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陸驍離去
    辰年上前,將那老和尚從地上扶了起來,問:“高僧,”
    老和尚卻是先念了一句佛號,“不高,不高,只是個(gè)老和尚?!?br/>
    他答得有趣,溫大牙等人不覺都笑了,辰年仔細(xì)瞧他幾眼,見他面上慈眉善目,一團(tuán)和氣,便就問道:“那老和尚法號是什么,”
    “慧明,老和尚法號慧明。”老和尚答道。
    辰年雖未聽說過這位大師的名號,卻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明了,客套道:“慧明大師遠(yuǎn)來辛苦,可要先去歇息一下,”
    不想慧明卻是一本正經(jīng)地答道:“一路不曾自己走路,倒是不辛苦,只是有些餓了?!?br/>
    辰年掃一眼那地上的布口袋,想靜宇軒竟一路提著這老和尚來,很是忍俊不禁,笑道:“大師再坐下等一等,我這就叫人給大師準(zhǔn)備齋飯去。”
    靜宇軒卻沒這樣好的脾氣,只是問慧明道:“老和尚,我且問你,到底什么叫做定心、凈心、悟心、明心,”
    慧明答道:“這是禪心?!鼻频渺o宇軒面露不耐之色,不等她問,忙就又解釋道:“禪者,佛之心。禪就是佛的心要,也就是人人本具的清凈心?!?br/>
    靜宇軒又問道:“此心如何來,”
    “非從外得,須靠自身親證體會,止息妄想,轉(zhuǎn)化煩惱,進(jìn)而達(dá)到定心、凈心、悟心、明心,契悟本具的佛性。”慧能答道。
    靜宇軒聽得個(gè)似懂非懂,詫異道:“我心也挺清靜,怎地就會走火入魔呢,”
    慧明念一句佛號,道:“走火乃是道家之言,佛法中根本就不修這個(gè)法門,是不會發(fā)生走火這個(gè)毛病的?!?br/>
    這話聽得靜宇軒與辰年俱都是一愣,辰年更是問道:“沒有走火,怎會入魔,”
    “魔由心生。有所求,才會入幻境,心生感應(yīng),借以成魔。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被勰茌p輕嘆氣,看向辰年,又問:“女施主,齋飯可是已好,若是再誤得一會兒,老和尚不用修行,便就可去西天了?!?br/>
    辰年不禁失笑,忙叫人扶著慧明下去用飯,又勸靜宇軒道:“師父,反正您都把這老和尚找來了,他又跑不了,不急在這一時(shí)半會兒?!?br/>
    靜宇軒這才作罷,囑咐了辰年好生看住那老和尚,自己回房休息。
    辰年思量片刻,卻是忍不住緩緩搖頭,出得門來,問身邊的陸驍?shù)溃骸澳阏f封君揚(yáng)這是做的什么打算,”
    陸驍沉默片刻,答道:“這事上,他該沒什么算計(jì)?!?br/>
    辰年淡淡一笑,道:“難說?!?br/>
    辰年將寨子各個(gè)要處巡查了一邊,又去山下看那些百姓種田。山路不算崎嶇,他兩個(gè)不緊不慢地走著,辰年忽地問陸驍?shù)溃骸澳阍趺匆膊粏枂栁夷侨盏氖虑?,?br/>
    陸驍答道:“我信你,無需問?!?br/>
    辰年側(cè)頭看了看他,卻是忽地笑了,將手背到身后,腳下踢踢踏踏地走著,道:“陸驍,我真是喜歡你,那種說不出來的喜歡。我不曉得你能不能明白,就是明明和你認(rèn)識沒多久,卻覺得我們該是從小一起長大,你我都曾見過對方最沒出息的模樣,在一起什么都無需顧忌。我敢叫你在前為我沖鋒陷陣,也敢放心地把后背交給你?!?br/>
    陸驍聽得微笑,道:“你可沒見過我最沒出息的樣子?!?br/>
    辰年點(diǎn)頭,應(yīng)道:“是啊,光是叫你瞧我沒出息的模樣了?!?br/>
    陸驍聞言停下步子,看她片刻,認(rèn)真說道:“謝辰年,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你看山下這些百姓,是你給了他一個(gè)能活命的地方,一個(gè)日后能活得更好的機(jī)會,他們都很感激你?!?br/>
    辰年笑笑,跳到路旁一塊山石往山下眺望,半晌后,輕聲道:“是我該感激他們。這樣的情景,叫我覺得自己仿佛還活在清風(fēng)寨??粗庹锏哪切┤思遥視X得嚴(yán)嬸子他們都還活著,只是不知道住在哪一戶。而那些追跑笑鬧的小孩子,就是小時(shí)候的小七、小柳,和我??”
