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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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苑,千秋殿。
天氣轉涼,太皇太后的身體突然好了起來,飲食恢復,甚至還能下榻散散步。不過對于這種情況,卻沒有一個御醫(yī)能夠高興的起來,他們面對皇帝的詢問,都委婉的指出太皇太后的情況并非真的好轉,只不過是回光返照而已,太皇太后情況已經(jīng)相當不容樂觀了。太皇太后對于自己的狀況相當?shù)那宄]有消沉也沒有難過,反而十分樂觀的對待著這一切。每天早上在御花園里散散步,中午在千秋殿的長廓上曬曬太陽,聽進宮看望的諸位長公主們講講外面的一些消息,易風每天也會抽出空過來陪陪她。
“須彌,老太婆這些天難得清醒一些,也聽你姑母還有丑兒還有千金她們講了許多你登基之后朝野內(nèi)外的事情。老太婆很欣慰,你雖年輕,可卻是真正的成熟了。做事有板有眼,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行事風格,難得的是很冷靜,穩(wěn)重,老太婆是真的放心了。大隋交到你的手里,比老太婆預料中的要好。”千秋殿廓廡前的銀杏樹下,坐在圍椅里的獨孤伽羅已是滿頭銀發(fā),精神卻很好,她手執(zhí)著易風的手,很是慈祥。此時這個女強人身上看不到那種精明干練,只有祖母望著孫兒的慈祥。“老太婆時日多,也沒有什么可要對你說的。你權謀機智手段樣樣不缺,不缺果斷。老太婆想對你的只有一句話,為君主需要權謀,但不能丟了那顆仁心。你簡放宮人。赦楊暕他們的死罪,這都是難得的仁心,老太婆只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保持著這顆仁心,不管什么時候,不忘寬仁。”
“皇祖母。皇孫謹記在心。”
“莊子天下篇云,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是故內(nèi)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發(fā)。天下之人,各為其所欲焉,以自為方,此即“內(nèi)圣外王之道”。不離于宗,謂之天人。不離于精,謂之神人;不離于真,謂之至人。以天為宗,以德為本,以道為門,兆于變化,謂之圣人,以仁為恩。以義為理,以禮為行,以樂為和。熏然慈仁,謂之君子,是為內(nèi)圣。以法為分,以名為表,以參為驗,以稽為決。其數(shù)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齒;以事為常。以衣食為主,蕃息畜藏。老弱孤寡為意,皆有以養(yǎng),民之理也,此為外王也。”獨孤太皇太后一口氣講了許多,然后才停下來望著易風,“皇帝,我知你遵從儒家,為太孫之時,就已經(jīng)從開下四處聘請名儒大宗出山,又開辦大學,推廣教育,建立師范,制作字典,簡化字體等等,但莫要忘記了,內(nèi)圣外王,方是帝王統(tǒng)御天下之道。”
易風若有所思,“皇祖母可是指逆案之事?”
“我聽說你要動長孫家、竇家、韋家?”
