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騎馬
馬場在柳城近郊,用木柵欄圍了好大一塊地。
蕭安瀾、蕭安琪、俞宛如、安媽媽以及司機(jī)一行五個(gè)人出了城。
到了那馬場外頭,俞宛如抬頭看了一眼。
頂上一塊粗糙的木匾,匾上大馬金刀地寫了楊氏馬場幾個(gè)字。
蕭安瀾向她介紹道:“楊家與蕭家是世交,馬廠的少東家,也是我自小一起長大的伙伴。這里的馬很不錯(cuò),是他們從關(guān)外買回來的,來了這就好好玩一玩。”
俞宛如輕輕點(diǎn)頭。
蕭安琪下了車,立刻就跑到俞宛如身邊,拉著她的手往里面走,她似乎來過許多次,熟門熟路的,“大嫂我們快走,走慢了大馬都被人挑完了。”
蕭安瀾笑笑跟上去。
司機(jī)留在車上,安媽媽也緊跟在俞宛如身邊。
幾人剛進(jìn)馬場,馬場里的人就上報(bào)給了楊世東。
就聽馬場邊一座兩層的木樓里,爆出一個(gè)粗獷的男音,“老蕭!你總算舍得給老子滾過來了。你這王八蛋,是不是天天在家里孵小雞呢?!給我看看你的蛋還在不在?”
蕭安瀾嘴角抽搐,下意識看了俞宛如一眼。
這樣的葷話,俞宛如自然是聽不懂的,她只奇怪的看著蕭安瀾,不知他們說的什么雞什么蛋是什么意思。
那楊世東身材魁武,腳步沉重,踏著木質(zhì)樓梯梆梆梆地下樓來,一句帶顏色的話剛要飆出口,卻瞧見了站在蕭安瀾身旁的俞宛如,一下子就把自己嗆住了,咳得臉紅脖子粗:“咳咳咳……你這王八——啊,不是,你這小子!帶了女孩子過來也不說一聲,老子的形象都給你搞沒了!”
蕭安瀾冷眼看著他,“你還有形象?在哪里?”
楊世東不理他,只搓了搓手,像梳大背頭一樣,把自己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往后耙,又拍了拍身上不知多久沒洗衣服,漫天的灰塵從他身上飛散出來,他又咳了幾聲。
蕭安瀾幾人一齊后退三步。
楊世東一臉狼狽,咧著一口大白牙笑道:“咳咳咳!那啥……這位姑娘,你叫什么?我叫楊世東,今年二十五歲,至今未娶——”
“喂喂喂,你干什么?”蕭安瀾打斷他,“這是我媳婦兒!”
“哈?”楊世東露出一個(gè)滑稽的表情,上下看了看蕭安瀾幾眼,又看了看已經(jīng)退到他身后的俞宛如,不敢置信道:“就你這樣的,能找到這樣的媳婦兒?逗我玩呢!這年頭還有鮮花愿意插牛糞上?”
蕭安瀾冷笑一聲,“鮮花不就得插牛糞?不然難道還要插馬糞?”
俞宛如已經(jīng)牽著蕭安琪躲到安媽媽身后去了。
蕭安瀾在那兒跟楊世東斗嘴斗得歡快,都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經(jīng)崩塌了一半。
蕭安琪無聊地打了個(gè)哈欠,說:“大嫂,咱們自己去騎馬吧,不等大哥哥了,他們好啰嗦。”
俞宛如也不想小孩子在這里聽什么牛糞馬糞之類的話,于是牽著她和安媽媽三個(gè)人,一起順著馬場柵欄慢慢走。
等蕭安瀾斗嘴成功,得意地?fù)P著眉往后看,卻發(fā)現(xiàn)他媳婦兒帶著他小妹妹,已經(jīng)走得老遠(yuǎn)了。
楊世東笑得在地上打滾,“我就說嘛,你這樣的,你媳婦兒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人家一看就是個(gè)乖乖女,而你就是個(gè)臭流氓。”
蕭安瀾上前踹了他一腳,呸道:“我這樣的臭流氓都有媳婦了,你比臭流氓還不如。老周上過的女人都比你馬場里的馬還多了,你連女人的手都沒牽過,好意思笑我?!”
這話戳到楊世東心口上,他立刻就不笑了,躺在地上滿臉憤憤,“你說現(xiàn)在的女孩子,怎么都喜歡周晟那樣的小白臉?滿臉口花花的有什么好?我這樣踏實(shí)的,她們怎么就看不上呢?”
