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愛心福利院
為信徒流干最后一滴血的神明疲倦地闔上了眼眸,他安睡在了被重獲新生,被治愈的信徒旁。</br> 枯萎的藤蔓變成黑色的睡被蓋在它身上,而年輕的,獲得了第一個信徒的神明嘴角帶著一點非常微弱不易察覺的笑意,像是一個得到了最喜歡的玩具之后正在做美夢的孩子。</br> 這一切都像是仙女教母的魔法,因為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剛剛敲響了。</br> ——————</br> 劉佳儀是在精神漂白劑的味道里嗆咳著醒來的,因為失血過多,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就算是剛剛醒來這小女孩也瞬間恢復了警惕拿出了毒藥對準了她聽到聲音的方向。</br> 因為可視化道具使用時間已經(jīng)到了,劉佳儀現(xiàn)在是看不到東西的。</br> “是我,白柳。”白柳被劉佳儀威脅性地用毒藥比著脖子也很淡定,他張開雙手表示自己很無害,“你的血還在流,所以想給你處理一下。”</br> 劉佳儀有點怔愣地收回了自己的毒藥,她似乎還沒有從白柳活下來的消息里回過神來。</br> 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只是想拼一次,但沒想到真的能把白柳救下來,緊接著她摸到了自己手臂上被繃帶包扎好的傷口,她微微收緊了手,握住自己手臂上還在刺痛的一排刀口。</br> “你的生命值應該已經(jīng)很低了,你不給自己回復一下嗎?”白柳問。</br> 劉佳儀抿緊嘴唇,沒說話,她的治愈技能cd的確已經(jīng)到了,而且白柳說的沒錯,因為不要命地放血救白柳,她的生命值已經(jīng)很低了,只有5點了,現(xiàn)在坐在地上都有種讓她想要發(fā)抖的寒意從身體里透出來。</br> 劉佳儀沒有回答他,白柳也就沒管劉佳儀,他轉(zhuǎn)頭給還在昏睡的小木柯包扎傷口,剛包扎完,劉佳儀的手突然就握住了衣角,白柳略顯詫異地回過頭去,劉佳儀閉上了眼睛,她顫抖的睫毛上掛滿水珠,臉上全是臟兮兮的血漬,但身上卻突然散發(fā)出一種很神圣潔白的光暈,從劉佳儀的身上水一樣地彌漫到白柳和木柯的身上。</br> 那光暈溫暖,純白,讓人情不自禁地放松緊繃的肌肉和神經(jīng),光暈中間的小女孩懷里捧著一瓶水銀般閃閃發(fā)光的液體,裝在一個細長的,白柳手掌那么長的浮凸玻璃瓶子里。</br> 劉佳儀把這瓶液體放在了白柳的手里,她嗓音沙啞:“解藥,你和木柯喝吧,不用給我留,把血條加滿。”</br> 在白柳剛想問她自己為什么要給他們喝,劉佳儀好像覺得冷一般,蜷縮地抱住了自己的膝蓋,把頭埋進自己的膝蓋里。</br> 她的聲音悶悶的:“你和木柯的面板都沒有我高,解藥的治愈技能,個人面板等級越低回血效果越好,你們喝比我喝好,而且你們兩個的生命值要清空了,我還有生命值,而且我也有技能,在這個游戲里我比你們耐活。”</br> “為什么給我們?”白柳還是問出了口。</br> “還你們的。”劉佳儀的頭還是埋在膝蓋里,她沒有抬頭,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么一句。</br> 白柳卻懂了。</br> 小白六救了她,木柯救了她,他救了她,她都記得的,可能懷疑,可能疑惑,可能不敢相信。</br> 但她的的確確全都記得的。</br> “我以為你會很討厭我,你教堂外面那個時候就猜到了是我利用了劉懷要捉你了吧?”白柳若有所思地詢問。</br> 劉佳儀還是沒抬頭,她帶著鼻音嗯了一聲。