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個被選中的祭品本來被選中還很興奮,驟然看到這一幕人都傻了，白柳倒是波瀾不驚地拉著呆愣的蒼太踏入了房間，向這些死去的北原家的祭品們微微欠身地鞠了個躬。</br>　　老仆人神色淡漠地摁著另外兩個沒反應過來的小孩向這些神社內(nèi)的祭品鞠躬行禮：“向你為北原家玉碎的前輩們致敬吧。”</br>　　兩個孩子從神社走出來的時候神色恍惚,肩膀都是顫抖的。</br>　　這和他們想象的優(yōu)渥的人上人生活好像不太一樣。</br>　　老仆人好似沒看到這兩個孩子驟變的神色，弓著身子繼續(xù)小碎步，邁得極快地向前走：“祭品大人們的居所在北原家最高的地方。”</br>　　“那個地方也是最靠近神社的地方,你們每天早上一起來就會看到鹿鳴最大的神社，也是即將獻祭你們的地方。”</br>　　“神社里有邪神大人美麗的軀體,我們不能經(jīng)常打擾,只有在每年的冬夏兩季最熱和最冷的時候，縣里會舉行隆重的邪神祭,神社才會對外開放。”</br>　　“船屋和豢養(yǎng)在各大家族里的祭品都會去神社里拜見邪神大人,但邪神大人住在神龕里，只有足夠痛苦的祭品的眼淚才能讓他睜開眼睛醒來。”</br>　　“平日祭品大人們不要往山上跑，邪神大人在沉睡，不喜被叨嘮，神社的門一向都是鎖著的,不用做日常祈禱。”</br>　　白柳眸光微動：“神社被鎖著,那神社的鑰匙在誰的手里呢？是在北原大人的手里嗎？”</br>　　老仆人的腳步一頓，他斜眼看了一眼白柳：“是的。”</br>　　“神社的鑰匙會在每一年納稅最高的人手里，前年是在御船家，今年是北原家。”</br>　　老仆人將白柳他們帶到了一處較為偏僻高闊的閣樓，彎腰揚手恭敬讓開：“這就是各位祭品大人的居所了。”</br>　　“雖然我理解各位祭品大人剛到北原家對這里很好奇,但現(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晚了，友善建議各位大人不要到處亂跑。”</br>　　老仆人微微抬起頭,露出一雙老朽而渾濁的眼睛：“入夜之后的北原家可是很危險的,如果各位祭品大人自己不小心枉死在什么怨靈手里,尸體可是連北原家的神社都入不了的。”</br>　　白柳注意到蒼太和另外兩個孩子被嚇得臉色一白，立即大聲應道：“是！”</br>　　老仆人的眼珠子轉到白柳身上：“白六大人呢？”</br>　　白柳緩慢垂眸，語調順從：“我會在這里好好供奉邪神大人的。”</br>　　老仆人略顯滿意地收回視線，彎了彎腰，拉住門躬身離去：“一會兒我們會幫忙把各位大人在船屋的東西送過來，請各位早點休息吧。”</br>　　北原家的人行動速度極快，說是一會兒就是一會兒，白柳他們?nèi)胱∵@個閣樓不到十分鐘，就猶豫寡言少語的傭人將白柳他們的行李搬了進來。</br>　　蒼太看見關在籠子里的小黑貓眼睛一亮，一打開剛想抱對方一下，結果小黑貓扭著屁股從籠子下面鉆出來，音調高亢地咪了一聲就往坐在閣樓窗邊的白柳那邊跑了。</br>　　白柳用兩指的手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聚攏在他腳邊的兩只貓，視線從推開的窗外，穿過漸漸昏黃漆黑的夜色，落在了叢林深處的鹿鳴神社里。</br>　　蒼太走到白六旁邊，小聲地問：“白六大人的愛人，就是住在那個神社里邪神嗎？”</br>　　“不是住。”白柳收回視線，眼神垂落到自己懷里的乖巧蹭手的小白貓上，“是被困在那個神社里。”</br>　　“所以我要去把他帶出來。”</br>　　“……剛剛你問了神社的鑰匙。”蒼太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白六你是要入夜之后去偷鑰匙嗎？”</br>　　白柳平淡地嗯了一聲。</br>　　蒼太瞬間緊繃：“但是那個老仆人說北原家晚上會有怨靈，白六你也不知道鑰匙在北原家哪里，這風險太大了吧！”</br>　　“這些都有辦法解決。”白柳抬眸看了蒼太一眼，“只要蒼太你愿意幫我。”</br>　　蒼太一呆：“我要怎么幫你？”