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4 章 季前賽
白柳略微地靜了片刻,岔開了話題:“我?guī)诉^來打火鍋可以嗎?”</br> 那邊的陸驛站一怔,很快無奈地嘆息一聲:“……你還真是逮著我這一只羊薅羊毛,可以啊,你買菜的時候多買點吧,買夠吃的,再買點可樂雪碧之類的……”</br> “再買點水果。”陸驛站聲音里卻帶著不明顯的笑意,“我樓下超市今天的橘子打折,你買兩斤吧。”</br> 掛了電話之后,白柳在群里發(fā)了一條消息說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很快得到了響應(yīng)。</br> 【music】:哇哦,百年難得一見,白扒皮居然請客了。</br> 【木柯】:需要我?guī)兔Χㄎ粏幔课抑酪恍┪兜肋€可以的私房菜館。</br> 【唐二打】:喝酒嗎?我?guī)Ь七^來@白柳。</br> 【白柳】:不是我請客,帶你們?nèi)ノ遗笥鸭也滹垼蚧疱仯认逻€要買菜,有什么你們喜歡吃的你們報給我,我等下買。</br> 【白柳】:@唐二打,帶吧。</br> 白柳一回復(fù),群里頓時熱鬧起來:</br> 【music】:靠居然是蹭飯!白柳你臉皮可真厚!</br> 【白柳】:那你不吃?</br> 【music】:才不!我要吃!我要吃蝦滑!毛肚!腦花!鴨腸!肺片!</br> 【木柯】:那我?guī)б恍┢胀ㄊ巢倪^來一起涮火鍋吧,有人海鮮過敏嗎?</br> 【唐二打】:酒柜照片.jpg@白柳,有你適口喜好的酒嗎?</br> 白柳垂眸看著這些人不斷往下刷的消息,手指在碎裂的手機屏上停頓了片刻,才繼續(xù)打字:</br> 【白柳】:你們吃橘子嗎?</br> 【music】?吃啊,為什么不吃?</br> 【木柯】:我挺喜歡的。</br> 【唐二打】:吃,@白柳,我有兩瓶橘子利口酒,度數(shù)不高,給你帶一瓶?</br> 白柳又回復(fù)了幾句,給劉佳儀打了個電話,說等下過去接她,被劉佳儀冷酷無情地拒絕了,并且警告了白柳說哈羅單車后座不能搭人,隨后讓白柳把地址發(fā)過去,她自己能找過去。</br> 最后又是白柳和杜三鸚兩個人溜溜達達走街串巷地走了過去,路上白柳買了半斤香菇,一斤生菜一斤金針菇,切了半斤牛肉片,在樓下超市提了一瓶兩升的促銷可樂,兩斤打折的橘子。</br> 牧四誠要吃的蝦滑毛肚鴨腸白柳買了,但都是凍貨,這個點沒有新鮮的了,白柳個人是不介意吃凍貨的,他不挑,可能就是牧四誠會鬧。</br> 但鬧也沒用,這堆東西足足花了白柳167塊錢。</br> 但最終白柳還是買了。</br> 他還買了點脆皮腸和丸子這種小孩會喜歡吃的食物,腦花和肺片就沒買到了,超市沒有,菜市場也關(guān)門了。</br> 零零散散地買下來,總計花費218.2。</br> 杜三鸚忐忑不安地跟在提著超市塑料口袋的白柳后面走上了一個老舊的小區(qū)里。</br> 這個小區(qū)位處一個生活居民樓連棟群里,附近有一兩家大型超市和兩個便利店,小區(qū)的門衛(wèi)是個年紀(jì)很大的老爺子,他穿著一件洗到褪色的軍大衣坐在一根生銹的板凳上,翹著二郎腿瞇著眼打盹守著門。</br> 白柳走過來的時候這老爺子掃了一眼他們。</br> 這老爺子在看到白柳的時候一瞇一瞇的眼睛忽然睜開了,他盯著白柳打量了半晌:“你是方點的高中同學(xué)?”</br> 白柳禮貌地回:“是我,很久不見了,李叔。”</br> 李叔笑起來,他站起打招呼般拍了一下白柳的肩膀,唏噓感嘆:“兩三年沒看到你了,一下還沒把你認(rèn)出來。”</br> “好在你這個頭高中之后就沒這么長過,多看兩眼也認(rèn)出來了。”</br> 李叔問:“你從高中就和陸驛站那小子常跑方點這兒來玩的嗎?這兩年陸驛站這小子都登堂入室住進來了,倒是你,怎么都不見你過來了?”