蕭安瀾嗤笑:“你是太踏實(shí)了,人家怕你踏實(shí)的把床都壓塌了。行了,繼續(xù)跟你的馬作伴去吧,我去找我媳婦兒了。”
她們?nèi)齻€(gè)女性,老的老小的小,走的并不快,蕭安瀾小跑一陣就趕上了。
他看著俞宛如,撓撓頭,現(xiàn)在才意識到,剛才似乎讓他媳婦見識到了,不該給她見識的一面。
他上前抱起蕭安琪,和俞宛如并肩前行,沒話找話道:“那個(gè)……你剛剛是不是都聽見了?其實(shí)我和他都是說著玩的,我們從小到大這樣玩笑習(xí)慣了。”
俞宛如點(diǎn)點(diǎn)頭,遲疑著道:“蕭少爺?shù)呐笥选τ幸馑嫉摹!?br/>
蕭安瀾立刻警惕,“他那哪叫有意思?他就是一個(gè)粗俗的糙漢子,一點(diǎn)都沒意思!”
俞宛如還未說話,蕭安琪先道:“大哥哥你才沒意思呢,說是來騎大馬的,你還一直在那里說說說,說說說,說個(gè)不停。我都快睡著啦!”
蕭安瀾彈了彈她的額頭,“要睡就睡,哪來這么多廢話?”
蕭安琪用小短手護(hù)著額頭,嫩聲叫道:“大嫂你快救救我,大哥哥又打我了!”
俞宛如看了看蕭安琪的額頭,見有一小塊紅了,便不贊同的看著蕭安瀾。
“呃……”蕭安瀾又是語塞,“我只輕輕地彈了一下。”
蕭安琪立刻道:“才不是輕輕的,是重重的!像彈西瓜一樣彈我,我都聽到波的一聲了!”
蕭安瀾暗里咬牙,恨不得把這小混蛋的屁股給她彈腫。
俞宛如伸出手,說:“蕭少爺,要不給我抱抱?”
蕭安瀾趕緊擺了擺手,這小饞鬼的一身肉可不是當(dāng)裝飾用的,其碼有四五十斤,小心把他媳婦兒的小細(xì)手壓斷了。
蕭安琪似乎也有一點(diǎn)自知之明。環(huán)著蕭安瀾的脖子道,“大嫂,大嫂,我好重的,你抱不動(dòng)我,還是讓大哥哥來抱吧。大娘說了,重活就得讓男人去干,女人只要坐著喝茶指揮就可以了。”
蕭安瀾無言望著天,他娘到底教了小孩些什么東西?
俞宛如笑著摸了摸蕭安琪的小胖胳膊,說:“安琪不重,這樣子正好。”
安琪眨眨眼:“大嫂你真好,安琪最喜歡你了!”
蕭安瀾涼涼道:“前天我給你買蛋糕的時(shí)候,你也說最喜歡我,你最喜歡的人到底有幾個(gè)?”
蕭安琪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一副鬼精靈的模樣,“有好多好多呀,大家都是我最喜歡的人。”
蕭安瀾決定省點(diǎn)口水,不跟她廢話了。
楊世東讓人牽了幾匹馬過來,說:“老蕭,你的大黑還給你留著,這位姑娘要騎哪匹馬?”
俞宛如忙擺擺手,“不用了,謝謝你,我看看就好。”
蕭安瀾道:“把那匹小母馬留下。”又轉(zhuǎn)頭對俞宛如說:“這種小母馬很溫順,不會(huì)傷人,你要是不敢騎,等一下我牽著馬帶你走幾圈。”
俞宛如還要再推辭,蕭安琪在蕭安瀾懷中扭了幾下,滑到地上去,一下子撲到楊世東身邊,抱著他的腿說:“楊哥哥,安琪的馬呢?”
楊世東低頭看著只有自己大腿高的小豆丁,一把把她舉起來,架在肩膀上,“小安琪已經(jīng)長這么高了,你的那匹小馬長大了,楊哥哥再給你找一匹小的好不好?”
蕭安琪興奮地拍著手,“好好好,楊哥哥,我們快去,駕駕……楊哥哥快走!”
楊世東被她當(dāng)成了馬,卻一點(diǎn)脾氣也沒有,頂著蕭安琪,沖蕭安瀾擠眉弄眼道:“我?guī)∶萌ヌ赳R,你自便。”
蕭安瀾讓人把那匹小母馬牽來。問道:“這馬叫什么名字?”
