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愛心福利院(一更)
掛了電話之后,白柳側(cè)頭看向旁邊艱難地喝精神漂白劑的劉懷——這哥們兒兩只手都被砍斷了,現(xiàn)在就跟討口一樣艱難地縮成一小團叼著瓶子在喝,嗆得到處都是。</br> 之前白柳想喂劉懷,但是他自己也只有一只手,小白六電話一過來劉懷就讓他先接電話,現(xiàn)在白柳接完電話了,伸手把瓶子拿起來喂劉懷,劉懷看了白柳一眼。</br> 白柳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地把瓶子往前遞了一下。</br> 劉懷還是伸頭去喝了。</br> 劉懷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一定很狼狽,滿臉是灰黑,像條流浪狗一樣從別人的手上喝水,他知道有很多觀眾正在看著他這一幕丑相,隨著精神值的恢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堪,情緒的激蕩讓他臉上大滴大滴地流下眼淚。</br> “你哭什么?”白柳舉著瓶子淡淡地問,“不是活下來了嗎?”</br> “……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劉懷的精神值還沒有完全回復,他就像一個好面子,這個年紀很容易覺得自己丟臉的的男大學生一樣偏頭遮臉,不讓白柳看他。</br> 劉懷蜷縮脖子,低著頭嗓音沙啞:“……我好像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br> “是有點像。”白柳不帶任何情緒地點評了一句,他抬眸看著劉懷,另一只手臂被切斷下來的傷口還在滲血,“我們兩個現(xiàn)在都很像流浪狗,但至少我們是活著的流浪狗,所有人都活著,你妹妹也是。”</br> 劉懷死死咬住白柳手上那瓶精神漂白劑的瓶口,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嗚咽著痛哭出聲。</br> 沒有手臂的劉懷哭著弓起了身子,他彎下腰,頭抵在白柳的手上一直深深地彎到地面上,就像是在給白柳磕頭,含糊不清地哽咽著道謝:“……謝謝你救我,謝謝另一個你救我妹妹。”</br> 離爆炸還有幾秒的時候,劉懷以為自己會死,因為沒有雙手,用盡體力的刺客可以說對于白柳這個利益至上的人來說沒有一點作用。</br> 但是白柳冒死地從火光里沖過來,用鞭子把他拖進了鏡子里。</br> “其實我也沒有想到另一個會救你妹妹,他的理由我不太清楚。“白柳垂下眼簾,他平舉手臂,把抵在他手腕上彎腰的劉懷給扶直,不冷不熱地直視劉懷淚流滿面的臉,“但我救你是有理由的,因為你也救了我,這是我們之前就商議好的交易合作的內(nèi)容,如果你成功拖住了苗飛齒,那么我就會盡力救你。”</br> “一定要說的話,我是個守信的流浪……”白柳看著劉懷不停流淚的眼睛,他很平靜地說,“流浪狗吧。”</br> 三十七分鐘前,913病房。</br> 劉懷不安,焦躁地來回踱步,他時不時轉(zhuǎn)頭過去看坐在床邊的白柳,他深吸一口氣:“你真的要埋伏擊殺苗飛齒和苗高僵?!這兩人是s-級別的玩家,如果我們不能一次成功,那我們都會死!”</br> “所以我們必須要一次性成功。”白柳不疾不徐地說,“他們應(yīng)該對木柯這個身份起疑了,這個點,我覺得他們應(yīng)該去病房里找過我了,但我現(xiàn)在不在病房里,那么他們就會搜尋其他的地方來抓我這個【木柯】。”</br> “但他們應(yīng)該都猜不到木柯會在病案管理室里,所以他們在醫(yī)院里是找不到木柯的,但是木柯在九點十五之前肯定要回病房,因為醫(yī)院的其他地方護士會出來清場,我猜他們應(yīng)該會木柯守株待兔。”</br> “守在哪里?”劉懷緊張地問,“木柯的病房里嗎?那他們豈不是不會過來了?”</br> “守在木柯的病房里面太蠢了,因為一旦木柯不回自己的病房,而是回了【白柳】的病房或者其他的空病房內(nèi),那么這兩個人就會被困在木柯的病房里,因為護士會巡邏,當然他們可以鉆護士巡邏的空隙出來在其他病房找木柯,但是這樣麻煩就翻倍了,并不是一個很明智的方案。”</br> 白柳看著劉懷:“如果我是苗高僵,我覺得更有效可行的方式是守電梯。”</br> “木柯不可能走安全通道,因為他的個人面板完全不足以抵抗那邊的怪物,他們木柯更有可能的方式就是走電梯,苗高僵他們只需要在九點到九點十五這個空隙等在電梯的門口旁邊,看電梯動了就摁下按鈕就行了,因為這個點所有的護士都在交班,會坐電梯的只會是偷偷跑回自己病房的病人——也就是木柯。”</br> “抓到木柯之后,苗高僵一定會想弄清楚木柯和我的計劃,但木柯不會輕易開口,他自然就會想到在那個我和木柯用來交流的鍵盤上下功夫。”白柳神色平緩地繼續(xù)說,“我會從這個鍵盤透露一些他可以理解的信息過去,比如【9】【0】【6】,在這種情況下,苗高僵不會懷疑自己得到信息的真假。”</br> “并且因為明天就要領(lǐng)養(yǎng)小孩,為了避免我們在明天關(guān)鍵的時刻造成影響,苗高僵一定會今晚來殺我。”</br> “而這種他們主動來殺我的情況下,主動權(quán)在他們那邊,他們不會對906房間內(nèi)的人有過多心理防備。”