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不能去
    封君揚(yáng)冷冷一笑,說道:“殺了寨子里的家眷然后嫁禍冀州,豈不是將清風(fēng)寨與冀州的仇恨結(jié)得更深?之前清風(fēng)寨里可能還有會人想著避一避薛盛英的風(fēng)頭,忍一時之氣以保寨子。經(jīng)此事之后,怕是再沒人會這樣想了。”他說著停了停,眉宇間露出些不屑與嘲弄,“也許,這不過是張奎宿與楊成的另一個合作!”
    “不可能!”辰年立刻大聲否定道。
    封君揚(yáng)問她:“為何?若不是有人提前給了對方消息,哪里會這樣準(zhǔn)?”
    “寨子里就是有內(nèi)奸,但是絕不可能是張奎宿!”辰年低下了頭,聲音忽有些澀啞,“因為他的老母與妻兒都在隊伍里面,如果邱三剛才沒有撒謊,他們此刻怕已是兇多吉少?!?br/>
    封君揚(yáng)并不知道這些,聞言也不由沉默下來,片刻后才與辰年說道:“辰年,你不能就這樣一個人追過去,這太過危險。你等我一天好不好?”見辰年面露不解,他又解釋道:“我已經(jīng)給順平傳信,若是不出預(yù)料,他最遲明天也就能趕到了。到時候我定會想法幫你救人?!?br/>
    順平聽到他捎去的那句話就會明白他的處境,定然要帶高手過來尋他的。
    封君揚(yáng)說完看了辰年一眼,怕她會因他的隱瞞而不悅,誰知辰年卻是說道:“這樣正好,既然你的人很快就到,我也就放心了。你留在這里找個地方藏身等著你的人馬,我去救人?!?br/>
    封君揚(yáng)本是想攔下她,卻不曾想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眼見著她轉(zhuǎn)身就要走,心中一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變色道:“你不能去!”
    辰年不語,卻神色倔強(qiáng)地看著他。
    他不自覺地抿緊了唇角,壓下心中惶急,只冷聲說道:“辰年,如若今天我們兩個換了身份,你是否能容忍我把你一人丟在這里自己去送死?”
    “我不會死的,我會見機(jī)行事。”辰年分辯道。
    封君揚(yáng)卻不肯松手,“我不管你是否見機(jī)行事,我只問你,如若是你,能不能容我丟下你去送死?”
    “不會死的!你也聽邱三說了,他們不殺年輕女子??”
    封君揚(yáng)的面容雖還鎮(zhèn)定,聲音卻微微有些顫抖,眼中更是無法控制地顯露出氣惱來,“謝辰年,你可知道他們?yōu)槭裁床粴⒛贻p女子?你可知道這樣的弱女子落入兵匪手里會是什么下場嗎?”
    辰年不能回答,她很清楚那些官兵為何把所有的人都?xì)⒐饬耍?dú)獨(dú)留下那些年輕女子。她的眼圈再一次變紅,眼淚就在里面打著轉(zhuǎn),幾乎要將唇瓣咬出血來,這才避開他目光澀聲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删褪且驗檫@樣,所以我必須現(xiàn)在去。就算我救不了她們,哪怕,哪怕??能幫她們死得干凈些也好,總強(qiáng)過受盡**再死?!?br/>
    他的手卻依舊抓得死死的,無論她說什么都不肯放開,最后沉聲說道:“我同你一起去。如果你非要去,那我就同你一起去。”
    辰年不語,只低下頭去一根根地去掰他的手指。
    “我喜歡你,”他忽然輕聲說道,“辰年,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想讓你走?!?br/>