</br>　　白柳：“在這里找出北原小葵。”</br>　　入夜之后，北原家的庭院天色漆黑，草木在回廊上倒映出不詳?shù)陌涤埃偕绞缘氖癄t不分晝夜地工作著，閃爍著微弱的，宛如鬼火般的火，空氣中蒸騰著一股粘稠又濕熱的水蒸氣。</br>　　趁著夜色跑出來的蒼太低著頭在回廊上跑得飛快，根本不敢抬頭看周圍的景象，在心里快速默念著白柳交代他的事宜——</br>　　——北原小葵作為北原家的祭品之一，和她的弟弟都是第一年開展邪神祭的時候被北原家買進來的。</br>　　而去年北原小葵的弟弟被獻祭了。</br>　　這位弟弟被北原家有意蓄養(yǎng)，身上背負了一年余接近兩年份額的痛苦，一次性獻祭換回的愿望直接讓北原家發(fā)展成了鹿鳴縣第一，足以看出這兩年內(nèi)小葵的弟弟在北原家過得有多么痛苦。</br>　　那更不用說身上背了三年痛苦的小葵對北原家的價值有多大了，這絕對是北原家最有分量的祭品之一，難怪逃出去都被抓回來了。</br>　　白柳撩起眼皮，平視著蒼太：“神社的鑰匙應該就在北原小葵，或者是北原小葵的弟弟身上。”</br>　　蒼太一愣，滿是迷惑：“誒？！神社的鑰匙不是很貴重的東西嗎？為什么北原家會把鑰匙放在祭品的身上？！”</br>　　“因為他們是離神最近的人。”白柳望著蒼太，“這是一個妄想自己離神越來越近的家族，他們把宅子修在可以仰視神居所的地方，將我們居住的閣樓修建得可以俯瞰神社，他們對邪神有一種極端的向往和崇拜，那么關住神的鑰匙大概率也會放在離神最近的北原家的人身上，也就是祭品身上。”</br>　　蒼太還是有些猶豫：“可就算是放在祭品身上，為什么白六這么篤定小葵和他弟弟？北原家的祭品不止這幾個啊……”</br>　　“是不止這幾個。”白柳語氣平靜，“但論起對北原家貢獻最大的，最有紀念意義的，就是他們姐弟兩了。”</br>　　“如果我沒有猜錯，北原小葵和她的弟弟應該是北原家第一對【侍從】和【祭品】。”</br>　　“他們是第一對代表北原家走進神社的祭品。”</br>　　蒼太現(xiàn)在都忘不了他當時聽到白六這個判斷的時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感覺。</br>　　他如今走在溫暖的夜色里，右手邊庭院里的花在開，水在流，他深吸一口氣，盡然是富貴暖和的香氣，蒼太卻覺得這香氣就像是祭品在痛苦嚎叫之時的怨氣養(yǎng)出來的東西，表面暖意融融，實則寒氣刺骨。</br>　　白六說，北原小葵作為最高貴，最有價值，擁有三年痛苦熟成期的祭品，一定住在北原家最高，離神最近的閣樓上。</br>　　蒼太用各種借口繞著他們住的地方跑了兩圈，終于看到了在他們所居住的閣樓對面，有一所建造得特別高的閣樓。</br>　　這個閣樓上只有一個房間，就像是烽火臺一樣下方都是空的木架，只有一個長長的階梯從閣樓的大門通往下方，階梯入口處有兩個傭人把守。</br>　　蒼太將自己偷偷隱匿在草木里，望著那兩個侍衛(wèi)，然后仰頭看著那個門窗緊閉，修建奢華，周圍堆滿鮮花的木制閣樓。</br>　　北原小葵就住在那里。</br>　　“簡直像是公主住的地方一樣。”蒼太有些恍惚地輕語，“但其實只是個祭品而已……”</br>　　說完，蒼太在草叢中蹲下，開始耐心地等待。</br>　　入夜之后，這些傭人應該會離開把守處，因為庭院里有怨靈游蕩，他們應該會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或者是就近住在側室看守小葵。</br>　　果然，沒一會兒，這兩個傭人便爬上了閣樓，一左一右地進入側室睡了。</br>　　蒼太長舒一口氣，他在草叢中潛心，吊在階梯的背面，咬牙一梯一梯子地爬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抓住窗臺的縫隙，輕輕叩響了一下。</br>　　“小葵。”蒼太非常輕聲地貼在窗邊詢問，“我是蒼太，你在嗎？”</br>　　隔了很久很久，久到蒼太以為小葵不會開窗，窗戶緩緩地從里面打開了，穿著貼身襯衣，臉色憔悴而慘白的小葵出現(xiàn)在了窗邊，她語氣冷漠：“你來干什么？