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彼此信任
    原來魯嶸峰就住在這城守府內(nèi),半夜里聽得門外有人輕輕叩門,開門一看,竟是女兒靈雀。之前靈雀與辰年當(dāng)眾鬧翻,獨(dú)自出走去尋陸驍,魯嶸峰雖恨女兒不懂事,可畢竟擔(dān)心女兒安危,現(xiàn)見女兒好端端的回來,一時(shí)間也忘了怨惱,只覺歡喜不盡。
    父女兩人剛說了沒幾句話,靈雀便道:“爹爹,我這次和陸大哥回來,是來接應(yīng)大當(dāng)家,爹爹也隨我們一同走吧?!?br/>
    魯嶸峰聽得一驚,忙用話騙住女兒,自己尋了個(gè)借口出來找封君揚(yáng)報(bào)信,得知他來了辰年這里,忙就又追了過來。
    封君揚(yáng)聽完,只覺心中有些發(fā)空,半晌后才怔怔道:“她真的又是騙我,”
    這話卻沒得人能回答。順平正愁得牙疼,一眼瞥見旁邊桌上似放了張信紙,忙就過去拿了過來,道:“王爺,謝姑娘留了信,”
    封君揚(yáng)展開那信紙,借著順平端過來的燭火看去,就見上面只簡單地寫了一行字:有友前來,去去就回,勿念。
    的確是辰年的筆跡。
    順平大著膽子脧了一眼那字,頓松了口氣,勸封君揚(yáng)道:“王爺放寬些心,謝姑娘既肯留字,就不會偷偷溜走的。”
    封君揚(yáng)卻是苦笑,辰年留下這字條,也許真的只是出去與陸驍把事情說清楚,但也有可能是故意留下來迷惑他,好爭取逃走的時(shí)間。
    順平瞧他這神色,知他放不寬這個(gè)心,便道:“若王爺還擔(dān)心謝姑娘,不如把靈雀尋來問問。她既是和陸驍一同回來的,就該知道陸驍人在哪里。而且,萬一謝姑娘真的要走,依她的脾氣,斷不會留下靈雀不管。到時(shí)候……”
    他話沒說完,只用眼去瞄封君揚(yáng)的臉色。
    封君揚(yáng)默默立了片刻,卻是說道:“不用了,放了靈雀。”
    此話一出,順平與魯嶸峰兩人皆都十分驚訝。順平遲疑了一下,又試探著問道:“那可要派人出去尋一尋謝姑娘,”
    封君揚(yáng)搖頭,淺淺一笑,道:“不用,我在這里等她。你們出去,不要驚動他人?!?br/>
    他說完,便就在床邊坐下了。辰年既說過他們要嘗試著彼此信任,那他就信她。他放開手,在這里等她回來。
    順平暗暗嘆一口氣,給魯嶸峰與那侍女使了個(gè)眼色,三人輕手輕腳地退出門外,只留封君揚(yáng)一人在屋內(nèi)。順平輕輕地掩上屋門,將魯嶸鋒叫到一旁,低聲說道:“王爺雖這樣說,可咱們卻不能什么也不做。魯頭領(lǐng)放心,王爺是個(gè)賞罰分明的人,便是謝姑娘真的一去不返了,他也不會遷怒到靈雀身上,為難你們父女。”
    魯嶸峰聞言,不斷點(diǎn)頭。
    順平略一思量,又道:“不如這樣,你假作愿與他們一同走,瞧瞧到底是個(gè)什么情況?!?br/>
    魯嶸峰應(yīng)下,忙獨(dú)自回了自己住處。
    靈雀正在房中焦急等待,見父親回來,忙迎上前來,小聲問道:“怎樣,江大叔可要隨咱們一同走,”
    魯嶸峰假意嘆了口氣,道:“我旁敲側(cè)擊地問了問他,可愿意再回山里,不想他卻要跟著這封王爺建功立業(yè)。我看他這般,什么也沒敢說,就趕緊回來了?!?br/>
    靈雀哪里想到父親是在騙自己,瞧他這般唉聲嘆氣,反而勸道:“人各有志,他既然愿意留下,那咱們就不去管他了?!?br/>
