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從老太君的青松苑出來, 天空突然飄起了雨。
喬瑜心里想著喬老爺和喬夫人。
喬老爺能一舉會元可見是個厲害之人, 怪不得喬夫人在楚王府時那么篤定他們會留下,還讓她未恢復(fù)記憶之前不要去尋他們,只是喬老爺中會元是喬瑜沒有想到的,轉(zhuǎn)而一想, 古代的讀書人本就是一直考, 喬老爺年歲也并非很大,似乎又合情合理。
只是會元太扎眼了, 尤其她知道喬家本就是顆眼中釘。
等下人取傘的空檔,四姑娘同三房的邱表姑娘說著話, 抬眸瞥了眼喬瑜, “一嫂嫂怎么瞧著不太高興的樣子?一嫂的爹中了會元一嫂不開心嗎?”
五姑娘看了眼四姑娘, 眼神帶了警告,卻被四姑娘冷眼瞪了回去。
喬瑜心里裝了事根本沒有聽到四姑娘的話,還同她們輕聲細語告辭。
從青松苑到棠棣苑不算遠,可那雨卻越下越大,繡花鞋根本走不快, 因著吹風(fēng)有些雨飄到了衣裙上。
回到棠棣苑, 喬瑜在進門前輕輕跺了跺腳,春天少見大雨, 這雨來的又急,喬瑜的裙擺濕了。
進入堂屋喬瑜發(fā)現(xiàn)程懷瑾坐在羅漢床翻著書,挺直的背影, 氣質(zhì)斐然,屋外的雨聲絲毫不打擾他,遠看宛如一幅畫,俊美的讓人心顫顫。
“夫君?”喬瑜已經(jīng)好幾日沒有見到程懷瑾了, 頗有些意外。
上次程五叔說要找他,兩人在書房不知說了什么,后面幾天程懷瑾都未著家,此時還不到晌午他竟然出現(xiàn)在屋里。
程懷瑾將喬瑜臉上的詫異盡收眼底,也看到她濕漉漉的裙擺,“紫萱,去煮碗姜湯茶來。”
“我不要。”她不喜歡喝姜湯茶,不喜歡姜的味道。
“不喝姜湯茶受涼了可是要喝藥的。”
喬瑜實在不喜歡那個味道,“我換了衣裳就好了,又不冷。”
程懷瑾擺擺手讓紫萱去端姜湯茶,喬瑜換衣裳不喜人伺候,紫萱垂手出了屋子。
原本要去換衣裳,喬瑜忍不住開口問他,“你怎么這個時辰在家里?”
程懷瑾察覺她似乎有些不高興,“夫人這是不想看見我?”
喬瑜搖頭嘟囔道:“沒有,只是還以為你又不回來。”
程懷瑾放下手中書本,“生氣了?”
喬瑜搖了搖頭,她就是好奇他怎么白天就回來了,“我去換衣裳。”
進入內(nèi)室,喬瑜走到平日換衣裳的屏風(fēng)后打算將濕了的衣裙換下,春天的雨冷的很,昨兒還艷陽高照熱的褪去了夾襖,今兒下雨便猛的降溫。
剛解開扣子,身后伸來兩只手幫她,喬瑜下意識推開那雙手,“你出去,我要換衣裳。”
噴灑的氣息呼在耳后,“夫人身上哪一處我沒看過,為夫伺候夫人,直到夫人消氣為止可好?”
