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8 章 游戲池(補+日)
而等他再睜開眼睛,阿曼德卻像是時光倒流般回到了出事前。</br> 或者說,用出事前來定義阿曼德現(xiàn)在所處的世界并不準確,他就像是到了另一個平行時空里一樣,一切看似和他生前的世界一樣,但每個地方卻又有不同的地方,但大致好像又差不了多少。</br> 這里依舊有異端處理局,有游戲,有他最重要的哥哥喬治亞。</br> 阿曼德很慶幸自己到了這里——因為這里他的哥哥還活得好好的,沒有被牧四誠抓住折磨得瘋過去。</br> 因為這個世界里根本不存在運營著一條龐大的異端走私線,搞的三區(qū)苦不堪言的猴子盜賊,這點阿曼德在醒來后的一個月內已經反復確認過了,不過每確認一次都會讓他更加雀躍。</br> 想到這里,阿曼德解脫般地呼出一口長氣,但又好像是逃避著什么般,內心有種奇特的,揮之不去的虛無空曠感。</br> 他的圍墻內又平靜了,這次再也沒有誰來打攪他的安寧。</br> 阿曼德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死后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也不明白這到底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還是死后地獄里用來蠱惑亡靈駐足的完美幻境?</br> 阿曼德摸了摸自己原本被牧四誠掏出一個大口的喉嚨,感覺自己好像被并不存在的神明眷顧了一般,讓他的【人生】這場游戲可以回檔重來,擁有打出一條更加完美【未來線】的機會。</br> 但這樣不知道是真實還是虛幻的【未來】,對他而言,真的是未來嗎?</br> 如果連死亡都失去了價值,一切都可以【讀檔】重來,他的錯誤和罪孽都被清洗,他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么?</br> 阿曼德也不知道答案,他太年輕了。</br> 年輕人是不擅長思考人生的,尤其是阿曼德這種短短二十幾年人生里,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和一個賊作對上的年輕人。</br> 但在這個“賊”不存在的時空里,一切都顯得那樣荒誕不經。</br> 阿曼德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就像是那個壞家伙輕蔑評價的那樣——【只是一場游戲罷了,有什么了不起的。】</br> 阿曼德總是不能理解牧四誠為什么總是那樣把自己剝離出真實世界,高高在上地審視所有人,把所有東西都當成玩具。</br> 肆意玩弄后,明明作惡的是這家伙自己,但卻又很孤獨地躺在荒地上看天空,對他說,說阿曼德,沒有朋友的游戲一點都不好玩。</br> 我不想繼續(xù)下去了,牧四誠用手肘蓋住自己的眼睛,很輕地說,那一瞬間,阿曼德覺得他好像要哭出來了。</br> 選擇游戲的是他,不肯停下游戲的是他,到頭來,好像最難過的人也是他。</br> 阿曼德深吸一口氣抽回自己的思緒,無論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或者游戲,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喬治亞。</br> 他決不能讓喬治亞再次經歷那些可怕的事情。</br> 阿曼德把自己披散到肩頭的半長發(fā)梳理好,又在一邊的耳后別上象征黃金黎明公會的小翅膀徽章——不然喬治亞看到了又要說他散漫。</br> 阿曼德不喜歡像哥哥一樣把頭發(fā)規(guī)規(guī)矩矩扎起來,他覺得那樣太緊繃了,他更喜歡隨意地散著,所以喬治亞就要求他一定要把自己給打理好。</br> 他要去游戲池里訓練了——這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事情。</br> 喬治亞禁止他進小電視區(qū)域游戲,說那里的游戲不能隨時退出,不安全,所以阿曼德從蘇醒到現(xiàn)在,還沒有去過小電視區(qū)域,也不了解那里的情況。</br> 阿曼德對這個游戲的了解程度非常有限,他醒來之后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和其他人一起下游戲池。</br> 要不是他前段時間偷偷地背著喬治亞報名了黃金黎明公會的戰(zhàn)隊,喬治亞多半是準備這樣讓他過一輩子——喬治亞總是這樣,會把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br> 但阿曼德已經報名了,能力在黃金黎明里也算還不錯的,畢竟他當初是副隊長。</br> 喬治亞就算生氣,也不得不把他放進了正式戰(zhàn)隊——就算阿曼德是他的弟弟,他也不能違背公會的規(guī)則把一個已經報名的隊員給踢出去。