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第 26 章
當(dāng)年周泓嫁給金緯南以后,后媽做的非常盡職,當(dāng)然了,金燕柳這個繼子也是后媽最愛的那一種,陽光燦爛,調(diào)皮得很討人喜歡。她從那時候開始,就經(jīng)常帶金燕柳回娘家,周家是極開明的人家,外孫子不管親不親生都一視同仁,一來二去,金燕柳也成了周家的心頭寶。</br> 周北楊在院子里打電話,就聽見一陣一陣的笑聲從周老太太房間里傳出來,暮色降臨,房間里開了燈,隔著窗戶,正好能看到金燕柳上半身,他穿了件v領(lǐng)的白t恤,越發(fā)顯得烏發(fā)白膚,,在他心頭晃動。</br> 周家人都很疼愛金燕柳,但周北楊覺得理所當(dāng)然。</br> 這世上誰能不愛金燕柳呢。</br> 從小到大,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金燕柳的受歡迎程度,是全方位無短板的,至于桃花,那就更不用提了,從中學(xué)就開始收情書,高中是爆發(fā)期,男男女女前赴后繼,好在金燕柳從小心思不在戀愛上頭,不然那些狂蜂浪蝶撲過來,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br> 周北楊掛了電話進(jìn)去,周泓就回頭問他:“公司找你?”</br> “不是,”周北楊說:“金叔叔的電話。”</br> 金燕柳問說:“他又喝多了?”</br> 周北楊笑著“嗯”了一聲。</br> 金緯南喝醉了就喜歡給周北楊打電話,嘮嘮叨叨就是那些事,什么“叔叔奮斗了一輩子的心血不能給外人,你哥也不是能接班的料,叔叔可全指望著你”之類的。</br> 說起來他們兩家的關(guān)系,也真是錯綜復(fù)雜。金緯南喜歡周北楊,老說金燕柳不像他。周家的人喜歡金燕柳,模樣好嘴巴甜性格討人喜歡,就連周北楊小舅家的表弟妹,都跟金燕柳更親。</br> “不是公司的電話就好,你今天說什么也得在家里吃完飯再走。”周老太太忍不住跟金燕柳抱怨:“以前你忙,現(xiàn)在好了,小楊也進(jìn)了娛樂圈,他比你還忙,過去這三四個月,我統(tǒng)共才見過他兩回。”</br> “他們剛出道,就這樣,公司行程安排的緊。”金燕柳笑著說。</br> “年輕人,忙碌是一點也是好事。”周泓說:“當(dāng)初北楊要進(jìn)娛樂圈,爸不是不同意么?老金也頗有微詞,他這是想做出點成績來。”</br> “要我說,當(dāng)明星有什么好,辛苦不說,還不自由,你看看你,都24了,連個戀愛都沒法談。”周老太太說:“你聽外婆的,放松放松,這么好的年紀(jì),就該好好談個戀愛。”</br> 金燕柳狂點頭:‘“好。”</br> 阿姨笑著進(jìn)來:“可以開飯了。”</br> 大家起身去餐廳,金燕柳去了一趟洗手間,他才剛走,周北楊就對周老太太說:“怎么我哥每次來,您都催他談戀愛。”</br> 周老太太愣了一下,說:“本來嘛……”</br> 她還有點委屈,覺得外孫子兇她。</br> 周泓笑了笑,拍了一下周北楊的胳膊:“長輩和晚輩聊天,不就這些事,不然外婆跟你們聊什么,聊法律,你們懂么?”</br> 周老太太年輕的時候是知名大律師。</br> “本來嘛,就該趁著年輕的時候談戀愛,你啊,還是太年輕,等你到了三四十,就知道,沒有什么能跟年輕時候的戀愛相比,這都是外婆的經(jīng)驗之談,你不信,走著瞧。”</br> 周泓攙扶著周老太太往餐廳去:“別理他,他就這樣,這兩年脾氣越來越古怪了。”</br> 周泓其實是有點擔(dān)心的。