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8 章 玫瑰工廠
唐二打的呼吸停滯了一瞬間,他想起來了——爆裂末班車視頻里的白柳碎鏡的時候,鏡子里面的那個閉著眼睛的神級npc。</br> 那個難道不是副本里本來就有,而是因為白柳的恐懼被映射出來的嗎?!</br> 白柳撩開在唐二打耳邊因為血漿凝固的頭發(fā),讓唐二打無法掙脫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輕聲說:“你想直面我的恐懼嗎?”</br> 說著,白柳的手緩緩上移,一面閃著菱光的巨大鏡子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鏡子里的波紋層層涌動,似乎下一秒就要從里面浮出什么東西來。</br> “不要——!”唐二打狼狽地想要轉(zhuǎn)頭,他不想再看到這面鏡子,而他離白柳太近了,轉(zhuǎn)頭正好靠攏到了白柳的肩窩里——那是一個有點依靠感覺的姿勢,這讓不習慣依靠任何人的唐二打下意識地想把自己的頭從白柳的肩窩里別出來。</br> “沒關(guān)系的。”白柳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溫和,他的手指從唐二打腦后的染血的發(fā)絲順著插/進去,安撫地揉捏分開,就像是在安撫一條躁狂不安的寵物大狗,“這次鏡子的使用對象是我,你的蘇恙不會有事的。”</br> 虛弱的唐二打在白柳的撫慰下恍惚地停下了掙扎,白柳輕輕偏過他唐二打的臉,挑起他的下巴讓他正對鏡面——唐二打在看到鏡子里情形的一瞬間,瞳孔猛地皺縮了。</br> ——他看到一個人,一個孩子在水里無數(shù)次地被溺死,封鎖在大理石雕塑里被人觀賞,看到這個孩子被人抽血捆綁,渾身都是針孔,看到這個人被粉碎切割,殘忍肢解后挖出還在不斷跳動的心臟,放在工廠的房間里被人不斷地往里灌注滾燙的液體。</br> 香水像血液一樣泵入心臟,逼迫心臟在疼痛下痙攣跳動——那顆他在工廠房間里看到的心臟,居然是……</br> 如此的殘酷場景超過了唐二打的耐受程度,他忍不住渾身顫抖,干嘔了起來,側(cè)過臉想要逃避這個場景。</br> 他以為他已經(jīng)領(lǐng)略了活人受折磨的極限,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到死后折磨都還可以停不下來。</br> 白柳并沒有容許唐二打轉(zhuǎn)頭,而是強硬地用手握住他的頭,逼迫他正視鏡子里的這一幕。</br> “你看,我們是一樣的。”白柳在表情一片空白的唐二打旁邊輕聲說,“我們都因為某個人的折磨而感到恐懼,憤怒,無法控制的感同身受。”</br> “我是可以感受到其他人的痛苦的。”白柳垂下眼眸,他雙膝跪地,微微前傾身體,在唐二打后仰躲避的那一瞬間,白柳出乎意料地用力擁抱了唐二打,“我知道你非常痛苦,和我一樣痛苦,唐隊長。”</br> “請相信我,我不會再多造成你的痛苦了,讓以前的我造成的痛苦都于此停止吧。”</br> “雖然我不是那些白六,但我知道你或許想聽到我對你說這三個字——對不起,以及一直以來,辛苦你了。”白柳拍了拍他的肩膀。</br> 被擁抱的唐二打怔怔地,無法置信地揚起頭,眼淚無法停止地從他灰藍色的眼睛里滑落。</br> 白六……不對,是白柳向他道歉了?</br> 鏡子里的塔維爾抬起眼眸,銀藍色的眼睛就像是一片在日光下融化的冰晶,唐二打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目眩神迷,額前出現(xiàn)一陣讓他幾欲昏倒過去的白光。</br> 白光蔓延了很遠很遠,恍若極光般漂浮在唐二打的眼前,他好像在一瞬間變輕了,在光線里漫無邊際地漂浮起來,他在光里看到了蘇恙微笑的臉,那個人站在他的面前,倔強地,執(zhí)著地質(zhì)問他:</br> “隊長,你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于定罪白六呢?