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陸徜的親事“陸徜已經(jīng)定過親事。”……
四月初,??天氣晴好。
衛(wèi)家宅阺落于城南,五進的宅院,東邊是圍池園林,??西邊以月門連著外擴的園子,??衛(wèi)家大房住在正中,而二房則偏居西隅,兩房雖沒分家,??但并不混居。衛(wèi)家一家子全靠衛(wèi)獻一人,除了家中日常開支用度外,??衛(wèi)家老二的營生也是靠著衛(wèi)獻上下疏通后攬到些軍中工事的活計。
可以說,衛(wèi)獻在衛(wèi)家是說一不二的當家人,就連衛(wèi)家老太爺,面對衛(wèi)獻也不敢隨便說個不字,其他人就加不敢拂逆衛(wèi)獻的意思了。
明舒打聽了一圈,??也沒能打聽出衛(wèi)家后宅的事來。
果然如宋清沼所言,衛(wèi)家的后宅固若金湯,??半點消息都透不出來,外人連一點詬病之處都挑不出。不止是汴京的貴人圈中沒有關(guān)于衛(wèi)家的閑言碎語,??就算在坊間也沒有,??唯一流傳的最廣的就是,衛(wèi)獻愛妻。
“愛妻?他既寵愛妻子,??怎還置了兩房妾室又接了個風塵女子回家?”明舒想不通。
“仙子有所不知,??衛(wèi)大人雖然置了這些姬妾,??但他對衛(wèi)夫人的寵愛卻是十多年如一日未曾衰敗過,就連子嗣不興也沒怪過他夫人。這男人啊,在外頭逢場作戲也是難免,大戶人家三妻四妾也都是常有的事,??關(guān)鍵這衛(wèi)大人在家中不還是極寵愛衛(wèi)夫人。”給明舒續(xù)水的小二收了明舒幾個銅板,嘴里倒豆子般把知道的那點關(guān)于衛(wèi)家的事都抖個干凈,“上個月衛(wèi)大人陪衛(wèi)夫人出門時我就遠遠瞧過一次,那衛(wèi)大人溫存體貼的……真是羨煞附近的小娘子。”
明舒今日作女冠打扮,前來衛(wèi)家附近打探消息,這間茶館就開在衛(wèi)家斜對面,平日里衛(wèi)家有個風吹草動,茶館里的小二最容易發(fā)現(xiàn)。
她心內(nèi)存疑,但與小二辯駁并無意義,又問:“那衛(wèi)家鬧鬼之事,小哥可曾聽說?”
“怎么沒聽說?”小二當即點頭。
鬧鬼之事涉及鬼神,凡人大多敬畏,是以不像普通后宅家事那般,多多少少還是透了一點出來。
“前幾天他們家負責采買的魯大娘還去附近的道觀求了兩張符,說要貼在床頭。我聽說他家撞見這鬼的人不少,最慘的就是衛(wèi)夫人,被嚇得臥病不起。仙子,你打聽這些,所為何事?”小二回答完又問明舒。
明舒故作高深冷道:“無量天尊,我就是見這衛(wèi)宅天上妖氣沖天,怕有妖魔作祟,方來此地一探究竟。爾等凡人,切勿將此事外泄,否則恐惹是非上身。”
小二被她嚇了一跳,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真……真有妖魔?那仙子可否賜小人些符箓保平安?”
“手伸出來。”明舒沒拒絕他。
小二攤開手掌,明舒煞有介事地掐個劍指,指尖凌空在小二掌心中胡『亂』劃了幾筆,又倒握拂塵將他手掌合攏,道:“成了。”
“這就成了?”小二將信將疑看著空無一字的掌心。
“神佛在心間,符箓豈過凡人眼。”明舒一甩拂塵,起身,“放心吧。”
“多謝仙子,多謝仙子。”小二雙手合什連連道謝。
明舒已經(jīng)冷然離去,臨桌的男人亦隨她出了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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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我裝得可像?”
走到無人的小巷中,明舒方停下腳步,沖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道。
她身后的人,自然是陸徜。今日她來衛(wèi)府附近打聽消息,陸徜不放心,就跟著來了。
看著她得意洋洋的笑臉捏捏眉心,陸徜沉道:“別以為騙過一兩個人就是天衣無縫,萬無一失。”
明舒笑嘻嘻恭維他:“阿兄的法眼我自然是騙不過的,可其他的凡夫俗子又不是阿兄,哪能像阿兄這般厲害,一眼就看穿我?”
