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掀桌
靈燭乃是圣極宗弟子們以自身真元混雜心神,留在薪火祠之內的憑依,作用就是好讓宗內之人能知道自己弟子的生死。</br> 圣極宗雖是邪宗,內部勾心斗角,互相暗算乃是家常便飯,但那也僅僅只是對內而言……但對外,但凡有弟子外出,他們總得搞清楚自家弟子的生死,以免得死者還占據著生者的高位。</br> 就如現(xiàn)在……</br> 得知自己弟子身死。</br> 第一云端一時間,心頭也不知是喜悅還是難過。</br> 若如煙還活著,說不得他便要懷疑,自己這回是否被自己的弟子給利用了,成了她手中用以吸引敵人注意力的工具。</br> 但如今,她的嫌疑終于洗清了。</br> 事實至此……一切都已經很明朗了。</br> 蜀山果然并非好欺負的,自己那個弟子自以為可以將蜀山派玩弄于鼓掌之中,結果卻被狠狠的教做了人。</br> 自己還好,總算是逃得一條命在,順帶收獲了一塊沾了糞便的血肉。</br> 但她……卻是終究陷走了蜀山之上。</br> “等等!!!”</br> 第一云端驚叫起來,厲喝道:“赤童,你看到你大師姐的靈燭熄滅,那么蘇荷青那賤婢的靈燭是否滅了?!”</br> 赤童遲疑道:“這……弟子倒是未曾注意,但當時靈燭密密麻麻,熄滅的似乎僅僅只得大師姐一個!”</br> “果然如此!”</br> 第一云端猛然無力的癱坐在了席榻之上。</br> 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賤婢身中如煙的舍心印都還能活著,定然是連留給如煙發(fā)動舍心印的機會都沒有,加上這塊血肉,是她……定然是她在中間做了些什么,讓我們功敗垂成,不僅未能得到仙玄之體的血肉,還耽擱了大計,甚至……連如煙的性命都隨之葬送了。”</br> 他臉色蒼白。</br> 突的低低咳了幾聲。</br> 已是咳出了幾塊淤血塊兒。</br> 百多年前,他爭奪圣極宗宗主之位失敗……壽元已少,他心知自己再無機會翻身,于是便將機會放到了下一代身上。</br> 于是他花費了數(shù)十年的時間。</br> 才算是找到了柳如煙……這個資質絕佳,聰慧絕倫的小姑娘。</br> 她也確實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br> 年紀輕輕,卻已在三名圣女候補之中脫穎而出,成為圣女,在將另外兩名圣女的修為吸收之后,更是在二十出頭的年紀,便已經達至了凝實之境。</br> 這份天賦,縱然是歷代圣極宗的圣女宗主之中,也是可以數(shù)的著的。</br> 雖是邪宗,但第一云端與柳如煙兩人相處的卻極是和諧。</br> 兩人都是極其真實的人……從一開始,師徒兩個就知道他們是互相利用的關系。</br> 柳如煙需要利用第一云端的勢力爭奪圣女之位,乃至于日后坐穩(wěn)宗主之位,也離不開第一云端的輔助。</br> 而第一云端年事已高。</br> 已經沒有那么多的心思沾染權勢,他所需要的,僅僅只是延壽之物……他們都清楚對方的渴求。</br> 所以,反而能相處的極是和諧。</br> 柳如煙已是第一云端的所有希望。</br> 他想活下去,離不開柳如煙的幫助。</br> 可現(xiàn)在……</br> 柳如煙已經死了。</br> 而自己如今修為大幅衰落,這事兒定然也瞞不得太久,之前自己身為煉真巔峰,縱然年事已高,也無人敢于招惹,可現(xiàn)在……</br> 完了。</br> 全完了。</br> 就算自己在這宗門之內的敵人不來找自己的麻煩,與玄機一場大戰(zhàn),以枯朽之身施展禁術。</br> 他還有多少壽元可以揮霍?!</br> “呵呵呵呵……”</br> 第一云端慘笑起來。</br> 這回,真正是慘敗,本想立下不世之功勛,卻不想,反而輸?shù)袅怂小?lt;/br> 看著第一云端那頹然痛苦的模樣。</br> 赤童遲疑了一下,說道:“圣女靈燭熄滅,茲事體大……宗主也已知曉此事,他在門外想要見長老,是否需要弟子告知他,師父您如今身體不適……”</br> “不用!”</br> 第一云端臉上頹然神態(tài)收攝。</br> 活了幾百年,控制情緒對他而言不算難事……</br> 他眼底閃過陰冷殺機,喝道:“讓宗主進來!”</br> “可師父……”</br> 赤童擔心的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看來便有不妥的第一云端。</br> 邪極宗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而自己師父現(xiàn)在這個樣子,儼然很好欺負的樣子。</br> “我說,讓他進來!!!”</br> 第一云端冷冷看了赤童一眼,說道。</br> “是!”</br> 赤童后背猛然一寒,急忙應聲。</br> 迅速飛奔了出去。</br> 片刻后……</br> 一名虬須大漢大踏步的走了進來。</br> 圣極宗宗主傲明坤!</br> 傲明坤長著一張國字臉,眉目方正,面含威嚴,頗有幾分不怒自威之色。</br> 看來正氣凜然,儼然征戰(zhàn)殺場的大將軍……與陰謀詭計無緣的那種類型。</br> 但事實上,若是真的如此認為的話……</br> 一百年前。