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死寂之都(十三)
枯手抓了個空。</br> 被張蒙狀似無意的那么輕輕一扯,淺上白昭就好像早有預(yù)料一般,白皙的腳踝與對方的指節(jié)差之毫厘地偏開……</br> 張蒙的足尖蒙了一層稀薄的黑霧,她輕描淡寫,眼睛也沒低垂一下地輕輕一踢。</br> 枯手來不及縮回地面,徑直撞在她腳尖,霎那如同暴曬在陽光下的冰雪一般,嗤嗤融化,『露』出整齊的水泥臺階。</br> 【你殺死了‘淹死鬼’,獲得積分……】</br> 這一番動作不過兩三秒的時間,淺上白昭連察覺都沒察覺到,只是踉蹌了一下站穩(wěn)了,而后與張蒙繼續(xù)上樓。</br> 兩人抵達三樓,樓梯邊一張懸掛在上面的班級照片。</br> 上面的每一張迥異的面孔忽然『露』出了類似的怪異扭曲的笑容,裂開的嘴角直達耳根,眼珠子死死盯著兩位少女的身影。</br> 張蒙伸手彈了一下指尖,一團彈珠般的黑霧從她指尖彈出,沒入班級照片之內(nèi)。</br> 照片內(nèi)的所有人頓時如蠟燭般融化,每個人都歇斯底里無聲無息地慘叫逃竄,但最終照片上呈現(xiàn)出被撕碎又粘合的狀態(tài)。</br> 【你殺死了‘鏡面鬼’,獲得積分……】</br>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嗎?”</br> 淺上白昭看見張蒙忽然朝她這邊伸手,有點緊張有點警惕地問。</br> 后者溫和地微笑了一下:“沒什么。你頭發(fā)上沾了點灰塵……”</br> 她伸出的手自然地為淺上白昭理了理耳側(cè)的鬢發(fā),半張殘缺猙獰的女人臉從淺上白昭被撩開了一點的鬢發(fā)邊顯出,又在張蒙將發(fā)絲撩到她耳后時消失不見。</br> 【你殺死了‘附身鬼’,獲得積分……】</br> 淺上白昭沒料到身邊的少女會做出這種事情,對方比她更高挑些,白昭蒼白的臉上不自覺地微微有一點發(fā)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樣啊,謝、謝謝……”</br> 一直跟在她們身后的千面看麻木了,嘴角扯動抽搐,在心中感慨地想:</br> ‘主人的力量控制越來越精湛了,現(xiàn)在殺死不同強度的鬼使用的力度也不會浪費一絲一毫,真可怕……’</br> ‘而且每擊殺一只鬼,主人就會吸收那只鬼的核心陰氣,越殺越強,越強越殺,這種變強的方法,簡直和互相吞噬以獲得力量的鬼沒有什么區(qū)別!’</br> ‘這里的鬼都比我更強大,但昨天清理掉整棟樓的鬼的主人,已經(jīng)變得更強了!所以殺死它們,就像切菜一樣輕松。’</br> ‘主人絕對不是人類!’</br> ‘太好了!太厲害了!有這樣的主人,我真是無比榮幸啊——!’</br> 千面的想法自然無法逃脫張蒙的矚目。</br> 然而對方的那種怪異的憧憬與敬仰卻越來越強烈,在她不斷地殺死鬼的過程中,幾乎要醞釀成狂熱的信仰。</br> 張蒙并不奇怪千面的想法,在它看來,張蒙很強,所以它屈服于強者,將自己的『性』命掛在對方的手上,如果主人越強大,那就證明它之前的投降越正確,它越可以驕傲地聲稱它的主人無與倫比。m.</br> 鬼和人的想法簡直相差甚遠。</br> 看見同類慘死毫無憐憫,對強者的追求于對活人的渴望……</br> 即使千面的能力讓它能變得和人一樣,擁有心跳呼吸,溫度和實體,但它本質(zhì)上依然是鬼,不會有人的道德觀。</br> 張蒙忽略了千面,一路若無其事地清理著出現(xiàn)在她們身邊的鬼,淺上白昭毫無意識地警惕著,全然不知自己身后已經(jīng)被張蒙灑了多少惡鬼的‘骨灰’……</br> 兩人來到辦公室前,張蒙率先將推門開一條小縫,朝里瞥了一眼,而后合住門扉,伸手將淺上白昭往后帶了帶。</br> “你就不用進來了。等我一會兒。”</br> “……好,好的!”</br> 淺上白昭后退幾步,千面默默靠近了一點少女,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她。</br> 張蒙開門關(guān)門,身形如電,閃進這間辦公室,而淺上白昭只能在她快速開合之間瞥見一點鮮紅『色』。</br> 她不知道里面究竟會發(fā)生什么,也擔心張蒙會受傷甚至更加凄慘。</br> 在緊張與恐懼中,她握緊自己纖細的雙手,喃喃道:“這一路上沒有任何鬼出現(xiàn),太順利了,難道那些家伙們是在這里做了陷阱嗎?一定要沒事啊。”</br> 千面面無表情地想,這一路上出現(xiàn)的鬼數(shù)不勝數(shù),只是你沒發(fā)現(xiàn)。</br> 張蒙在剛剛打開門時,就發(fā)現(xiàn)辦公室內(nèi)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類似‘屠宰場’的區(qū)域。</br> 第六感帶來的警戒,高感知帶來的預(yù)測,她望見了辦公室內(nèi)看上去似乎沒什么異樣的辦公桌與上方的資料,決定自己冒險。</br> 閃身入屋,四面墻壁包括腳底的地面都呈現(xiàn)出鮮紅『色』凹凸不平宛若內(nèi)臟內(nèi)壁的質(zhì)感,鮮紅『色』的表面看上去黏糊糊的,泛著濕漉漉的粘膩光澤。</br> 各種粗|大丑陋的血管交錯著生長在表面,仔細望去,甚至有種這個屋子正在‘搏動呼吸’的錯覺。</br> “這真夠惡心的。”張蒙有些厭惡地瞇起眼,簡單地掃了一眼周圍,朝前踏步。</br> 腳底傳來了踩在柔軟柔韌的活物體內(nèi)一般的感觸,帶著輕微的‘噗嘰’聲。</br> 踩下去的地方微微凹陷下去,松開腳之后又會回彈,換一個心理承受力軟弱一點的人,可能此時已經(jīng)被惡心得動彈不得了。</br> 張蒙踩著肉|壁前往辦公桌邊緣,拉開抽屜,抽屜邊長著鋸齒一樣纖細雪白的牙齒,高挑秀美的少女面無表情地從中抽出一本看上去有些怪異的筆記本。</br> 她抽到一半時受到了阻礙,因為筆記本的頭部連接著一條濕漉漉的厚實舌頭。</br> 誰能知道紙頁為什么能和舌頭連接起來?張蒙將自己的食指當作一把纖細的利刃,黑霧纏繞而上,她的手指從左到右一劃,將那根舌頭的連接部位割斷了。</br> 大量濃稠的黑血從斷面涌出,浸透了筆記本,張蒙無情地將其從抽屜里抽出,在那根舌頭似乎因為疼痛而甩來甩去時,將抽屜一把合上,關(guān)住了血『液』與舌頭。</br> 她將書夾在腋下,又翻了翻這里其他的地方,但辦公室內(nèi)部似乎已經(jīng)被異化了,那些書本柜子紙張衣服金屬,都變成了器官一樣的東西,除了她手上的筆記本還算完整。</br> 張蒙將筆記本重新放在眼前,封面上的字被系統(tǒng)翻譯了過來,其名為:</br> ——‘隱秘復(fù)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