</br> 白柳一頓,再開口臉上又是挑不出破綻的虛偽客套笑容:“我工作了,有點忙。”</br> “你們年輕人啊,老是說自己工作忙啊忙。”李叔頗為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你和方點他們多少年的交情了,怎么能說不來就不來?”</br> “高中的時候,你們?nèi)齻€過得那么難,互相扶持著撐下來,這感情多難得啊?你現(xiàn)在不珍惜,等到時候聯(lián)系淡了,你傷了他們的心,你去哪兒找這么兩個和你從高中一路熬過來的朋友?”</br> 李叔往里推了一下白柳,擺手示意他快進去:“我不耽誤你了,難得來,好好和他們聯(lián)系聯(lián)系感情。”</br> “謝謝李叔。”</br> 白柳提著滿滿一口袋的食材往小區(qū)深處走去。</br> 小區(qū)里的居民樓看著都很老舊了,最高也不過七層,所以都沒有修筑電梯,居民樓門前的電子鎖也很老舊了,顯示屏一閃一閃的,感覺已經(jīng)壞了。</br> 白柳直接沒管,密碼都沒輸,熟門熟路地推開就進去了。</br> 杜三鸚問白柳:“在幾樓呀?”</br> 白柳說:“三樓。”</br> 在兩個人走在樓梯上的時候,杜三鸚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白柳先生,您高中的時候,就常常來這里嗎?”</br> 剛剛那個保安一過來和白柳聊天,杜三鸚就飛快地拉開了距離,他只隱約聽到了一些兩個人聊天的內(nèi)容,但他可以看得出保安對白柳非常熟悉。</br> “嗯。”白柳繞過樓梯,一步一步向上走,聲線平靜,“這里是方點的家。”</br> “有時候我沒有辦法住宿舍,也不能回福利院的時候,她會把鑰匙拿給我,讓我住在這里。”</br> 杜三鸚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傻乎乎地追問:“啊?為什么會有不能住宿舍也不能回福利院的時候啊?”</br> “因為有人要告我誘騙同學(xué)賭博,并且和同學(xué)械斗,我要被退學(xué)了。”白柳口吻平淡,“學(xué)校用盡一切辦法想和我這個未來罪犯撇清關(guān)系,福利院也在考察我的受資助資格,考慮是否把我移交給少管所。”</br> “我在網(wǎng)吧住了一個星期,方點找到了我,把她家鑰匙給了我。”</br> 白柳一個階梯一個階梯地走到了三樓,他提著泛著冷意的塑料袋,站在陳舊腐朽的樓梯旁邊,抬頭就能看到正對面那扇紅色的不銹鋼防盜門,只要再走兩步就能靠近。</br> 門的正中央貼著一個倒轉(zhuǎn)的金色福字,兩邊貼著沒有被撕干凈的春聯(lián),門頂上掛著一面八卦鏡,旁邊還放著一束枯干的艾草。</br> 他快兩年多沒來過這里了,但一切好像都和他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br> 昏暗混亂的網(wǎng)吧里,旁邊都是烏煙瘴氣的煙熏火燎,方點把白柳從兩把轉(zhuǎn)椅拼湊起來的簡陋行軍床上抓了起來,拖著就想往外走。</br> 白柳沒讓她拖動,他扼制方點拖拽他的手腕半靠在椅背上,頭耷拉偏向一邊,因為眼皮上睡出了三個褶子,他半掀開眼皮看人的時候神色疲憊又冷戾:“……我還沒睡醒,干什么?”</br> “回去上學(xué)啊。”方點回身望向白柳,語氣十分理所當(dāng)然,“你一個星期沒來上課了,陸驛站都快找瘋你了,沒想到你躲在這個小網(wǎng)吧里。”</br> “他可以不用找我。”白柳說著說著眼睛又要閉上了,他順著椅背的弧度向下滑動,“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br> “現(xiàn)在你們找到我了,可以讓我睡了嗎?”</br> 方點蹲下來:“網(wǎng)吧不是睡覺的地方。”