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谷地大戰(zhàn)
獨孤行不愧是當(dāng)初與莫殤齊名的戰(zhàn)神,本是劍修,卻觸類旁通,法術(shù)也練得出神入化,他便按著這個思路教導(dǎo)明溟,想著她身上還有傷,先選了些簡單且利于身體恢復(fù)的劍法教她,她根基不算好,但始終咬牙堅持,慢慢磨著竟學(xué)會了,也越發(fā)得心應(yīng)手。
可能是有事做了,明溟覺得紅蓮獄的日子不算難熬。紅蓮獄沒有晝夜更替,她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只感覺自己的傷勢漸漸痊愈,復(fù)仇的心情越發(fā)迫切。獨孤行看在眼里,當(dāng)即決定帶她出去找那三人。
剛出院門,一股灼人的熱浪撲面襲來,明溟險些暈倒,慌忙運(yùn)氣調(diào)息,獨孤行手一揮,兩人身邊多了一道透明的屏障,一切恢復(fù)如常。走了沒多久,外部的天氣變化了不下十次,暴雨傾盆,大雪紛飛,但她置身于屏障內(nèi),只是眼睛看到變化,身體卻沒有一點不適,同在那竹園中一樣,想來應(yīng)該都是獨孤行的功勞。明溟贊嘆不已,獨孤行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路上遠(yuǎn)遠(yuǎn)看見有人,明溟便要上前詢問,獨孤行喊道:“慢些跑,你別離我太遠(yuǎn)。”她十分不解。獨孤行解釋道:“這里除了你沒有第二個女人。”
明溟忙緊緊跟在他身后,問道:“要不我還是回去藏著吧?”
“不用,他們打不過我。你跟好我就是。”
獨孤行說得云淡風(fēng)輕,明溟輕嘆了一口氣,果然戰(zhàn)神就是戰(zhàn)神。
走了小半天,周圍除了那些零星散落的小屋之外,都是一片虛無,紅蓮獄仿佛漫無邊界。她時常看到有人在吃尸體,心驚不已,將頭側(cè)到一邊,但那咀嚼聲、吸血聲不絕于耳,她便捂住耳朵,絕了去向他們詢問的念頭。而獨孤行這一路都沒有出手,他只見不得吃活人,吃死人可就不管了。
“這里,有他們的蹤跡。”獨孤行指著地上的一具尸體,可見皮肉嬌嫩白皙,但此時已經(jīng)殘破不堪,頭被生生擰下,胸口的皮肉被扯下,胸腔空空如也,周圍還殘留著一些帶血的骨渣。明溟喉頭一癢,直接跪在地上毫不客氣地開始嘔吐,獨孤行早已見怪不怪,輕拍她的后背,說道:“紅蓮獄中,日日有人被殺、被吃,你習(xí)慣就好了。”
明溟終于是吐得回過神來,獨孤行扶起她,她忍不住回頭看那尸體,腳下一軟又差點倒去,獨孤行只好背著她,她倒也不跟他客氣了。
這一路下來,兩人連著遇到三具一樣的尸體,最后一具還帶有余溫,看來三人必在附近。
周圍充斥著難聞的血腥味,明溟恨不得割了自己的鼻子,兩人到得一片谷地之上,獨孤行忽然抬手,示意她停下。
只聽谷地中傳來三人那噩夢般的狂笑,那日的畫面歷歷在目,明溟不由自主地跌坐到地上,氣息不受控制,開始四散。
獨孤行連忙扣住她脈門,真氣受到阻滯,她方恢復(fù)神智,而臉上已是滿臉淚痕,自己渾然不覺,獨孤行見狀,在她周身設(shè)下屏障,低聲道:“你在這兒等我片刻。”
她木然地點頭。
獨孤行單手握著巨劍,一步步朝聲源處走去,遠(yuǎn)遠(yuǎn)瞧見三人正在玩弄一個美貌男子,那男子全身赤’裸,神情絕望,三人全然不顧,笑得更加喪心病狂。
獨孤行刻意隱藏氣息,三人又正在快活,對他的靠近全然未覺,銀光一閃,鯊馳碩大的頭顱已然高高飛起,而身子還在抽動,脖子上噴出的鮮血仍有溫度。
伏陰與鼠義登時大驚失色,鼠義慌忙出招反擊,五指彎曲,勾向獨孤行的巨劍,大喊道:“大哥快逃!”
