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3 章 邪神祭·船屋
月色普照大地。</br> 黑暗森林里,從高處的閣樓下外逃的“公主”神志恍惚地跌倒在下山的小路上。</br> 在她完全地回想起一切的時候,小葵忍不住趴在地上瘋狂干嘔起來,她死死地扣住地面,眼淚和胃里的酸水一起從身體里被排泄出去。</br> 白六……</br> 白六!!</br> 懦弱又自我懷疑的祭品成為他手掌里肆意玩弄的道具,因此產(chǎn)生的痛苦只不過是他用來通關(guān)游戲的消遣。</br> “小葵!”杏子跪在地上流著淚抱住小葵的頭,她也想起了一切,于是悲泣著,“我可憐的妹妹。”</br> “嘖。”一聲略顯揶揄的年輕男聲從她們背后傳出,有什么人正從漆黑的森林里往外走,皎潔的月色一點一點地落在這個正在走出來的人的臉上,他微笑著,“真是功虧一簣啊,小葵姐姐。”</br> “都玩到了這一步,差一點就把邪神給獻(xiàn)祭了,沒想到……”白六前傾身體,他伸手,輕輕抬起表情一片空白,動彈不得的小葵的下巴,他輕笑著說,“居然還有其他的玩家能將邪神引誘出神社,觸發(fā)這種特殊游戲路徑。”</br> “太有趣了。”</br> 白六眼眸半闔:“你說,你的痛苦現(xiàn)在能將邪神引誘出神社嗎?”</br> “如果不能,那我該怎么辦呢?”</br> 小葵克制不住地發(fā)起抖來,她余光掃到了杏子舉起一塊大石頭,正滿臉絕望地準(zhǔn)備狠狠地向白六砸去的杏子:“你這個瘋子,你離小葵遠(yuǎn)一點!”</br> 白六彎起嘴角,他的手滑進(jìn)了寬大的袖子里,一截黑色的骨鞭若隱若現(xiàn)。</br> “姐姐不要!”小葵崩潰地叫出聲來,“快跑!”</br> 在石頭即將砸到白六肩背的一瞬間,他頭也不回地從袖口里抽出一根染血的黑色骨鞭,甩手,抖出,收尾纏繞上杏子的脖頸,將杏子干脆利落地拖過來,整個過程不過十幾秒鐘,白六腳下的步子都沒有挪動一下,就用鞭子纏住杏子的脖頸,將對方拖到了自己面前。</br> 白六一只手握住鞭子,將在地上的杏子半提了起來,杏子的腳在地上不停地掙動,雙手緊緊抓住卡在她脖頸上的骨鞭向往外扯,臉都漲得青紫了。</br> “啊。”白六仿佛才剛剛回想起某件事一樣,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我差點忘了,杏子姐姐現(xiàn)在好像懷孕了。”</br> 他臉上帶著友好的笑意,語氣愉快地詢問小葵:“孕婦窒息多少分鐘,肚子里的胎兒就會因為缺氧而死來著?”</br> “我記得好像是,3分鐘?”</br> 白六在說話的過程中,手上勒住杏子的鞭子完全沒有松開,反倒是提得越來越緊了。</br> 杏子在地上瘋狂地掙動蹬腿,眼瞼上翻,握住鞭子的手開始慢慢地下滑,她臉上從青紫變白,對著小葵竭力嘶啞地說出了最后一句話:“……不要因為姐姐的死,而痛苦。”</br> “痛苦,就是他想要的。”</br> 小葵眼神徹底地渙散開了。</br> 在杏子的手緩緩滑落在地的一瞬間,一根白色的骨鞭從白六的斜后方猛地掃了過來,白六敏銳地松開了鞭子,然后側(cè)身雙手握住一截,回?fù)踝∵@根來勢洶洶的白色骨鞭。</br> 黑白兩根鞭子在空中交接,互相錚動,發(fā)出清脆的嗡嚀聲。</br> 杏子被松開在地的一剎那,她就被小葵沖上去接住了。</br> 杏子捂住胸口,虛弱地倒在小葵懷里大口大口嗆咳喘氣,感受到杏子的呼吸,小葵一陣后怕,她仿佛是自己死里逃生般地流下淚來:“活著就好,活著就好!”</br> 白六警覺地看向白色骨鞭被拖回去的方向。