</br> 因為周北楊這兩年肉眼可見地陰沉了很多。</br> 但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他能苦悶什么。從小到大衣食無缺,186的大高個,人也帥,名校畢業(yè),周家和金家,兩條道路任他選,要說為情所困,也沒見他跟什么人過從甚密,不知道他在煩惱些什么。你要問他吧,他口風(fēng)也緊得很,什么也問不出來。</br> 金燕柳從洗手間出來,發(fā)現(xiàn)周北楊還在原地等他。他笑著走過去,周北楊說:“今天吃飯的人有點多。”</br> “趙斯禮走了么?”金燕柳問。</br> 周北楊愣了一下,說:“不清楚。”</br> 倆人走到餐廳,發(fā)現(xiàn)餐廳里已經(jīng)坐了很多人。住在隔壁的小舅一家也來了,除此之外,卻還有一個極漂亮的女孩子,金燕柳認(rèn)識,這女孩叫宋苗,是周家表妹周南南的閨蜜。</br> 周北楊比金燕柳早幾步到了餐桌旁,替他拉開了椅子。金燕柳一邊落座一邊朝人群里看了一眼,在餐桌的另一側(cè),他果然看到了趙斯禮。趙斯禮坐在張院長他們中間,因為年輕俊美,顯得格外顯眼。</br> 趙斯禮很白,而且是有點不健康的那種白,但眸子很亮,看得出這人很有精力。</br> 周北楊剛要在旁邊落座,周南南就過來了,笑著問:“哥,我能挨著燕柳哥坐么?”</br> 周北楊不得已,只好坐在對面去了,宋苗挨著他坐下,熱情地說:“北楊。”</br> 周北楊點了下頭,沒再理她。</br> 宋苗很尷尬,而且很委屈。</br> 她以前跟周北楊關(guān)系很好的,周南南都開始叫她嫂子了,結(jié)果突然有一天,周北楊就不再理她了。</br> 她感覺她也沒做什么得罪周北楊的事啊。</br> 金燕柳看了看宋苗,然后就看向周北楊,沖著他笑了笑。</br> 周家人想撮合周北楊和宋苗的心思特別明顯,宋苗家庭背景深厚,長的也很漂亮,算是名副其實的白富美,宋家和周家也算是世交了,倆人確實般配。</br> 但周北楊顯然十分抗拒,這兩年幾乎都躲著宋苗走了,宋苗之前表白過一次,他很干脆地就拒絕了。</br> 金燕柳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周北楊剛拒絕了宋苗,就跑來告訴他了。</br> 他其實覺得周北楊沒必要專門跟他說,大概還是他們兄弟倆感情太深厚了,彼此沒有秘密,什么都會告訴對方。</br> 金燕柳喝了口水,察覺有人在一直看著自己,就扭頭看了過去,見趙斯禮坐在遠(yuǎn)處,笑著朝他點了一下頭。</br> 和黑粉“柳葉落”以及陸曜不一樣,趙斯禮,可是反派中最強的一個,在《輪番寵愛》里,他創(chuàng)建了一個娛樂公司,專門和冒牌貨對著干,后來他還和陸曜聯(lián)手,并揚言總有一天,冒牌貨會乖乖地撅起屁股來。</br> 手段強勢,狠辣,如果是一般的娛樂圈明星,估計就折在他手里了。</br> 他的人設(shè),像極了一條毒蛇。</br> 金燕柳心跳略有些加速,有點莫名的畏懼,又很興奮。</br> 趙斯禮也是他選中的反派之一,只是這個反派沒有那么好利用,說不定哪天就會咬他一口。</br> 但是越危險,越刺激,本來就是要作死的人生,和這樣變態(tài)的男人過招,就算被咬了,也淋漓痛快。</br> 他又想起他不久前聽趙教授唱的《將進(jìn)酒》,他這僅剩下的半年時光,痛也痛到死,快活也該快活到瘋。</br> 趙斯禮的出現(xiàn),一下子就將他點燃了。</br> 吃完飯以后大家又挪到會客廳里聊天,陸續(xù)有客人離開,趙斯禮是和趙教授一塊走的,金燕柳和周北楊陪老爺子送客,趙斯禮忽然朝他伸出手來。