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8 章 現(xiàn)實
危險異端處理局總部。</br> 白柳被嚴加看守地運送到了這里,這次他是堂堂正正地被從大門里迎送進來。</br> 所有人嚴陣以待排在正門的兩旁,他們畏懼地,憎恨地,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昨夜從這里逃出去,今早又被主動迎接回來的異端。</br> 巨大的瑩白色球緩緩轉動,對他打開了入口。</br> 白柳目不斜視地走了進去,他的左邊是護送他的第二支隊隊長岑不明,右邊是唐二打,身后是浩浩蕩蕩的隊員們。</br> 如果不是白柳雙手還是被拷在身后的,看起來他就像是率領這兩個隊的領頭人——曾經(jīng)的第一支隊隊長。</br> 但實際上,他只是一個不得不出動兩個支隊的人才緝拿歸案的逃犯。</br> 白柳一路在引導下進入了電梯,岑不明刷卡點亮了電梯的操作按鈕,唐二打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氣按下了底層鍵。</br> 裝有三人的電梯層層下降,墜入地底。</br> 海腥氣不知道什么時候在這個狹窄的電梯內(nèi)開始彌漫。</br> “我很詫異你們會這么爽快地答應我的條件。”白柳側頭看向站在他左側身后的岑不明,“畢竟異端0001看起來對你們很重要。”</br> 岑不明瞄他一眼:“再重要也沒有兩千條人命重要,只是對第一支隊隊長比較重要而已,他是它的監(jiān)護人,也是決定把它封存起來的人,這個異端我們都不清楚是什么。”</br> “而且你只是說要看一眼而已,礙不著我們什么事。”岑不明冷淡地卡住白柳的后腦勺咔一聲轉回去,“看前面別看我,檔案袋里說你的眼神對人類有蠱惑作用。”</br> 被猝不及防一下被轉得牙酸的白柳:“……”</br> 提供了檔案袋信息的唐二打:“……”</br> 電梯穩(wěn)穩(wěn)地停住,門流暢地打開,白柳走了出來。</br> 再次踏入危險異端處理局底部,情形和上次大不相同,但場景卻是一樣的——</br> ——一條長長的,漆黑到一點光都沒有的,深海隧道般的過道,漂浮在空氣里,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海水氣息,以及那扇安靜地矗立在盡頭的,永遠閉合的門。</br> “先說好,我們并沒有給你打開這扇門的意思,畢竟這號異端誰也不知道有多危險。”岑不明側過眼看向白柳,“我們只是答應讓你使用異端7061【透視之鏡】,看一眼門背后的東西。”</br> “確切來說是看一分鐘。”</br> 岑不明舉起一個黑色的盒子,上面的編號是【7061】,他在白柳眼前晃了晃他手腕上一塊造型奇怪的表:“如果你確認,我就就給打開手銬,把【透視之鏡】交給你,然后開始計時。”</br> 白柳毫無異議地轉過身去讓岑不明給他解開手銬。</br> 岑不明低頭給白柳解開手銬:“——補充一句,據(jù)我所知,所有見過異端0001的人都發(fā)瘋自殺了。”</br> 他頓了頓:“——包括我曾經(jīng)的隊長,也是異端處理局最偉大的隊長,首屆第一支隊隊長【預言家】,你現(xiàn)在要反悔還來得及。”</br> 手銬被解下來的一瞬間,岑不明就用槍抵住了白柳的頭。</br> 白柳神態(tài)自然舉起雙手示意自己無害,然后揉了揉被手銬箍出青紫痕跡的手腕,轉頭正對槍口后的岑不明,饒有意趣地問:</br> “那這位偉大的隊長,還有說任何和異端0001相關的事情嗎?”</br> 站在一旁的唐二打搖頭:“大部分都封存在絕密檔案里了,沒有人有權限查看。”</br> “但是也有少部分是我知道的。”岑不明看著白柳,“【預言家】說所有人都會十分畏懼異端0001所呈現(xiàn)的東西,所以見到它的時候才會發(fā)瘋。”</br> 白柳挑眉:“類似墨菲魔鏡?”</br> “不是,墨菲魔鏡是假的,但異端0001讓你看到的事情是真的。”岑不明靠近了白柳,他的槍口抵在了白柳的額頭,金屬質(zhì)地的槍口就像岑不明此刻的眼神一樣冰冷,“所有異端都有名字,你知道異端0001的名字叫什么嗎?”</br> 白柳問:“是什么?”</br> 岑不明:“【未來】。”</br> 唐二打也是一怔,白柳用余光掃了一眼唐二打的失措的神色,明白了這位第三支隊隊長和他一樣,也是第一次聽到異端0001的名字。</br> “【未來】,為什么會讓那么多人恐懼發(fā)瘋?”白柳抬眸看向這位似乎藏有很多秘密的第二支隊隊長。</br> “可能【未來】存在的意義本身,就是為了讓人感到恐懼并為此發(fā)瘋。”岑不明用槍抵住白柳的后腦勺逼迫他向前走,他的語氣和表情都平靜到不正常,“恐懼來源于未知,有什么比【未來】更不可知,更讓人恐懼的嗎?”</br> 白柳舉起雙手向前走:“聽起來岑隊長似乎已經(jīng)見過自己的【未來】了。”</br> “我沒有見過,已知的【未來】會同時讓我失去恐懼和追逐下去的動力。”岑不明停住了腳步,“但你馬上就要決定見不見你的【未來】了。”</br> 白柳抬起頭,他的面前就是那扇異端0001被焊死的門。</br> 這扇門高大,冷硬,堅不可摧,沒有入口,沒有鑰匙,孤僻得仿佛生來如此,厚重地擋在白柳聞到的那股謝塔的氣息和他之間。