明明還沒有證據(jù)不是嗎?”</br> 他似乎說了什么,激怒了蘇恙,蘇恙從來沒有這么生氣過,他對他大吼:“隊長,如果單純地憑借情緒和欲望做事,我們和那些異端有什么區(qū)別!”</br> “無論什么時候,一定要用眼睛和證據(jù)去判定這個人到底是怪物還是人!”</br> 吼完之后,蘇恙有些無措地低下了頭。</br> 他似乎是想走,但被蘇恙攔著,兩個人就那樣僵持在異端處理局狹窄的過道里,然后僵持了不知道多久,蘇恙忽然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br> “如果有一天,隊長真的撐不下去,和其他人一樣被污染了。”</br> “我一定會把你救回來的。”</br> 蘇恙好像沒有對他發(fā)過脾氣那樣笑起來,他向前一步,似乎張開嘴唇輕輕說了什么:“——”</br> 白柳垂眸,他在唐二打的頭側(cè)輕聲說:“——”</br> 兩個人的聲音在唐二打的耳邊無法分辨地融合交疊:“唐隊長/隊長,如果真的那么堅持不下去,就把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吧。”</br> 白柳抱住唐二打的頭,輕柔地訴說:“把你的愿望交給我,把你的靈魂交給我,把你的痛苦交給我,讓原本就是罪魁禍首的我來替你承擔這一切吧,這是我應該做的。”</br> 奄奄一息,呼吸微弱,半張臉都沒有的唐二打靠在白柳的肩膀上,他好像靈魂被抽空般雙眼上看,雙手一點力都不著地下落,一點反應都沒有。</br> 隔了不知道多久,一滴眼淚順著唐二打下頜滴落,他的手指動了動,手臂極其緩慢地,費力地,掙扎地抬起,他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那樣痛苦地回抱了白柳,咬牙切齒地哽咽著:</br> “白柳,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信任和你的交易。”</br> 白柳的臉上露出一個舒心的微笑:“你不會后悔的。”</br> 唐二打閉上了眼睛:“我把靈魂給你,作為交換,你要實現(xiàn)我的愿望。”</br> 白柳微笑:“錢我已經(jīng)留給你了,我就不多付了。”</br> 唐二打一怔,在意識到白柳說的是在危險異端處理局的時候,這人為了逃走留下的一屋子幾角錢的硬幣。</br> 在無語的同時,唐二打終于放松了下來,他看向很遠很遠的地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上出現(xiàn)細微的笑意,語氣飄忽:</br> “你還真是……和以前一樣摳。”</br> “希望你不要太介意我這個小習慣,畢竟看樣子——”白柳舉起一張印有唐二打頭像的靈魂紙幣,微笑挑眉,“——我們應該要在一起合作很長時間了。”</br> 【系統(tǒng)提示:玩家白柳使用人民幣*@&@(數(shù)量繁雜,正在計算中)購買了玩家唐二打的靈魂】</br> ——————————</br> 神殿。</br> 桌面上的獵人牌在唐二打同意交易的那一瞬間,浮空轉(zhuǎn)面,從哭泣的獵人變成了一個頭戴狼人頭套的,眼神兇悍的獵人,并且從預言家那邊,飄向了兜帽人那邊。</br> 戴著兜帽的男人用兩指夾住這張浮空飄過來的牌,他看向?qū)γ娴念A言家,語帶笑意:“你最后一張可以下放的神牌獵人也轉(zhuǎn)換陣營成狼人牌了,現(xiàn)在你要怎么辦?”</br> 預言家的目光停在狼人牌上不動:“游戲還沒有結(jié)束。”</br> 兜帽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張他下放的玫瑰牌:“快了。”</br> “所有的線索已經(jīng)集齊,白六不會讓這個游戲持續(xù)太久。”