“安成太長公主向皇祖母說的吧?”易風道。安成大長公主也就是竇榮定的妻子,竇抗竇慶的娘,而且還是高祖楊堅的姐姐,是太皇太后的大姑子,易風得稱一聲姑奶奶。易風稱帝之后,有詔對諸公主名號進行了規(guī)范,只有皇帝之女可以稱公主,親王之女稱郡主,郡王之女稱縣主。對于皇帝的姐妹稱長公主,皇帝的姑母是長公主,皇帝的姑祖母那就是太長公主級別了。安成太長公主在皇族中也是相當輩份高的人物了,且當年陳國公竇榮定是北周重臣,后力支持高祖代周,那是立過汗馬功勞的,在高祖為北周大丞相時,就讓竇榮定領左右宮伯,使鎮(zhèn)守天臺,總統(tǒng)露門內(nèi)兩廂仗銜,常宿禁中,已經(jīng)成為楊堅禁衛(wèi)軍的總指揮,隋立國后,是被加封為三師中的太傅。
“皇帝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獨孤太皇太后輕輕搖了搖頭,臉色變的鄭重起來。“安成太長公主是高祖的姐姐,而老陳國公竇榮定為大隋立下過汗馬功勞,可這并不表示他們的后人就可以胡作非為。若僅僅只是些貪樁枉法之類的事情,我老太婆肯定要親自來替他們求情。可既然他們連弒君篡位的逆臣反王也敢支持,那么當年高祖與他們竇家的所有舊情就都沒有了。安成太長公主確實來跟老太婆哭訴過好幾次,想讓我出面求情。可我今天告訴你,不要理會那些,越是如竇家這樣的勛臣之家,甚至是國戚,越是不能縱容。對于這些亂臣賊子,統(tǒng)統(tǒng)誅殺,一個都不要放過。”
易風怔在那里,他沒有料到獨孤太皇太后居然會講出這么一番狠辣而又不留情面的話來。
“皇帝,我是跟你說要仁厚,可這個時候不能仁厚,事關大隋江山,容不得絲毫含糊。”
太皇太后的一席話讓易風印象深刻,回到甘露殿之后,易風立即召來劉文靜。
“動手吧。”
劉文靜眼中露出興奮的神色,他不在乎臟手,反正如今早有許多貴族官員們背后里議論,稱他為皇的諂媚倿臣,是皇帝的一條狗等等。劉文靜不在乎,只要能夠換來皇帝的信任,別人想做這狗還沒機會呢。
“先拿下長孫家、竇家、韋家這三家,褫奪三家所有官職爵位,家產(chǎn)部籍沒入官。”說到這里易風頓了頓,終沒有決定處死三家的所有男丁,只是將三家在偽朝擔任要職,為二反王出謀劃策統(tǒng)率兵馬的一些重要人物按罪菜市口當斬眾首,梟首示眾。其余男丁剝奪一切官職爵位,貶為庶民,三家男子只許保留正妻,其余妾侍通通判為離婚,各回娘家,奴婢仆人家丁也通通籍沒。三家都發(fā)往東北邊疆,每丁給予一百畝田地令自行耕種,地方官府加以看管。
“只動這三家嗎?”劉文靜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先動這三家吧,也算是殺雞儆猴,讓有些人明白我也并不只是一團和氣之人。”
“明白。”
圣旨自宮中發(fā)出。劉文靜持旨往北衙金吾衛(wèi)衙門,宣讀皇帝旨意,召左金吾衛(wèi)上將軍王伯當奉旨捉拿欽犯,抄長孫、韋、竇三族。
“臣領旨!”王伯當接過旨意,面帶興奮之色。做為一個關東人,他天生就對關隴貴族們不爽,這是自北魏分為東西兩魏起,就開始的一種矛盾,經(jīng)周齊兩朝后加到達頂點,周滅齊后。整個關東北齊舊地的那些人,都受到了關中朝廷的歧視打壓。如今他一個關東人,要去抄關隴門閥中頂尖的三個豪門,這份興奮激動就不用說了。
