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5 章 如何擁有五棟樓
地面上被白柳一鞭子劈開的裂口邊緣扭動著伸出觸須狀的血管彼此連接拉扯,肉泥狀的土地被緩慢地拉到連接一起,裂口閉合。</br> 土地發(fā)出滿足又嘶啞的喘息。</br> 白柳瞄了一眼自己的系統(tǒng)面板,注意到在他打了一鞭這個土地狀的開發(fā)商之后,他自己的失血速度反而更快了。</br> 唐二打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擰眉:“怎么回事?”</br> 白柳冷靜地解釋:“傷害被轉(zhuǎn)移了,我攻擊一次這個怪物開發(fā)商,它失血之后可以迅速地通過從我和其他在e區(qū)土地上房客身上吸血治愈自己的傷害。”</br> “攻擊它就相當于供攻擊你。”唐二打凝重地看著嘴唇?jīng)]有一絲血色的白柳,“那這樣下去它豈不是沒完沒了地吸你的血?不如先把e區(qū)的房屋轉(zhuǎn)移給我。”</br> 白柳搖頭,語氣平平:“治標不治本,不吸我的吸你的血有什么區(qū)別嗎?”</br> 唐二打沉默一瞬。</br> 白柳繼續(xù)說了下去:“如果奪取樓盤產(chǎn)權會吸引出各區(qū)域的大開發(fā)商,這個游戲又要求我們擁有五棟樓,那我們五個人當中其中一個人必須要持有樓房,被大開發(fā)商吸血至死。”</br> “這是個游戲,游戲里存在這種形式的怪物,那這個怪物就必然有弱點,我們需要找到這個弱點。”白柳眸光淺淡地望著唐二打,“既然攻擊對這個怪物依附的土地是無用的,那就需要想辦法切斷它和土地之間的聯(lián)系,把它從土地里逼出來。”</br> “土地和這怪物之間的聯(lián)系?“唐二打反問,“你覺得會是什么?”</br> 白柳的嘴角緩緩勾出一個微笑:“目前從游戲的信息來說,我的確是不清楚的,但多虧唐隊你提醒了我,這很有可能是個會登入現(xiàn)實的游戲,那么這個游戲最基礎的設定一定符合現(xiàn)實的規(guī)則。”</br> “比如土地和死人怎么會聯(lián)系到一起——”白柳掀開眼皮,似笑非笑,“那自然是這個死人在死后依舊擁有這塊土地,所以才會依附寄存在上面。”</br> “在現(xiàn)實里,什么東西會讓一個人擁有一塊土地?”白柳輕飄飄地提問。</br> 唐二打猛地一頓:“土地使用權證書?!”</br> 現(xiàn)實,陽光樓盤。</br> 蘇恙一目十行地掃過這個李姓開發(fā)商的資料,抬頭看向隊員:“除了這名入獄的李姓開發(fā)商,另外四個開發(fā)商呢?”</br> “去年好久之前了,姓李的剛一被審訊,他們就都跑了,今年七月份才重新查到他們的消息。”隊員嘆氣,遞了一份報告過去,“但這四個人也都死了,死在一場交通事故里。”</br> “也都死了?”蘇恙聲音一沉,他神色沉重地接過報告,眉峰一挑,“去年六月,他們以公司團建外出旅游的名義,帶上父母親眷妻子和情婦,包了四輛大巴車低調(diào)地赴邊境,但遇到了一起很離奇的高速貨車追尾連續(xù)事件,失控超重的大貨車一直向前沖撞,四輛大巴車一起翻下了護欄,車上的人無一幸還。”</br> 隊員點頭:“因為辦了假證造假身份,還更改了外貌,爆炸的大巴車里所有人尸體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有關系的人又全在車上一起死了,所以這四個開發(fā)商尸體一直都沒有人來認領,一直到今年五月份,才挖到他們行蹤,確定了他們就在那輛大巴上。”</br> 蘇恙抬頭,目光直勾勾地望著隊員:“這件去年六月重大的交通事故,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好像有一個十八歲,剛剛高考完的幸存者。”</br> “是。”隊員驚奇地看了蘇恙一眼,“蘇隊,你怎么知道?!這幸存者叫杜穎。”</br> 蘇恙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兩下。</br> 他當然清楚了,唐二打兩個月前剛讓他查過這個交通事故,特意囑咐查詢里面有個叫杜穎的孩子。</br> 沒想到居然在這里又遇上了,還導致了這四個開發(fā)商的死亡……</br> 所有的偶然都串聯(lián)得那么恰好,編織成了一張無形地將他們導入某條路徑的大網(wǎng)。</br> 就像是有一個神明散漫地撥弄世界上某個節(jié)點,隨著自己的喜好和安排丟下一張牌或者一枚棋子,這些輕飄飄的玩具就能砸得地面轟鳴凹陷,站在地面上普通人粉身碎骨,血肉模糊地嚎哭。