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那么干脆,只給他留下一具沒有靈魂的容器。</br>　　白柳很清楚，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騙黑桃為喜歡他,然后隨之他的死亡，他的痛苦，他的背叛痛苦。</br>　　黑桃是很特殊的玩家,他沒有靈魂，只是單純地以容器的形式存在,所以白柳無法和他完成靈魂交易控制對方。</br>　　而這具名為黑桃的容器防御力極為強悍,就算有什么攻擊突破了防御力的屏障打到了黑桃，甚至把黑桃打得半死不活,也無法讓黑桃這個直覺系生物產(chǎn)生【痛苦】這種感覺。</br>　　這家伙腦中直白得只剩下勝負,根本不會為任何外在的攻擊產(chǎn)生生理性的痛苦。</br>　　要獻祭黑桃的痛苦，那只能是心理上的。</br>　　也就是讓黑桃對誰主動產(chǎn)生情感上的依附，再通過這個媒介讓黑桃感到痛苦。</br>　　白柳就是這樣做的。</br>　　而黑桃如果有靈魂，整個過程就簡單多了。</br>　　白柳只需要和黑桃進行靈魂交易，因為靈魂交易后,把靈魂賣給他的玩家會對他產(chǎn)生一種無法抵抗的情感依賴感,白柳可以輕易地通過自己的“死亡”讓對方感到痛苦。</br>　　比如劉佳儀和唐二打。</br>　　好在黑桃很單純，整個過程的操作對白柳來說并不算難，雖然最后不清楚好感度的層級，但黑桃的確對他產(chǎn)生了至少是朋友以上的情感。</br>　　【除了你，沒有人不恐懼我。】</br>　　【我挺喜歡你的。】</br>　　【需要征得你同意才能親你嗎？】</br>　　【對不起,不要討厭我。】</br>　　【你愿意和我結(jié)婚嗎？】</br>　　【不要騙我。】</br>　　黑桃的痛苦，只不過是白柳獻祭給邪神最珍貴,最虔誠的祭品。</br>　　所以他現(xiàn)在懸停在這里,對著這具容器停留,自我掙扎……</br>　　有價值嗎？</br>　　沒有價值。</br>　　祭品在獻祭過后，是最沒有價值的東西。</br>　　根本不值得他為之回憶停留。</br>　　白柳垂落身側(cè)的手指輕微地收攏握住鞭子，鞭子上原本被控制住的黑色又開始緩慢上爬，只差一絲就能完全染黑整根骨鞭。</br>　　他平靜地收回落在湖底的眼神，在水中轉(zhuǎn)過身，抬起頭來的時候神色淺淡得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br>　　白柳抬了抬手，巨大的尸手溫馴地向上升起，準(zhǔn)備將站在它手背上的白柳送出湖面。</br>　　落在湖底的鞭子緩緩升起，即將徹底地離開湖面的那一瞬，一只冷白的手猛地從湖底冒出，死死地攥住了鞭子，狠狠往下一拉。</br>　　被從尸手上拉下去的白柳轉(zhuǎn)頭看向那只手，嘴角有氣泡溢出。</br>　　……怎么可能，他在這個游戲里根本感覺不到黑桃的存在了。</br>　　現(xiàn)在拉他的這只手，給白柳一種很熟悉又很陌生的感覺，好像是黑桃，又好像不是黑桃。</br>　　又有一只手從泥沙里冒出，同樣攥住鞭子往下拉，動作又用力又快，白柳被猝不及防地拉了下去，極快地向湖底墜落，在他要砸進泥沙里的那一瞬間，有什么東西從湖底破土而出，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白柳。</br>　　銀藍色的長卷發(fā)在渾濁不清的湖底飄散開，純澈的眼神宛如神明垂憐世人般落下，懷中抱住唯一的信徒，聲音輕柔又平緩。</br>　　“你是我唯一的信徒，那就不能去信仰別人。”</br>　　塔維爾一只眼睛是泛著微光的銀藍，一只是深不見底的純黑，他屈身下伏，神色平靜地握住白柳懷里的鞭子上拉，白柳被拉得身體騰起靠近了塔維爾：</br>　　“隨便臆測我拋下你，到處去搞破壞，背棄我去信仰別人，傷害自己，抹消自己。”