</br> 第一云端便吃了前車之鑒了。</br> 而此時,他臉上帶著濃濃的慍怒神色,喝道:“第一長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圣極宗剛剛挑選的圣女,怎的突然就身殞了?她不是說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回家探親去了么?你不要告訴我說她的家是龍?zhí)痘⒀ǎ母赣H是煉真正修,她的母親是宗門圣女,她的姐妹更是年紀輕輕已是正道年輕一代數(shù)的上的高手,她這回回去,是被自己的家人給斬妖除魔了!”</br> 第一云端輕輕喘了口氣,說道:“宗主聽我解釋。”</br> “解釋?柳如煙確是你的弟子,但成為我圣極宗圣女之后,她便已非是你一人的弟子了,她死了,你確實得給我一個解釋!”</br> 傲明坤眼底精光一閃,低喝道:“長老你受傷了?!”</br> 他關切道:“第一長老實力非凡,連本座都要有所不及,到底誰這么大的能耐,竟能傷你?!”</br> “是蜀山掌教玄機!”</br> 第一云端嘆道:“那玄機年紀比宗主你還要小上不少,但絕對實力恐怕還有凌駕……宗主日后若遇到了他,千萬記得小心!”</br> “你怎么會招惹讓他的?!”</br> 傲明坤關切問道。</br> “此事說來話長了。”</br> 第一云端臉上浮現(xiàn)狠戾之意,低喝道:“主要還是為了那仙玄之體!”</br> “什么?仙玄之體?!”</br> 傲明坤臉色一怔,眼底已是浮現(xiàn)貪婪神色,隨即轉為疑慮……仙玄之體,吃他一塊肉,勝過任何天材地寶。</br> 在這靈氣稀缺的現(xiàn)在,仙玄之體,幾乎是當世第一等的至寶!</br> 這老家伙怎會這般容易將仙玄之體的存在告知于我?!</br> 難道說他對我如此忠心耿耿么?</br> 除非……</br> 他定定的看了第一云端一眼,隨即被他臉上那蒼白的神色所吸引。</br> 這老家伙的實力極強,連他也要忌憚不已。</br> 可現(xiàn)在,他傷的如此嚴重,連修為都連著掉落幾階,自己甚至可以將他的修為一目了然,顯然,兩人如今的差距之大,已是天差地別。</br> 該不會……</br> 第一云端輕輕喘息了幾聲,說道:“宗主不必多想,我之前確實抱著獨吞仙玄之體的心思,但結果卻反而連累了我那弟子慘死……如今修為掉落,我已再無希望,索性將這消息告知宗主,只盼宗主若是得到了那仙玄之體,分我些微,讓我延壽增元即可!”</br> 這話里,服軟之意已是溢于言表。</br> 傲明坤定定看著第一云端,看他傷勢不似作偽,他眼底精光更甚,爽朗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好好好,第一長老放心,若我真能得到那仙玄之體,到時定然有長老一份,只是這有關仙玄之體的信息,想必長老知道不少!”</br> “多謝宗主,屬下自不敢對宗主隱瞞!”</br> 第一云端起身,對傲明坤長揖到底。</br> 形勢比人強……自己與這傲明坤作對多年,若是此時仍還如之前那般硬氣,說不得立時便得與弟子團聚去了。</br> 但這般羞辱仇恨,我又豈能善罷甘休?!</br> 第一云端眼底浮現(xiàn)兇狠恨意。</br> 當下,他將自己所知的諸多事情,盡都告知傲明坤。</br> 只是隱瞞了柳如煙的盤算之事,畢竟若是讓傲明坤知道他們與這么大的機緣擦肩而過,說不得會氣的直接一掌斃了自己!</br> 這可真正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br> 聽得良久……</br> 傲明坤臉上神色滿是凝重。</br> 他驀然間哈哈大笑起來,笑道:“好好好,第一長老你可真是太不夠意思了,你若早些告知我這些,你我兩人聯(lián)手,還愁拿不到區(qū)區(qū)一個仙玄之體么?如今落的這么個下場,也算你咎由自取,放心吧,若我得了仙玄之體,會記得你今日告知之情的,哈哈哈哈!”</br> 他爽朗大笑。</br> 大踏步往外走去……聽得仙玄之體的消息,他竟是連柳如煙的生死也不在意了。</br> 圣女雖然重要,但能夠被替換的,就永遠不是最重要的。</br> 仙玄之體……永遠都是無法替換的!</br> 得到仙玄之體,突破煉真有望,到時圣極宗就不需要圣女了!</br> 第一云端定定的看著傲明坤離去的背影,伸手輕輕順了順氣,心知自己恐怕與仙玄之體徹底擦肩而過了!</br> 他淡淡道:“赤童,我有件事情要你去辦!”</br> 童子恭敬道:“師父請說!”</br> “你明日一早離開圣極宗,將蜀山有仙玄之體的消息悄悄散布出去……正道、邪道、甚至魔道……我要讓整個修仙界,都知道蜀山收了一個仙玄之體的弟子,只是切記,不可讓任何人知道是你傳播出去的消息!”</br> 第一云端冷冷笑道:“我得不到,那就誰也別想得到,索性掀了你們的飯桌,自己去打去吧,哈哈哈哈……殺我弟子,損我修為,以糞便羞辱于我,我要讓你們蜀山派永無寧日,哈哈哈哈……”</br> 他滿臉得意的狂笑起來!</br> 明明并沒有得到仙玄之體,但此時他心情愉悅,竟似比得到仙玄之體還要來的開心的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