</br> 這種玩笑般,無法被掌控的東西降臨在一個人的身上,叫做命運。</br> 降臨在一群人的身上,叫做什么呢?</br> 一個人痛苦的時候可以用命運可能就是如此,我可能就是命不好,就是倒霉,就是不幸來合理解釋這一切,然后注視著周圍幸福的人,為了這種大概率的幸福,忍耐著活下去。</br> 那一群人呢?</br> 但你周圍的人每個人因為同樣的偶然那么痛苦的時候,人會怎么想呢?是一個人的痛苦因為群體性的理解被稀釋了,還是群體的痛苦因為彼此理解共情,反而被集中到每一個人的頭上了?</br> 人……還能不能在這種情況下繼續(xù)忍耐著活下去呢?</br> 蘇恙恍惚了一瞬,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法給出答案。</br> 有隊員沖進了屋子里,砰一聲推開門,神色崩潰地厲聲嘶喊:“蘇隊!市六醫(yī)院的有七個剛剛恢復過來的病人搶走了護士的刀片,自殺了!”m.</br> 市六醫(yī)院,住院部天臺。</br> 七個穿著病號服,手腕上鮮血淋漓的人滿臉蒼白麻木地背對著天臺,他們面前站著一群驚慌失措的醫(yī)護,保安,異端處理局的隊員和警察。</br> 醫(yī)護們焦急地交流著:</br> “突然把我用來拆線的刀片給搶了!給我嚇一大跳!”</br> “幸好管床醫(yī)生反應快,把刀片給搶回來了,都割的不深。”</br> “現(xiàn)在跑到天臺來了……”</br> 其中一位民警下壓雙手,弓著身體,緩慢地走上前:“各位,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們商量,不要輕生。”</br> 有個穿著病號服,身材瘦削,嘴唇干燥,頭發(fā)枯黃卷曲的阿姨面無表情地看了這個民警一眼,還沒開口,眼淚卻緩緩地滴落下來:</br> “沒用的,商量能有什么用處。”</br> 她雙眼出神盯著空氣中的某處,眼神渙散,突然笑了一聲,她抬手擦了一下自己臉上的眼淚:</br> “我也不怪你們,我知道你們也盡力了,今天都在給我們辦搬遷證明了,結果突然出了這種奇怪的事,又不得不把我們給遷了回去……”</br> “只能說我們命該如此,逃不出這個吸血的爛尾樓。”</br> 說著,這個阿姨慢慢地開始背對著朝后面的天臺挪動,她偏頭看向遠處,眼神恍然地自言自語:</br> “……小袁帶著我們撐了三年了,今天小袁也上賽場了,這孩子也撐不下去了……”</br> “我們要是繼續(xù)活下去,繼續(xù)用我們的的死把所有活的希望壓在他身上,也太自私了。”</br> “就這樣吧,就活這么多吧,老娘認了。”</br> 她閉上了眼睛,笑了兩下,張開雙臂,向后倒去。</br> “別死啊!今天也要好好工作,好好活著!”</br> 一道男聲從地面上傳來。</br> 這個剛要往下倒的阿姨猛地睜開了眼睛,扭腰轉(zhuǎn)頭看向地面:“小袁?!”</br> 其他手上在滴血的病人也急切湊到了圍欄上往下探頭:“我也聽到小袁的聲音了!”</br> “但小袁不是在比賽嗎?”</br> “是比完贏了嗎!”</br> 樓下再次傳來的同樣的聲音:“別死啊!今天也要好好工作,好好活著!”</br> 這聲音響起第二次的時候,樓上的人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這聲音帶一種電子感,像是錄音。</br> 蘇恙站在樓下,他舉著喇叭懟準一個海綿寶寶狀的鬧鐘,再次摁下了播放鍵:“別死啊!今天也要好好工作,好好活著!”</br> 然后蘇恙把喇叭移到嘴邊,冷靜地陳述:“樓上的人,你們剛剛聽到的是袁光的鬧鐘聲音,我知道他和你們關系匪淺,一直都在代表你們出面和開發(fā)商的代表爭執(zhí)。”</br> “袁光每天早上給自己播放這個鬧鐘聲音,希望自己好好活著給你們爭取更多利益,我相信他也希望你們好好活著,能夠享受到他給你們爭取的一切。”</br> 蘇恙仰頭看著那些在天臺邊緣搖搖欲墜的人:“請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竭力處理好讓你煩擾的一切。”</br> 他目光堅定而清明:“無論這厄運是誰降臨給你們的,我們都會拼上性命給你們解決的!”</br> 那阿姨死死攥緊天臺的圍欄,她眼眶通紅,然后緩緩松開自己攥住圍欄的雙手,向后退了一步。</br> 后面的人員頓時聞風而上,把她和另外六個人給扯了下來。</br> 蘇恙長舒一口氣。