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我就這個愛好怎么的
方正第一次發(fā)現(xiàn),雷九霄是個很啰嗦的人。</br> 他就那么絮絮叨叨的交代著……</br> 跟方正交代,跟流蘇交代。</br> 季秋然很識趣兒,他一開始還在旁邊,但聽到一半,就發(fā)現(xiàn)有些內(nèi)容其實不太適合他聽。</br> 他到一邊去給那只荒獸剔毛去骨去了。</br> 經(jīng)過此戰(zhàn)。</br> 整個外域縱然還有異獸存活,恐怕也已經(jīng)十不存一。</br> 也許會有別的外域的異獸發(fā)現(xiàn)這么一片寶地,重新侵襲而來……但這需要時間,而人類卻有足夠的時間,將整個界林市的地界向外擴散足足數(shù)倍的面積。</br> 而且外來異獸數(shù)量也決不會太多,真正強大的異獸,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地盤。</br> 從這點來看。</br> 界林市的機遇,恐怕要比云棲市要來的大的多。</br> 可以想見。</br> 只要流蘇行為得當(dāng),她這個護城戰(zhàn)將,恐怕會是歷代護城戰(zhàn)將中,功勛最大的一個!</br> 開疆?dāng)U土,不在話下!</br> 而雷九霄跟方正說話不多,更多的,還是跟流蘇說該如何處理此事,兵力如何安排,不能太過急切,但也須得兵貴神速,上下須得協(xié)調(diào)一致。</br>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很久。</br> 聲音越來越是微弱……但卻還是強撐著,繼續(xù)說。</br> 看的出來,他很放不下界林市,也很重視這次的機遇。</br> 不想讓流蘇有哪怕半點的揮霍浪費。</br> 只是恨不能再親力身為了……</br> 而方正靜靜的坐在旁邊,聽著他與流蘇的對話。</br> 能感覺的到,雷九霄確實是將他和她兩人當(dāng)成了他的子侄輩兒。</br> 當(dāng)時自己和流蘇殺了吳明……他心頭未嘗沒有幾分憎恨之意。</br> 想來,他對自己和流蘇的感覺也是很復(fù)雜的吧。</br> 就如流蘇和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一樣……</br> 最后。</br> 雷九霄似乎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br> 他喃喃叫道:“方正。”</br> 方正應(yīng)道:“嗯,我在。”</br> “你相信有命運的存在么?”</br> “我自然信!”</br> 方正心道我可是穿越者,若非命運,我豈會來到這里?</br> “我在暴露之前,和暴露之后,是完全兩種不同的心態(tài)……短短幾天吶,最初,我潛入你的房間,是想要找到一顆流蘇服用的那種丹藥來延續(xù)自己的壽命,讓自己重回巔~峰狀態(tài)。”</br> 雷九霄低低自嘲道:“但卻被你發(fā)現(xiàn),然后老吳代我身死……當(dāng)發(fā)現(xiàn)自己有身敗名裂的危險的時候,我是真的連多年的老兄弟都不顧了,如果說危難見人心,我大概是屬于最不可共患難的人吧。”</br> 方正沒答。</br> 他也不需要方正回答。</br> 雷九霄仿佛在說給已經(jīng)死去的吳明聽,在說給始終堅信他的明暉聽。</br> 哪怕他們都不在這兒。</br> “老吳死了,也絕了我繼續(xù)之前瘋狂行徑的心思……我放棄啦,發(fā)現(xiàn)身敗名裂的可怕后果之后,我就不敢再冒險了,一個深陷深淵的人被老兄弟用性命拯救出來后,我真的不敢再去輕易犯險啦,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當(dāng)個護城戰(zhàn)將,找個傳人,然后從容的卸任,堂皇的死去,將我的一切罪過都深埋塵埃……我真的放棄了,然后……然后……十顆培元丹,就在我生日那天送到了我的手里。”</br> 雷九霄哈哈笑了起來,笑中有淚,“十顆啊,整整十顆啊,當(dāng)我拿到那十顆丹藥的時候,我笑了半宿,我哭了半宿,之前我為了一顆丹藥偷雞不著蝕把米,還賠了我老兄弟一條命,可現(xiàn)在我什么都不做,一下子就來了十顆,老吳死的多冤?你說他得多不瞑目?我想服用這丹藥,但卻感覺這丹藥真的燙手,我……我吃不下去了。”</br> 他道:“方正,我滿嘴謊話,但這一點我沒騙你,我?guī)闳ピ茥校鏇]圖謀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個什么怪胎,憑什么就能拿出連我這老東西都動心的丹藥來……然后……我看到了……我滿意了,流蘇也許稚嫩,但有你在,界林市出不了茬子,我也可以放心的去了,烈士……嘿,有些榮耀,活人可是拿不到的,我雷九霄活了一輩子了,就是好個名……怎么的……一大把年紀(jì)了,不跳秧歌不抽煙,還不許人有個愛好么?”