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8 章 喬木私立高中
方點此人雖然說會經(jīng)常打球不小心打到人,但非常奇妙的是,這人打飛的球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一般來說只會打中兩種人——</br> ——她喜歡的人和她討厭的人。</br> 她喜歡的人會因此和她產(chǎn)生緊密聯(lián)系,而她討厭的人會因此而腦震蕩住院,白柳一度懷疑方點是不是故意的,但后來被強行拉到旁邊看比賽的時候觀察了幾次,白柳不得不遺憾地承認——</br> 他看不出來。</br> 方點,一個迷一樣的神奇人類,總是有一些白柳完全看不懂的神奇操作。</br> 比如現(xiàn)在。</br> “這是你偷偷攢下來的雪糕棍吧?”高中時期的方點比白柳高出半個頭左右,她很自然地用咯吱窩夾住了白柳的腦袋,神神秘秘地從自己裙子旁邊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捆木棍,“我在我家床底下夾層里翻出來的,你倒是會藏啊。”</br> 白柳掃了一眼方點手上的一打雪糕棍,他詭異地沉默了一下。</br> 他高中時期很多冰糕雪糕廠家搞一種叫做【再來一根】的活動,這種活動就現(xiàn)在飲料喜歡搞的【再來一瓶】一樣,把雪糕棍吃完之后,木質(zhì)的雪糕棍上如果有【再來一根】四個字,就可以憑借這根雪糕棍在小賣部再領(lǐng)一根同樣的雪糕棍。</br> 陸驛站和方點運氣一向很好,他們兩個買的雪糕大部分都能開出【再來一根】,他們會把這個上面寫著【再來一根】雪糕棍留給白柳。</br> 而高中時期的白柳并不會吃,而是會攢起來綁成一束,藏在某個他覺得安全的地方——比如方點家床下面的夾層。</br> 因為陸驛站也會往里面藏東西,比如說攢給方點買生日禮物的錢,所以有時候白柳會跟著陸驛站一起作案。</br> 現(xiàn)在兩位窩藏“贓物”的犯罪嫌疑人都被神探方點同時逮捕了。</br> “陸驛站居然還藏了一百塊錢在我床下。”方點若有所思,“他是準備攢給我買禮物嗎?”</br> “……”白柳臉上沒什么表情,“你猜到就沒必要問我了。”</br> “我比較好奇地是你為什么會突然去翻你們家床下木板的夾層,那地方又重又臟,你不是從來不打掃嗎?”</br> 方點哈哈大笑地撓了撓后腦勺:“突然感覺你們會往里偷偷藏東西就抬起床板翻了一下,沒想到果然藏了,哈哈。”</br> 白柳:“……”</br> 陸驛站,你真的想好和這種可怕的女人共度一生了嗎?</br>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會偷偷把這些木棍攢起來,我以為你自己早就兌來吃了。”方點興味十足地將木棍湊到白柳面前,追問,“為什么啊?”</br> 白柳眼神偏移:“攢來賣錢。”</br> “說謊。”方點想也不想地否定,她思索了一下,搖頭,“這才能賣多少錢啊?你要搞也會搞個大的,這點東西不至于讓你動要錢這個心思。”</br> 方點盯著自己手上捆得干凈整潔的一捆雪糕棍,突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這雪糕棍可以累積兌換,你該不會是想攢齊十根一起兌換,然后請我和陸驛站吃兩根貴的冰棍吧?”</br> 被精準點中心理的白柳:“……”</br> 在方點面前狡辯是沒用的,白柳平靜地承認了:“不能兌換很貴的冰棍,最多也就一個人兩塊五。”</br> “哇靠,這也太爽了!”方點興奮地搓手,“兩塊五,這可以吃個可愛多了吧!”</br> “我還沒吃過可愛多!”</br> 白柳頓了一下:“但你給我買過。”</br> “是嗎?”方點迷茫地抬頭,“有這碼子事嗎?我不記得了。”</br> 白柳一靜。</br> 又是這樣。</br> 方點實在是太擅長用這種把戲了,讓你根本分不清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讓你連想要用交易去衡量回報她給你的東西都找不到渠道。</br> 那個兩塊五的可愛多是上次方點發(fā)獎學(xué)金的時候給他買的。</br> 那天,白柳剛下晚自習(xí),他被許薇罰掃了廁所,在廁所的時候被班上鮑康樂帶著班上那群男生帶頭堵了,鮑康樂那天發(fā)了很大的瘋,白柳難得沒有全身而退,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校服都被自來水淋濕透了。</br> 他平靜地扶起自己被踹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課桌,擦拭干凈自己被涂畫了很多【孤兒】和【賤人】記號筆的桌面,將被浸濕的教科書整理好晾曬在窗臺上,在熄燈后漆黑一片的教學(xué)樓里慢慢地向下走,腦子里無波無瀾地回想著明天許薇可能會找他,會對他說的話。</br> 【你怎么又弄壞了一套課桌?】許薇應(yīng)該會這樣責(zé)罵他,【你知道你來這個班里弄壞了多少桌椅板凳了嗎?你還在自己桌面上涂鴉,你不知道這是校規(guī)禁止的嗎?!】</br> 這個時候,白柳不能告訴這個不會用腦子思考的女人,這個世界上應(yīng)該沒有人會喜歡在自己的課桌上一次又一次地涂鴉【孤兒】這種字眼,也不會有人一次又一次地像是群毆一樣把自己的課桌砸變形。