長孫氏是薛國公府,竇氏是陳國公府還是太傅府。韋家是了得,當年韋孝寬的家族,韋孝寬與侄子韋世康這兩支,在本朝那是前三的頂級門閥,過去連宰相高颎面對韋氏時都得帶著三分笑意的。去年之時,太子楊勇與晉王楊廣,爭相聘娶韋氏女為媳,楊廣是繼次子楊暕定下了韋世康弟韋沖韋世沖的女兒為豫章王妃外。去年長子楊昭休掉了崔氏女后,又特娉了韋孝寬子滑國公韋壽之女為妃。而楊勇為長子楊儼娉韋師之女為長寧王妃。一門出了三個王妃,這份榮耀何人可及?在去年。韋家進一步,甚至有取代李穆家族成為大隋頂尖的門閥的希望。然后短暫的輝煌之后,韋家等到的是滅頂之災。韋家原本是多邊下注,可終他們絕沒想到的是,居然是楊林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贏得了一切,他們連換邊的機會都沒有。
特別是因為韋沖當初堅定的站在兒女親家楊廣這邊。不但拒絕聽從楊林之命交出營州,同時還引了高句麗人入遼西。這成了韋家倒塌的致命之因。皇以此為理由,要將韋家鏟平。沒有一個人敢?guī)退麄冋f話。那些姻親,那些世交,此時都遠遠的避開,沒有人愿意也沒有人敢伸手相助。
薛國公府。
薛國公長孫洪帶著家族嫡支旁支十幾房數(shù)百男丁跪在院中聽旨,劉文靜親自宣旨,一旁有金吾衛(wèi)的金袍將軍在按刀在側,有副武裝的金吾衛(wèi)士早將薛國公府團團圍起,除了劉文靜與王伯當,還有神秘的監(jiān)察院前來監(jiān)察的劉鷹,帶著一群錦袍衛(wèi)士。
長孫洪跪在地上仔細的聽完了詔,心如死灰。自北魏以來,上堂王長孫氏這一支,傳承了這么多年,如此多年的榮耀光華,如今一切轉頭成空。長孫家四十七個男丁被判處斬,其余數(shù)百男丁子弟則都被奪去了官職爵位,連福蔭都沒了,所有的家產(chǎn)也都將充公。沒被處死的長孫族人,每人只能留下正妻,然后幾件衣服,其余的什么都將被籍沒充公,連他們身上的首飾都不能留下。除了幾件布袍,連件絲綢都不能留下。他們會被押往燕山以北,朝廷分在那里分給他們每個男丁一百畝地,然后自己墾荒耕種,自給自足,也得和普通百姓一樣上交租庸調(diào),還得受到地方官府的特別監(jiān)管。
長孫家族這次真的是遭受到了滅頂之災,可是此時長孫洪卻還得跪下,向傳達旨意的使者表明自己對皇帝的感激之情。感覺皇帝沒有趕盡殺絕,感謝皇帝還給長孫家族留了一條路。當不了富貴豪門,以后當個普通的平頭百姓,安分守已,也能自給自足,平平安安。
“謝萬歲!”
長孫洪磕頭謝恩,接過圣旨。金吾衛(wèi)的士兵已經(jīng)開始抄家,吏們拿著帳本一樣樣的登記造冊。院子里四處都是慌亂之聲,奴婢仆人們迷芒助的站在那里,而府中的那些曾經(jīng)的主人們,如今已經(jīng)都在嚶嚶哭泣。
“劉公,不知陛下如何處置長孫晟與長孫熾?”長孫洪現(xiàn)在唯一關心的就是這個了。長孫晟算是皇舊識,若是他能借此機會避過這一劫,那么長孫家也還有希望,等到下一任皇帝之時,幾十年后,也許能重翻身。要不然,都成了邊地農(nóng)夫,長孫家是根本回不來的。
“長孫熾被職歸家,長孫晟將軍被授正四品神武將軍武散階,已向禮部報到,馬上會有的職務任命。”
長孫洪點了點頭。目光中有一絲希望。他轉過頭,沖著那些哭泣的長孫家年輕子弟喝斥道,“嚎什么喪,老子還沒有死呢,等老子死了你們再嚎吧。現(xiàn)在。都聽天使上差的安排。”
陳國公府,竇家。
年過六旬的安成太長公主手持著一根龍頭拐杖堵在陳國公府大門口,堅決不肯讓朝廷的人進府。
“老身倒要看看,誰敢這么大膽,敢抄竇家!”
負責來竇家宣旨抄家的是魏征,望著這個精神抖擻的老公主。魏征也只是心里冷笑,這個時候想擺譜,已經(jīng)晚了。皇帝可不會真正在意你這個姑祖母,當初敢從逆,現(xiàn)在就得接受后果。他一揮手。立即有一群侍衛(wèi)沖上前。
“太皇太后要懿旨,要請?zhí)L公主入宮面見,請!”