</br> ——————————</br> 白柳從走廊里走了出來,劉佳儀低頭看了一下時間:“十六分鐘,你把那傻子處理好了?”</br> “好了。”白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袖口,上面全是抱唐二打留下的血污,好在他不怎么在意。</br> 他轉(zhuǎn)頭看向劉佳儀:“進去治療他吧。”</br> 劉佳儀翻了個白眼,舉著兩瓶解藥走進去了:“你倒是不怎么介意他做了什么。”</br> “我要是介意這個首先就會和你過不去。”白柳微笑著和劉佳儀對視了一會兒,“顯然我不是這樣的人,這不符合我最大利益化的處事原則。”</br> 劉佳儀默默地收回了自己視線,老老實實提著解藥往里走了。</br> 白柳又補了一句:“后面打里世界里的怪物用得著他,盡量讓他徹底恢復——他現(xiàn)在是我的私人財產(chǎn),我不太想看到他以受傷的狀態(tài)替我戰(zhàn)斗。”</br> “知道啦!”劉佳儀不耐煩地揮揮手。</br> 齊一舫目瞪口呆地看著白柳自然無比地使喚小女巫——小女巫在國王公會可是和紅桃皇后一個等級的,地位十分超然尊貴,就連皇后也不會像是使喚小兵一樣使喚小女巫。</br> 白柳也看到了齊一舫,絲毫不避諱地對他點點頭,還很虛偽地伸手和齊一舫握了握,開口就是:“我很喜歡你的技能,有機會跳槽來我們戰(zhàn)隊玩。”</br> 齊一舫:“……”</br> 這他媽是什么開場白!</br> 白柳過于坦蕩無恥態(tài)度,反而開始讓齊一舫懷疑這人是不是只是在和他開玩笑,正當齊一舫疑神疑鬼地思考白柳的言外之意的時候,唐二打跟在劉佳儀的后面出來了。</br> 剛剛轉(zhuǎn)換陣營的唐隊長明顯不是太適應,一看到白柳就想拔槍,但很快在劉佳儀陰陽怪氣的抱胸冷哼中想起自己剛剛才被白柳派過來的小女巫救了,于是有些局促地收回了槍。</br> 唐二打看著正在用一種極其刻薄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的劉佳儀,和旁邊站著的白柳,渾身都不自在——這些人以前可都是貨真價實的,是他的敵人,打得死去活來的那種!</br>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就在進入游戲之前,他才差點一槍打死白柳和劉佳儀。</br> 剛剛才和白柳交易完十分鐘的唐二打就已經(jīng)開始后悔了——他覺得十幾分鐘前的他一定是腦子被什么東西給迷了,或者是白柳用什么道具給催眠了。</br> 他一定是瘋得不清才會做出和白柳交易靈魂的選擇!</br> 正在唐二打正在暗自懊悔自己的沖動消費(?)的時候,白柳忽然對他伸出了手,這讓對白柳警惕心和條件反射一流的唐二打再次下意識抽出了槍對準了他。</br> 明顯是為了友好伸手的白柳,和目光狠厲地抽槍正對他的唐二打。</br>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滯,劉佳儀表情不善地握住了一瓶毒藥:“白柳,你確定你□□/好了這家伙?”</br> “他不太信任我。”白柳聳肩,他無所謂地繼續(xù)向前一步,完全不怕地別開了唐二打的槍,握住了唐二打緊貼在身側(cè)的另一只握成拳頭的手,舉起來握了握,然后對唐二打笑笑,“沒關(guān)系,我信任你的能力就可以了。”</br> 白柳的動作就像是教新來一個地方,還保持著警覺心的狗狗握手的耐心主人。</br> 剛剛因為拔槍動作有些無措的唐二打慢慢地放下了自己的槍,和白柳對視了一會兒,眼神還是警覺的,但還是試探性地回握了一下白柳的手。</br> 就像是剛剛被馴服,收斂了獠牙,耷拉下尾巴和耳朵的大狼狗。</br> 白柳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不少。</br> 雖然不太聰明,不過的確很好騙,這也算得上是一個優(yōu)點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