</br> 旁邊那個隊員眼神復雜:“隊長,你怎么知道這個鬧鐘的鬧鈴聲是這個?”</br> 蘇恙臉上終于帶了點笑,他用喇叭輕砸了一下這個隊員的腦袋:“檢測物件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這鬧鐘一摁就叫,叫得特別大聲,中氣十足,我就記住了。”</br> 群體性的命運嗎……蘇恙一邊往回走一邊若有所思。</br> 如果這個群體能遇到一個足以改變的命運的人,或許這種宛如被神明惡意安排的人生路徑,也是能夠改變的吧……</br> 蘇恙一怔,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玫瑰工廠時候的白柳。</br> 那家伙也是憑一己之力,改變了包括他在內(nèi)的所有人的命運。</br> 蘇恙旁邊那名隊員一邊跟著蘇恙向前走,一邊低頭快速察看消息匯報:“蘇隊,你剛剛讓我們?nèi)ニ巡楫敵醭鍪鹿实哪撬妮v車里有沒有土地擁有權之類的證書,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br> 蘇恙點頭:“那當初出交通事故的地點有搜查出來什么東西嗎?”</br> “這就是我要和您說的。”這隊員抬起頭來,“出事故的地方當初翻找出了好幾個文件袋子,文件袋子里幾乎存有這四個開發(fā)商的所有不動產(chǎn)資料,除了陽光樓盤那四份不合法的二次承包合同。”</br> 蘇恙的腳步一頓,他緩緩地轉(zhuǎn)過頭來:“那個姓李的開發(fā)商,尸體埋在什么地方?”</br> “那個李姓開發(fā)商的尸體火化之后被他兒子接走了,他兒子目前還沒有上報埋葬地點,說是把人供在家里沒有下葬。”這隊員快速翻找了幾下,然后一頓,“但是我們的人查到在八月份李姓開發(fā)商死后,他兒子經(jīng)常出入某所公墓。”</br> 蘇恙迅速下達命令:“讓人圍包那公墓,不允許任何人進出!”</br> 游戲內(nèi),e區(qū)。</br> 白柳和唐二打快速回到了劉佳儀他們留守的地點,牧四誠木柯他們半蹲在地面上。</br> 地面上躺著一個奄奄一息,幾乎只有出氣沒有近氣的npc,皮膚整個都干癟貼在顴骨和額頭上,細瘦得脫了形,比起一個人來說,更像是一只螳螂。</br> 唐二打不忍多看地別開了視線。</br> “還活著嗎?”白柳淡淡地問,“能從這個npc身上看出來失血速度是多少嗎?”</br> 劉佳儀搖頭:“雖然快死了,但現(xiàn)在還活著,失血速度計算不清楚,但如果計算死亡速度的話,這怪物應該差不多一個小時就能把人吸干。”</br> 木柯蹙眉:“這個失血速度太快了。”</br> 牧四誠望著白柳:“有解決那怪物嗎?”</br> “沒有,那怪物很棘手。”唐二打繃緊下頜,“我們還要暫時留在這里尋找弱點,白柳的意思是你們帶著這個npc先去其他區(qū)。”</br> 木柯和牧四誠都一驚。</br> 特別是牧四誠,他直接蹦了起來:“靠,不是吧白柳!你身上背了一個一個小時就能吸死人的失血buff,然后居然還要讓我們分頭行動?你不知道恐怖故事里分頭行動是作死行為嗎?!”</br> 木柯也頗為不贊同地皺眉:“白柳,至少讓劉佳儀留下吧。”</br> 劉佳儀仰頭看著白柳,剛準備開口。</br> 白柳目光淺淡地環(huán)視一圈,他沒有說話。</br>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去。</br> 白柳這個時候才開口,他平靜地,有條不紊地下令:“這不是游戲池里我和你們玩鬧般的對抗賽,這也不是什么恐怖電影,這是一場競技類型的恐怖游戲比賽,我是你們的戰(zhàn)術師。”</br> “現(xiàn)在我需要你們分頭行動,你們就必須要分頭行動。”</br> 劉佳儀,木柯和牧四誠都低下了頭,低聲:“是。”</br> “牧四誠去a區(qū),劉佳儀去b區(qū),木柯去d區(qū),c區(qū)有新樓盤出現(xiàn),應該是條新支線,信息量應該會更豐富,我和唐隊處理好e區(qū)的事情之后過去,你們暫時不要路過探索。”</br> “去每個區(qū)域第一去清掃公墓樓,清掃了之后不要拿公墓房產(chǎn)權,一直掃,掃到你們激怒了開發(fā)商為止,那個公墓房就是開發(fā)商的公墓,去里面找土地擁有權證書,找到了之后在c區(qū)和我匯合。”</br> 白柳看向所有人:“現(xiàn)在動起來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