“小白云。”馬場的人說。
蕭安瀾嘴角抽搐,這肯定又是楊世東那文盲取的名字。
俞宛如也看著那匹馬,馬身不高,大約比她矮了小半個(gè)頭,整匹馬通身都是白色的,眼神溫順,身體流暢。
她輕輕點(diǎn)頭,“小白云這名字確實(shí)挺貼切。”
蕭安瀾默默把方才嫌棄楊世東的話收回來。
他從馬場的人手中接過韁繩,輕輕摸了摸馬脖子和馬臉,等確定這確實(shí)是一匹溫馴的馬之后,才對俞宛如說:“宛如你來試試。”
俞宛如見了這匹漂亮的馬,也有一點(diǎn)心動(dòng),聞言走上前,學(xué)著蕭安瀾的樣子,摸了摸馬耳朵馬鼻子。
小白云站著一動(dòng)不動(dòng),任他們摸,甚至還伸出舌頭舔了舔俞宛如的手。
俞宛如怕癢,輕輕笑起來。
蕭安瀾便道:“你牽著它走幾圈,慢慢熟悉它的步伐。”
俞宛如遲疑著接過韁繩,小白云便順從地跟在她身后,她稍稍安下心。
蕭安瀾牽過自己的大黑馬,也跟了上去。
安媽媽有點(diǎn)走不動(dòng)了,便到一旁的一個(gè)木棚子里坐著等他們。
俞宛如牽著小白云走了一會(huì)兒,發(fā)現(xiàn)這里距離馬場的入口已經(jīng)有些距離了,靠近一片小樹林,沒有幾個(gè)人影。
聽著身后蕭安瀾緊緊跟著的腳步聲,她忽然覺得有幾分不妥,于是牽著馬埋頭往回走。
蕭安瀾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說:“宛如,上馬試試吧,我?guī)湍銧恐\繩。”
俞宛如搖搖頭,輕聲道:“我不會(huì)騎馬。”
“不會(huì)才要學(xué),”蕭安瀾說,“你放心,沒讓你馬上就騎著馬到處跑,你先騎在上面,我牽著你走兩圈,之后你自己再走兩圈,很快就會(huì)了。”
俞宛如有些意動(dòng),可是看了看,小白云的身量,雖然這匹馬不算高,但是若要讓她自己爬上馬背,肯定是上不去的,必定需要借助別人的幫助,而在這里能幫她的人只有蕭安瀾,她怎么好意思讓自己和他肢體接觸呢?
她又搖了搖頭。
蕭安瀾繼續(xù)勸道:“難得來一回,你和小白云又有緣。為什么不試一試呢?”
俞宛如只得照實(shí)說道:“我上不去。”
蕭安瀾下意識看了看她的身高。
俞宛如的身材在女性中不算高,也不算矮,是個(gè)中等的個(gè)子。而她今日又穿了一身襖裙,不好隨意邁開腿,這種情況下,若沒有腳凳子,或者沒有人幫忙扶一把,確實(shí)上不去。
他摸摸鼻子,雖然很想說我抱你上去吧。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會(huì)把人嚇到,于是走到自己的大黑身邊,把大黑馬身上的馬鞍解下來,鋪在地上,“踏著這個(gè),很容易就上去了。”
他都做到這一步了,俞宛如不好再拒絕,何況她自己心里確實(shí)也是想要試一試的。
蕭安瀾給她示范,上馬的動(dòng)作要領(lǐng),“你像這樣站在馬鞍上,左手握住韁繩和馬鞍前橋,前橋就是這里。左腳先套入馬鐙,右手抓住馬鞍的后橋,左腿一用力,就翻上了。”
他怕俞宛如看不清楚,將動(dòng)作放得極慢,還來回做了兩遍,才跳下馬來,問道:“怎么樣,試試吧?”
俞宛如輕輕點(diǎn)頭,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先站上馬鞍,握住韁繩,左腳入套,右手抓住馬鞍后橋,然后左腿一用力,就翻……就翻……沒翻上去……
她腿部力量有些弱,登了兩次都沒登上去,臉上漲得通紅,窘迫極了。
蕭安瀾憋著笑,走到她身后,在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shí)候,兩手掐著她的細(xì)腰,一下子將她舉上去。
俞宛如驚呼一聲,整個(gè)人緊緊貼在馬背上。
蕭安瀾安撫著小白云,讓它不要亂動(dòng),又對于宛如道:“別怕,身體放松,不要緊張。大腿和膝蓋松開點(diǎn),不要夾緊,自然貼在小白云身上,上身直立起來,挺直腰桿,不要低著頭,看著前面……對,就是這樣,你做得很好。”
俞宛如照著他說的步驟,慢慢放松自己,漸漸的,能夠自若地坐在馬背上。
這時(shí)候,她才感覺到剛才被人掐著腰舉起時(shí),腰部的酸疼,似乎現(xiàn)在還有兩個(gè)大掌印在上面。
她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腰,偷偷去看蕭安瀾。
但蕭安瀾仿若未覺,只牽著小白云的韁繩,在馬場中慢慢走動(dòng)。
俞宛如見狀,也收起那些心思,全心投入到這項(xiàng)新奇的事物中來。
蕭安瀾一手牽著韁繩,一手背在身后握了握,心中回味方才的手感。
媳婦兒的腰可真細(x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