</br> 白柳垂眸看著劉佳儀枯黃頭發(fā)上的發(fā)旋:“那你明明知道我騙了你,在利用你,你為什么還要拼死放血救我?”</br> 劉佳儀卻反問他:“那你呢?為什么要冒死救我?”</br> 白柳言簡意賅:“交易。”</br> 劉佳儀終于抬起了頭,她的眼眶發(fā)紅:“因為你就是救了我啊。”</br> 白柳和小聲抽泣的劉佳儀,長久地,無聲地互相對視著。</br> 這個小姑娘有一雙看不到世界的灰色眼睛,這樣抬著頭“看”人的時候有種倔強又孤獨的脆弱感,像一條在泥水里偷窺岸上小鳥,卻不被任何人正視的魚,但真的撥開泥巴直視這條小魚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這小女孩的眼睛原來是會說話的,她在說【誰救了我,我全都還給你,我不欠你們】。</br> 我要把賬和這個世界上,和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算清楚,看看我到底錯在什么地方。</br> 看看我這個小賤種到底能掙扎存活到什么時候。</br> 白柳把解藥瓶子遞了回去,他神色和語氣都很平靜:“我拿到血靈芝了,已經(jīng)通關了,不需要回復什么生命值,你不用還我什么,因為有人替你還了,解藥你給木柯留一點就行。”</br> “剩下的,我覺得你更需要。”白柳把解藥瓶子伸到了劉佳儀的面前,“你的生命值也很低了,安心喝吧,有什么事有我在,我答應了劉懷要帶你出去的。”</br> 劉佳儀的發(fā)干開裂的嘴唇微微張開,她的下巴抵在自己縮成一團的膝蓋上,小小一團,頭抬起的弧度都帶著警惕猜忌的不安,她眨了眨眼睛忍住涌上來的情緒,抿嘴伸手去接解藥瓶子,但她兩只手上都是傷,接過的時候手都在發(fā)顫,差點掉下去。</br> “你手上有傷。”白柳穩(wěn)穩(wěn)接住掉下去的瓶子,又伸到了劉佳儀嘴邊,“就這樣我喂你喝吧。”</br> 劉佳儀輕輕吸氣吐氣,她張開嘴巴,還沒來得及喝,瓶子里卻滴落一滴液體。</br> 一滴,兩滴,眼淚掉在解藥里,劉佳儀不知道聽誰說的,眼淚好像是人類情緒發(fā)泄的毒藥,掉進解藥里也不知道會不會把解藥變得無效。</br> 劉佳儀叼著瓶口,眼淚肆意流淌,她哽咽著喝著治愈她的解藥,小聲抽泣著:“這樣喝好丟臉……好像一只……”</br> “流浪狗是吧?”白柳勾起嘴角笑,“你口頭禪怎么和你哥一樣,流浪狗也挺好啊,你們怎么都這么不待見流浪狗?”</br> 想到劉懷,劉佳儀哭得越發(fā)上頭,眼淚鼻涕一起流,哭得身體一抽一抽的:“流浪狗哪里好了啊!!臟兮兮的又被人嫌棄!人人喊打!大家都討厭流浪狗!”</br> 白柳摸摸劉佳儀的頭,似乎覺得劉佳儀因為這個點哭這么慘有點好笑。</br> 他說:“流浪漢就不會討厭流浪狗。”</br> 劉佳儀淚眼朦朧地抬起了頭。</br> “等游戲結束,把你哥哥從我這個流浪漢這里帶走吧。”白柳垂下眼眸,聲音很輕地說,“等游戲結束徹底結束之后,你和他都不用再流浪了。”</br> ——————</br> 小木柯醒了之后也喝了解藥,劉佳儀沒喝多少,這小姑娘骨子里有股很倔的勁,一定要留給白柳,白柳頂著個三點的生命值的確也不太安全,也就順著劉佳儀喝了,現(xiàn)在白柳和小木柯都是滿血,劉佳儀不知道多少血量,問她她也不說,就說她這個血量已經(jīng)不容易死了,不用管她。</br> 乘著夜色,白柳搬開了這個受洗池,露出了下面的地道,他拍了拍手,呼出一口氣:“現(xiàn)在這個點,畸形小孩不能從地道的教堂的這個出口出去,那就會從醫(yī)院那個口出去,地道里現(xiàn)在的畸形小孩數(shù)量應該不多……”</br> “多也無所謂。”