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9章 原來她說的是真的
“也不是沒有好消息。”</br> 玄機輕嘆道:“最起碼,我們不用這么著急恢復(fù)傷勢了,那個方正對我們沒有興趣,到現(xiàn)在都還未曾追來……看來,我們暫時是真的安全了。”</br> “安全又如何?”</br> 凌破天長長的出了口氣,靠在石柱上,嘆道:“到時候,世界樹一旦消亡,我們大家一起升天。”</br> 蘇荷青擔(dān)憂的看了方正一眼。</br> 她是除玄機外第二個知道真相之人……自然知曉那個方正的身份。</br> 因此,她其實心頭也在擔(dān)憂,那個方正到底是經(jīng)歷了怎樣的殘酷,才會變成這么一副冷漠的姿態(tài),甚至連一整個世界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了呢?</br> “眼下,先各自回返宗門,養(yǎng)傷才是正理。”</br> 玄機認(rèn)真道:“待得我等傷勢復(fù)原,諸位再來我蜀山,我等討論一下,該如何應(yīng)對此事吧?”</br> “也好。”</br> 眾人紛紛點頭應(yīng)是。</br> 只是臉上表情卻仍然凝重?zé)o比。</br> 如何應(yīng)對?</br> 能怎么應(yīng)對?</br> 這就是兩方對壘,一者要毀滅世界樹,一者要保護世界樹……</br> 雙方除了一戰(zhàn),絕無緩和。</br> 可今日里眾人落敗。</br> 就算將各自宗門所有的隱藏實力都取出來,又如何能匹敵那個可怕的怪物……</br> 最后,怕不是還只有等死一途?</br> “其實,形勢并沒有惡化吧?”</br> 流亭仙子強笑道:“事實上,我修仙界這數(shù)百年來,靈氣始終稀薄,到現(xiàn)在也沒有說惡化加速,只是我等知道了真相而已,但之前不也就那么活過來了嗎?”</br> “是啊。”</br> 眾人紛紛點頭。</br> 那個方正沒有追究,形勢確實沒有更加惡化。</br> 但那時是只能無奈接受,可如今,明明知道了原因,卻絕望的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補救的能力,只能絕望的看著那繩索距離自己的脖子越來越近。</br> “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呦。”</br> 虎力幽幽嘆了口氣,素來大大咧咧的漢子,難得有了幾分落寞姿態(tài)。</br> 當(dāng)下,眾人各自散去了。</br> 無覺公子和杜伽兩人亦是落寞帶領(lǐng)著各自門下弟子離開,之前的戰(zhàn)斗,他們兩個甚至連插手戰(zhàn)局的實力都沒有。</br> 好不容易奪回了自己的宗門,本來還想大干一場……結(jié)果卻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br> 虎力那句話說的對。</br> 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啊。</br> “我們也走吧。”</br> 玄機起身,忍不住晃了晃……竟是幾乎站立不穩(wěn)。</br> 他說道:“昆侖此番有此劫難,我們有不可推脫的責(zé)任,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話,那么其實昆侖如今也并不危險……其實一切都未曾改變,只是我們發(fā)現(xiàn)了真相而已,看他們自己的選擇吧。”</br> 他的意思很明顯。</br> 昆侖與飛雪別院不同,飛雪別院有院主,有長老……但昆侖七劍和昆侖三尊盡皆慘死,已是處在一個群龍無首的狀態(tài)。</br> 到時候,這些昆侖弟子們?nèi)羰堑搅耸裆剑詈玫慕Y(jié)果,也是成為蜀山第十峰的弟子。</br> 群龍無首之下,現(xiàn)在的他們僅僅只是一盤散沙而已。</br> 但若是他們執(zhí)意不愿去的話……</br> 留在昆侖其實也不失為一個選擇。</br> 那方正一口氣將汲取了十幾人的生機……恐怕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都不會再有生機之虞了。</br> “弟子去問訊一番吧。”</br> 其中一名蜀山弟子說道。</br> 說著,他往外走去。</br> 很快,人數(shù)便統(tǒng)計完全了。</br> 昆侖弟子共九百七十二人,其中五百二十二人愿意遵循三尊遺命,隨他們往蜀山而去。</br> 而剩余的四百多人,則表示仍然固守昆侖。</br> 昆侖是他們的家……</br> 只是昆侖內(nèi)門,他們不會再守。</br> 玄機沒有強求,帶著那五百余名昆侖弟子,以及眾蜀山弟子,眾人起身離開。</br> “大哥。”m.</br> 蘇荷青臨走前,擔(dān)憂的看了一眼方正。</br> “行啦,想去就去吧。”</br> 凌破天不耐煩道:“老子一把年紀(jì)了,再看不出你跟這小子之間的齷齪,這邪極宗老祖的身份就真的白干了,反正大家也沒多久好活了,及時行樂去吧……老祖也打算到人間好好看一看了,以后怕是看不到嘍。”</br> 蘇荷青喜道:“多謝老祖。”</br> “去吧,我邪極宗宗主,配仙道創(chuàng)始者后人,也算是高攀了,難得人家不嫌棄……好好享受年輕人的歡愉時光吧。”</br> 凌破天嘆了口氣,說道:“六傷,盈盈,隨我走。”</br> “是。”</br> 眾多邪極宗弟子隨凌破天走了。</br> 蘇荷青主動握住了方正的手。</br> 方正道:“我們也走吧。”