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7 章 邪神祭·船屋
“今后你們就住在這里。”御船頭也不回地轉頭離開,“明天早上七點半,你們和祭品大人們都要一起前往鹿鳴縣最大的幾大族派家族哪里。”</br> “給我整理好外表著裝,我不想看到任何不得體的裝束或者行為。”</br> 等到御船走了之后,【侍從】們有些呆滯地望著那些生銹的籠子,很快有個穿著灰撲撲侍從衣服的人從船屋里疲憊地走出,懷里抱著一只骨瘦如柴的小狗,熟練地推開籠子鉆了進去,轉頭將一塑料袋的祭品大人不要的一部分剩飯剩飯倒進了狗盆里,自己吃了另一部分。</br> 狗從籠子里鉆了出來,急迫地將頭埋進籠子里吃那些臟兮兮的殘羹剩菜,吃完了之后收回了狗頭,一人一狗縮在那個狹窄籠子里互相擁抱著,就那樣睡去了。</br> 蒼太幾乎看傻了。</br> 很快,有很多侍從從船屋里走了出來,也是把剩飯剩菜給自己的寵物吃了,自己吃另一部分,以各種各樣的姿勢蜷縮在籠子里互相取暖般睡去了。</br> 新來的【侍從】小孩們一部分恐懼著搖頭后退,另一部分仿佛已經(jīng)接受現(xiàn)實般,絕望地上前推開了籠門。</br> 這些老侍從看了一眼這些新來的侍從,有人開口詢問:</br> “你們是今年新來的侍從嗎?”</br> “這一批的祭品大人性格怎么樣?”</br> 其他小孩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蒼太猶豫著回答了:</br> “他們的性格都還挺好的……”</br> 有個背對著所有人的侍從冷笑一聲:“祭品脾氣好不好,會不會折磨我們這些侍從,現(xiàn)在怎么看得出來,得看半年之后的考核了。”</br> 蒼太被懟得一怔,其他侍從小聲地對他說:“他是今年上半年考核的時候,因為痛苦沒比過自己的侍從,從祭品掉成了侍從位置的。”</br> “他的侍從把自己的小貓殺了,抱著尸體哭了整整一個星期,成功地在考核里晉升成了祭品,他就被頂了下來。”</br> “但是我覺得他下半年還能回去。”這個侍從瞄了一眼他后背那個侍從,“因為據(jù)說他和他的侍從是好朋友,他做祭品的時候從來沒讓他的侍從和他侍從的貓住過籠子,吃過剩飯,都是和他同吃同住。”</br> “不過他侍從看起來脾氣軟,升上祭品的第一件事,卻是把他和他的狗趕到了這里住籠子。”</br> 蒼太有些驚訝:“侍從可以和祭品同住?”</br> 這個侍從點頭:“只要祭品大人愿意,你當然可以和他一起住,不過……”</br> “很少有祭品大人愿意就是了。”</br> 蒼太有些迷茫:“為什么?”</br> 這個侍從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那個背對著所有人縮在籠子里的侍從就冷聲回答了:“祭品付出那么多痛苦才能得到一間船屋,隨便就給侍從住了,簡直是對自己付出的巨大痛苦的不尊重。”</br> 旁邊這個侍從小聲補充:“這個人的侍從上位之后,就是這么和他說的,說要是讓他輕易地和自己住一個屋子,完全對不起死在他手上,讓他升為祭品的小貓。”</br> 蒼太一時無言,他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br> 這個侍從見蒼太嚇得臉都慘白了,嘆一口氣,好心安慰:“做侍從也沒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我們是最底層的侍從,也有不少待遇比我們好的侍從。”</br> “你們明天應該會和祭品大人一起帶到各大家族里去供他們挑選,如果你們被大家族里的大人挑選上,冠上大家族的姓氏,大家族里大人們會給你們在船屋租一間房,也不用住籠子。”</br> 蒼太聽得有些迷惑:“大家族?我們?yōu)槭裁匆粠ゴ蠹易逄暨x?”</br> 這個侍從略顯驚訝:“你們不知道鹿鳴縣邪神祭祀的規(guī)矩嗎?”</br> “這里的邪神祭祀是每年兩次,分為冬日祭和夏日祭,在每年的八月和一月舉行。”</br> “在冬日祭結束后的一個月,御船大人,也就是鹿鳴縣的縣長就會開始著手買入新一輪的祭品開始調/教,半年之后,大概六七月的時候,你們這批祭品就算是半成熟了,可以在邪神祭上臺供奉給邪神,如果你們這個時候痛苦達標,就能獻祭成功,痛苦不達標,就會獻祭失敗。”</br> 這個侍從回憶著:“但從邪神祭開展到現(xiàn)在,少有半年的祭品就能痛苦達標打,多半還要再熬半年,等到冬日祭再獻祭。”</br> “一般來說,一批祭品冬日祭獻祭成功的概率是遠遠高于夏日祭的,而如果這批祭品里還有還沒有獻祭成功的,則進入下一年的夏日祭,繼續(xù)獻祭。”</br> 這侍從聳肩:“但一般頭年沒有獻祭成功的話,這祭品后面也很難獻祭成功了。”</br> “當然不會再成功了。”那個背對著眾人的侍從聲音嘶啞,“再怎么劇烈的痛苦持續(xù)一年,人也是會麻木的。”