伏陰聞言,轉(zhuǎn)身倉惶逃離,卻見空中陡然飛出幾根手指,鼠義十指盡斷。鼠義這雙手刀槍不破、百毒不侵,在獨孤行面前卻毫無招架之力。
帶血的巨劍再次落下,鼠義雙臂被齊根斬斷,同時,凌厲的劍氣如同長了眼睛,朝伏陰追了過去,他急忙矮身躲過,抬頭卻見獨孤行的巨劍橫亙在他眼前。
獨孤行正要揮劍,只覺腰部被狠狠鉗住,鼠義雙臂已斷,此刻以頭為支撐,雙腿死死夾住獨孤行的腰,妄想阻止他的行動,為伏陰爭取逃離的時間。然而只不過一瞬的工夫,巨劍瞬間貫穿他的身體,鼠義當(dāng)場暴斃,而雙腿仍然僵硬地纏在獨孤行身上,卻無法影響他的行動。
伏陰方才趁機(jī)逃了幾步,腳下不敢停留,回頭見那殺神離自己越來越近,忽覺面頰一涼,伏陰側(cè)頭閃過,一道劍氣生生削下他左臉上的一塊皮肉,若是他再慢得半分,可能已經(jīng)身首異處。
獨孤行追了上來,冷冷道:“你想怎么死?”
伏陰顫若篩糠,整張臉上血肉模糊,卻仍能從他眼中看到恐懼。他看平生詭計多端,此刻仍有算計。他看到高地上站著的明溟,顫聲問道:“你是為了那丫頭才來殺我們的吧?”
獨孤行點頭。
伏陰又道:“讓她親手殺了我,她或許會好受些。”
獨孤行大喝道:“你想耍什么花招?”
“我如今已經(jīng)逃不掉了,況且又在你面前,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不成?”
獨孤行聽得此言,若有所思,他一向自視甚高,且她若要擺脫心結(jié),親手殺了伏陰或許是一個辦法,便回身讓她過來,但見她正從高處緩步而下,身上散發(fā)出濃烈的殺氣。
明溟看著地上的伏陰,那痛苦的遭遇霎時浮現(xiàn)在眼前,當(dāng)日的絕望與無助涌上心頭,她仿佛在重新經(jīng)歷那日的一切,整個人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嘴里大聲喊著“不要”。
獨孤行從旁大聲喚她,她卻像聾了一樣,獨孤行欲伸手摟住她肩膀,讓她冷靜下來,指尖才碰到她的身體,她顫抖得更加厲害。她突然高聲大笑起來,笑聲森然可怖,更似哀嚎。
獨孤行雖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經(jīng)歷了不少腥風(fēng)血雨,但她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也著實讓他有點吃驚,伏陰欲趁機(jī)逃走,卻被獨孤行挑斷一腳腳筋。
見明溟那番模樣,獨孤行不敢再碰她,只不停地喚她,她笑意更盛,終于停了下來,雙眼怔怔盯著伏陰,眼中的殺意再次騰升起來。
獨孤行道:“你殺了他吧。”
“殺了他!對,我要殺了他!”明溟忽然一笑,握著匕首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伏陰面前,一刀刮在他的小腿上,她不善此道,那肉半天割不下來,她索性生生將那塊肉拽了下來,伏陰疼得大叫不止,她將那肉塞進(jìn)伏陰嘴里,冷笑道:“吃下去。”
伏陰不敢反抗,老老實實嚼下去,想到是自己的肉,忍不住吐了出來。明溟蹲在一旁,道:“你覺得很惡心?這可是你自己的肉。”說完,她把匕首往上移了幾寸,割下一塊大腿肉扔到伏陰臉上,又冷笑起來:“你不是喜歡吃人么?你嘗嘗啊,嘗一下自己的味道啊!”