</br> “嗯。”</br> 蘇荷青點頭。</br> 兩人十指交扣,來時數(shù)百人,走時近千人。</br> 蜀山吸收了大半昆侖實力……實力終將一躍成就眾宗門之首。</br> 可惜,現(xiàn)在卻是誰也不在乎了。</br> 劍光如雨,向著蜀山方向飛去。</br> 沿途休息了幾次。</br> 方正靜靜的躺臥在樹邊,腿上還枕著蘇荷青的螓首……就像凌破天說的那樣,已經(jīng)沒多久了,即使行樂便是。</br> 但對蘇荷青而言,她更欣喜的,反而是能夠光明正大的陪伴在大哥的身邊了。</br> 而方正伸手輕輕撫著蘇荷青的秀發(fā)……</br> 意識漸漸的陷入了模糊中。</br> 他好像睡著了。</br> 但又好像沒有睡著,因為并沒有立即回到靈氣復(fù)蘇位面。</br> 反而……做了個夢。</br> 夢里,是自己的一生。</br> 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流蘇,看到了流曉夢……看到了他和他們住在同一棟樓區(qū),生活的很是愉快和諧。</br> 但隨著流曉夢的天賦覺醒。</br> 她開始變的很忙,忙著修煉,忙著學(xué)習(xí)。</br> 偶然的歡聚,曾經(jīng)的親密無間也變的有了隔閡。</br> 或者,是他單方面的隔閡……</br> 他只是個凡人,卻被一個天才依戀著。</br> 兩人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br> 某一天里,他退租了。</br> 流蘇什么都沒問……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br> 然后,漸行漸遠(yuǎn)。</br> 流曉夢和流蘇在他的世界里逐漸淡去,他無意中偶遇了一個扎著馬尾的姑娘。</br> 劉凌。</br> 雖然是個武者,但卻是個在武者境界徘徊的可憐人,一心想要在武道上有所建樹,卻始終難有所成。</br> 兩人相遇,然后相戀,結(jié)婚。</br> 記得他們還邀請了流蘇來參加婚禮……流曉夢只托她捎來了紅包,她卻沒來……</br> 他們兩個已經(jīng)很久沒聯(lián)系了。</br> 然后,他認(rèn)真的工作,雖然日子過的并不富裕,但劉凌并不嫌棄他的無能,她也找了個武館教習(xí)的工作,夫妻兩人個互相扶持著,過著普通人的生活。</br> 穿越者的身份早已經(jīng)被放棄了。</br> 日常而又溫馨的生活更讓他迷戀,他喜歡每天晚上例行的散步,喜歡睡覺的時候,夜里警覺的妻子總是悄悄的給自己蓋著被子,喜歡她只在自己面前柔弱的模樣。</br> 然后,他被錄取進(jìn)了一家公司。</br> 他以為找到了實現(xiàn)自己人生價值的方向,并且決定要為她還有他未出世的孩子闖出一個安穩(wěn)的生活環(huán)境。</br> 但那卻是噩夢的開始。</br> 妻子走了,叔叔為救自己死了,父母也郁郁而終。</br> 最后,終于失去了一切。</br> 他毀滅了世界……</br> 但不是為了劉凌,也不是為了父母。</br> 僅僅單純的,是什么都不為了。</br> 因為他已經(jīng)什么都不在意了。</br> 印象中,在毀滅世界樹的戰(zhàn)役中,最后出來阻止他的,是已經(jīng)成為元城之主的流曉夢。</br> 那已經(jīng)是很多年后了。</br> 她很老了。</br> 臉上也有了皺紋,不再是當(dāng)年的俏麗少女。</br> 但當(dāng)她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卻一眼認(rèn)出了她。</br> 因為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自己父母的墓前見過她,掃墓,上香,都是她在做,他已經(jīng)懶的再做這些事情了。</br> 而當(dāng)兩人再以敵人的身份再見之時,她仍是扎著當(dāng)年的馬尾,眼底帶著狡黠而又可愛的光芒,好像當(dāng)年那個天真懵懂的少女一般……</br> 直到倒在自己腳下時,到死,那光芒才終于熄滅暗淡。</br> “原來,你真的說話算話,說等我一輩子,就真的等了我一輩子啊。”</br> 方正睜眼。</br> 卻沒有半點睡意。</br> 懷里已不再是蘇荷青,而是一個似乎做著什么好夢,正吧唧著嘴的俏麗少女。</br> 流曉夢蜷縮成一團,窩在方正的懷里,睡的香甜無比。</br> 方正的記憶力很好。</br> 他腦海中驀然響起某一日里,在那個游樂場的摩天輪里,當(dāng)著整個祖龍城的璀璨燈火,他心血來潮,問流曉夢他如果沒有修仙的話,兩人會是怎樣。</br> 他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她的回答。</br> 少女說:“也許小姑不在你身邊了,也許旺財不在你身邊了,也許帝姐姐不在你身邊了,但我一定會在你的身邊。”</br> 她說,“我比誰都年輕,所以你老婆一定比我死的早,只是到時候我肯定也七八十了,成了滿臉皺紋的老處女,到時候你也就不用自卑了,可以安心的跟我在一起,夕陽戀也挺好的。”</br> 她還說:“你不娶我,那我就不嫁人了,等你等到死為止,到時候讓你后悔一輩子。”</br> 原來她說的都是真的。</br> 她真的做到了。</br> 只是……她沒有等來后悔,等來的只是自己那淡淡的唏噓,唏噓于自己最后一個熟識之人終于也離開這個世界了。</br> 僅僅如此而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