    魯嶸峰點(diǎn)頭,又道:“爹爹一時(shí)糊涂,才給那王爺做了眼線,心里一直自責(zé)懊悔。你說大當(dāng)家可真能原諒我,”
    靈雀一心要把父親拉出泥潭,聞言道:“爹爹放心,大當(dāng)家是個(gè)什么脾氣,您還不知,放心吧,她不會記恨爹爹的?!彼f著,頓了一頓,又低聲道:“若萬一大當(dāng)家不肯原諒,那咱們父女就另去別處,天大地大,總有咱們的容身之所?!?br/>
    魯嶸峰這才似下了決心,道:“行,爹爹和你走?!?br/>
    他父女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行囊,便就偷偷出得門來。順平早與府中暗衛(wèi)打過了招呼,自是無人去攔他兩個(gè)。兩人一路順暢地出了城守府,專挑僻靜小路而走,偷偷翻過城墻又往北快行了七八里,便就到靈雀與陸驍相約的那片小樹林。
    林中篝火還在,一旁樹上拴了幾匹坐騎,卻是不見辰年與陸驍?shù)纳碛?。靈雀奇道:“他們腳程該比咱們兩個(gè)快才是,怎地還沒到,”
    魯嶸峰也是詫異,便道:“可能也快到了,暫等一等吧?!?br/>
    魯氏父女兩個(gè)在林中焦急地等待著辰年與陸驍?shù)絹?,卻不知那兩人此刻卻在宜平城南。
    宜平西南不遠(yuǎn)有座小山,山頂有家酒樓名叫望江樓,因著居高臨江,風(fēng)景極佳,常引得文人墨客來此飲酒賞景,留下詩文墨寶無數(shù),本是極為熱鬧。直到前一陣子賀澤率軍攻打宜平,這酒樓的生意才慘淡下來。酒樓老板怕受到戰(zhàn)亂波及,索性就關(guān)了酒樓,帶著一家老小回了江南老家。
    因陸驍要辰年陪他賞月,辰年就想到了此處,特意帶著他過來,笑道:“咱們也學(xué)一回風(fēng)雅,臨江賞月?!?br/>
    陸驍笑著應(yīng)道:“好?!?br/>
    辰年抬頭望了眼當(dāng)空皓月,道:“你先去樓頂?shù)戎?,我去后院偷酒。我可聽人說過,后面酒窖里藏著好酒,就是不知現(xiàn)在還有沒有?!?br/>
    這家酒樓既能久負(fù)盛名,除卻風(fēng)景好,藏有美酒自也是原因之一。過不一會兒,辰年從后院酒窖中摸了幾十年的陳釀出來,提著躍上樓頂,扔給陸驍,笑道:“你總瞧不上我們中原的美酒,嘗嘗,這可比你們鮮氏的酒差,”
    陸驍接過,拍開那壇口,仰頭灌下幾口,不禁贊道:“好酒。”
    辰年笑笑,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瞧著陸驍將酒壇遞過來,忙擺手道:“不成,我可不敢喝這么烈的酒。”
    陸驍知辰年酒量清淺,也不勉強(qiáng),只獨(dú)自飲酒。過不片刻,他卻忽地問她道:“真的拿定主意了,跟著他,”
    辰年點(diǎn)頭,輕聲道:“嗯?!?br/>
    陸驍從眼角瞥她一眼,又喝了兩口酒,這才說道:“看了你那封信,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沒舍下他?!?br/>
    辰年曾叫溫大牙給陸驍捎了封信過去,信上請他幫忙在關(guān)外尋個(gè)地方給他們落腳,也說明了她不會過去,無需等她。
    “寫那信時(shí)并未想著與他和好,只是覺得不該再去打擾你。獨(dú)自一人遠(yuǎn)走高飛最好,無牽無掛,逍遙自在?!背侥杲忉尩?,沉默片刻,說道:“抱歉?!?br/>
