑤妃生下孩子,再把她打入冷宮,也樣昭昭肯定就高興了。</br> 可是,萬一到時候她又恢復(fù)記憶了怎么辦!</br> *</br> 另一邊,盛長樂跟徐孟州已經(jīng)坐著馬車,行在離開皇宮的路上。</br> 車轍滾滾前行,搖搖晃晃。</br> 徐孟州一上車,便將盛長樂抵在馬車角落里,喘著粗氣,眸光幽幽的看著她,低啞的嗓音道:“昭昭,你想見誰我都帶你去見了,你也親眼見過了你的皇帝表哥,現(xiàn)在可認(rèn)清事實了?”</br> 盛長樂推他肩膀,“我表哥說了,都是你用卑劣手段,逼他把我嫁給你的!哼,休想騙我!”</br> 徐孟州要氣笑了,“你怎么不分是非黑白,他才是騙你的,是他把你當(dāng)美人計嫁給我,還想利用你幫他辦事!</br> “后來是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與他決裂,原本他還想繼續(xù)控制你,不惜給淮安公主下藥,害得淮安痛苦不堪……”</br> 他語速很快,絮絮叨叨的,說著盛長樂跟李元璥是如何決裂的。</br> 盛長樂卻捂著耳朵,搖頭晃腦,好像再說:我不聽我不聽……都是騙我的……</br> 她冷哼,“表哥就說,你肯定會說污蔑摸黑他的話,企圖蒙騙我,沒想到,還真被他說中了!”</br> 這個李元璥,還會反咬一口?</br> 徐孟州道:“你不信可以回去問沉璧。”</br> 盛長樂別開臉去,“誰知道沉璧是不是也被你洗腦了!休想騙我,我們回去就和離!”</br> “……”徐孟州真的快要被氣吐血,他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跟盛長樂說清楚。</br> 回去路上,男人只好再不說一句話,一直面色沉凝,若有所思。</br> 看徐孟州被氣得臉色這么難看,盛長樂心里暗暗得意竊笑,就該讓他也嘗嘗,說什么都沒人相信是什么滋味!</br> 一路回到國公府,盛長樂走在前面,自顧自的回房間。</br> 進(jìn)屋之后,她回過身正要關(guān)上房門。</br> 卻見一只腳塞進(jìn)了門縫里,徐孟州跟著鉆進(jìn)了屋里來。</br> 盛長樂皺著眉,“你不許進(jìn)來的!”</br> 徐孟州卻不理會,氣勢洶洶的闖入,便掐著盛長樂的纖軟腰肢,順勢將她壓在門板上,開始拆她的衣帶,很快一件雪白狐貍毛的斗篷便無力的垂落在了地面上。</br> 盛長樂慌忙捏住自己衣襟,掙扎著想要制止,驚恐的看著他,“你干什么!”</br> 徐孟州喘著粗氣,道:“現(xiàn)在就讓你認(rèn)清楚事實,看看誰才是你名正言順的丈夫……”</br> “……”</br> 徐孟州像是剝筍一樣,手指熟練,一把將盛長樂身上的交領(lǐng)衣襟拉下去,便露出了白皙勝雪的一片瑩然肌膚,精致如玉的鎖骨,小巧纖薄的香肩,還有因為掙扎散落在肩邊的一縷青絲……</br> 盛長樂一時哭笑不得,想推他,可是根本就沒有力氣,想罵他,又怕忍不住笑出聲。</br> 男人勾著她的頸子,彎腰湊下來貼上她的唇,呼吸漸漸變得混濁,眸中情意漸濃,細(xì)膩溫柔的撩動著她。</br> 他知道她的一切弱點,所以指尖輕輕一動,盛長樂便化作一灘水軟在了他懷里,只能紅著臉,緊緊攥著他的衣裳。</br> 她不能就這么認(rèn)輸了,只得道:“放開我,我頭疼……”</br> 徐孟州聽聞,立馬挺直動作,將她放開。</br> 而后將小小的身子橫抱而起,放到一旁軟榻上歇息。</br> 他強(qiáng)壓下一身的火氣,聲音微啞的詢問,“這樣可好些了?”</br> 盛長樂瞄他一眼,微微點頭。</br> 徐孟州灼灼目光包裹著她,卻有些無奈,問,“昭昭,我會讓你想起我來的。”</br> 盛長樂躲在被子里竊笑。</br> 后來,徐孟州費盡心思的,想幫盛長樂恢復(fù)記憶。</br> 盛長樂每天看他白忙活,做一些他們曾經(jīng)做過的事,去一些他們曾經(jīng)去過的地方,還說一些他們曾經(jīng)說過的情話,真是哭笑不得。</br> 不僅徐孟州和李元璥相信盛長樂失憶,宮里瑤妃也暫且相信,只是怕她隨時會恢復(fù)記憶。</br> 直到半個月后,金陵那邊突然傳來消息,太后駕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