</br> 皎潔如水的月色下,有個穿著寬大白色狩衣,長發(fā)上系著長紅絲帶的人緩步走出了森林,發(fā)帶飄過這人的眼角,這人垂眸,不緊不慢地將鞭子卷回了手上,然后抬起黑色眼睛望向了對面的白六。</br> “哇哦。”白六忍不住吹了聲口哨,他挑眉,“穿戴得可真整齊。”</br> “這可是給即將獻(xiàn)祭的祭品穿戴的裝束,我可不記得我有答應(yīng)過北原家,要獻(xiàn)祭我自己?”</br> 白柳眸光淺淡地平視著白六:“不是北原家。”</br> “是御船家。”</br> 白六一靜。</br> 杏子的驚呼頓時響了起來,她驚異未定地?fù)纹鹦】募绨蛑逼鹕碜觼恚蛉计鹦苄艽蠡鸬纳较拢豢芍眯诺胤磫枺骸斑@是怎么回事?!”</br> “北原家怎么燒起來了?!”</br> 那燃起熊熊大火的位置赫然就是建造在神社下面的北原家住宅,此刻就像是有無數(shù)火星從空中落下般,憑空燃起了大火,并且以燎原之勢,迅速席卷了整個北原家。</br> 就算是站在山上,也能聽到北原家的仆人驚慌失措的呼喊和慘叫:</br> “祭壇和神社那邊都燒起來了!”</br> “家主房室的典藏書畫呢!快用水捂住救出去!”</br> “祭品們住的閣樓塌了!”</br> “快停止假山石的暖水供應(yīng),引園子中的泉水來救火!”</br> “怎么會……”小葵恍然又不可思議地望著山下的這一切,她做夢都希望丑陋骯臟的北原家能被一把大火燒個干凈,但當(dāng)這一切真的發(fā)生在這眼前的時候,她又覺得如此的不真實。</br> ——就像是神明顯靈,賜予她的美麗夢境。</br> 小葵猛地轉(zhuǎn)頭看向白柳:“是你放的火?!”</br> 但沒等白柳回復(fù)她,她反而神經(jīng)質(zhì)地,自顧自地否認(rèn)了:“北原家那么嚴(yán)的把守,怎么可能突發(fā)這么大的火?!”</br> “這種火勢起碼要三四十個著火點才能燒起來,就算火能放起來,北原家花大價錢引了那么多山泉水,他們很快就能把火勢控住了……”</br> “火很快就會熄了。”</br> 在她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小葵眼里的也光仿佛也隨之熄滅。</br> 她在記憶里經(jīng)歷過一次北原家的大火,后來她反應(yīng)過來了,這不過就是他們故意用來玩弄祭品把戲,就是為了讓他們合理地外逃。</br> 這火根本燒不起來的。</br> 果然,北原家的陡然起來的火勢很快就控住了,東南角那邊的火很快熄滅了下去,很多仆人兇神惡煞地咒罵著:</br> “抓住縱火者!”</br> “多半是祭品干的!”</br> “把他們抓回來狠狠地折磨一頓!”</br> 但還沒等這些人走出北原家,火勢就再次燎原了。</br> 東南角那邊的仆人被燒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快來救火!”</br> “怎么會又燒起來了!”</br> “不是已經(jīng)把山泉水引過去了嗎?!”</br> 小葵看怔然了。</br> “有意思。”白六仿佛看好戲一般靠在旁邊,他手上卷著黑色的鞭子,饒有趣味地望著白柳,“你動了北原家的泉水供應(yīng)系統(tǒng)?”</br> 白柳掃他一眼,并沒有回答。</br> “白六大人!”一聲遠(yuǎn)遠(yuǎn)的興奮呼喊聲從山頂傳來,有個人影在黑暗里拼命地?fù)]著手,是蒼太,他大叫著,“我按照您吩咐的,偷偷從北原家拿了鑰匙給御船家了!”