    陸驍卻是笑道:“你道歉做什么,這男女情愛之事最是沒有道理可講。我只是不死心,所以才來瞧一瞧你。”他停了停,又低聲道:“與你說實(shí)話,其實(shí)看你這般,我倒像是突然歇下了一副重?fù)?dān),覺得輕松許多。你給了我一個(gè)放棄的借口,我就可以說,你看,不是我不去努力,而是感情之事實(shí)在無法勉強(qiáng)?!?br/>
    辰年笑笑,不欲與他再說此事,便就換了話題,問他道:“拓拔垚待蕓生怎樣,”
    陸驍答道:“很好。王待蕓生很好?!?br/>
    辰年心中稍慰,卻又忍不住問道:“那為何一直不能立她為后,到底是誰在阻攔,”
    “這當(dāng)中涉及到王庭新舊部族之間的爭斗,有幾個(gè)部族一直反對立蕓生為后,說她雖是雅善王女血脈,卻有一半血脈出自西胡,不若我們鮮氏自己的貴女血脈純正。說來我也好奇,好似有人在從中作梗,故意挑動雙方相爭?!?br/>
    他說著又去看辰年,問道:“你猜我在慕容部看到了誰,”
    “誰,”辰年不由問道。
    陸驍答道:“樊景云。他雖易了容,可我瞧著就是他?!?br/>
    樊景云是封君揚(yáng)放在鮮氏的細(xì)作首領(lǐng),在慕容部瞧到他不算奇怪。可陸驍卻特意提了他出來,辰年想了一想,便就問道:“慕容部是不是反對立蕓生為后,”
    陸驍?shù)溃骸安诲e,慕容部是反對最激烈的一個(gè)部族,他們近年來勢力大增,便是王也不得不忌憚幾分?!?br/>
    辰年忽地明白過來,封君揚(yáng)不想賀家倒向鮮氏,自然是不希望蕓生成為鮮氏王后。只是這般,蕓生最是無辜。辰年知封君揚(yáng)行事一向不擇手段,此事又涉及到天下之爭,心中雖不贊同他這做法,卻也能夠理解。
    辰年沉默片刻,問道:“拓跋垚可知道,”
    陸驍?shù)溃骸巴跻阎獣裕皇悄欠霸剖纸苹?,并未抓到他。慕容氏也不肯認(rèn),只咬死了蕓生血統(tǒng)不純,立她為后,還不如立鮮氏八大族的貴女?!?br/>
    辰年聽了不覺失笑,問陸驍?shù)溃骸澳饺菔鲜遣皇且灿写薜馁F女,”
    陸驍笑道:“你果真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們的心思。慕容氏明明是想嫁自己的女兒,卻不好明說,就先把八大族推了出來,引得他們也動了心。”
    拓跋垚當(dāng)初就是靠著新興部族支持登上的王位,為著取得鮮氏那些老舊貴族的支持,這才去尋找靈骨與王女遺孤。不想靈骨與王女遺孤都尋回去了,八大族也終于肯承認(rèn)他的王位了,這幾個(gè)支持他的新部族卻不肯同意立蕓生為后。
    辰年不由嘆道:“看似只是爭一個(gè)王后,說到底,也是權(quán)勢之爭罷了?!?br/>
    陸驍?shù)溃骸胺饩龘P(yáng)從中在推波助瀾。”
    辰年抬眼靜靜看他,過了一會兒,才道:“他既這樣做,就有他的道理,我信他?!?br/>
    陸驍笑笑,不再繼續(xù)說下去。
    辰年用手指了江上明月,與他笑道:“你瞧瞧,我怎看著江里的月亮比著天上的那個(gè)還亮,”她話音剛落,卻又輕輕地“咦”了一聲,奇道:“江上好似有船過來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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