</br> 白柳在屬于他的【未來】里,聞到了謝塔的味道。</br> “想好了嗎?”岑不明看著白柳,“要不要看你可怕的【未來】?”</br> “或許有時候【未來】并不可怕呢?”白柳輕聲回答,“當你知道你的【未來】里有某個人的時候。”</br> 白柳沒有回頭,平和地對岑不明伸出了自己的手,岑不明靜默片刻,把裝有異端7061的盒子放到了白柳的手心,然后用指紋解鎖了盒子。</br> 沉甸甸的不銹鋼盒子向四周折疊翻轉打開,里面裝著一片做工考究,樣式古老的單片眼鏡,包裹在一塊細密的絨布里。</br> “舉到它平直與你的瞳位線,就像是近視配眼鏡的時候,醫(yī)生給你測度數(shù)那樣,調(diào)整位置直到你面前這扇鐵門變得透明。”</br> 唐二打沉聲指揮白柳怎么使用這個單片眼鏡,他的語氣無法控制地變得復雜:“……然后你就可以看見里面的……【未來】了。”</br> 與此同時,岑不明摁下了手表上的計時按鈕。</br> 在秒針的滴答聲音中,白柳透過半凸的,老舊的,上面全是各種刮痕的鏡片看到了鐵門漸漸消失,門后出現(xiàn)一片空寂的,空無一物的純白。</br> 這純白的光影一直往里不著邊際地蔓延,好像無論怎么往里望,也只能徒勞地窺見這些沒有感情的白光。</br> 終于,在白柳的眼睛望到開始發(fā)酸的時候,白光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個雪花屏的小電視。</br> 小電視似乎意識到白柳在看它,邊緣的按鈕自發(fā)地跳動,似乎是在搜臺,雪花屏閃爍兩下,變成了黑白的舊電影字母開頭,上面光點閃爍,正中央是一排大字字幕:</br> 【最后一個世界線游戲】</br> 【player:白柳以及他的朋友(?)們】</br> 【設定模式:極困難模式(地獄模式)】</br> 【設定游戲主線part1部分——生離死別的愛情悲劇】</br> 字幕淡去,小電視上的條杠閃爍兩下,出現(xiàn)了一個非常不清晰的,就像是八九十年代的單機恐怖游戲般的第一視角的場景。</br> 白柳在小電視里看到了晃蕩的水波,細碎的浮冰,和不斷地從他口鼻上升的氣泡,似乎他落水了,從四肢無力地浮動在他視野邊緣的情況來看,他應該已經(jīng)溺水超過四分鐘,似乎馬上就要溺死了。</br> 但他此刻好像手腳還在微弱地劃動,看起來還有一定的意識。</br> 奇怪的是,他并沒有往水面上劃動,而是往水面下繼續(xù)深潛——似乎想要去抓住落進水底的什么東西。</br> 隨著屏幕的搖晃以及目光視角的轉換,白柳看到了自己在抓什么東西——那是一顆不斷地往更深的冰原海底里掉落的,還在跳動的心臟。</br> 而就在白柳快要抓住的那一刻,有一只手穿過他的胸膛,先他一步抓住了那顆心臟,而在這只手抽回去的同時,似乎是為了斬草除根,毫不留情地捏爆了白柳的心臟。</br> 血霧從他的身體里爆開,蔓延到海水所及的所有地方。</br> 白柳看到自己緩慢地轉過身來,張開四肢下沉,在一片紅與藍縱染的海域中,他的眼瞼無力地閉合,小電視上的畫面也開始不安穩(wěn)地變黑晃蕩。</br> 但白柳的確看見了那個捏碎他心臟的人,長著一張和塔維爾一模一樣的臉。</br> 他就那樣冷淡地,無動于衷地,握住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宛如神明般懸浮在水中,高高在上望著白柳在零度的水中凍僵。</br> 天光細微的光殞滅消失,天邊的太陽殘缺不全,只留四分之一,吞沒白柳的海底更冷了。</br> 畫面漸漸淡去,小電視上又出現(xiàn)一行新的字幕:</br> 【設定游戲主線part2部分——分道揚鑣的十年舊友】</br> 這次的小電視畫面搖晃得更厲害了,就像是有什么人提著白柳的領子在猛烈地甩他的頭,在歇斯底里地對著他怒吼:</br> “白柳!!你不能再繼續(xù)走下去了!你為了贏已經(jīng)做了夠多的事情了!!”</br> 白柳認出了這個聲音。</br> 白柳也認出了這張在小電視里流著淚,滿臉漲紅,脖子上青筋勃起,正在毆打他的人的臉——十年了,這倒真是第一次看到這家伙露出這種表情。</br> 陸驛站站在他的面前,捏住他的肩膀和手臂,把他一遍又一遍地摔打在地里——這是他對犯人的手段。</br> 白柳身上鮮血淋漓,手腳上都是淤痕,但陸驛站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鼻子被打歪了,鼻青臉腫的,一雙向來苦惱或者溫和的眼睛充滿某種前所未有激烈情緒,一動不動地死盯著白柳,似乎隨時準備沖上來。</br> 他們似乎蠻橫地,毫不留情地彼此扭打了一架。</br> 白柳聽到了自己劇烈的,粗重的呼吸聲,他應該是受傷更嚴重的那個——陸驛站受過專業(yè)的擒拿訓練,肉搏白柳是打不過他的。</br> 但傷勢更輕的陸驛站卻好像終于忍不住了一般,眼里滲出淚意來,他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把全臉擦得血肉模糊的,然后抬起頭來強忍哽咽地質(zhì)問他:“白柳,你存在的意義是什么?”</br> “——就是為了成為站在我對面的怪物嗎?”</br> “你難道不是一個人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