“我真的沒有生,唔……”喬瑜話還沒說完,只覺一只強有力的手臂攬著她轉(zhuǎn)了個方向,面前暗了一瞬,呼吸被奪去,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雙唇被堵,帶了淡淡的茶味兒,喬瑜喝不慣苦澀的濃茶,棠棣苑的茶后面便改為清茶,那味道清列回甘。
喬瑜也不知自己有沒有生他氣,也許夜里想他的時候有那么點,畢竟不聲不響就消失幾天,身邊明明有侍衛(wèi),也不知讓人與她知會一聲。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兩人氣息紊亂,“夫人這衣裳蠻好解的。”
換衣裳的地方有一張梨花木做的小方桌,桌腿雕刻梅花,大約有程懷瑾腰那么高,平時是用來放摘下的香囊等物的。
此時喬瑜被放在那小方桌上。
……
“公子,姜湯茶備好了。”
喬瑜雙手攀著程懷瑾的肩膀,眼角還掛著淚珠,聲音軟綿卻又有幾分干啞,“我不要喝姜湯茶。”
程懷瑾含住那雙紅唇,“好,不喝。”
從內(nèi)室出來,喬瑜和程懷瑾身上衣物都換了一身,喬瑜整個人半靠在程懷瑾懷里,雙腿軟的很,若不靠著他怕是都站不穩(wěn)。
屋外雨還未停,兩人在堂屋用的飯,喬瑜感覺嗓子有些干澀,以為是渴的,多喝了兩杯茶水。
用過飯,程懷瑾說起春闈杏榜的事,“岳父中了會元,于情于理都要慶賀,開庫房挑些禮送去?”
“你做主便好。”喬瑜喝著茶,想了想補了一句道:“讓下人送去吧,禮物也不用挑選太貴重的。”
本就不得人家歡喜,上趕著怕是更加惹人厭棄。
“聽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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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瑜感覺嗓子干啞不是錯覺,次日她便受涼了。
“阿嚏……”喬瑜揉了揉鼻子,身上披著大氅懷里抱著暖手爐,喬瑜雖然到了冬天手腳冰涼,但是她會給自己穿的嚴(yán)嚴(yán)實實,炭火烤久了上火她會做敗火的食物,穿來這么久這是她第一次生病。
然而受涼的原因還讓人難以啟齒,可惡的是受涼的人只有她,程懷瑾什么事也沒有。
“怪為夫。”程懷瑾也不知她會受涼,眼底全是自責(zé)。
喬瑜受涼并不是多嚴(yán)重,若是在現(xiàn)代吃顆藥睡一覺許是就好了,偏偏這里是古代,“下次看你還敢不敢。”
“下次換床上。”
喬瑜氣的踹他。
在容文博被請到府上給她看病時,外面突然傳出此次科考有人舞弊的事,那消息仿佛長了翅膀一般,瞬間傳的滿城皆知,第一天就有學(xué)子集結(jié)鬧到宮門口,據(jù)說朝堂一片震怒聲。
這些都是琥珀告知她的。
科考舞弊的事在盛京一下鬧開。
隔了兩日,四姑娘還特意跑來棠棣苑打著關(guān)心問喬瑜可知此事?而在四姑娘來時,杏榜上的頭名會元喬老爺剛被抓進大牢,據(jù)說連帶被喬老爺收留在客棧的那些學(xué)子也都受了牽連。
讓五姑娘將四姑娘帶走,喬瑜本來病的不嚴(yán)重,后面卻突然越來越嚴(yán)重了,頭暈的厲害,下午發(fā)現(xiàn)是葵水來了,受了涼又來葵水,喬瑜只覺整個人暈暈乎乎四肢無力。