</br> 不過喬治亞雖然這樣做了,但明顯還在不準備和阿曼德和解,目前兩個人還在冷戰(zhàn)中。</br> 所以當阿曼德走出宿舍看到站在他門前的喬治亞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br> “阿曼德,我夢到了你。”喬治亞似乎在回憶這個讓他不怎么愉快的夢,“具體我記不太清楚了,我夢到你為了保護我,和一個人一同死去。”</br> 阿曼德的手猛地攥緊了,他低著頭,抿唇一言不發(fā)。</br> 喬治亞見他這樣,伸手順著阿曼德的長發(fā)拍了拍他的頭,用大拇指撫摸阿曼德的眼側:“——有時候真希望你永遠不長大。”</br> “但你的確長大了。”喬治亞的目光落在阿曼德的肩頭上,那里停著一只輕輕扇動翅膀的蝴蝶,“你的技能從和我一樣的弓箭變成了一只蝴蝶,這代表你的欲望核心發(fā)生了轉變,但我每次問你,你總不告訴我為什么。”</br> “從小我就能猜到你在想什么,就連夢我們也能夢到一樣的,你一直都以我們之間的心靈感應驕傲。”</br> “但現(xiàn)在,就算我好像看到了你的夢,我也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你有秘密了,阿曼德。”</br> 阿曼德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br> 喬治亞看著那只乖順美麗的蝴蝶,垂眸:“我或許不能再將你繼續(xù)困在安全的地方了。”</br> “蝴蝶在太狹窄的地方是沒有辦法生存的。”</br> 阿曼德愕然地抬起了頭。</br> 喬治亞平視他:“今天戰(zhàn)隊要去小電視區(qū)域巡邏,向支持我們的玩家展示今年的隊員,如果你確定了要參加聯(lián)賽,就認真對待,收拾好自己過來吧。”</br> 說完,喬治亞轉身離去,只剩下呆呆的阿曼德摸了摸自己被喬治亞撥亂的頭發(fā),眼眶有些泛紅地笑了起來。</br> “好的隊長!”阿曼德大聲地回答。</br> 他肩膀上的蝴蝶輕輕扇動了一下。</br> 小電視區(qū)域。</br> 訓練中場的白柳一行人靠在中央大廳旁邊休息,因為唐二打的緣故,沒有人敢上來打擾他們,所有人都驚懼地看著這五個兩天之內刷了十三個游戲的瘋子。</br> 白柳瞇著眼睛地把滴汗地頭發(fā)用手指扒拉到腦后,牧四誠坐在他旁邊低著頭喘氣。</br> 唐二打抱胸訓斥這兩人:“三個游戲就喊撐不住了,昨天不是連撐了十個游戲嗎?”</br> “正是因為昨天連撐了十個游戲,今天身體開始酸痛了。”白柳一本正經地辯駁,“強度太大了唐隊長,我這種坐辦公室撐不太住。”</br> 牧四誠呼出一口熱氣:“我倒是還能繼續(xù)撐,但另外兩個沒喊停的應該撐不住了。”</br> 唐二打一怔,轉頭看向臉色煞白,上氣不接下氣的劉佳儀和木柯——他下意識以未來的標準來要求這群人了,沒想到木柯和劉佳儀這兩個身體稍微弱一點的,的確撐不住這種訓練強度。</br> 但這兩人性格都要強,一直沒喊停,咬牙撐。</br> 牧四誠說:“你挑的游戲都是速攻打怪為主,根本不要求解密的游戲,有些還是你通關過的,你打起來當然就快啊,但我們跟上很吃力。”</br> “勞逸結合一下吧,唐隊長。”白柳笑瞇瞇地說。</br> 唐二打頓了一下,松口:“休息半個維度小時。”</br> 白柳說完轉身看向劉佳儀:“你的比賽次數(shù)是不是要到聯(lián)賽報名的線了?”</br> 劉佳儀點開系統(tǒng)面板確認后回答白柳:“是,還差兩次。”</br> “你以我們公會的名義報名聯(lián)賽的話,就算是正式退出國王公會了吧?”白柳問。</br> 劉佳儀靜了一會兒:“是。”</br> 白柳看她:“不后悔?”</br> 劉佳儀忍不住翻了白眼:“你給我后悔的機會了嗎?這個時候來問,馬后炮。”</br> “這倒是沒有。”白柳恬不知恥地承認了,他笑問,“那你有后悔過嗎?”</br> “有。”劉佳儀毫不猶豫地承認了,但她頓了片刻,低頭掐了掐指尖,小小聲地說,“……但嘛,你在異端管理局外面說不會用紅桃的方法,那個時候,讓我稍微沒有那么后悔了……”</br> 她話音未落,前面就傳來一陣喧嘩,人群霎時往一個方向聚集而去。</br> 白柳一行人站起后退,唐二打最高,視線高于人群,他遠遠望去,皺眉說道:“有公會的戰(zhàn)隊出來巡邏了。”</br> “這么大陣仗,是哪個公會?”牧四誠挑眉問,“前三的吧?”</br> 唐二打轉過頭看向白柳,沉聲道:“黃金黎明。”</br> 白柳也揚了一下眉尾,他側目看向正在往中央大廳靠過來的黃金黎明戰(zhàn)隊。</br> 黃金黎明出來巡視帶了不少會員,他們有序地把前來圍觀的觀眾分開,隔離出一段距離,讓隊員們走在隊伍的正中央,能被所有人清晰看到。