</br> 這侍從嘆息一聲:“但如果這種持續(xù)了痛苦了很長時間的祭品如果能超脫自己麻木的痛苦,變得更痛苦,然后在某次邪神祭祀中成功獻祭,那種痛苦據(jù)說會讓邪神大人非常高興,實現(xiàn)愿望的質量也會提高很多,所以現(xiàn)在很多大家族會有意蓄養(yǎng)這種祭品,不會在頭年讓這種祭品上神臺。”</br> “北原家的北原小葵就是這種祭品。”</br> “每年買來的祭品和侍從,鹿鳴縣會按照上一年大家對縣里做的貢獻分配,縣里繳納稅收前八的大家族可以按照次序先行挑選兩位自己喜歡的祭品或者侍從。”</br> “而被挑選剩下的祭品,則是等到邪神祭的前一天,當做給大家的禮物,在【船宮夜歡祭】上隨機分發(fā)給民眾。”</br> “通常這些剩下來的祭品都是不那么意志堅定的次品,不容易獻祭成功,而且大部分都會在后續(xù)的【痛苦修行】當中支撐不下去自殺,就算獻祭成功了,那種程度的痛苦能從邪神大人手里交易來的愿望也不是什么優(yōu)等愿望,所以才會被大家族看不上。”</br> 這個侍從抬頭看向蒼太:“去年納稅第一的家族是北原家,因為他們家去年的冬日祭上獻祭了一個一年半痛苦成熟期的小男孩,聽說好像是北原小葵的弟弟,所以他們?nèi)ツ瓿晒υS了一個高質量的愿。”</br> “具體北原家許的這個愿望是什么,我們這些做侍從的也不清楚,總之就是讓北原家在去年一年內(nèi)迅速擴張,超越了原本納稅第一的家族御船家,成為了目前鹿鳴縣的頭號大家族。”</br> “你們不想住籠,明天想想辦法被北原家的大人選中吧。”</br> 兩方的人正在交談之間,一群穿著長款外衣的大人走了進來,這群人手上提著一個罩著黑布的籠子,隨意地拋擲到了蒼太他們的面前,冷漠地說:“你們的寵物,有些沒治好死了,有些還活著,自己扒出來吧。”</br> 蒼太慌慌忙忙地上前去,一個一個地扒開黑籠子,終于在一個被甩得斜靠在墻角的黑布籠子找到了自己奄奄一息的小黑貓。</br> 小黑貓不僅沒有接受任何治療,反而更加虛弱了,躺在蒼太懷里咪都咪不出來了,屁股上全是血,不知道是拉了血還是被同籠的其他動物給咬了。</br> “【蒼太】!”蒼太看著小黑貓屁股上的血,和對方漸漸起伏的胸膛,臉都嚇白了,眼淚緊接著就落了下來,“怎么會這樣!”</br> 其他小孩子的寵物也不比小黑貓好多少,都是出氣多進氣少。</br> 一時之間,整個后院全是孩子的哭聲。</br> 那些躺在籠子里的侍從看了多少有些不忍心,之前和蒼太他們聊天的那個侍從探出頭來,神色百感交集地囑咐他們一句:“今天外面還要下雨,你們最好不要帶著小崽子住籠,會凍死的。”</br> “你們現(xiàn)在要是和祭品大人關系好,就去求求他們收留你們吧。”</br> 一群小孩子仿佛找到了方向,紛紛眼前一亮:</br> “對啊,我和他一開始說好了的,我們兩個綁成一對,我先做他的侍從,他當祭品對我好,如果他從祭品掉下來了,我就當祭品對他好,這樣我們就都能得到祭品的待遇了!”</br> “我也是!我現(xiàn)在就去找她!”</br> 孩子們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抱著自己的寵物往前院跑去。</br> 聽到這些話,這個侍從眼神復雜,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他身后那個侍從。</br> 他后面籠里那個背對著人的侍從忽然神經(jīng)質地笑了一聲:“我當初也是這么和他說好的。”</br> “我說我撐不下去,不想痛苦了,他說他替我痛苦,做祭品,換他來庇護我,結果呢?”</br> 這人緊緊抱著一條一動不動,已經(jīng)冷僵的狗,嘶啞地,斷續(xù)地笑著:“我的狗在外面活活凍死了,他不也沒給我開門嗎?”</br> 已經(jīng)跑遠了的孩子沒有聽到這些,他們激動地叩響了祭品們的門。</br> 祭品們拉開門,他們大部分穿著舒適的浴衣,抱著一個很明顯是剛剛才去泡了溫泉的木盆,渾身上下散發(fā)著熱氣,門里的地面上還放著沒有吃完的熱湯鍋和油炸龍蝦,一看就豐盛無比。</br> 寵物們穿著精致保暖的小衣服,悠閑地躺在毛絨絨的白色毯子上,伸展著腰肢睡得香甜愜意。</br> 而門外站著的侍從渾身邋遢無比,衣服破破爛爛,散發(fā)著一股腐爛食物的惡臭,因為淋了點小雨,發(fā)尾邊緣上還滴著石油般泥濘臟水,而懷里緊緊擁抱著一只正在瑟瑟發(fā)抖的骯臟小動物,小動物的身上還有血往下滴。</br> 在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無論是門內(nèi)的祭品,還是門外的侍從,他們臉上的表情和動作都凝滯了幾秒。</br> ——只是分隔了幾個小時,大家就好像已經(jīng)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