獨孤行在一旁看著也不免咋舌,那個溫潤如玉的魔君怎么會有個殘忍至極的妹妹啊。不過又想到伏陰帶給她的痛苦,這一切似乎也可以理解了。
“你這種人如果被閹了一定很有意思吧?”明溟將匕首移到伏陰的□□,看向他恐懼無比的臉,她心里突然生出幾分快感,握著匕首在他那附近游走,忽而刀鋒一閃,伏陰口中發(fā)出一聲響徹天地的慘叫,從此再不能人道。
“吃下去。”明溟照例將肉扔進(jìn)他嘴里,笑容更盛三分,盯著伏陰一點一點地咽下去,以布條捂住伏陰的嘴,他想吐也無法吐出,表情痛苦無比,那種難以言語的興奮充斥在她心里。
待伏陰吃完那些肉,明溟歪頭冷笑道:“現(xiàn)在,你可以去死了。”
她抬手朝著伏陰的左邊胸腔直刺下去,伏陰欲死的臉上突然浮現(xiàn)出一點笑意,她渾然不覺,就在匕首貫穿他胸腔的一刻,一股黑水如噴泉般噴射出來,明溟避閃不及,獨孤行將她拉開,但她手背上仍是沾了些許黑水。
伏陰知道自己逃不脫,但又怕自己最后的屏障擋不了獨孤行,所以才騙了明溟過來,企圖與她同歸于盡,可惜仍然沒有傷及她性命。
獨孤行急忙將她那塊肉割了下來,又迅速給她包扎好,看著她驚魂未定的模樣,道:“伏陰在心臟處放了劇毒,我若不割了這塊肉,毒性蔓延,你全身都會腐爛。”
明溟握著手,輕輕點頭。她看向伏陰空洞的心口,瞬間感覺自己大仇得報,仿佛已忘了右手的劇痛,仰天長笑不止,但一切都已經(jīng)回不去了,眼中淚光閃閃,又想起剛剛自己那嗜血殘暴的模樣,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眼淚頓時奪眶而出,跪地大哭。
獨孤行不知如何勸她,但看她這么釋放,好歹也算是有了正常的情緒,總歸是件好事,便任她去了。剛才那被玩弄的男子仍然躺在地上,獨孤行走近前去,發(fā)現(xiàn)男子仍有氣息,男子卻對他的靠近驚恐不已。
男子跪在獨孤行面前,顫聲道:“不要殺我!你要怎么樣都可以!不要殺我!”
獨孤行嘆道:“我不殺你,你快走吧。”
男子四處張望,遲遲不動,獨孤行皺眉不語,還當(dāng)他是赤身裸體,不好意思從明溟旁邊路過,便把鯊馳的衣服扒下來給了他,男子披上衣服,仍是不敢走。
“誒你別怕,行哥哥都說了不殺你了。”明溟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了過來,表情已恢復(fù)正常,看上去又是從前那開朗的少女。
男子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問道:“他是獨孤行?”
明溟沒有表態(tài),獨孤行自己點了點頭。
男子的頭突然垂得很低,聲音也逐漸弱了下去:“獨孤行,獨孤行,你在此地呆了數(shù)千年,若是從前每次發(fā)生這樣的事你都出手相助,紅蓮獄就不會再有這種事。”
獨孤行一時無法反駁,明溟雖極度討厭這種戲足事多的智障,但想著他剛剛才遭遇了不幸,也沒有多說什么。
那男子又問道:“你是女人?”
“是啊怎么了?”明溟語聲中已有了些不耐煩。
“若你早些來,他們都不會注意到我了,我就不會被男人輕薄了吧。你為何不早點來......”
那男子越說越過分,把一切過錯推到明溟與獨孤行兩人身上,這種人當(dāng)真是活該到紅蓮獄受苦。
明溟怒不可遏,正要發(fā)作,卻只見男子眼中精光大盛,身體突然化作一道白光,朝她心口飛去。這一招是這男子以自身灰飛煙滅為代價換來的一擊,若是打在她身上,以她的修為定是經(jīng)脈俱斷,當(dāng)場斃命。這一切就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獨孤行來不及聚氣救她,只得閃身擋在她身前,生生接下這一擊。
只見獨孤行身形顫動,一口鮮血吐出,沾染在長而濃密的胡須上,明溟驚道:“行哥哥你沒事吧?”
獨孤行擺手道:“沒事,經(jīng)脈傷了,暫時動不了。我調(diào)息三個時辰就好。陌沨,你千萬莫要讓別人靠近我,否則我就要去見你兄長了。”
明溟聞言,在周圍為他警戒護(hù)法。
紅蓮獄中有三成左右的人是獨孤行親手抓進(jìn)來的,其他不少人也在他手上吃過苦頭,這些家伙知道他受了傷,必定不會放過這種大好機(jī)會。
這三個時辰過得無比漫長,明溟不敢在旁邊發(fā)出任何聲音,凝神盯著四周。時間緩緩流逝,終于到了最后的半個時辰,而正在此時,高地上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十幾個人。
終于還是逃不過啊。
而獨孤行宛如老僧入定,一動不動。
明溟深知紅蓮獄關(guān)的是什么樣的人,她就算出手阻攔也于事無補(bǔ)。高地上的人逐漸增多,緩緩靠近,她手心滲出細(xì)密的汗,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一個禿頂老者上下打量著她,問道:“你是新來的?”
那人須發(fā)皆白,卻聲如洪鐘,看上去修為不淺。此刻他眼中滿是□□,明溟忽而心生一計,抬首眼波流轉(zhuǎn),嬌聲道:“紅蓮獄中是不是只有我一個女人?”