</br> 前來圍觀的觀眾里有不少黃金黎明的粉絲,或者說想要對黃金黎明下注的玩家,他們貪婪仔細地觀察著今年的戰(zhàn)隊,在看到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神色凌然地前后走在戰(zhàn)隊最前列的時候,忍不住爆發(fā)出了一陣更高的歡呼。</br> “……這新來的隊員是誰?喬治亞的弟弟嗎?!”</br> “雙子組合!今年的雙人賽有得看了!”</br> “黃金黎明捂得夠實在啊,現(xiàn)在才放出來,是不是殺手锏之類的,技能是什么?”</br> “嘖,這張臉,上場會引起瘋狂吧,不會又和喬治亞一樣靠臉就拿到了免死金牌吧?”</br> ……</br> 玩家們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把原本聚焦在白柳他們身上的視線一下全吸走了。</br> 還有不少原本就看白柳他們不爽,但又不敢說什么的玩家,黃金黎明的到來就像是一下給他們找了一個大后臺一樣,時不時就用蔑視的目光掃白柳他們一下,嘴里還陰陽怪氣地哼哼道:</br> “這才是正規(guī)戰(zhàn)隊,就有些人啊……和大公會的戰(zhàn)隊還是沒法比。”</br> “看看人家的新人隊員,嘖嘖。”</br> 當然這些玩家還是不敢直接嘲諷白柳他們的,因為唐二打正站在旁邊,活膩了才會得罪這人。</br> 白柳對這些話充耳不聞,他就是一路被嘲諷過來的,不怎么在意這些,但這可點爆了牧四誠,他這幾天被唐二打壓著訓練批評本來火氣就大,現(xiàn)在這些人還跳到了他的頭上。</br> 牧四誠神色陰沉地一擼袖子,準備抓住這幾個逼逼的玩家,隔空他也要揍一頓!</br> 這些玩家看到牧四誠走了過來,也是沒想到這么一個要參賽的隊員怎么混不吝,會和他們這些普通玩家計較,被牧四誠抓住之后嚇得差點哭出來,還是白柳插手,牧四誠解氣之后才放掉了這些不停求饒的玩家。</br> 玩家跑掉之后,牧四誠還是不爽。</br> 他現(xiàn)在和白柳已經站在了夾道歡迎黃金黎明戰(zhàn)隊的玩家的內圍,一回頭就能看到這些玩家用來拉踩他的黃金黎明戰(zhàn)隊,牧四誠不服氣地看過去,準備看看那位被這群傻逼吹上天的新人到底是誰。</br> 白柳和唐二打他們也站在內圍。</br> 緩緩行進過來的隊伍最前面走著一個及腰棕色高馬尾,棕色眼眸,長相極為惹眼的男人,馬尾兩側別著兩枚閃閃發(fā)亮的黃金翅膀徽章,穿著打理得極為規(guī)整的銀白色的禮制服,勾勒了金線的長靴,一眼望去,有種凌然不可侵犯的高貴。</br> 在喬治亞的右后側,緊隨著一個和他長相幾乎十成十相似的隊員。</br> 他看起來比領頭的喬治亞稍矮一下,眸子是更深的棕褐色,及肩的長發(fā)一邊被黃金翅膀的徽章別到腦后,露出更為柔和的側臉輪廓,右邊的肩膀上停著一只好像是裝飾般一動不動的蝴蝶。</br> 此時他正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去,臉上一絲情緒也無,明明看起來年紀很輕,但卻有種率領了隊伍很久的威嚴感。</br> 看起來真的就像是大古板與小古板。</br> 牧四誠看著緩慢朝他靠近過來的阿曼德,不懷好意地瞇了瞇眼睛,把視線停在了阿曼德耳后的翅膀徽章上。</br> 牧四誠右手手癢般的動了動手指,緩慢地發(fā)生了形態(tài)變化,從人手變成了一只猴爪——</br> ——他可是好久沒有偷東西了。</br> 在阿曼德擦過牧四誠面前的那一瞬,他右肩上的蝴蝶突然扇動了幾下翅膀,而就在那一刻,牧四誠毫不猶豫地伸出猴爪,向阿曼德的耳后探去。</br> 阿曼德極為敏捷地轉頭躲避,但別的并不牢固的徽章還是被眼疾手快的牧四誠用指甲給惡意挑落了。</br> 棕色的長發(fā)悠悠散開,阿曼德在轉頭的過程中半遮住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怔怔的深棕色眼眸。</br> 閃耀的徽章掉落地面,發(fā)出清脆的“叮”一聲脆響。</br> 牧四誠彎下腰用猴爪勾起阿曼德的徽章,漫不經心地在指甲上轉動兩圈,抬眸看向阿曼德惡劣地勾唇一笑:“這就是黃金黎明的王牌新人的警覺性嗎?見識了。”</br> 阿曼德深色的眼眸里清晰可見地倒映著牧四誠挑釁的臉,瞳孔不由自主地皺縮了。</br> 他肩膀上的蝴蝶開始飛速扇動翅膀,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狂風席卷而來,在牧四誠和阿曼德之間瘋狂吹拂,把牧四誠吹得忍不住捂臉后退,把兩側的圍觀的玩家吹得驚恐起飛,也吹亂了阿曼德剛剛才打理好的長發(fā)。</br> 站在風眼中的阿曼德平靜地從被吹得倒地牧四誠手里取回了自己的徽章,重新別在了腦后,在被風吹得一片狼藉的背景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br> 颶風又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