</br> 這種事情一般是一些精力過于旺盛的低價值未成年喜歡干的。</br> 如果白柳這樣告訴許薇,這件事情就沒完沒了了。</br> 她會猛地拔高聲音,不停地質(zhì)問你:【你的意思就是說,你被霸凌了?】</br> 她的眉梢眼角都是譏諷和冷笑:【我們班上的學(xué)生都是些什么家室和背景,相信白柳同學(xué)你自己也清楚,你和他們根本沒有任何交際,如果你沒有做什么事情惹到他們,他們會無緣無故地來霸凌你?】</br> 【他們怎么不霸凌別人就霸凌你呢?你怎么不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br> 【——是你自己身上的原因太多了,找不過來嗎?】</br> 接下來就是長達半個小時的找茬和辱罵,直到白柳低頭承認這是他的自己的錯,許薇才會仿佛勝利一般地挺胸長出一口氣,仿佛勝利了一般地揮揮手:“去上課吧。”</br> 【下次遇到這種事情,先找自己的原因。】</br> 于是白柳以后就干脆地承認了,這就是我弄壞的,我就是個壞學(xué)生,福利院會承擔(dān)我的損失費用,我不用賠償。</br> 這讓許薇無處下口,一口氣倒憋回去,只能無能狂怒地讓白柳下次注意,趕快走人。</br> 那天晚上,白柳一邊心思散漫地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一邊解開自己的校服扣子,讓風(fēng)吹進領(lǐng)口方便把衣服吹干,等到他走到教學(xué)樓底部的時候,他看到了在那里等他的方點和陸驛站。</br> 白柳走過去的腳步頓住了。</br> 他們舉著一個可愛多的甜筒,甜筒上插著一對看起來就很廉價的生日蠟燭,是【18】的形狀。</br> 蠟燭的火光照亮他們的臉,他們的臉難掩疲憊,但依舊亮閃閃地帶著笑,在白柳身后漆黑一片的樓道里,這點蠟燭提供的微弱火光顯得分外溫暖和明亮。</br> 方點笑容滿溢的臉從甜筒后面探出,她笑得好像整條樓道的光一瞬間都亮了起來。</br> “白柳,我們逃下山來找你啦!”</br> 陸驛站將校服外套飛快地脫下來,他蓋到白柳單薄的肩膀上,又是無奈又是怒氣隱忍:“我不是和你說了好多遍,遇到這種事情就來找我嗎?我和山上的保安打過招呼,你來他可以放……”</br> “不一定會放。”方點點醒氣到上頭的陸驛站,她走上前一步,望著白柳的雙眼,很認真地問白柳,“我知道你上山比較困難,但如果你需要,我和陸驛站都可以逃課下來陪你處理這些問題。”</br> “你需要嗎?”</br> 白柳回望方點的眼睛,他靜了很久:“我不需要。”</br> 陸驛站急得打斷白柳的話:“都這樣了!你還逞什么強!”</br> “嗯。”方點就像是完全當(dāng)陸驛站不存在一樣,她對白柳點點頭,“那等你需要再說。”</br> 陸驛站急得猛轉(zhuǎn)頭看向方點:“還等他需要再說?!再這樣下去白柳要是被他們逼得變……”</br> “變什么?”方點發(fā)自內(nèi)心地疑惑,她望向陸驛站,目光坦蕩澄澈,“我真不覺得白柳會因為這個情況有什么變化,這情況也沒什么啊,就是一群傻逼在搞事而已。”</br> “我不覺得就這么一點事情,就能改變白柳,再說了,白柳如果需要他會和我們說,他又不是孤立無援在對抗這些東西。”</br> “我們都會永遠地站在他這一邊啊,陸驛站。”</br> 陸驛站一靜,他的情緒頓時消減下去,怔然地松開緊緊地卡住了白柳肩膀的右手,垂下了頭:“……我知道了,是我想岔了。”</br> “你知道你是從小和白柳一起長大的,會很操心他,但你總不能永遠把白柳當(dāng)成個孩子來對待。”方點叉腰裝模作樣地嘆氣,眼里卻是含著笑意的,她伸出食指點了點垂頭喪氣的陸驛站的后腦勺,“他也會長大的啊。”</br> “他會從一個很好的小孩子,變成一個很好的成年人。”</br> “你不覺得這變化很有意思嗎?”</br> 方點抬起頭來,她笑著舉起手臂,將手里的冰激凌推到了白柳面前。</br> 冰激凌上的蠟燭融化了一半多了,蠟燭上的光亮越發(fā)明顯,搖搖晃晃地照耀在了白柳沒有什么情緒的臉上。</br> 他濕透的發(fā)尾正一滴一滴往下滴水,他漆黑的眼瞳里倒映著站在他面前的方點和陸驛站。</br> “十八歲生日快樂,成年禮快樂,白柳。”</br> “吹滅蠟燭,許個愿望,然后吃一口你的生日冰激凌吧!”</br> 白柳閉了閉眼睛,然后緩慢地吹滅蠟燭,扯掉了蠟燭,他張口咬了一口這支快要融化冰激凌。</br> 方點湊到他旁邊,眼睛亮閃閃地問他:“什么味道的?”</br> “草莓。”白柳頓了頓,“不是你們買的嗎?沒看包裝紙?”</br> “問一句嘛。”方點鍥而不舍地追問,“許的啥愿望啊,有沒有我和老陸啊?”</br> 白柳靜了很久很久,他張了張口,好像要說出什么,但最終只是冷淡地又咬了一口冰激凌:“什么都沒許。”</br> “要是向什么所謂的神許愿就能成功,你們和我都沒有必要高考了。”</br> 方點托腮嘆息:“你好現(xiàn)實一人,白柳,許愿只是一個寄托,我不信你沒許,快說有沒有我們!”</br> 白柳又靜了很久,他的發(fā)尾又滴落了一滴水,然后他垂下眼眸,看向自己手里融化得快要變形的冰激凌,輕聲說:</br> “我許愿……希望明年你們能給我買不是草莓味的冰激凌。”</br> “好難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