</br> 說著,他自己已經(jīng)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他又捂著臉哭了起來。</br> 方正和流蘇只能沉默了。</br> 聽著一位宗師臨終前的哭訴和歉疚。</br> ………………………………</br> 半個小時后。</br> 季秋然提著大包小包剔好的荒獸肉過來了。</br> 看著靜靜躺在那里動也不動的雷九霄,他臉色一暗,問道:“雷尊他……去了?!”</br> 方正點了點頭。</br> 雷九霄是說著說著,聲音漸緩漸低,然后就此去了。</br> 縱然又哭又笑,但他神態(tài)很是安詳,嘴角甚至還噙著笑容……</br> 似乎是為界林市未來的景象而欣喜。</br> 最后,只留下了一句微不可查的遺言。</br> “照顧好我的老兄弟們,我愧對他們太多,只能讓你們幫我還了……”</br> 說的該是趙正威和明暉他們。</br> “看來,也算是走得其所了。”</br> 季秋然說道:“剛剛我順便在外域溜達了一圈,現(xiàn)在外域幾乎已經(jīng)只余植物,不見異獸了,看來除了被我們殺死的那些異獸,還有被那只閃靈幻豹吸收的異獸之外,弱小的異獸們早已經(jīng)在第一時間被斬殺吞噬殆盡了,現(xiàn)在整片外域好像被犁過一樣,干凈的很,如果說云棲市未來四十年不會有異獸潮,那么界林市未來百年之內(nèi),都未必會有危機了。”</br> 方正嘆道:“是啊,那我們也該走了!”</br> 看著雷九霄躺在那里的尸體……</br> 他心頭思緒頗為復(fù)雜。</br> 嘆道:“流蘇,送他最后一程吧。”</br> 他沒敢親手焚化雷九霄尸身。</br> 核彈本源,真元實在是太過霸道,想讓雷九霄安息,如果把他給弄的形神俱滅那才叫一個諷刺!</br> “嗯。”</br> 流蘇起身。</br> 揮手……紅色的赤焰焚燒而下。</br> 雷九霄就那么在火焰之中,逐漸變?yōu)榛覡a。</br> 并未用柴火,也不必從黑色的焦炭中挑選骨灰,短短幾分鐘后……之前那安詳?shù)倪z體已經(jīng)變成了骨灰。</br> 依著雷九霄的遺言,將骨灰小心的收斂起來。</br> 三人往回趕去……</br> 這一趟外域之行。</br> 并未出來太長時間,不過一日多點的功夫而已。</br> 方正感覺,可能是因為自己的存在,讓他們四人早早的就被那閃靈幻豹注意到了。</br> 結(jié)果導(dǎo)致決戰(zhàn)提前爆發(fā)。</br> 不過結(jié)果的話……應(yīng)該算是求仁得仁吧。</br> 四人的目標(biāo)都達成了。</br> 尤其雷九霄,真正是死的心甘情愿,臨死之前還捎帶手的嘗了嘗宗師的味道。</br> 簡直是瞑目的不能再瞑目,死都是笑著死的……</br> 而界林市的靈氣潮即將來臨,但外域卻已經(jīng)沒有了異獸。</br> 可以想見,這次靈氣潮,對整個界林市不過是一次機遇而已……能讓界林市的百姓們體質(zhì)更為康健。</br> 而對方正,亦是一次造化。</br> 靈氣充盈,他的修煉速度亦能有極大幅度的提升。</br> 而對他而言最大的造化……恐怕還是與閃靈幻豹的那長達幾十分鐘的交鋒。</br> 雷九霄主內(nèi),方正主外。</br> 雖然是方正主敵,但操縱真氣的卻是雷九霄。</br> 連帶著,后來雷九霄搶占身體的主打權(quán),再度與閃靈幻豹廝殺……方正的真元全程在他體內(nèi),亦是完全將他的真氣應(yīng)對,甚至于每一塊肌肉骨骼的配合,各肢體間的互相配合都被以最為深刻的方式銘記在心間。</br> 要知道,雷九霄可是真真正正站在武尊頂峰,更踏足過宗師境界的人!</br> 若論戰(zhàn)斗經(jīng)驗臨陣對敵的本能,恐怕就連大部分宗師都及不得他這真正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br> 一位戰(zhàn)斗經(jīng)驗最豐富無比的戰(zhàn)士的教導(dǎo),而且還是最為徹底的言傳身教!</br> 恐怕沒人能徹底到這一地步……</br> 方正感覺,如果再讓閃靈幻豹來與他較量的話。</br> 他的近戰(zhàn)實力不足這一項,這恐怕已經(jīng)算不得缺陷了。</br> 真元本就高于真氣,緣何不能當(dāng)真氣來使用?!</br> 算是一次完美的外域之行吧?</br> 單這一點,收獲豐厚,雖真元未有太大增益,但卻也堪稱讓自身實力起碼倍增。</br> 只是看著被流蘇捧在手中盛著雷九霄骨灰的盒子,方正卻委實高興不起來,反而,有幾分落寞之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