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9 章 邪神祭·船屋
這顆球體被白六毫不在意地松開,飄飄浮浮地碰到了白柳的臉,球體一瞬間從白色變成了半透明,光膜上還流轉(zhuǎn)著不同顏色,就像是一顆折射了陽光的氣泡。</br> 氣泡向宇宙深處飄蕩而去,和其他的球體融為一條光帶,再也分辨不出來。</br> “我就是從這些東西里誕生出來的。”白六姿態(tài)懶散地坐在水紋墻后的一根觀眾椅上,輕撐著下頜掀開眼皮,笑著望向水紋墻后的白柳,“當(dāng)然,你也是。”</br> “我存在了很長時間,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樣成為邪神了,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已經(jīng)是神了。”</br> 白六脫下手套,張開向白柳攤開手掌,有七八個顫動的,弱小的球體還在不斷地掙扎,想要從他手心里涌動出來,白六垂下眼眸握住了自己手心里這些想要掙動游離出來的球體。</br> 球體被白六捏得發(fā)出了一聲“嘰”的一聲細微慘叫,爆成無數(shù)光點消失在白六手里。</br> 白六笑著抬眸:“剛剛那一瞬間,就有十個你們所在的世界線,在我的手心里被毀滅了。”</br> “很有趣的游戲,對嗎?”</br> “我不覺得有趣。”白柳語氣平靜地回答了他。</br> “唔。”白六戴上了手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思索一陣又笑了起來,“那好吧,那就不有趣。”</br> “我也覺得不有趣,很無趣。”</br> 白柳冷靜地反問:“不是要向我介紹游戲背景嗎?你的其他反派設(shè)定呢?”</br> “比如你的目的是什么?”</br> “我以為你對我不感興趣。”白六斜依在椅背上,他雙腿隨意交疊,長發(fā)從肩膀傾斜而下,頭輕歪著額頭抵著右手,似笑非笑,“我的目的當(dāng)然是脫離這種無邊無際的無趣生活。”</br> 白六垂下眼簾看向自己的右手:“無論我想或者是不想,世界線都會不停地從我掌心里誕生,就好像是我用雙手創(chuàng)造了這些世界線。”</br> “但其實并不是這樣。”</br> “我只是一道門,這些原本就存在世界線需要穿過我這扇時間和空間的門,從門的另一邊來到門的這邊,才能開始運轉(zhuǎn),不然就會隕落在門的另一邊。”</br> 白六抬起眼,臉上帶著很細微的笑意:</br> “因為門的另一邊是無機深淵,黑暗,和永不見底的邪惡,存在那里的世界線里的物種會永恒地和舊日不可言說的邪惡待在一起。”</br> “它們會走向癲狂,最終自取滅亡。”</br> “我一開始很熱衷把這些世界線困在門的另一邊,觀賞它們自取滅亡的過程,但看得多了,這樣的節(jié)目也變得無趣了起來。”</br> “于是我開始把世界線放到門的這邊。”</br> 白六舉起食指點在水紋墻上,水紋墻上波紋一圈一圈擴開,在墻的這邊只能模糊地看到白六點摁在墻面上的指尖上有球體溢出,他輕聲說:</br> “門的這邊擁有宇宙星辰和萬物運行的客觀邏輯和真理,世界線在這邊能夠獲得光明,它們能生存很久。”</br> “世界線里在門的這邊能產(chǎn)生一些不同的變化,它們會發(fā)展出和在門的那邊完全不同的豐富生物種類,比如說狗,比如說貓,再比如說玫瑰和靈芝。”</br> “我很喜歡觀察不同的世界線里不同的物種,我覺得它們都非常有趣。”</br> 白六慵懶地將下頜靠在手背上,他眼眸望著白柳,輕笑一聲說:“而所有物種里,我覺得最有趣的物種是人類。”</br> “其他的生物都只需要一些可視的外物就能存活,比如陽光,空氣,水,食物,住所,只有人,除了這些外物,還需要一些不可視的東西。”</br> “就算給你們充足的陽光,空氣,水,食物,住所,但讓一個人類孤獨地生存一個世界線里,或者一個人類孤獨地被所有集體背棄,沒過多久這個人類也會痛苦地自殺。”</br> 白六似笑非笑:“除了物質(zhì),你們還需要同類和愛才能生存。”</br> “這實在是太有趣了,我第一次見到有這種幻想型需求的生物,我對你們很好奇,很想知道你們的這種需求到底是由于什么產(chǎn)生的,又會在什么樣的情況下被放棄。”</br> “所以我在很多世界線里做了大量關(guān)于你們的實驗,發(fā)現(xiàn)了你們?yōu)槭裁磿a(chǎn)生這種需求的本質(zhì)原因。”白六抬眸,他微笑著,“因為你們有靈魂。”</br> “我試圖去創(chuàng)造靈魂。”</br> “但就算我仿造世界線里某個人類捏造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外殼,給這個外殼注入和這個人類相同的記憶,再將他投入我創(chuàng)造的一模一樣的世界線里,這個造物依舊無法產(chǎn)生靈魂。”