</br>　　“我會生氣的，白柳。”</br>　　【系統(tǒng)提示：玩家黑桃使用個人技能（墮落怪物化），將精神值強制下降為0】</br>　　【系統(tǒng)提示：玩家黑桃裝備怪物書身份《怪物書：隕落的舊邪神》】</br>　　白柳的瞳孔急劇地收縮了。</br>　　湖面上。</br>　　蹲在岸邊等的逆神似乎是察覺到了湖里的改變，猛地站起，神色劇變：“黑桃這家伙太亂來了！”</br>　　“居然為了能不退出游戲和白柳對下去，在游戲池這種地方用技能，游戲池里的世界線根本承受不起他的怪物化，他是想毀滅這個游戲世界線嗎！”</br>　　“你們?nèi)苛ⅠR給我退出游戲！”逆神轉(zhuǎn)頭怒吼，“迅速！”</br>　　柏嘉木和柏溢聽到黑桃用了個人技能之后，就是臉色一變，柏溢更是忍不住臥槽了一聲：“在這種地方開技能，黑桃是想讓我們團滅嗎！”</br>　　“別逼逼了，快走！不然真的要變成黑桃那家伙的尸體隊友了！”柏嘉木打了一下柏溢的腦袋。</br>　　柏溢和柏嘉木調(diào)出面板，干脆地退出了游戲。</br>　　逆神一見唐二打和劉佳儀還沒走，臉上的表情都要裂開了，崩潰道：“你們怎么還在這里啊！快走啊！”</br>　　劉佳儀定定地盯著湖面：“白柳還沒出來。”</br>　　唐二打側(cè)頭看向逆神：“黑桃用技能白柳是最受到?jīng)_擊的人，我們要見到他，和他一起走。”</br>　　“你見到用了技能的黑桃就瘋了好嗎！”逆神無奈地扶額，“那家伙的個人技能破壞力大到恐怖，而且對技能的掌控也不夠，每次使用技能之后只能維持短期意識，然后就是失去自我意識的無差別攻擊。”</br>　　“黑桃自己也清楚自己技能的破壞力，無論是怎么樣的情況，幾乎從來沒有在游戲里使用過技能。”逆神轉(zhuǎn)頭看向湖面，神色莫名深吸一口氣，“……但他這次，逞強到了這地步，是真的不想輕易離開啊……”</br>　　“這就很糟糕啊……兩個邪神等級的人物一起出現(xiàn)在一個游戲里，還不肯走。”逆神的手放到了后頸，他轉(zhuǎn)了轉(zhuǎn)后頸，眼神冷厲，語氣里卻還帶著散漫的笑意，“我可不知道我能不能控住。”</br>　　“兩個處于熱戀期的小兔崽子真是擅長給周圍的人添麻煩。”逆神呼出一口氣，“不過現(xiàn)在也只能硬上了。”</br>　　【系統(tǒng)提示：玩家逆神的審判者是否使用技能武器（審判者的十字重劍）？】</br>　　【確定】。</br>　　一把巨大十字重劍斜跨出現(xiàn)在逆神的背上，劍的把柄剛好被逆神放到脖頸后的手給握住。</br>　　這劍巨大，劍身長約兩米，寬約兩個成年人的巴掌，橫向的把柄也有五六十公分，打眼望去就像是一個十字架，看起來十分沉重，壓得逆神都肩膀都矮了一點。</br>　　“真重啊……”逆神抱怨了一句，“為什么技能武器會這么重？不是從我的欲望變的嗎？給我變輕一點啊。”</br>　　他話音未落，面前一直風(fēng)平浪靜的湖面突然在中央形成了一個漩渦，轉(zhuǎn)動著把周圍的一切東西，無論草木，枯樹，尸體，還是岸邊的東西都變成了某種抽象的彩色線條給吸了進去。</br>　　整個世界就像是一個觸碰到bug之后崩解失效的游戲，開始以湖里的漩渦為中心一點一點消失，而這種消失很快彌漫到了岸邊的逆神和唐二打腳下。</br>　　唐二打迅速地把劉佳儀背了起來，跳到了還沒有崩解的地方，神色凝重。</br>　　“出去吧。”逆神頭也不回地冷靜說道，“我會把你們的戰(zhàn)術(shù)師給安全地帶出來的。”</br>　　“我不喜歡傷亡。”</br>　　流動的色彩線條瘋狂地被吸入漩渦內(nèi)，唐二打看了逆神和他肩膀上的重劍一眼，拍了拍劉佳儀，鎮(zhèn)定道：“先走，我們留在這里幫不上忙。”</br>　　劉佳儀死死地盯著逆神的背影，咬了一下下唇，最終點出了面板：“我知道。”