    辰年心頭一震,忍了許久的眼淚倏地流下。她默然地站了站,抬眼去看他,盯著他的眼睛啞聲說道:“封君揚(yáng),算是我辜負(fù)了你,你就當(dāng)從不認(rèn)識我吧。”她說完迅疾地伸出手去扣封君揚(yáng)的脈門,內(nèi)力稍稍一吐,終迫他松開了手。
    封君揚(yáng)怔怔地看了她片刻,手臂慢慢地垂下來,不再去做無用的阻攔,只垂下眼簾漠然說道:“你走吧?!?br/>
    辰年硬下心腸,再不敢看他一眼,轉(zhuǎn)身提一口真氣施展輕功向著飛龍陘跑去。此地離飛龍陘不過十余里的山路,辰年功夫雖然不算太好,可自小在山里練成的腳力卻是極好,時間未到正午,人已是到了谷口處。
    一進(jìn)飛龍陘,血腥氣猛地濃烈起來。辰年穩(wěn)一穩(wěn)心神,棄平坦的大道不走,轉(zhuǎn)身躍上旁側(cè)難行的山壁。又往前行了半里,就到了清風(fēng)寨人馬遭伏的地方。清風(fēng)寨眾人的尸首都已經(jīng)被人推進(jìn)了路旁的深溝里,雜亂地堆在一起,流出的血將溝底都浸得泥濘不堪。
    四周都是死一樣的靜寂,就連一聲鳥鳴聲都聽不到。她拽著斜坡上的荊棘滑到溝底,在尸首堆里翻看了半天,終于怔怔地停了下來,心頭上那一點點微弱的希望完全熄滅了。沒有幸存者,一個也沒有,那些曾活在她身邊會說會笑的男女老幼,現(xiàn)在已變成了溝底這幾百具死尸。
    唇瓣不知在何時被咬破了,一股腥甜彌漫在她的口腔里,與外面的血腥氣夾雜在一起,叫人不由一陣陣恍惚,分不清這到底是誰的鮮血。嚴(yán)嬸子的眼還圓睜著望向天空,她顫抖著伸出手試圖去撫上那雙眼睛,卻在那本就血污的臉龐留下了新鮮的血跡。
    辰年有些發(fā)怔,愣愣地看著自己被荊棘刺破的手掌,人都說十指連心,可為什么她卻連疼都感受不到?身旁嚴(yán)嬸子的眼簾依舊不肯合上,辰年終于放棄,從懷里掏出帕子認(rèn)真將她的臉擦拭干凈,站起來毅然地轉(zhuǎn)身離開。
    對不起,她現(xiàn)在還不能叫他們?nèi)胪翞榘?,因為她現(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得去救小柳,救那些被官兵抓去的姐妹。
    從山道上遺留的痕跡來看,那些官兵確是往東而去。辰年仔細(xì)地看了看那些車痕與馬蹄印,大概估算了對方的人數(shù),在顯眼的山巖上留下清風(fēng)寨特有的聯(lián)絡(luò)暗號,施展輕功向著官兵離開的方向追去。
    若是輕功綽絕的武林高手,疾行的速度自然是可以直追駿馬。可辰年年歲尚小,平日里練功又不算勤快,除了被穆展越逼得養(yǎng)成了晨起打拳的習(xí)慣,于內(nèi)力修為上很是有限,因此等她追上那些官兵的時候,日頭已近落山。
    許是預(yù)料無法在天黑前走出飛龍陘,那些官兵索性便早早地找了避風(fēng)的寬闊之地扎營。辰年略一思量,借著暮色的掩護(hù)悄無聲息地攀爬到高崖坡上的亂石中,藏住了身形探出頭去偷偷往下打量。
    坡下只篝火堆就點了二三十個,每個火堆旁都圍滿了兵丁,鬧哄哄的足有千余人之眾。就在較為靠近坡底的一處火堆旁,有幾十個女子瑟縮著擠在一起,正是被這些冀州兵擄走的清風(fēng)寨眾女。
    這樣多的官兵,此刻又只有她一個人,若是想將這些女子都安全救走,簡直是難比登天!
    辰年正急得一籌莫展間,忽察覺到身后似有些異樣,未等她來得及有所反應(yīng),冰涼鋒利的刀刃已是逼到了她的脖頸處。她的身體本能地僵直,再不敢隨意動一下。就聽得有個低沉生硬的男音從后問道:“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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