此刻她將自己的聲音優(yōu)勢運(yùn)用到了極致,加上紅蓮獄中人太久未見女人,眾人聽得她那獨特而柔媚的聲音,頓感渾身骨頭一酥,幾欲拜倒在她裙下。
明溟一看起了效果,看向那人,繼續(xù)說道:“我一個女人在這種地方一定很危險吧?”
那人大笑道:“你不用怕,我叫鐵震,等我們殺了獨孤行,你就跟我走。”
旁邊一個瞎子□□道:“鐵老頭,人家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跟了你這么個糟老頭子不是吃虧了嗎?依我看,姑娘你還是隨我走吧,我會憐香惜玉的。”
鐵震怒道:“臭瞎子,你兩只眼睛都看不見了,還是不要讓小姑娘跟著你受苦了。”
兩人吵著,旁邊的人也都看著明溟,你一言我一語說個沒完,忽而有一人高聲道:“你們再不動手,獨孤行醒了可就麻煩了!”
鐵震道:“多虧景瑜兄弟提醒,我們快殺了獨孤行!”
眼看眾人就要攻擊獨孤行,明溟突然嬌喘一聲:“我心口疼!”
眾人被她的叫聲吸引過去,景瑜又喊道:“諸位不要上當(dāng)!我看這小丫頭一直跟在獨孤行身邊,獨孤行又對她照顧有加,她必是在為獨他故意拖延!”
“我沒有!”她嚶嚶假哭道,“我只是害怕......我剛到時,差點被殺了,是獨孤行救了我,我一個弱女子,在這種地方?jīng)]個人保護(hù)怎么能活下去?我只能跟著他......可是現(xiàn)在他要死了,我害怕,我怕你們殺了他之后會殺了我。我不想死,我好好跟著你們,你們說什么都好。”
言語間,她微微彎腰,胸前春光一覽無余,眾人登時血脈噴張,再次七嘴八舌吵了起來,都想贏得這個女人的芳心。
景瑜高聲道:“諸位都不要吵了,先辦正事,獨孤行一死,這個女人還不是我們的嗎?”
明溟聞言高聲嬌喝道:“你們這么多人!可我只有一個人!難道各位英雄愿意與他人共享一個女人么?難說各位到那時會自相殘殺爭打起來。”
景瑜道:“那就是我們的事了,你不用管。諸位,這丫頭詭計多端,不要聽她胡說,快動手!”
“我為各位考慮難道還有錯嗎?”她語聲極盡委屈,同時將衣袍向上拉了幾分,露出一節(jié)白生生的腿,“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然而景瑜這么一說,眾人都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再為她蠱惑,她見此,索性說道:“大家不相信我,那我現(xiàn)在就自毀肉身,死在大家面前,你們今后繼續(xù)玩男人吧!”
眾人急忙阻止她,這好不容易進(jìn)來的玩物怎能就這么沒了?明溟看眾人靠近,聚起全身真氣,周身狂風(fēng)旋起,數(shù)人未有防備,頓時身首異處,斷肢四處飛散,而這一招已經(jīng)耗盡了明溟的全部力氣,那些人繼續(xù)靠近獨孤行,忽而她心念一動,柔聲哀求道:“鐵震大哥,你是這兒第一個與我說話的人,你讓我再看你一眼好不好?”
鐵震色心不死,真就湊上前去,但周身的罩門嚴(yán)防死守,明溟看向她,媚然一笑,死死盯著他雙眼,鐵震還道是瞳術(shù),正要防備,卻見本應(yīng)無力起身的明溟左眼血紅,雙目茫然,從地上站了起來。
她兵行險著,強(qiáng)行以瞳術(shù)催動自己的身體行動,這樣強(qiáng)行出擊,連一個細(xì)微的動作都異常痛苦,待得瞳術(shù)的效應(yīng)過去,她大概會殘廢吧。可為了救得兩人的性命,眼下已別無他法。
明溟體內(nèi)渾厚的真氣終是在此刻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fā)揮,谷地內(nèi)蒙上薄霜,狂風(fēng)四作,逃得慢的被卷入颶風(fēng)中心,四分五裂。眾人一時間近不了她與獨孤行的身,遠(yuǎn)遠(yuǎn)退開,但只要等她這一波攻擊過去,她再無能為力。
不到半柱香的工夫,明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失去意識,眾人朝獨孤行一擁而上,那些兵器、劍氣、法術(shù)同時觸到他身上,卻宛如打進(jìn)虛空中。
只見獨孤行握著巨劍站了起來,眾人驚慌不已,景瑜大叫道:“快動手,他傷才好,正是虛弱的時候!”
獨孤行冷哼一聲,大劍奮力揮斬,這極為簡單的招式,眾人卻避閃不開,這是何等的修為才能做到這一步。
獨孤行殺得痛快,眼前這些人一個都沒有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