不得不說,明舒對陸徜的馬屁已經(jīng)拍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任何情況都能找到恭維陸徜的言辭。
“你……”陸徜卻不領(lǐng)情,話剛起了個頭,卻被巷外大街上手提銅鑼跑過的人吸去注意力。
“放——榜——了——”吆喝聲遠遠傳來,又遠遠傳去。
伴隨著喧鬧的銅鑼聲,整條街上的人群都沸騰了。
放榜之日確實是在這幾天,但并沒確定是哪一日,兄妹兩都沒想到竟在今天。
“阿兄!放榜了!”明舒險些跳起來。
陸徜亦有些詫異,看著巷口外三三兩兩結(jié)伴朝張榜處涌處的人群,只道:“我們回家吧。”
“回家?”明舒一臉“你瘋了”的表情。
“若是中榜,稍后也會有金花帖子遞送到宅,不必去榜前與人爭擠。”面對放榜,陸徜表現(xiàn)得格外冷靜。
明舒可不一樣,她拉起陸徜的手就往外跑,邊跑邊道:“不成,我等不及想知道阿兄的成績。”
陸徜被她拉著跑起來,手掌亦被她牢牢攥著,少女柔軟的手溫暖滑膩,如脂似玉,不期然間叫他想起赴京途中她替自己上香膏時的溫柔。
跑了兩步,明舒忽覺手上一緊,轉(zhuǎn)頭望去,只見陸徜已經(jīng)反握自己的手。
“別跑了,小心摔著。”陸徜泰然自若地拉著她的手走到她身邊,“看榜去,別被人擠散。”
明舒高高興興笑了,走沒兩步忽又拽停他:“等我找個地方換身衣裳。”
穿著道袍,不好和阿兄去看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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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試的杏榜前已經(jīng)是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除了舉子并他們家人外,百姓們也趕來湊這熱鬧。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中榜后涕淚交加的,也有落榜后掩面失意的,笑聲哭聲各種各樣的恭賀聲,此起彼伏。
自然,少不了榜下捉婿。
汴京各富戶豪門的老爺早就虎視眈眈蹲守榜旁,只要發(fā)現(xiàn)榜上有名的舉子,也不管人家長得如何,家世如何,便吆喝家丁上前圍堵,好些落單的舉子被堵得狼狽不堪。
明舒和陸徜壓根擠不進去,只能在人群外圍踮腳看,可隔得太遠,墻上的榜單壓根看不清,明舒想擠進人群,然而陸徜緊緊拉著她,不讓她上前去擠,以免受傷。
就這般在人群外張望了許久,明舒有些泄氣,人群中不知是誰忽然高喊了一句:“陸徜來了!”
剛剛還喧騰的人『潮』陡然間靜下,榜下的人有一大半齊刷刷轉(zhuǎn)過身來。
這無數(shù)雙眼睛盯得明舒心里發(fā)『毛』,陸徜也蹙了蹙眉,不動聲『色』將明舒往身后一藏。
“阿兄,他們怎么了?”明舒小聲問道。
“不知。”陸徜搖頭,“反正你跟好我。”
平靜的人『潮』在下一刻又人聲鼎沸起來,人群中很快接二連三響起:“陸會元來了!”
“快快,會元來了!”
……
明舒一聽,與陸徜交換了個眼神。
“阿兄,我有沒聽錯?他們叫你會元?”
會試第一名,稱作會元。
做夢一樣。
“我們先回吧。”陸徜對自己能上榜毫無意外,會元不會元他不關(guān)心,現(xiàn)下他只覺得自己和明舒將被人『潮』淹沒,怕出意外,并不準備在此多呆。
“好。”明舒看著四周圍仿佛要吃了陸徜般的目光,也覺得不妙。
然而人群并沒給陸徜和明舒離開的機會,很快的就包圍了兄妹兩人。他們低估了汴京榜下捉婿的瘋狂,連陸徜自己也沒想到,與汴京相比,江寧鄉(xiāng)試時的榜下捉婿,真是溫柔太多了。
在這里,這捉婿應(yīng)該換成搶婿才對。
“陸公子,舍下備了酒宴,想與公子慶賀,就請公子同在下走一遭吧。”
“陸會元,大喜啊大喜,鄙人已在萬嘉樓置了賀宴,就等著公子前往了。”
……
無數(shù)聲音響起,令陸徜眉頭緊擰,臉『色』跟著沉下,只道:“家母還在家中等候消息,陸徜需得先歸家稟告母親,在此先謝過諸位抬愛,告辭。”
他說話間,拉緊明舒的手往外退去,可圍過來的人哪肯就這么放走他,幾個家丁在主人的眼神暗示下出手拽人,想要強拉陸徜去赴所謂的“酒宴”。
人群混『亂』起來,因為對方并非惡人,陸徜也不能在杏榜之下公然出手,所以只能帶著明舒左閃右避。那起人約『摸』也沒料到,陸徜并不像其他書生那般文弱,幾番搶人不成,在主人施加的壓力下,那些人只能下了重手。
明舒沒想到局面會如此混『亂』,險些被人從陸徜身邊沖開,所幸陸徜一直緊緊護著她。
正焦急時,忽然一只手從暗處伸來,劈在明舒被陸徜拉著的那只手上,妄圖分開二人。
陸徜只聞明舒輕呼一聲,轉(zhuǎn)頭看時,她已因為手腕被人劈中而痛得縮手,眼見就要被人『潮』沖開,他眼神頓冷,哪里還管這是什么地方,旋身先拿住那人手腕緊緊一折,緊接著將人往人『潮』中狠狠一推,再將明舒納入臂彎內(nèi)。
幾個動作干脆利落,一氣喝成,那人還沒挨上陸徜的手,就已經(jīng)被他摜出,重重摔在地上,人群因此被迫退開,似乎有些嚇到,都詫異地看著他,沒再上前。
這個陸徜,不是個文弱書生,他手上有些功夫。
“夠了!”陸徜趁著這波陣勢怒喝道,“陸徜感謝諸位抬愛,諸位的心意陸徜也明白,但是……”
他看了眼明舒,朗聲道:“陸徜已經(jīng)定過親事。”
明舒正拍衣裙上的灰,聞及此語,錯愕非常地抬起頭,正撞上陸徜目光。
“陸徜的未婚妻,乃是江寧老家一位大家閨秀,陸徜非她不娶,故而今日只能辜負各位的心意了,告辭。”
語畢,他拉著明舒就往外走。
明舒滿心震驚——她阿兄什么時候定親了,她怎么不知道,阿娘也從來沒有提過!
江寧老家的閨秀,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