</br> “在該做什么的地方做什么樣的事情,在網(wǎng)吧就玩游戲,但玩夠了,就得回學(xué)校上學(xué)。”方點從胸前抽出鑰匙,放在了白柳手里,她輕聲說,“回家里睡覺。”</br> “回家吧,白柳,我和陸驛站都在等你。”</br> 白柳側(cè)身過去,雙手交纏校服外套把自己包裹起來,把臉埋進沙發(fā)里,呼吸均勻,眼皮不抖,就像是已經(jīng)睡著了,聽不到外界的話了。</br> 這意思就是不想多花功夫應(yīng)付方點,要趕方點走了。</br> 方點被白柳這副樣子逗得忍不住笑了一下,她伸出手用力揉搓了一下白柳的頭:“那你就在這里玩夠了再回來吧,我不會和陸驛站說你去哪兒的。”</br> “我們之間約好了的,我會在你做壞事的時候幫忙瞞著老陸。”</br> “但白柳,我可以幫你隱瞞你做壞事的時候。”方點起身,她說,“我沒辦法幫你隱瞞你做錯事的時候。”</br> “你做壞事不會愧疚,但你現(xiàn)在這么難受,真的是因為你做了一件壞事嗎?”</br> 方點看著躺在椅子上輕微蜷縮的白柳,她忽然笑起來:“當(dāng)人會因為自己做壞事而難受,那就代表他覺得自己做錯了哦。”</br> “從這點來看,白柳,你和陸驛站是一個世界的人。”</br> 方點說到做到,她留下鑰匙給白柳,轉(zhuǎn)身就走了。</br> 白柳已經(jīng)記不太清后面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好像是在網(wǎng)吧住到?jīng)]錢了,他只記得最后他拿著鑰匙來到了方點的家門前,扭轉(zhuǎn)打開門的一瞬間——</br> 門正對的沙發(fā)上躺著抱作一團的陸驛站和方點,兩個人臉上都很疲憊,睡得很沉,門被打開了都沒發(fā)現(xiàn)。</br> 他們面前的茶幾上一片雜亂,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文書資料,轉(zhuǎn)學(xué)的,管理的,校規(guī)的,律師的,和幾套沒做完的模擬測試卷子混雜在一起,上面密密麻麻地做滿了筆記,旁邊有很多復(fù)印的文件,和還沒寄出去的各式信件,收件地址是各種福利和機關(guān)單位,還有一些名聲不錯的學(xué)校。</br> 最下面是兩份字跡整齊的保證書。</br> 一份保證的對象是福利院,擔(dān)保內(nèi)容是白柳接下來的德行教育和這次的事情不是他的錯,寫了一萬多字,最后說他會負擔(dān)白柳接下來的所有費用,幾乎是在求福利院保下白柳了,擔(dān)保者是陸驛站。</br> 一份保證的對象是學(xué)校,沒有擔(dān)保內(nèi)容,只是說白柳如果被開除了她就跟著一起走,擔(dān)保者是方點。</br> 可能是白柳翻動文件的聲音弄醒了方點他們,這兩人睡眼惺忪地醒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確認(rèn)了眼前的人是白柳。</br> 沒有憤怒地指責(zé),沒有生氣地辱罵,沒有失望地哭泣。</br> 方點只是懶洋洋地撐著身下的陸驛站,從沙發(fā)上探出身子,越過茶幾,好兄弟一般拍了一下白柳的頭:“終于回家了啊。”</br> “不要因為做錯了事情就不敢回家啊。”方點笑了笑,“小孩子一樣。”</br> 提著塑料口袋的白柳靜了一會兒,他走上前準(zhǔn)備敲門,門卻突然從里面打開了。</br> 提著垃圾口袋的方點抬起頭來望著門口的白柳,一怔,然后很快彎起眉眼笑起來,伸出手熟練無比,嘻嘻哈哈地甩手拍了一下白柳的頭:</br> “終于舍得回家了啊。”</br> 她笑著對白柳說:“不要因為做錯了事情就不敢回家啊,這么大了,還和小孩子一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