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真假婉兒七夕將至,中元節(jié)……緊隨其……
陸徜的變化是從天前開始的。
這天,??他的緒仿佛繃成滿弓的弦,稍有風(fēng)吹草動就會爆發(fā)。譬如才剛的驚險,若是從前,??雖然他會擔(dān)心動怒,??但絕不會像今天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動起手來。
僅管他在掩飾,但明舒依舊瞧得來,讓陸徜緊張的原,??是她。
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很嚴(yán)的事。
“阿兄!”明舒跟進(jìn)陸徜房間,看他急匆匆走到桌旁倒了杯冷水仰頭飲下。
似乎這樣,??就能平緩他的緒。
陸徜已經(jīng)察覺自己的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了。如唐離他說番話就是為了讓他失去冷靜,陷入這樣的境地,她成功了。敵人不知藏身何處,而他又難冷靜,這不僅會趁了唐離的意,??會讓他陷入格外動的局面。
適才進(jìn)府時碰巧看到的一幕,確實讓他理智盡空,??失去正常的判斷。他完全無法想像,若是明舒事,??自己會如何。
而,??又是什么時候開始,明舒在他心里已經(jīng)成為逾一切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喜歡上她,??卻從來不知道這份感有多,??可讓他完全改變。
“我沒事。”面對明舒的擔(dān)心,??他粗聲回道。
沒事?
他騙鬼呢?
明舒走到窗下錦榻旁,朝他招手:“阿兄,來這。”
陸徜定定神,望明舒語笑晏晏的模樣,??似乎沒他影響。
“對不起,可能是我最近公務(wù)繁忙沒休息好……”他走到榻前,語氣柔和下來。
明舒搬張矮墩坐到榻旁,然后拍拍錦榻:“躺下。”
陸徜不解,明舒只又笑道:“你晨起沒有照過鏡子?眼睛下面的黑青都垂到這里了……”她的手在下巴處夸張一比,又道,“你有多久沒好好睡過覺?”
多久?他不知道,但最近失眠猶,不過明舒的俏皮還是讓他失笑。
“要做什么?”陸徜依言躺下,心稍松。
“會。”明舒看了眼,又起來拿了個軟枕墊到他頸下,這才又坐回矮墩。
“該不會是要審我吧?”陸徜抬眼看坐在自己頭后側(cè)的明舒問道。
明舒搓搓雙手,將溫?zé)岬碾p掌貼到他額頭上,由上而下俯望陸徜道:“睡會覺吧,想太多。”
溫?zé)岬恼凭従從﹃念~頭,指腹捏住他的眉心用力按壓——一陣酸澀從她施力的位置泛起,鈍鈍的疲倦洶涌而來,陸徜忽覺難言喻的困乏松馳。
“阿兄,記得進(jìn)京途中我遇到的驚險境地嗎?兇徒追殺、暴風(fēng)雪、山中悍匪……九死一生的險境,我竟走過來了,如今想來就像做了個驚險又刺激的夢。”
她在一夜徹底接受他母親,互相扶持走到如今,縱然現(xiàn)在知道他不是她親兄長,依舊愿意完全相信他。
“可不是就像場夢。”對于陸徜來說,從江寧縣開始,就像場夢。
這個夢,改寫了她和他。
“若無阿兄,便無明舒。”明舒溫聲道。
“你高看我了,我只是個普通人。”他閉眼回答。
“我沒高看你。”明舒道。就是為知道他只是個普通人,才愈發(fā)顯這份意的難得。剛過弱冠的年紀(jì),無權(quán)無勢無背景,不過比旁人聰明了三分,多了些閱歷,他決定帶她進(jìn)京之時,是豁了『性』命,一路照拂,從沒半刻苛待于她,處處關(guān)照,體貼入微,其間種種總讓人忘記他不過及冠之年。
“嗯?”陸徜的聲音里透點甕甕鼻音,像要睡般。
明舒不再說話,只輕輕摩娑他的額頭,送他入夢。
————
從陸徜屋里來,明舒交代來安守在屋外后,便往前院找魏卓。
魏卓正和曹海在廳內(nèi)議事,聽到下人傳話,忙命請人進(jìn)來。
明舒是來替陸徜道歉的:“曹將軍,近日我阿兄公務(wù)繁忙至心緒不寧,沖動之下傷了副官,實在抱歉,明舒代阿兄向?qū)④娬堊铮€請將軍海涵。現(xiàn)不知副官傷勢如何?可請大夫瞧過了?”