</br> “他們說要慶祝夏日祭,讓人抬了很多酒穿過神社,往山上去了!”</br> “酒,山泉水,供應(yīng)系統(tǒng)……”小葵喃喃自語兩句,她猛地反應(yīng)過來,“御船家的人拿到了神社的鑰匙,就能去到山頂北原家引泉水的地方,他們可以把泉水截斷,用酒當(dāng)做泉水放下去。”</br> “為了營造園子里暖水山石美景,北原家六月都還在燒火爐,烈酒一下去遇到爐子就會點燃!”</br> “北原家少說有一百多個爐子,這就是一百多個著火點……”</br> 小葵的眼睛映著山下越發(fā)耀眼的大火,她緩緩地勾起嘴角,最后控制不住地捂住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到眼淚都出來了:</br> “這群讓那么多侍從在冬天活活凍死的畜生!!”</br> “死有余辜!!”</br> 北原家的人驚惶之下,紛紛向山下逃竄而去,但山下早就被御船家以【夏日祭,不得隨意進(jìn)處神社附近】的名義封閉了起來。</br> 這群平時不可一世的北原家族人,在大火催山之時,居然連逃都逃不出去,這群人不得不往山上的神社走來,臉上帶著明顯的恐懼之色,似乎比起這漫山遍野會燒死人的大火而言,他們更恐懼一靠近就會將人變成怪物的【邪神】。m.</br> 山火與黑暗互相交融,月亮垂與神社背后,能看到從山頂放下酒瓶,然后往下走的御船家族人匆匆的背影。</br> 再往遠(yuǎn)處看去,海邊全是熱鬧的祭祀場景,看臺上有人在跳著神祭舞,而遠(yuǎn)處的船屋因為缺乏人看管,侍從和一部分祭品就像是終于得到到某種信號般,紛紛從籠子和陰暗的和室內(nèi)鉆了出來,像是脫離了籠子的小動物般,背著光瘋狂地向遠(yuǎn)處逃離。</br> 御船站在高高的看臺上,他滿意地放下了自己的望遠(yuǎn)鏡,對旁邊的傭人吩咐:“新祭品都放出去了,通知新祭品的【錨人】們在各處各就各位準(zhǔn)備接應(yīng)這一批新祭品。”</br> “切記要給他們最幸福的半年生活。”</br> 傭人躬身舉起放望遠(yuǎn)鏡的盒子:“是,御船大人。”</br> 御船把望遠(yuǎn)鏡放回盒子里,他拍拍手,望向遠(yuǎn)處燃起大火的北原家,勾起嘴角:“今晚夏日祭前夕,大家幸福了半年,也該熱鬧熱鬧了。”</br> “新祭品已經(jīng)都放走了,把舊祭品們放出來,供大家捕獵玩耍吧。”</br> 御船居高臨下地往下臺下的正在歡聲笑語的鹿鳴縣游人們,抬手向下一揮:</br> “船宮夜歡祭,開始。”</br> 山頂。</br> “原來是這一晚。”白六仿佛終于看夠了,他走上前來,臉上帶著薄不透光的一層笑,“北原家大火,御船家進(jìn)攻北原家,新祭品們外逃,舊祭品們被狩獵。”</br> “如果是這一晚的話,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應(yīng)該會……”</br> 白六微笑起來,他專注地望著白柳的臉,開始輕聲倒數(shù):“5,4,3,2,1.”</br> “咻——砰——!!”</br> 一束束巨大的光點從白柳的身后沖上夜空,在漆黑的就宛如幕布般的天空里璀璨炸開,碎裂成萬千光點,再紛紛揚揚地落下。</br> 巨大的煙火爆炸聲不絕于耳,潔白的月光和斑斕的煙花交錯掩映,光影錯落地灑在將最高處的神社上,將神社照耀地五光十色,亮如白晝。</br> ——就像是游戲池一般。</br> 白六嘴角的笑慢慢加大,他將鞭子藏在身后:“游戲終于開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