不管安成太長公主如何撕扯,可畢竟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了,如何折騰的過一群龍精虎猛的金吾衛(wèi),沒幾下就被架上了早在旁等候的馬車。竇家的人眼睜睜的看著老祖宗被架走了,卻沒有一個敢上來。馬車載著太長公主離開,竇家后的一點主心骨。后一點依持也就沒有了。
魏征入陳國公府,當眾宣讀詔,然后衛(wèi)士上前抄家。把竇慶等幾十名被叛有罪要處斬的竇家男子一一帶走,暫時關押入大理寺監(jiān)牢,等候公開處決。
李密帶著圣旨和羽林軍衛(wèi)士往韋家宣旨,韋家子弟眾多,其中又有韋孝寬一系與韋世康兄弟一系,韋孝寬隋初去逝。有六個兒子,其中兩個國公一個開國伯還有一個尚。韋世康一系。兄弟五個,也都是個個身居高位要職。韋孝寬和韋世康都已過世。韋孝寬的六個兒子也多去世,韋世康五兄弟,如今也只剩下了兩個。幾個國公郡公等爵位,也大多傳到了第二代第三代手里。李密先往鄖國公府宣旨,結果當代鄖國公,也就是韋孝寬的孫子韋圓成根本不開門。韋圓成是韋孝寬之子韋總的長子,他年小的弟弟韋圓照正是去年娶了太上皇楊勇的女兒豐寧公主。借著這個關系,韋家拒不開門,不肯接旨,韋圓照是直接爬梯子上墻,向李密殿示了一份太上皇的手詔,說是太上皇已經(jīng)赦了韋家的罪責,一切既往不咎,讓李密回去。
“我手里有皇上的詔,可不管其它。即你一刻鐘內(nèi)立即開門迎接圣旨,不然后果自負。”李密沉聲向韋圓照喝道。
韋圓照縮了回去,然后韋府再沒動靜了。
鄖國公韋圓成問韋圓照,“就這樣不理他們?”他的臉上充滿擔憂,甚至是惶恐。韋圓照其實一樣心里緊張不已,可是卻強裝鎮(zhèn)定,“放心,我妻子可是皇上的妹妹,李密得給我這個面子。”
話落,外面果然毫動靜。韋圓照透過門縫往外看,只見李密正轉身向回走,當下興奮不已,“看,李密不過是皇帝的一條狗,我可是皇帝的妹夫,他也敢來我門上撒野!”
韋圓成聽了,心里安心不少。
“兄弟,你是不是馬上讓公主入宮一下,去向太上皇和皇帝那里再求個情,讓皇上寬了我們。”
“不用。”韋圓照向大哥拍著胸脯吹牛道,“他們根本不敢闖我們勛國公府。”
話未落,只聽得突然一聲眾人齊喝,然后就聽到朱漆的大門突然發(fā)出一聲巨大的響聲,然后大門開始晃了起來。
“砰!”又是一聲巨響。
韋圓成這下弄明白了,外面在撞門。他的臉都變白了,“你不是說李密不敢硬闖嗎,他這都已經(jīng)開始撞門了。”
韋圓照感覺在大哥和一座府中人面前大丟面子,當下惱羞成怒,對著家丁喊道,“把我的弓拿來,我倒要看看誰敢硬闖我們韋家!”
家丁趕緊把弓拿來,韋圓照接過弓騰騰的爬上圍墻,沖著下面怒喝,“誰敢再撞門,我射死他。”
李密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對旁邊的羽林軍帶隊軍官道,“拒不接詔,武裝抗旨,是為謀逆,武將軍,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武士彟右手握住刀柄,緩緩拔出腰間的勛刀來,向著韋家一指。
“拿下逆賊,敢有反抗者,當場格殺勿論,上!”
韋圓照還在墻頭上罵罵咧咧,一邊已經(jīng)抽了一支箭,正要搭弦,結果一支白羽箭已經(jīng)咻的呼嘯而來,正中他的面門。一陣劇痛襲來,韋圓照眼前一黑,摔落院中。府中韋圓成等人剛還看韋圓照牛氣沖天的持弓上墻,結果轉眼間這位太上皇的女婿,皇帝的妹夫,就已經(jīng)面上插著一支箭摔在了地上,鮮血亂流,一個家丁上前檢查,卻已經(jīng)死了。
韋圓成瞪大著眼睛,不敢相信面前發(fā)生的這一切。
他還沒想好該如何反應,結果大門已經(jīng)被砰的一聲撞開,大群羽林軍士兵持刀沖入,然后沖著他們就沖了過來。韋圓成站在那里茫然失措,結果羽林軍士兵直接就當頭一刀剁了下去,韋圓成感覺自己在飛,不對,自己的身體還在那里,只是沒了頭,他越飛越高,看著變的越來越小的鄖國公府,一隊隊的羽林軍沖入,只要有片刻猶豫沒有立即抱頭蹲下投降的,就立即被當場格殺。府中刀光亂閃,血花四濺,驚聲慘叫紛起。
“韋家完了。”韋圓成腦子里后閃過這個念頭,就陷入了邊的黑暗之中。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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