劉佳儀舉著毒藥瓶子站在了白柳的前面,她聲音還是沙啞的,“我來開路。”</br> 白柳微微挑起了一邊的眉毛:“行,我去帶上小苗高僵。“</br> 小苗高僵身上還有一個和白柳的靈魂協(xié)議,大苗高僵死了之后,白柳只需要履行這個協(xié)議就能得到小苗高僵的靈魂紙幣,為此白柳保住了小苗高僵的命,給他喂了點解藥保住血條。</br> 劉佳儀能猜到這一點的,她看白柳去背苗高僵一點反應都沒有。</br> 木柯就不如她那么淡定了,眼睛都氣紅了,抖著手指著白柳:”你怎么還救他?!你是傻逼嗎!都是他關了教堂的門才讓其他人都死了的!”</br> “他不關也會死。”白柳淡淡掃小木柯一眼,“教堂對我們這些成年人沒有庇護效果,我們進來也會被弄死。”</br> 小木柯還在憋氣,但劉佳儀已經(jīng)從通道口子跳了下去,小木柯嚇了一跳,白柳說:“跟著她進去吧。”</br> 通道依舊又黑又悶又潮濕,偶爾會有什么東西窸窸窣窣地爬動過來,但還沒有靠近白柳他們,就被先一步尋聲定位的劉佳儀給消滅掉了,白柳跟在劉佳儀后面走,斜眼看著這小女孩——劉佳儀天生的眼盲讓她在黑暗當中很有優(yōu)勢,靠聲音找攻擊對象,這小女孩甚至比怪物還快。</br> 等到了一個地方之后,好像是聽到了手指扣動泥土的聲音,劉佳儀又想攻擊,但小木柯突然一聲尖叫:“等等!”</br> 白柳和劉佳儀都看了過去。</br> 小木柯盯著白柳的臉,他呼吸聲在通道里很快:“小白六……小白六送我們上去之前,躺在了這里,你答應要帶他離開過這里的。”</br> 他們是從蘑菇叢下面把已經(jīng)癱軟不動的小白六翻出來的,早上那一場對戰(zhàn)消耗太過,這個小孩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挪動的能力,并且被加速異化了,白柳摁壓在他的身上,都有種凹陷下去,軟泥般的質(zhì)感——小白六正在飛快地腐爛著。</br> 十四歲的白柳就像是其他的變成怪物的畸形小孩一樣,正在快速腐爛,變成福利院下面暗藏的地道里一灘爛泥。</br> 小木柯緊張地看著白柳,白柳背上背了一個苗高僵,要帶上一個死去的小白六就有點累贅了,按照這人的無用價值論,小木柯有些忐忑害怕他又像是早上一樣,把小白六給扔在這里,他警惕地反問:“你答應了他要帶他離開這里的,你不能把他丟在這里。”</br> 白柳微微偏過頭,他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地垂眸看向木柯。</br> 木柯越發(fā)緊張,他背都繃緊了:“我知道他只是尸體了,但還是不能把他留在這里,你答應過他的!”</br> 白柳忽然輕聲笑了一下,他用繃帶把苗高僵的四肢纏繞在自己身上,然后蹲下來看著小白六。</br> 小白六的臉上已經(jīng)有尸斑了,他就像是睡得不□□寧的小孩,死去的前一刻都還是擰著眉,但嘴角又有一點笑意,是一個有點奇特的表情。</br> “你看,你也有朋友了,小白六。”白柳的語氣輕到不知道像是在對誰說話,“不是我這種帶有目的性的騙子,白六,是真真正正的,你的朋友。”</br> “你的運氣會變好的。”</br> 小白六并沒有睜開眼睛,他的胸膛平靜沒有起伏,尸斑從心口的地方彌漫生長。</br> 小木柯奇怪地看著白柳自言自語,然后白柳彎腰把小白六的尸體抱了起來,他被一前一后兩個孩子壓著,站起來的動作有點搖晃,但還是站起來了,白六在他的懷里毫無意識地滾動著四肢,小白六的頭顱從白柳肩膀的地方滾出來,又被他用一只手包住抱回去,卡在臂彎里,睡得像個嬰兒。</br> 白柳抱著自己十四歲的尸體,一步一頓地走出了福利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