是北原家玩的什么哄我逃跑又抓回來，然后讓我更痛苦的新把戲嗎？”</br>　　蒼太一怔，還沒等他開口，北原小葵就又要漠然地把窗戶關上了，他一急，強行地翻身闖入了小葵的居室內(nèi)，一邊解釋一邊搖頭：“不是，我是被北原家選中的侍從。”</br>　　“我來這里是因為我的祭品大人，也就是白六，他想要神社的鑰匙。”</br>　　蒼太急切地望著小葵，雙手合十地拜托：“他說你會幫我的，鑰匙在你身上嗎？”</br>　　小葵一靜：“白六，他讓你來找我要神社的鑰匙干什么？”</br>　　蒼太撓撓頭，思前想去還是選擇如實以高：“他說神社里的邪神大人是他的愛人，他要帶對方私奔。”</br>　　雖然白柳沒有說得這么直接，但在蒼太這里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br>　　小葵臉色一變又一怔，她仿佛像是真的聽到了很好笑的話一樣拍著地面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帶邪神私奔……哈哈，哈哈哈！”</br>　　這可把蒼太嚇得不輕，跪著上前捂住小葵的嘴：“別笑了！要是等下把傭人招過來就完蛋了！”</br>　　“不會的。”小葵懶懶地仰天躺在地面，雙目失去焦距地望著閣樓的天花板，喃喃自語，“我經(jīng)常半夜這樣神經(jīng)病地笑，他們不會管的。”</br>　　“他們只需要確保我活著，我痛苦著，就可以了。”</br>　　蒼太又是神色復雜，又是滿心疑惑：“你剛剛在笑什么？”</br>　　“笑白六隨便編了一個謊話你就信了。”小葵懶散地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眼淚，“他和邪神不可能是戀人的，更不用說帶邪神私奔了。”</br>　　蒼太不服，他反駁：“但是白六大人說起邪神的時候，我覺得他很認真！”</br>　　“認真嘛……”小葵恍然輕語，“我弟弟也是個很認真的人，他曾經(jīng)也說要帶我逃離這個地方。”</br>　　蒼太一頓，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了口：“你和你弟弟，也是一對祭品和侍從嗎？”</br>　　小葵閉了閉眼：“嗯。”</br>　　“我是祭品，他是侍從。”</br>　　“我弟弟小我三歲，對這些事情懵懵懂懂的，無法理解很多事情所涵蓋的意義，所以也很難痛苦起來，就算被北原家的人折磨了，毆打得渾身是血，但過一會兒見到我又破涕為笑，抱著我喊姐姐，和我撒嬌了。”</br>　　“他只懂痛，不懂苦的。”</br>　　眼淚從小葵緊閉的眼角滑落，她的聲音變得嘶啞：“但我看他那樣，我很害怕，我一直很痛苦。”</br>　　“就算被同樣的折磨，我的痛苦也遠勝于他，就好像他不懂的那份痛苦也轉移到了我身上，所以我一直是祭品。”</br>　　“我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然后等到有一天我被獻祭，他就會被北原家放逐，可能會回到船屋過籠養(yǎng)的生活，那就算那樣，我也覺得比留在北原家做祭品要好。”</br>　　“因為他一直都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長大，我知道就算籠養(yǎng)，他也能過得很幸福快樂，不會痛苦，因為這就是他從一個小孩子開始到現(xiàn)在就認識到的世界，他什么都不懂。”</br>　　“他以為這就是世界本來的樣子，世界本來就是這么殘酷的。”</br>　　“但有一天。”小葵睜開了空洞的眼睛，“北原家派了老師給我弟弟和我。”</br>　　“他們開始教導我們真實的世界是什么樣子。”</br>　　“每一天每一天，我們都要看很多過得比我們幸福很多的人，成千上萬，上億，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會有一對愛自己的父母，會有很好的朋友，正常的學習，長大，擁有愛自己的人，和對方結婚，生小孩，然后在這個世界里繼續(xù)這么幸福地生活著。”