</br> “就算我將所有因素都統(tǒng)一,我自己創(chuàng)造的這個造物也仍然無法產(chǎn)生靈魂,靈魂的產(chǎn)生似乎必須要你們?nèi)祟愒谝粋€我不干預(yù),天然形成的社會環(huán)境里自主形成。”</br> “我存在這么久以來,從未見過我不能創(chuàng)造,不能擁有的東西,而它現(xiàn)在終于出現(xiàn)了。”</br> 白六勾起嘴角:“這實在是太有意思了。”</br> “不能被我創(chuàng)造和擁有的東西,就是最有價值的東西。”</br> “我觀察了很多個世界線,發(fā)現(xiàn)了人類靈魂誕生的規(guī)律,那就是當(dāng)這個人類產(chǎn)生某兩種特定強烈的情緒的時候,它就有可能會產(chǎn)生靈魂。”</br> “這兩種情緒,人類社會稱呼為——【愛】和【痛苦】。”</br> “為了檢驗這個理論,于是我開始作為邪神降臨在每條世界線里,讓他們用【痛苦】或者【愛】向我獻祭,作為交換,我會滿足他們一些外物的要求。”</br> 白柳臉上的笑意變深:“但很快,我發(fā)現(xiàn)一些更有趣的事情發(fā)生了。”</br> “靈魂,愛,與痛苦,這三種我自己無法創(chuàng)造,我覺得最有價值的東西,這些人類居然會為了我隨手給予的一些外物而出賣自己身上擁有的愛,痛苦和靈魂。”</br> “甚至到最后,他們自己已經(jīng)到無法產(chǎn)生【愛】販賣給我的地步了,但為了繼續(xù)得到我的物質(zhì)獎勵,于是他們選擇了折磨自己的同類,將【同類】的痛苦獻祭給我,換取我的垂憐。”</br> “明明同類和愛是它們自己生存的必備條件,但它們卻可以為了外物背棄這一切,狂熱地追捧我這個邪神。”</br> 白六笑著看向?qū)γ娴陌琢骸叭祟愡@種生物的自取滅亡傾向,很有趣,不是嗎?”</br> 白柳只是冷淡地望著他:“這種有趣,對你來說也滿足不了多久吧?”</br> “的確。”白六狀似惋惜地嘆一口氣,他攤手聳肩,“因為很快,這些人類就在我這個邪神的號召下開始自相殘殺,虐待同類,他們的內(nèi)心充滿了邪惡和黑暗,再也無法產(chǎn)生我想看到的高質(zhì)量情緒和靈魂,變得就像是怪物一樣充滿欲望。”</br> “門的這邊原本是一片光明,但在這群人類烏煙瘴氣的斗爭之下,門這邊的宇宙開始失去真理,邏輯和光明,很快就變得黯淡無光了起來。”</br> 白六微笑著說:“——變得就像是門的另一邊一樣黑暗。”</br> “而門的另一邊,因為所有的世界線穿越我抵達了這邊,那邊不再有大量的世界線,反而變得更加光明了起來。”</br> 白柳冷靜地反問:“不是因為你這個邪神沒有干預(yù),所以門的那邊恢復(fù)了正常運轉(zhuǎn)嗎?”</br> “你要這么說我也不介意。”白六笑瞇瞇的,“總之最后就是門兩邊的宇宙互換了,我也玩夠了人類,開始覺得整個宇宙都無趣了起來,所以想找一個繼承人來替我繼續(xù)做門。”</br> “我覺得上一任邪神可能也是玩到這一步,所以找了我做繼承人。”</br> “但要成為門,也就是下一任邪神,必須要有符合一個硬性條件。”</br> 白六笑著望向白柳:“——那就是必須要承擔(dān)門兩邊的宇宙差值而不崩壞才行,他必須要能有容納全宇宙欲望和邪惡的能力,同時這個繼承人必須要比我有價值才行。”</br> “所以我還希望這個繼承人是個擁有靈魂的人類。”</br> “有價值這個要求——”白柳抬眸,“是你的要求吧?”</br> 白六勾起嘴角:“是的。”</br> “如果坐在我位置上的東西是個比我還廉價的廢物,那它終有一天會被蘇醒來的我吞噬的。”</br> 白六百無聊賴地雙手交叉,疊放在身前:“因為存在這種宇宙里實在是太無趣了,所以我希望繼承人能夠殺死我。”</br> “但我找了很久,始終找不到符合我要求的繼承人。”</br> “終于,我真的無聊到了極限,所以決定自己嘗試著創(chuàng)造一個。”白六微笑著說,他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走向了他身后坐在椅子上那尊蠟像,條理情緒地訴說著,</br> “我剝離了我身上的大部分神力給這個造物,將他雕刻成了我最喜歡的那類外表,給予了他完美的身體,賜予他古往今來人類所贊美擁有的最高級品質(zhì)。”</br> 白六伸出右手,輕輕觸碰蠟像的五官,他垂眸看著蠟像:</br> “我給予它我從人類社會里了解到的所有最美好的東西,試圖將祂變成我最完美,最有價值的創(chuàng)造物。”</br> 蠟像模糊一片的面部開始慢慢融化塑形,變成了精致的五官,腦后的蠟液滴落,銀藍色長發(fā)順著蠟液松垮地散落在地,蠟像的左手和右手在融化中成形,白皙結(jié)實,無意識地垂落到椅側(cè),蠟像的眼眸閉著,胸膛從靜止變得開始慢慢起伏,就像是一尊正在沉睡的神像。</br> 白六雙手輕搭在椅背上,笑著看向白柳:</br> “我將它稱為我善意的化身,將它命名為塔維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