曹海擺手道:“是我副官魯莽托大,險些傷了陸娘子,陸狀元愛妹心切,不怪他,陸娘子不必放在心上。”
“放心吧,明舒,我已經(jīng)讓大夫給陳副官看過了,是些皮外傷,并無大礙,你不用放在心上。”魏卓亦開口勸道。
明舒點頭:“多謝魏叔,多謝曹將軍大人大量。”
道過歉,她見二人正在商議正事,便不再打擾,告辭退。
“真是可憐,若是她記起舊事,知道簡家遭難,還不知該如何傷心。”待她離去后,曹海開口道。
曹海乃是江寧府的人,簡金海打過照面,又經(jīng)手了高仕才之事,再加上陸徜在江寧時并無兄弟姐妹,明舒的身份無法瞞過他。
“傷心是不可避免的,只盼她能早日走。”魏卓嘆道。
“唉……”曹海跟嘆口氣,“不知她都聽到了什么,若能恢復(fù)記憶,對此案興許有些幫助。”
對此,魏卓只能搖頭。
除了明舒自己,沒人知道她在一夜聽到了什么。
————
陸徜睡了一覺,睜眼時天『色』已黑透,沒人來喚他用飯。
這一覺雖然睡得不長,但黑甜無夢讓他神清氣爽,仿佛多日霧霾散去,久違的清明又歸來。他燃燈在書案后閑坐靜思,既不提筆,亦不取紙,入定般看桌面,直到有人敲門。
“阿兄醒了?”明舒見他屋中亮燈,便知他已醒來,于是端給他留的晚飯過來。
“明舒,過來。”陸徜坐未動,朝她勾勾指頭。
明舒放下手中之物,不解地望向他——他看起來精神好了許多,恢復(fù)往日的眉清目朗。
“我有事要請你幫忙。”他道。
明舒聞言眸中一亮,很快繞過書案走到他身畔,將身體一矮。
房中明明沒有第三人,但陸徜這神秘兮兮的模樣,還是讓明舒將耳朵湊近他。
陸徜笑笑,氣息隨聲音拂過她耳朵。
明舒耳朵發(fā)癢,臉發(fā)燙。
聽了半天,明舒直起身來,乒乓球隊胸脯:“阿兄你放心,演戲,我在行。”
————
翌日,曹海押送高仕才的人馬終于抵京,高仕才的尸首一干涉案人員隨之押至京城。陸徜再沒休息的時間,帶仵作驗尸,逐一審問所有涉案人員,所有事均親力親為,希望有所突破。
明舒廂并未閑,彭氏母子雖沒找到,但是清安堂的檔案已經(jīng)送來了。
根據(jù)官府的記錄,柳婉兒確在去歲三月時送進(jìn)清安堂,疑似疫癥而單人獨居一屋,所有飲食湯『藥』均由清安堂的『藥』童放在屋外。另外還有一份關(guān)于柳婉兒在清安堂的記錄,記載了她的病況變化、用『藥』況日常飲食,由負(fù)責(zé)她的大夫每七日一記。在記錄中她的病一度惡化,然而到了去歲七月卻又忽然轉(zhuǎn)好,到今年的四月徹底痊愈,四月末從清安堂回到汴京城。
明舒仔仔細(xì)細(xì)地將記錄反復(fù)看了三遍,除了病突然間好轉(zhuǎn)外,記載的內(nèi)容并沒什么可疑之處,不過……
她將冊子攤開湊到鼻前,輕輕一嗅,又翻到后面再一嗅,而后送到應(yīng)尋鼻前。
“師父,你聞。”
“怎么了?”應(yīng)尋邊問邊聞。
“墨的香味前后不一,你沒發(fā)現(xiàn)嗎?”明舒道。
時人所用之墨內(nèi)常會添加冰片、麝香香料,所書之字自帶淡香,而這本冊子上前后墨字所帶的香味,有稍許差。
應(yīng)尋是個男人,對這些并不敏感,但明舒不,女人天生的愛美好香讓她對香味要比應(yīng)尋敏感許多。
“你仔細(xì)再聞聞,從去年三月到七月的墨字,只有很淡的麝香味,而七月……就是從柳婉兒病轉(zhuǎn)好一頁開始,墨香就變了,應(yīng)該是用了添加過冰片的墨,所聞起來帶有一絲清涼。”明舒解釋道。
“是有差,不過這說明不了什么,許剛好做記錄的人換墨了呢?”應(yīng)尋道。
明舒搖頭:“除了墨香變了外,這香味的濃淡不一樣。墨中添香雖能讓字跡帶香,但這香味會隨時間變淡,前四個月的香味已經(jīng)很淡了,但七月開始到今年四月這段時間,墨的香味卻完全沒有變化,并且很濃,比較像是新寫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纂改過這本記錄冊?”經(jīng)她一提,應(yīng)尋研究起這本冊子來,他將冊子合起,從側(cè)面查看裝訂線。
然,裝訂線的側(cè),現(xiàn)了些微差。
應(yīng)該是有人撕去了從去年七月病轉(zhuǎn)好前的頁紙,雖然撕得很徹底,并沒留下碎頁,但線縫在里面的頁還存在,相比較,現(xiàn)了一丁點的厚度差。
“可能找當(dāng)時負(fù)責(zé)柳婉兒病的大夫來問話?”
“大夫年事已高,柳婉兒離開清安堂后沒多久病故了。”應(yīng)尋回道。他早就想過找大夫來問話,但可惜,人已經(jīng)不在了。
明舒輕扣桌面想了想,道:“師父,如這本記錄冊人動過手腳,就說明去年七月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而這件事又能直接曝『露』柳婉兒的身份,會是什么事呢?”
清安堂是個隔離疫癥患者的地,能有什么大事,除了……
“病去世?”應(yīng)尋反應(yīng)得很快。
明舒他一語驚醒。
如真正的柳婉兒死在清安堂,她的父母又已亡故,左鄰右舍認(rèn)不她來,沒什么比披柳婉兒的皮更能掩飾身份的了。
但是,這個“柳婉兒”千百計要進(jìn)入工部尚書盧家,又為了什么?
如只單純?yōu)榱艘粋€尚書府小姐的名頭,她只是個貪圖富貴的人,這樣的人身必定普通,又如何能打通這么多的關(guān)節(jié)?
這根本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完成的事。
“如真正的柳婉兒死了……記錄應(yīng)該是今年四月左右篡改,人是去年七月死的,尸體的處理總不會再篡改吧?”
“我去查。”應(yīng)尋道。
既然要查,便需要待時間。
六月過去,汴京邁入七月。
位新入工部尚書府的盧三娘子,已經(jīng)在短短十多日時間內(nèi),成為尚書府新寵,就連位素來不對女兒多加關(guān)注的盧尚書,對她另眼相待。
七夕將至,中元節(jié)……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