喬瑜昏昏沉沉睡著,一會兒夢到喬老爺被斬首,一會兒夢到喬家被流放,夢里她還看到些劇情,喬家被流放后,不到一年陳梓鈺會死,而沒過多久程懷瑾也會死,她看到程懷瑾身上好多血,月白色的衣裳被血浸透宛如他們成親時的喜服一般。
程懷瑾屏退紫萱自己守著喬瑜,卻發(fā)現(xiàn)她口中喃喃自語,還未聽清便見她眼角淌出了淚,開始嗚咽哭起來。
程懷瑾直覺不對勁,喬瑜模樣像是夢魘了,“夫人,夫人,阿瑜醒醒。”
喬瑜緩緩睜開眼,額頭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看到床邊的程懷瑾,撲過去抱住他,“夫君不要死,你不要和男主作對,不要死,不要丟下我。”
“不會丟下你。”程懷瑾輕輕拍著喬瑜后背,在滬嶺縣時喬瑜以為他昏迷不醒什么也不知道,把自己的奇異事情一一說了出來,雖然不完整,但他梳理一番大約便知曉了來龍去脈。
書里他與蕭慕辰是死對頭不死不休那種,早在滬嶺縣他便發(fā)現(xiàn)些不對勁,還真讓他查到些有意思的東西。
不知是出了身汗還是藥起了效果,喬瑜頭不那么暈了,但是哭了一場反而更加累了,程懷瑾守著人睡著后才起身去了書房。
又過了兩日,紫萱回稟說喬夫人求見她,喬瑜還愣了片刻,“請進來。”
前面幾次見面,喬夫人一直都端莊嚴(yán)肅,原主記憶中自己的母親也一直保持那副模樣,處變不驚,而此時再見,除了看出她眼神多了些疲憊,那份端莊和嚴(yán)肅依然在。
“母親,請坐。”
喬夫人看著喬瑜欲言又止,“阿瑜,我想見見你爹。”
這話喬瑜就不明白了,她記得喬老爺是京兆府府尹抓的,人應(yīng)該在京兆府,“母親,是需要,銀子打點?”
喬夫人:“你爹在天錦衛(wèi),你能帶我去看看他嗎?”
“何時的事?”
喬瑜叫來琥珀,琥珀不敢隱瞞,“回少夫人,喬老爺是昨兒夜里被帶到天錦衛(wèi)的。”
程懷瑾徹夜未歸,喬瑜喝了藥就睡了,一晚上沒醒,看了眼琥珀,她一直讓琥珀派人盯著喬老爺那邊的,這事卻沒有告知她。
琥珀下意識低頭。
喬瑜壓下心頭不悅,“派人去尋沈池,讓他問問夫君,能否讓我們探望父親。”
琥珀應(yīng)聲道:“是。”
“母親,還未,用飯吧,先吃飯。”喬瑜看了眼紫萱,紫萱將飯擺在廳堂。
用飯時喬夫人便惴惴不安,說起這幾日喬老爺入獄京兆尹攔著不讓她見人,同時話里有些不滿喬瑜都不去看她爹。
紫萱端著藥碗進屋剛好聽到這句話,開口道:“喬夫人,不是少夫人不去看喬老爺,是少夫人這些日子病了,今兒剛精神好點能下地。”
說著將藥碗遞給喬瑜。
喬瑜給了紫萱一個贊許的眼神,古代不像現(xiàn)代,她之前一直宅家里,便是葵水來了也都不動,不會有困擾,唯有這次剛好受涼,又因葵水,整個人才難受的很。
侍衛(wèi)那邊派人來告知可以讓她們見喬老爺一面。
喬夫人面上端莊嚴(yán)肅的表情不變,不過嚴(yán)重神色還是有了些不同,染了欣喜。
喬瑜換了身衣裳陪喬夫人去往天錦衛(wèi),自科考舞弊爆發(fā)后,喬瑜反而不像先前緊張擔(dān)憂,因為她真的做不了什么,而她唯有等待。
說來,這件事其實交由大理寺去查感覺要穩(wěn)妥些,陳梓鈺是小皇帝的人,喬家又忠心孝主,陳梓鈺應(yīng)該私心里是想保下喬老爺?shù)摹?br/>
喬瑜微微蹙眉,難道她潛意識覺得程懷瑾會報復(fù)喬老爺?喬瑜被自己的想法震驚了。
馬車行駛了大約快兩盞茶功夫,天錦衛(wèi)到了,宏偉的大門帶著沉重的壓迫感,只那匾額上三個字便讓人望而生畏。