</br> 兩人的手握到一起,金燕柳才發(fā)現(xiàn)他手里有一張明信片。</br> “很高興認(rèn)識你。”趙斯禮注視著他說。</br> 還挺會撩人。</br> 金燕柳將那名片攥在手里,目送著趙斯禮走遠(yuǎn)。趙斯禮拄著拐杖,但身形很端正,好像有刻意用力,讓自己走路的姿勢顯得沒有那么一瘸一拐。</br> 一只手忽然伸過來,將他手里的名片拿了過去,金燕柳回頭一看,是周北楊。</br> 周北楊捏著那張名片,冷冷地看了一眼:“少跟他來往,這人名聲很差。”</br> 金燕柳將他要丟,趕緊抓住了他的胳膊,將那名片拿了過來:“別扔,我有用。”</br> 他說完就將名片塞進(jìn)褲兜里了。</br> 周北楊剛要說話,就聽周泓在叫他們,金燕柳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便進(jìn)里頭去了。</br> 周北楊抿著嘴唇,停了好一會,才跟著進(jìn)去了。</br> 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半了,明天新戲就要開機,金燕柳和周北楊得回酒店。周泓給他們準(zhǔn)備了一堆日用和吃食:“知道你們什么都不缺,都是外婆給你們準(zhǔn)備的,你們都帶上。”</br> “等過段時間,你們可以來劇組探班,這部戲我是老板,你們想什么時候來都可以。”金燕柳說。</br> “到時候我?guī)Ю咸粔K去。”周泓笑著說。</br> 周老太太拿了兩塊玉過來:“聽說你們要拍打戲,戴上這個,保平安的,我從曹大師那里求的。”</br> “謝謝外婆。”金燕柳笑著低下頭,周老太太就給他套到了脖子里。</br> 周北楊看了看那兩塊玉,一模一樣,用紅繩穿著。</br> 周老太太也是文化人,大概是年紀(jì)大了的緣故,這兩年越來越信這些了,從那個曹大師那里買過不少東西,保平安的,助財運的,旺子孫的,什么類型的都有。</br> 他就問說:“這次又花了多少錢?”</br> 不能周老太太回答,周泓直接打斷他:“外婆的心意,你戴著就是了,哪兒那么多話。”她說著又囑咐周北楊:“都在一個劇組,照顧好你哥。”</br> “我知道。”周北楊說。</br> 一家人送他們上了車,金燕柳系上安全帶,看見宋苗站在人群里,神色很失落的樣子。</br> 她應(yīng)該是為了周北楊專門跑過來的,但是周北楊今天晚上基本就沒跟她說幾句話。</br> 車子從周家開出來,金燕柳便說:“我覺得宋苗挺好的啊,人漂亮,又溫柔,對你還那么癡心,你怎么就不給人家一點機會呢。”</br> 因為名片的事,周北楊本來就有點不高興,聽了這話,心里更不痛快,但他對金燕柳一向溫柔有耐心,便淡淡地說:“我不喜歡她,你又不是不知道。”</br> “其實你可以試著跟她處一處,感情說不定就培養(yǎng)出來了。這種青梅竹馬認(rèn)識的,真要有了感情,是最穩(wěn)定的。”金燕柳說到這里,突然醒悟似的:“對,我忘了,你有喜歡的人了。”</br> 周北楊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沒說話。</br> “你跟宋苗說了么?”金燕柳問。</br> “說了,她不聽。”</br> 大概一直沒見他談戀愛,以為這是他搪塞的借口而已,不死心。</br> “我真是好奇死了,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啊,你告白了么?”</br> “沒。”</br> 金燕柳就問:“怎么不告白?喜歡就上啊。”