</br>　　“那些老師會告訴我們這才是正常的生活，大多數(shù)人過的生活，我們是異類，我們過的是一種不正常的，低賤的，要被折磨才能生存的生活。”</br>　　“然后北原家的人一邊這樣教導我們，一邊變本加厲地折磨我們。”</br>　　“比如今天告訴了我們爸爸媽媽都會愛自己的孩子，明天就邀請我們的父母來看我們被折磨，然后給他們很多很多錢。”</br>　　“今天告訴了我們大家都可以和自己喜歡的小動物一起玩耍，明天早上我一起來，我就看到了窗外掛著的晴天娃娃從娃娃變成了我的小狗。”</br>　　“太陽那么大，我的小狗就掛在屋檐下，舌頭吐出來，脖子戴著的項圈有我給他縫制的小花，蒼蠅圍繞著他。”</br>　　“當我和我弟弟一邊崩潰地大哭一邊把小狗的尸體放下來的時候。”小葵麻木地流著淚，“我弟弟他終于明白了。”</br>　　“這個世界不是那么殘酷，只是對我們殘酷而已。”</br>　　“他對我說，姐姐，我一定要帶你逃離這個地方。”</br>　　“他開始變本加厲地折磨自己，一定要變得比我更痛苦，他想成為祭品，他在被折磨得快瘋了的時候就會來找我，一邊哭一邊說，姐姐，只要我獻祭一次，我們就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br>　　“我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邪神大人一定能看到我們的痛苦。”</br>　　“只要我將痛苦獻祭給祂，完成一次獻祭之后，我們就跑吧，逃離這個地方。”</br>　　“他哭著和我說，我們逃去我們在書本和電視里看到的那些地方，我們可以養(yǎng)很多的小狗不被吊死，也不用被爸爸媽媽每天看著我們被摁在狗盆里一邊鞭打一邊吃狗食。”</br>　　“姐姐，一定會有很愛我們的人存在的，我們遭受這么多的痛苦，就是為了未來能遇到那些幸福的事情，一定要有希望。”</br>　　小葵顫抖地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那些老師教導我們這些就是為了能讓我們心懷希望。”</br>　　“只有有希望，折磨帶來的痛苦才能長久，我們才不會輕易地自殺，我們會為了那個希望的存在一直，一直地忍耐下去，直到祭祀那天。”</br>　　“我的弟弟他真的成了祭品，而我變成了他的侍從。”</br>　　“在他被送去神社祭祀那天，我反復地向北原家的人確認了，只需要為北原家獻祭一次痛苦，我弟弟就能拿到很大一筆錢，他們也不會限制我弟弟的行動，他的確可以隨時離開鹿鳴縣。”</br>　　“我看著他走進神社，然后里面?zhèn)鱽砹松裆缢蓜拥穆曇簦車娜硕己芗樱f邪神大人睜眼了，從神龕上走下來了，我當時也很激動。”</br>　　“然后我弟弟從神社低著頭抖著手走了出來。”</br>　　小葵轉頭，用一雙流著淚的，死寂的眼睛望著蒼太，但是她嘴角卻在笑，笑得肆意，聲音嘶啞：</br>　　“北原家其他人都在往神社里沖去許愿，只有我上前扶住了我快要跌倒的弟弟，他抬起頭，用一種完全空白的眼神望著我，雙手冰冷得就像是一具尸體，說話完全就是前言不搭后語，一張口口水就往下滴，但我還是靠著多年和他的默契，拼湊出了他想告訴我的東西。”</br>　　“他說，姐姐，這是一個騙局，一個謊言。”</br>　　“如果祭品的痛苦不能打動邪神大人，邪神大人就不會睜開眼睛從神龕上走下來實現(xiàn)人的愿望，祭品就不能離開這里。”</br>　　“如果祭品的痛苦能打動邪神大人，邪神大人睜開了眼睛，祭品只要看了一眼邪神大人的銀藍色眼睛，我們就會發(fā)瘋，就會自殺。”</br>　　“我們跑不掉了。”</br>　　小葵癲狂地笑了出來，她淚如泉涌：“然后我的弟弟，在回來之后就掛在了我的屋檐外面吊死了。”</br>　　“——就像是一個晴天娃娃。”</br>　　“你告訴我。”小葵扭動著從地面上爬了起來，她撐著雙臂，凌亂的頭發(fā)從她毫無血色的側臉旁滑落，她神經(jīng)質地笑了兩聲，“連看都不能看一眼的邪神——”</br>　　“白六是怎么愛上祂，和祂成為戀人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