白柳抬眸看向苗飛齒,“這為你偷襲成功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劉懷,這次的計劃的主要人物是你,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你之前和牧四誠玩的【盜賊和刺客】的常規(guī)套路,但這次是你這個刺客擔任主要任務(wù)。”</br> “……我知道。”劉懷也坐在了床邊,他旁邊坐著白柳,劉懷低下了頭,他雙手握成拳抵著額頭,“但白柳,我從來沒有擔任過主攻手,一直都是四……牧神做的這個事,你把計劃的所有籌碼壓在我身上,風險太大了。”</br> “這個計劃有三步。”白柳輕聲說,“第一步,苗飛齒苗高僵前來突襲,打開門你偷襲拖住苗飛齒,我從苗高僵的手上偷出木柯,讓他下去找護士,那么在木柯下去找護士的情況下,苗飛齒必然就會縮短進攻你的時間,轉(zhuǎn)而來進攻我。”</br> 劉懷沒有抬起頭,他的聲音越發(fā)嘶啞:“這種情況下,如果苗飛齒想要縮短對決我的時間,并且不想被我這種時不時找時間就能擾亂他進攻刺客打擾攻擊,他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我繳械。”</br> “直白來說,也就是砍斷你的雙手。”白柳毫無情緒起伏地說道。</br> 劉懷的頭埋得很低了:“……是的,這是最快的制裁一個……很善用雙手的玩家的辦法。”</br> “但這也有好處,在砍斷你雙手之后,他絕對不會懷疑你還有攻擊能力,會放松對你的監(jiān)管,這就進入了計劃的第二步,我會拖住苗高僵和苗飛齒給你面板爆發(fā)的時間。”白柳把同時拖住兩個s-級別的玩家說的極其輕描淡寫,似乎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做不到這件事,“在你面板爆發(fā)之后,你可以使用你的那個技能【閃現(xiàn)一擊】,使苗高僵陷入僵直狀態(tài)。”</br> “那這樣就進入了計劃的第三步,你擋住苗飛齒攻擊,只需要一兩秒我就會拖出炸彈……”</br> 劉懷猛得抬頭打斷了白柳的話,他臉上全是惶恐:“白柳……我覺得我做不到在刺了一次苗高僵之后,又擋住苗飛齒對你的攻擊,這個方案風險太大了白柳,你把后方完全交給我,你會死的!我也會死的!”</br> “但你和牧四誠合作那么多次,他把后方交給你,你不也沒有讓他死嗎?”白柳的眼神平靜地就像是激不起波瀾的湖面。</br> 劉懷啞然無聲許久,閉了閉眼睛:“……但是我讓他失去了雙臂。”</br> “你的確用你的手中的匕首背叛了牧四誠,但你現(xiàn)在沒有手可以背叛我了。”白柳好似在詢問意見般看向劉懷,“劉懷,我做事情的風格是在事情發(fā)生之前,我一向喜歡先假設(shè)對方能做到,你的確能對嗎?”</br> 劉懷輕聲說:“我不知道。”</br> 白柳毫無波動地收回了目光:“那就先試試吧,做不到再說。”</br> “如果……死了怎么辦?”劉懷聲音有些發(fā)顫地問。</br> “你擋住了苗飛齒,我就不會輕易死,我不死,我就不會讓你死,如果你沒有擋住苗飛齒,死了。”白柳很平淡地說,“那我多半會跟著你一起死。”</br> 劉懷怔愣地看著白柳,白柳斜眼看他:“怎么,我給你陪葬還不滿意?”</br> 居然真的沒有死。</br> 劉懷從鏡子里被白柳拖出來的時候,他恍惚之間甚至以為自己已經(jīng)到了地獄,直到看到自己依舊斷裂的雙臂才有些恍然地反應(yīng)過來他還活著,白柳很迅速地就給他灌了精神漂白劑,劉懷嗆咳著喝了,很快小白六的電話就來了。</br> 在白柳掛斷電話之后,劉懷被他喂得精神值恢復了,才踉踉蹌蹌?wù)酒饋恚顼w齒和苗高僵被護士抬下去之后,他和白柳才敢從鏡子里出來,這樣導致了護士以為上面沒有人,現(xiàn)在還沒有護士來救治他們。</br> 白柳倒是不怎么著急地躺在還在發(fā)燙的地面上:“等下木柯會上來找我們的。”</br> 白柳這個【投資人】的殼子皮十分的厚,這種剛剛爆炸過后的地面躺著都不覺得有什么特別燙的,他的稻草床也被炸了個稀巴爛,劉懷盤腿坐在地面上,他靠著也被炸得漆黑的殘墻,仰頭看沒有光亮的天空,不知道看了多久,劉懷突然低下頭看向白柳,他猶豫躊躇片刻。</br> “我現(xiàn)在把靈魂賣給你,你要嗎?”</br> “要。”白柳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但是我現(xiàn)在游戲管理器在小白六那邊,等他還給我再拿你的靈魂,你開多少錢?”</br> 劉懷怔了怔,他似乎被白柳這幅放在眼前的便宜一定要占的模樣逗得笑了一下,很溫柔地彎起了眉眼:“我以為你不會要,畢竟我多半會死在這個游戲里,死掉的我的靈魂對你是沒有什么價值的東西吧,應(yīng)該。”</br> “但如果你真的要買的話。”劉懷輕聲說,“四哥賣給你,你給了多少啊?”</br> 白柳略有些警惕地看向劉懷:“你不要想開牧四誠那個價錢,那個太高了,那個價我就不買了。”</br> “……我不要那么多。”劉懷真的被白柳弄得有點哭笑不得,他剛剛也是鬼使神差地隨口一問,沒想到靈魂交易這種聽起來很邪惡的事情在白柳這里居然變成了討價還價的普通交易,他沉重的心情也散去不少。</br> 劉懷垂下臟兮兮的眼皮,聲音很輕微,“賣給你,一積分吧,一積分就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