</br>　　白柳不讓他們插手的事情，他們從來都插不上手。</br>　　劉佳儀和唐二打退出了游戲。</br>　　逆神終于松了一口氣，總算走了。</br>　　他可沒有把握在兩個邪神等級的人物手下護住劉佳儀和唐二打。</br>　　逆神看了一眼漩渦越來越大的湖泊，無奈地深吸一口氣，然后提著劍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朝著吸走一切的漩渦中心游了過去。</br>　　……黑桃真是太亂來了。</br>　　明知道邪神到處在搜羅隕落的他的怪物書靈魂身份——舊邪神塔維爾，要將這張身份牌徹底污染。</br>　　然后黑桃居然還在一個全是邪神污染源的游戲里把自己的靈魂封印解除了，把塔維爾這個怪物身份給召喚了出來，結(jié)果就觸發(fā)了世界線崩壞，要被迫吸收儲存這個世界里的所有東西。</br>　　要是塔維爾這個怪物身份被邪神完全污染，黑桃這家伙的靈魂就徹底沒救了，真的會變成游戲里沒有自我意識，只知道攻擊的npc。</br>　　——會變成一只完全的，不可能再離開游戲的怪物。</br>　　漩渦的中心已經(jīng)卷到了湖底，是一片裸露在外的泥地，跪在泥地上的是兩個相擁在一起的人，或者說怪物。</br>　　整個世界的線條混在湖水里不斷地灌入塔維爾的后背，他環(huán)抱住白柳，眼神越來越渙散：“我沒有拋下你離開，我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想留在你身邊，想來見你。”</br>　　白柳雙手緊緊抓住塔維爾的肩膀，頭埋進塔維爾的懷里：“……我知道。”</br>　　“不要討厭我。”塔維爾的聲音輕得幾乎空靈，他抬手想要擁抱白柳，但抬到一半又無力地垂落了下去，“不要……向邪神獻祭你的痛苦，不要為了我去做你討厭的事情。”</br>　　“我會很生氣……很難過的。”塔維爾很輕很輕地說著。</br>　　白柳深呼吸：“我不會了，再也不會了。”</br>　　塔維爾低頭，把頭放在白柳的肩膀上，嘴唇蒼白得沒有任何血絲。</br>　　他看到了白柳身邊那根還在不斷變黑的鞭子，很輕地說：“你在說謊，你騙我。”</br>　　“你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還是想要那個邪神賜予你的力量，為什么？”</br>　　白柳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br>　　塔維爾垂落長睫：“你已經(jīng)討厭我到，連回答我都不愿意了嗎？”</br>　　背后被塔維爾吸收的湖水變得越來越紅，越來越粘稠，邪神的舊木雕在湖水里微笑著，木雕上的心臟缺口越來越大，大量的紅色涂料從這個缺口涌出，將所有湖水都變得一片赤紅。</br>　　隨著這些湖水涌入塔維爾的身體，他原本泛著微光的銀藍色眼眸變得失焦，聲音變得越發(fā)生澀和恍惚：“——你真的不愿意再信仰我了嗎？”</br>　　【系統(tǒng)警告：玩家黑桃的怪物書身份《隕落的舊邪神》欲望即將失控！請及時取下身份裝備！】</br>　　“你真的那么想要他給你的一切嗎？”塔維爾的聲音斷續(xù)，透出一種讓人不安的情緒，“他能給你的一切，我也能給你。”</br>　　塔維爾猛地向下壓住了白柳，單手握住面色愕然的白柳的雙手摁在地上，他眼神里透著一種失控的執(zhí)著，語氣卻很柔和：</br>　　“我是你信仰的唯一的神，神不允許你背棄信仰。”</br>　　“如果你真的要被哪個邪神完全污染，那個邪神也應(yīng)該是我。”</br>　　塔維爾的長睫輕顫，他伏身下去，將額頭抵在白柳的心口，同時動作生澀地將手伸入了白柳襯衣下擺：“我要徹底地污染你，白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