    她閉上眼,迎向天空,聽著風(fēng)中帶來的人聲,眼睛慢慢有些濕潤,“你聽,大家都還在?!?br/>
    不知為何,陸驍心中突然冒出一個(gè)念頭,像是辰年下一刻就會縱身往山下跳去,他心中一驚,忙也躍上了那山石,緊立在辰年身側(cè),叫道:“謝辰年,”
    辰年睜開眼,轉(zhuǎn)過頭看他,眼睛有著水洗過的清澈,她笑,道:“我沒事,我只是突然有些想大伙?!?br/>
    天空中忽地傳來鷹鳴之聲,他兩人順聲望去,就見高空中有兩只蒼鷹在盤旋飛翔,似在追逐,又似在戲耍。辰年微微瞇眼,看得片刻,忽地對說道:“陸驍,你該離開這里?!?br/>
    她轉(zhuǎn)過頭看陸驍,“你是草原上翱翔的雄鷹,不該困在這里?!?br/>
    陸驍咧嘴笑笑,道:“謝辰年,我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是保護(hù)你?!?br/>
    “現(xiàn)在的我已無需你的保護(hù),”辰年盯著他,正色說道:“你也該知道我在隨師父修習(xí)五蘊(yùn)神功,眼下雖不敢說是絕頂高手,但自保已是足夠?!?br/>
    陸驍靜靜看著她,沉默不語。
    辰年笑笑,抬起頭繼續(xù)看那空中的蒼鷹,“走吧,陸驍,去你的天空。我也會展開翅膀,盡我全力地往上飛。如果有一天,我們還能在天空相遇,那我們就像這對鷹一樣,結(jié)伴飛翔?!?br/>
    陸驍看得她許久,終于緩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好,謝辰年?!?br/>
    三日之后,陸驍獨(dú)自離開了虎口嶺。他離去時(shí),辰年正在與崔習(xí)、朱振等人商議如何訓(xùn)練外寨那些從流民中選出的青壯,并未相送。倒是靈雀默默跟在陸驍馬后,送出去老遠(yuǎn)。陸驍幾次停下身來回頭,樂呵呵地與她說道:“你回去吧,不用送我,我又不是不識得路?!?br/>
    靈雀眼圈微紅,又一次說道:“你就這樣走了,大當(dāng)家心里一定極難受?!?br/>
    陸驍看了看她,道:“是她叫我走的?!?br/>
    “大當(dāng)家說的一定不是真心話,”靈雀氣呼呼地叫道,瞪向陸驍,“我說你笨,你還是真笨,女人最愛說反話,她嘴上叫你走,心里一定是不愿叫你走?!?br/>
    瞧她這般,陸驍卻是忍不住咧嘴笑了,道:“你是不是女人,”
    靈雀被他問得一愣,惱道:“廢話,我自然是女人,所以我才比你懂得大當(dāng)家的心思,”
    陸驍就笑道:“你既也是女人,那你也是愛說反話。你嘴上說我笨,心里卻是覺得我極聰明,是不是,”
    靈雀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一時(shí)也不知是惱是怒,只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陸驍笑了笑,正色與她說道:“靈雀,你不懂,我現(xiàn)在是該走了。我現(xiàn)在能給謝辰年的,她已不需要,而她需要的,我現(xiàn)在卻還不能給她。所以我得走,去奪那些她需要的,回來給她。”
    靈雀隱約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可又不明白這道理到底在何處。她還在愣怔,陸驍那里卻已是翻身上馬,回身向著她笑了一笑,道了一聲“保重”,便就縱馬向著遠(yuǎn)處跑去。
    辰年在外寨待到天黑才回來,進(jìn)得內(nèi)寨寨門,邊走邊與身邊人說道:“陸驍,咱們先去吃飯,然后再去瞧我?guī)煾赴??!?br/>
    身邊那人頓了一頓,這才應(yīng)道:“好?!?br/>
    辰年聽見聲音微微一怔,轉(zhuǎn)頭瞧了崔習(xí)一眼,笑道:“一時(shí)習(xí)慣了,還當(dāng)是陸驍在身邊?!?br/>
    崔習(xí)卻只是淺淺一笑,岔過話題,說道:“茂兒這幾日會說了許多話,十分好玩,只是喂飯不容易,不像之前那般喂什么吃什么了?!?br/>
    辰年不覺想起前年冬天初見崔習(xí)等人的情形,那時(shí)茂兒不過十來個(gè)月,卻是十分乖巧,便是粗米粥吃得都極為香甜。她不由也笑了,道:“走,咱們?nèi)ズ兔瘍阂煌燥?,我來喂她,我以前可是也幫人哄過孩子,最是知道怎么逗他們喜歡。”
    崔習(xí)笑笑,帶著辰年回了住所,與茂兒一起吃晚飯。茂兒已是兩歲多了,話雖會說了不少,但是吐字卻是不清,須得有崔習(xí)在一旁講解著,辰年這才能明了她的意思。
    三人湊在一桌熱熱鬧鬧地吃了晚飯,辰年這才告辭出來去靜宇軒處。人還未進(jìn)屋門,就聽得靜宇軒在內(nèi)不耐煩地叫道:“平常心,平常心,我也曉的平常心,可這平常心如何才能得來,”
    辰年腳下停了一停,掀簾進(jìn)屋,先叫過了師父,這才與慧明老和尚打招呼,道:“大師又在與我?guī)煾钢v佛法,”
    慧明面上仍是一團(tuán)和氣,不急不慌地答道:“靜施主要尋平常心。”
    辰年不禁也問道:“如何學(xué)得平常心,”
    慧明道:“平常心即是道,什么方法可以入道,就用什么方法去學(xué)。初祖達(dá)摩向二祖慧可傳法時(shí)說:外息諸緣,內(nèi)心無喘,心如墻壁,可以入道。”
    靜宇軒一聽這個(gè),立刻指著慧明向辰年說道:“聽聽,又來了,又來了,老娘一聽他說這個(gè),腦門子就疼。算了,算了,今日我不學(xué)了,你趕緊走吧?!?br/>
    辰年笑笑,請了慧明出門,笑道:“大師,我先送您回去吧?!?br/>
    慧明念一聲佛號,與靜宇軒客氣告辭,這才隨著辰年出了門來。兩人默默行了一段路,辰年忽地問慧明道:“大師,佛法說五蘊(yùn)皆空,五蘊(yùn)真的都是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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