</br> 要是能喜歡就上,他現(xiàn)在也不用生悶氣了。</br> 周北楊就說:“你今天對這種事怎么這么上心,你想談戀愛了?”</br> 金燕柳愣了一下,趁機就說:“你還別說,我最近還真想談戀愛了。”</br> 周北楊這下就徹底煩躁起來了,手指頭敲了一下方向盤,偏偏金燕柳想一鼓作氣,繼續(xù)說:“對了,你為什么不喜歡言徽華,你們倆之前沒什么過節(jié)吧?”</br> 周北楊的語氣已經(jīng)有點忍耐不住了:“怎么突然提他,你想跟他談戀愛?”</br> 金燕柳干笑了兩聲:“……沒有,我就問問,你們倆之前不是不認(rèn)識么,怎么就弄的跟仇人似的。我看他對你倒是挺客氣的。”</br> 周北楊感覺自己一肚子的話,卻不能說,又郁悶,又生氣,就賭氣說:“反正我不喜歡他,你看著辦吧。”</br> 他真的很少這樣孩子氣,金燕柳忍不住就笑了,說:“我也沒說喜歡他。”</br> 但是周北楊已經(jīng)不太相信這種話了,金燕柳這樣試探他,擺明了是有意思。</br> 車?yán)镆黄o謐,金燕柳坐了一會,就從兜里將趙斯禮的名片掏了出來,然后點亮了手機,似乎在存上頭的號碼。周北楊感覺自己情緒暴漲,他直接就將車窗給打開了。</br> 車窗一開,風(fēng)一下子涌進(jìn)來,透過他直接吹到金燕柳那邊去了。金燕柳的額發(fā)猛然被風(fēng)吹起來,他恍然抬頭,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便坐直了身體:“你怎么了?”</br> 周北楊也不說話,但神色明顯不對勁。金燕柳放下手機,叫:“北楊。”</br> 周北楊還是不看他,只說:“我有點難受。”</br> “不舒服么?哪兒不舒服?”金燕柳忙問。</br> 周北楊就更難受了。</br> “你在路邊停車吧。我看你神色不對勁。”金燕柳有點緊張地說。</br> 周北楊徹底泄氣,說:“我沒事。”</br> 金燕柳的視線就再也沒有離開過他,身體里的那股勁漸漸過去,周北楊的神色才恢復(fù)正常。就這也嚇到金燕柳了,回到酒店以后,他還問周北楊要不要找個大夫看看。</br> “我沒事,可能最近有點疲憊。”周北楊說。</br> 金燕柳說:“那你趕緊回去休息吧。”</br> 他送周北楊出門,房門一開,就看見有個高挺的帥哥站在門口。</br> 是言徽華。</br> 周北楊看見言徽華,神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了。言徽華沖他點了下頭,便笑盈盈地問金燕柳:“今天還要不要幫你按摩?”</br> 金燕柳心中暗罵了一聲“我曹”:“……不用了。”</br> 言徽華點點頭:“那你早點休息吧,明天見。”</br> 他說完又笑著看了看周北楊,就轉(zhuǎn)身往朝他的房間走去,只是在轉(zhuǎn)過身的瞬間,臉上溫柔清朗的笑容早已經(jīng)消失不見,有的只是緊抿的嘴角,和被妒意和欲望充斥的眼。</br> 金燕柳站在原地,往上捋了一下額發(fā)。</br> 他身旁的周北楊渾身寒意,后退了兩步,“砰”地一聲,就將房門給關(guān)上了。</br> “還?”周北楊問。</br> 聲音可以用冰冷來形容。</br> 金燕柳有點尷尬,也被周北楊臉上從未見過的陰戾給震住了,他“嗯”了一聲,說:“那個……昨天晚上,他給我按摩來著。”m.</br> 周北楊站在那里,不說話,胸膛卻起伏起來,臉色微紅,脖子隱隱露出青筋來。他克制了一晚上的妒意和占有欲,終于在這一刻,爆發(fā)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